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怪盗
顾俙收回目光，从马上下来。看见江凌凌已经到了跟前，身后跟着一位穿暗蓝色绸袄的男人，竟也有些面熟。
“城主，这位是春风堂建州分号的刘掌柜。您有事尽管来找他，我已经交代过，都按成本价给您！”
顾俙不着痕迹打量了刘掌柜一眼，头发白了一些，脸上满是讨好，是刘子业。要是说除了自己母亲之外，还有谁最了解自己，那便是当初店里的其他伙计了。
顾俙对刘子业略点个头，算是招呼。刘子业早听说了顾城主的传闻，知道对方很有钱，随便看个灯花的钱，都能顶自己店里一年的流水，自然不敢怠慢。笑呵呵的伸手，请顾俙进去坐。
一直到内堂坐好，上了茶，顾俙一直在暗中留意刘子业，对方完全没有流露出一点点认出顾俙的神色。顾俙心里那点不多的紧张也不见了，还有一丝说不清的失落。
“这位是我商队的领队之一，潘友三，刚从外面回来，修整一个月之后要去龟兹国，需要采购一些路上备着的药材。”顾俙介绍了一起来的领队。
刘子业很有眼色的说：“不如我带领队去看看店里的药材，有什么需要和我具体说说。”潘友三也正有这个意思，跟着刘掌柜去前面看药材。
顾俙喝了口茶：“这个刘掌柜好像不是建州本地人？”
这个事江凌凌也知道一些：“外祖家掌柜是有轮换的，每隔几年可能会换个地方。一是让掌柜也了解一些其他地方的药材和生意情况，另外也有避免常年在一处监守自盗的意思。这个刘掌柜应该是北边来的。”
顾俙有些意外，江凌凌平时看起来不学无术，原来也懂些生意。
“江公子外祖这方法倒是好。外祖家也在武安吗？”
“外祖在北林府。外祖说北边习惯了，不愿意去都城。”江凌凌又与顾城主絮絮叨叨了半日，前面潘友三他们把药材的事谈差不多了，顾城主便起身告辞：“江公子，咱们有机会武安见。”
送走顾城主，江凌凌抓紧最后两日，在建州风风火火的买了些给自己亲娘和妹妹的礼物，什么头花水粉、点心玩具……恋恋不舍的跟着陆谨文回了武安。
顾俙上次问过邱宏锐之后一直在想北林府的事，正好米坤送来消息，说土尔佳仿佛最近有些不寻常，老国王仿佛是病重了。顾俙正好带着几个人去北林府，顺路打探一下边境的消息。
出了建州向北是原明府，原明府往东北是清州府，清州东北方就是北林。到清州后，天气也明显比南方凉爽一些。官道两侧种着高大的乔木，树荫下行车微风轻拂，很舒适，想着今天顾俙一直有些心事的样子，小五就放慢了些速度，拉着申屠治悄悄问：“小治师傅，城主今天怎么回事？”
申屠治往后看了一眼，顾俙好像在闭目养神。于是压低声音，贴着小五耳朵说：“他师傅的忌日，你别惹他。”
两人正嘀嘀咕咕，远处几匹马飞奔而来。最前面一个青衣小公子骑马朝着他们马车直直冲过来，丝毫不减速，几乎是擦着车窗过去的。
顾俙在对方擦过车窗时闻到了一丝血腥的味道。这小公子大概是受了伤，不过因为衣物颜色深，看不出来。
顾俙掀开车帘，看了一眼后面骑马在追他的两个人，人虽然看不出什么特征，但那马顾俙认识，是贞武国的军马。他随手往一匹马腿上砸了个小石子。
马儿好似忽然受惊，高高跃起，把后面的马也拦住。两个人骑术都很好，虽然马受了惊，他们还是把马很快稳住。但他们追的人，这个时候就已经跑远了，再想追到已经不可能了。两人看了看，骂了一声，掉头回去。
官道上还是如刚刚一般夏风徐徐，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小五忍不住问：“城主，您认识前面那个小公子？”
“不认识。”顾俙懒懒的答。
“那您？”
“看他们不顺眼！”
小五叹气望天，继续赶路。
北林府风闻院现在的都尉叫詹京保，不过将将四十岁，一幅被酒色掏空的样子。
詹京保本来是禁卫军首领詹世伦的远方亲戚，在禁卫军任职。在武安的时候，不只是花街柳巷的常客，他还仗着与詹世伦的亲戚关系，调戏良家姑娘。
不过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有一天他不开眼，喝多了黄汤，在街上调戏了中大夫的外甥女。这事也不全是詹京保不开眼，实在是这位中大夫一贯嫉恶如仇，两袖清风。好好的外甥女，穿的也过分朴素了一些。任谁也看不出如此朴素的小姑娘，能有什么惹不起的背景。
中大夫听说詹京保当街调戏自己的外甥女，火冒三丈，都没给他机会解释，一本把他参到御前。结果是，詹京保被直接贬到了北林府，从最低等风闻将做起，这一呆就是十几年。即便有詹世伦提携，如今做到了都尉，但若再想升迁的话，却还是困难重重。
