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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旧信

    邱宏锐当时虽然是陈闻之的上司,但陈闻之善钻营,有季广清做靠山,并不是很在意自己这位顶头上司,只是维持了面子过得去而已。

    当初,陈闻之得到了叛党消息,也没有和自己这位上司通气,而是直接带着季广清的亲信去抓了人。抓回来之后,人和证物一起交给了当时北林府风闻院的都尉曹现春。曹都尉与刺史季广清关系好,自然明白这里面的意思,向上汇报的折子特别为陈闻之请了功,这才有了那小子升职,压了邱宏锐一头。

    邱宏锐停了停又说:“我当时气不过,找曹现春提过一次。他和稀泥,让我自己去提审犯人,说是要审出其他线索,也为我请功。我当时也审了那个叛党,是个硬碴儿,严刑拷打了好几天,对方什么都没交代,晦气。”

    顾俙问:“确定对方是叛党无疑?”

    “确定。搜出来的信上写了,后来抓住的同党也交代了。”

    顾俙脸色晦暗不明:“信里写了什么?同党是谁?”

    邱宏锐仿佛被问住了,想了想:“时间太久,记不清了,大意就是已经平安到达,有回信可以交给送信人之类的话吧。这信应该是在案卷中,可以去北林府查看卷宗。”

    “同党后来好像抓了好几个,有一个是药铺的大夫,还有两个当铺的伙计。”邱宏锐看着对面的老人,心里总有股古怪的感觉,对方好像认识自己。可自己根本想不起来这个人是谁,仿佛从未见过。

    “当初的叛党,后来怎么样了?”

    “都流放了!这事说来也巧,本来都是铁定的死罪,但那年,这几个叛党运气好,刚好赶上新皇后册封,大赦天下。这些叛党都改了流放。不过,现在估计都死了,当时选的流放地都是最远、最苦的地方,”

    “您放过我儿子,问什么我一定会知无不言!”

    顾俙仿佛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轻笑:“好呀!”问完自己想问的事,顾俙慢慢站起来,由申屠治扶着,走出了地牢。

    到了地牢外面,顾俙活动了下手脚,不再装作一位老人,对身后的人说:“放了吧!”

    “就这么放了?便宜了他!”申屠治不解。

    “这样的人,你杀了他,只是给了他一个痛快。给邱温用了蚁浆,虽然能治他的病,但成年之前,他每晚都会如蚂蚁在血管中啃嗜般痛苦。”这话是解释给申屠治听的,顾俙转头又吩咐:“过一阵子,把邱宅闹鬼,夜夜有小儿啼哭的消息放出去。”

    邱宏锐被毫发无损的放回家,到家第一件事就去看邱温回来没有。邱温在自己床上,仿佛没有离开过一样,可邱宏锐走近发现邱温浑身泛红,口中呢喃:“父亲,好痛,好痒。”边说边用手抓自己,胳膊上已经抓破了,一道道血印,触目惊心。

    建州城有点名气的大夫都被连夜请来,各个摇着头离开。有人说是体弱,有人说是病,有人说是毒,有人说是蛊。邱宏锐破口大骂庸医,一夜之间,头发白了一半。

    顾俙没有心情关心邱宏锐头发白不白,是信天翁还是绿毛龟,他还想着对方说的那封信。那信里怎么可能会写把回信交给自己?

    当时那个情况,对方甚至不认识自己,而自己也不可能知道回信该送去哪里,这完全说不通!除非,那信是假的!可为什么?对方造假的目的是什么?还是要去一趟北林府,亲眼看一看那封信。

    另一边,带着一车礼物和一车土匪的江凌凌、陆谨文回到了建州城。陆家早得了消息,派人去城外接应两人,土匪直接被送去了州府府衙。

    长史夏子夫看着绑的七扭八歪跪在地上的一群糙汉,心里默默叹气,自己这是什么命。扶了扶额头,让全都先关起来,准备等哪天刺史心情好的时候,再去和对方提一提。

    江凌凌这会儿一扫之前萎靡,生龙活虎地和陆谨文商量什么时候去登门感谢顾城主。

    “确实要去。你等我回去和家里人商量一下,准备好礼物,到时咱们下帖子,一并去。这事也不好拖太久,咱们再有半个月也该回武安了。”

    江凌凌一听要回武安,刚才的精神头就少了一半。想了想确实离开家挺久了,再不回去母亲要担心,这才勉强开口应了。

    登门道谢这日,江凌凌特地穿戴的齐齐整整和陆谨文一起去顾城主家。陆谨文一看江凌凌的打扮,就笑了,这人一贯花枝招展,陆谨文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今天一看,果然还是低估了对方。腰上光玉佩就带了三块,叮叮当当,好不热闹。想来那个城主之前见过江凌凌的话,大概是对他这个风格有了解,也不至于太惊讶吧。

