笔趣迷 » 女频频道 » 白灼 » 第六章你好,新同学

第六章你好,新同学

    昏暗的走廊里,其华妈妈打开罩在褐色水缸上的塑料膜,一股子酸臭味充斥着整个走廊。她拿起上面已经泡的发亮的黑色石头,从淡淡黄色的水下抓起一颗黄绿的酸菜。在炕檐上放上一块大菜板,把酸菜多余的水份使劲挤出来,奋力一甩扔在菜板上,然后一叶一叶的把酸菜撕下来,用刀慢慢把菜叶片薄,任酸菜的味道挥发至整个房间。其华闻到酸菜味儿,像小狗一样抽着鼻子而来,伏在门框上问:“妈妈,今天是吃酸菜馅饺子吗,把酸菜心给我留着,我要吃。”妈妈头都没抬,“早给你留好了,张嘴。”“啊,真好吃。”一块袖珍的酸菜心就这样进了其华的嘴巴,在咀嚼间酸酸凉凉的滋味唤起了精神,其华又有动力攻克艰难的作业。

    上了五年级以来,时间多少变的有点不够用。早晨,其华早早的上学校把老师留的数学题用粉笔一笔一划的写在黑板上,等着同学们上早自习。其华的字从那时起就一直没变过,憨憨的幼稚,周颂说她的字一直都像小学生写的。新来的英语老师季老师,年轻,时髦,黄色齐耳短发,有时和张老师开玩笑,让同学们感觉他们有什么猫腻似的。

    于归在鼓乐队吹起了小号,周颂吹起了大号。有时候缺课跟随鼓乐队出席一些商业活动。医院新大楼竣工的时候,他们也去了。在广场上吹起了响彻云霄的《欢迎进行曲》,穿着红色垫肩衣襟上都是黄穗子的队服,戴着红黑相间高高的像袁世凯一样的帽子,上面还插了一根鸡毛。就这样的他们还上了市里的新闻,顾盼说他们像汉奸,其华说你别夸他们。他们缺课去演出的时候张老师很不高兴但却无可奈何,只能让他们放学之后在教室补习。顾盼和其华没什么事的时候也晚一点回家,等值日生走了就在黑板上画画。粉笔灰在阳光下一粒一粒的,一不小心就弄脏了脸,于归和周颂写题的时候她们就学张老师的样子朝他俩扔粉笔头。周颂就骂她俩缺德。于归数学不错,题很快就答完了,然后就偷偷的改别人桌子上的三八线,到底谁才是真正的缺德。

    临回家的时候于归给顾盼她们一人一个文具盒,粉色公主还带密码锁,周颂说:“这什么鼓乐队演出给的奖励大老爷们用不了,便宜你俩了。”“哇,谢谢周颂哥哥。”顾盼拿人手短说起了违心话。其华也没客气,立马就把旧的扔了。周颂哪儿知道这文具盒是于归故意拿的粉的。

    第二天上课的时候,老师带着一个高高瘦瘦的女孩走进来:“大家静静。咳咳,这是新转咱班的同学,叫……叫啥来着?”“大家好,我叫姜难觅。”张老师让新同学坐在了其华旁边。其华微笑的和新同学示好。

    下课了,其华侧着身子和顾盼像查户口似的和新同学聊天。“你从哪儿来啊?哦,隔壁市啊。为啥来啊?哦,妈妈工作调动啊。你妈在哪儿上班啊?哦,在市医院啊。那咱们一样都是医院职工家属啊。你为啥叫这名啊?哦,你爸妈结婚三年才有你啊……”

    新同学显然招架不住她俩的热情。下课十分钟的时间很快就用完了,都没来得及上厕所,算了忍着吧。

    之后几天,其华发现新同学简直不得了啊。首先她刚上小学就开始练字,毛笔字写的飘逸又漂亮,其次又学过剑桥英语,26个字母倒背如流,全班只有她能和英语老师简单的英语对话,最后作文写的又很优美,卷面干净,简直就是“老师的好助手,同学们学习的好榜样”。

    其华妒忌的情绪没持续多久,她就和难觅成了朋友。邀请她来家里听磁带。妈妈给她买了复读机,她可以把S.H.E、张韶涵的磁带放里面听。难觅很有气质,说话也文质彬彬,一看就是聪明人。但是于归他俩不是很喜欢她,男生真的很奇怪,总喜欢女孩讨厌的女生。譬如“男人婆”陈冰,自从一起参加接力赛获得年级第一后,课间总“厮混”在一起。

    期末考试在大雪中结束。走出校门,学校附近的258小饭馆飘来香气扑鼻的干豆腐炒辣椒的味道,其华肚子饿得咕咕叫。东北的冬天,又赶上大雪,白雪中每个孩子都像裹得严严实实的熊,其华和顾盼穿着“波司登”、大棉鞋大棉裤,踩在厚厚的雪里,发出“咯噔咯噔”的声音。斑马线排队过马路的孩子很多,原本马路上的不多的车也慢吞吞的不敢开,生怕一个打滑发生危险。其华顾盼胳膊互相绕在一块儿,手插进对方的口袋,一点点的挪动着过马路,马路那边就是她们温暖的家。

    其华想起来刚认识于归那天也是大雪纷飞。她刚上小学谁都不认识,妈妈在送完她就把羽绒服带回了家。在妈妈放学带着衣服在南门等她的时候,她懵懵的穿着毛衣从北门跑了出来。那时候她还不会过马路,冻得发抖,于归在斑马线旁,认出她好像是妈妈同事的孩子,就让她跟着他过了马路。其华连谢都没说就跑回了家。手冻得和萝卜一样粗,等妈妈慌慌张张跑回来,俩人抱头痛哭。

    “你回家吃饭,吃完睡会儿,下午来我家,我们办个圣诞趴体。”其华向顾盼道别。

    其华妈妈白班,中午做完饭就走了。正好留他们几个疯。顾盼家更大,可是她妈洁癖,大家束手束脚。两个男生家里都有老人,他们疯起来没轻没重的,怕把心脏病给老人吓犯了后来就改其华家了。

    圣诞节只是幌子,大家就是找个理由玩。那时候突然流行平安夜送平安果换硬币。说是平安果不过就是用包装纸包上一个大苹果,封口处扎一个大红花。换硬币就是每个人傻呵呵的拿着一毛钱和人交换,硬币越多越幸运,收到平安果越多人缘越好。

    下午三点,顾盼,于归,周颂,难觅,人都到齐了。其华买了空白的磁带用复读机录了一首小提琴曲子,其华床前面有个大桌子,大家坐一圈,在八开的大纸上画上圣诞老人,于归周颂站在凳子上在窗户上扯了一根大绳子,把画都吊在上面,在其华卧室的门上贴上“圣诞酒吧”。然后假模假样的用水壶给每个人面前的茶杯里倒满了水,假装在品酒。电视里放着重播的《快乐大本营》真热闹。顾盼和周颂因为讨论是许绍洋的《花香》还是陈奕迅的《十年》最好听打得不可开交,其华和难觅在做寒假计划:8:00起床;8:20写作业;10:00听英语……于归用白纸卷了一根“烟”,缓缓放入嘴里对她们说:“无知之人常立志,有志之人立长志。你们真幼稚。”

    那时候快乐好像很简单。大家因为在一块舒服就在一块儿呆着,心里没那么多弯弯绕绕,肚子里也没那么多花花肠子。开心就笑,不开心就哭。假装是大人,不愿承认自己是孩子。那时候人很小,心却很大,世界很大,却在心里很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