    两人被带进城主府后,饶是早有准备,还是被里面装饰看得有些咋舌。地面铺满大理石,水墨花纹极雅致不说,竟光可照人。院子里栽种的花木,每一株看起来都是有些年头的样子。龟背竹爬满整面山墙,叶片翠绿肥大。角落整丛鹤望兰的花头如一群落在枝头的鹦鹉。

    待客的堂屋用了整面琉璃窗户,光线穿过彩色琉璃洒在地面上。屋里座椅都包了柔软的垫子。

    两人入座后,训练有素的丫鬟给送上微烫的手巾。桌上的点心碟子里摆着的糕点上面的糖花是只栩栩如生的蝴蝶,精美的让人不忍下口。其他家具摆设也让人目不暇接,两位都城来的矜贵小公子,这时候多少也有些刘姥姥进了大观园的感觉。

    陆谨文还尽量维持着礼仪,一板一眼坐着。江凌凌则不管这些,好奇的四处打量。

    两人方才稍微定了心神,顾俙就来了。顾俙身后随从是个外邦人,肩上坐着一只猴子。

    顾俙与两人打了招呼,不但根本没在意江凌凌这略有些过分的装扮,还直接把猴子放在跃跃欲试的江凌凌身边。陆谨文想着这宅子里的装潢摆设多是外邦风格,想来顾城主也不一定在乎贞武国这些繁琐礼节,应该是不在意江凌凌穿着的。

    “放心,它很聪明。”

    江凌凌伸手要摸猴子,猴子便学他也伸手,直接搭在江凌凌手上。江凌凌大喜:“顾城主,这猴子果然聪明!”

    看着此时笑得与猴子也没什么差别的江凌凌,陆谨文叹着气想,也说不好谁更聪明一些。

    “陆公子可是河运陆家的?”顾俙问起。

    “对,家里自高祖起就做货运生意。若有能帮到城主的,请一定来找我。这次还是多亏了城主出手帮我们二人解围!”

    “别客气,顺便罢了。”顾俙淡淡地答:“说起来,家里有位前辈,好像与陆家有些渊源,本来我也该去探望陆老爷的。”

    陆谨文正要问什么渊源,边上江凌凌插话:“城主,这猴子叫什么?哪里来的?真是有趣。”

    “上次和江公子提过,是天竺猕猴。这只从小由人养大,所以和人更亲近些。虽然只是个畜牲,养久了也懂看人脸色。”像是为了证实顾俙的话,小猴嘻嘻的在桌上拿了个桃子,跳过去递给顾俙。

    看猴子跳走,江凌凌想起来正事:“这次我们是来感谢顾城主出手搭救的。若不是您,我和谨文兄怕要费很多力气才能平安回来。”

    “两位不用客气,也是我们有缘。两位还要在建州多久,有空的话我做东带两位公子出去玩。”

    对方提了时间,陆谨文顺道说:“我们俩再有几天就要回武安了,不过我听凌凌说起,顾城主热衷四处游历,想必不会错过去都城。今天来也是希望邀请您有空到武安找我们。我们两家的父母也一定以城主登门为荣。”

    “哦,这么快吗?不过我之后确实要去武安,这里还有些事没有做完,可能要等入冬之后吧。到时有机会的话,一定去武安叨扰两位。”

    江凌凌见城主要去武安,立刻兴奋起来:“城主可不要食言,我在武安等您呀!”

    “一定!不过说起出游,你们那天为什么想到去灵水的?”

    江凌凌向来嘴比脑子快:“唉,还是外祖家的掌柜,那天提起,说灵水有些舶来品,这才一时兴起。”

    “外祖家的掌柜?”

    “对,外祖家做药材生意,在建州有个分号。”

    “这可巧了,我有个商队刚回来,正要采购一批出门的药材。既然江公子家里就做药材生意,不如将掌柜介绍给我。”

    江凌凌没想到对方还要照顾自己家生意,一时满口答应,约着第二日就要带顾俙去药铺。

    第二日一早,江凌凌就跑到自家药铺,坐在里面等顾俙。掌柜看自己少东家来了,殷勤的在一边陪着。

    待到街上店铺基本开门了,顾俙带着一个管事到了春风堂建州分号门前。顾俙是骑马来的,马通体雪白,阳光下毛色泛着白光,马蹄的鬃毛修剪的一丝不乱。他骑在马上,如征战回来的将军般威风凛凛。顾俙在马上仔细看了一眼药铺的招牌“春风堂”三个字,招牌上的字没有换,顾俙记得听谁说起过,牌匾的字当初是王掌柜求白峰镇的一位举人老爷写的。

    “顾城主,快请进!”江凌凌两步蹦出来,对着顾俙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