这詹京保也是个人才，既然离不开北林府，干脆当起了土皇帝。一房又一房小妾抬进府里，比皇帝后宫也不差太多。只不过有了年轻时候的教训，如今他再看上谁家姑娘，手段可成熟多了。总能让对方心甘情愿把女儿给他送来。
这两天詹京保有点烦，正在风闻院摔着扇子骂人：“你们这些小兔崽子，平时就知道吃喝嫖赌，让你们追个人，居然给我丢了！我都不如养只狗！”边说边拿着扇子敲打两人。
两个风闻将低着头，不敢出声，生怕自己激怒了詹京保。
副都尉听说詹京保在发脾气，赶紧过来劝。他给詹京保递过去一个冰碗，小心说道：“都尉歇歇。既然这个小娘儿们敢来第一次，她就还会再来。咱们守株待兔即可。”
“下次她敢进咱们风闻院一步，保管让她有来无回！”
詹京保吃了两口冰，咬牙切齿的对着两个风闻将说：“快滚！”
这事儿说来也怪，谁能想到，北林府的风闻院居然遭了贼！还是个女贼。前天晚上詹京保和下属去醉花坊喝酒，酒喝到一半，詹京保想起来刺史前几天给他一坛子好酒，喝到兴起，非要自己回去拿。下属就陪着半醉的都尉，回衙门拿酒。
进了风闻院，却看到存放案卷的房间亮着灯。
风闻院晚上虽然也有几个人值守，但没人会晚上来看案卷。两人看见灯光，酒醒了一半。悄悄摸过去，只见一个黑衣人在四处翻看案卷。
看对方就一个人，下属觉得自己不能在都尉面前认怂，一声大喝，冲进去要把对方按住。结果对方看起来瘦小，功夫却不错。下属不但没有能抓住对方，还被对方按在地上摩擦。
好在刚才一声大喝，惊动了前面值守的人，几个人冲到后面。詹都尉这时候酒已经彻底醒了，指挥着几个人包抄，自己找了个军用的短弩。
詹都尉正要看准机会用短弩射杀里面贼人，只见贼人在扭打之间被扯散了头发，抓掉了面巾，竟是位女娇娘。
只惊鸿一瞥，詹都尉的酒就都醒了，大喊一声：“抓活的！”
本来几个人已经要把这贼人按住，但都尉一声大喊，反倒让几个人束手束脚起来。后面混乱里不知道谁的刀砍到了贼人的背，詹都尉却在边上喊着：“都说了抓活的，谁让你们下杀手了！”
这么一来二去，最终还是让女飞贼逃了出去。北林府所有风闻将都被派出去，找了一整夜，也没有收获。第二天还是城门处拦住了一个形迹可疑的公子，还没等官兵盘问，对方飞马冲了出去。城门处两个风闻将追着一直跑到了青州，最后不知道怎么惊了马，让对方逃了。
詹都尉看人都下去了，对副都尉说：“你们查了没有，对方到底在翻什么？”
副都尉含糊着说：“那天打得太乱了，案卷落了一地。不过大约是在找比较早的案卷吧。”
想了想又问：“都尉，案卷要换个地方吗？”
“不用。整理好还原样放着就行。夜里值守的人加一班，四角给我盯住，但凡有风吹草动，立刻调人把风闻院围死了。”
就在这样的氛围里，顾俙一行人到了北林府。看着城门处格外严格的盘查，顾俙挑了挑眉：“看来，咱们来的正是时候呀！”
“城主，这位是春风堂建州分号的刘掌柜。您有事尽管来找他，我已经交代过，都按成本价给您！”
顾俙不着痕迹打量了刘掌柜一眼，头发白了一些，脸上满是讨好，是刘子业。要是说除了自己母亲之外，还有谁最了解自己，那便是当初店里的其他伙计了。
顾俙对刘子业略点个头，算是招呼。刘子业早听说了顾城主的传闻，知道对方很有钱，随便看个灯花的钱，都能顶自己店里一年的流水，自然不敢怠慢。笑呵呵的伸手，请顾俙进去坐。
一直到内堂坐好，上了茶，顾俙一直在暗中留意刘子业，对方完全没有流露出一点点认出顾俙的神色。顾俙心里那点不多的紧张也不见了，还有一丝说不清的失落。
“这位是我商队的领队之一，潘友三，刚从外面回来，修整一个月之后要去龟兹国，需要采购一些路上备着的药材。”顾俙介绍了一起来的领队。
刘子业很有眼色的说：“不如我带领队去看看店里的药材，有什么需要和我具体说说。”潘友三也正有这个意思，跟着刘掌柜去前面看药材。
顾俙喝了口茶：“这个刘掌柜好像不是建州本地人？”
这个事江凌凌也知道一些：“外祖家掌柜是有轮换的，每隔几年可能会换个地方。一是让掌柜也了解一些其他地方的药材和生意情况，另外也有避免常年在一处监守自盗的意思。这个刘掌柜应该是北边来的。”
顾俙有些意外，江凌凌平时看起来不学无术，原来也懂些生意。
“江公子外祖这方法倒是好。外祖家也在武安吗？”
“外祖在北林府。外祖说北边习惯了，不愿意去都城。”江凌凌又与顾城主絮絮叨叨了半日，前面潘友三他们把药材的事谈差不多了，顾城主便起身告辞：“江公子，咱们有机会武安见。”
送走顾城主，江凌凌抓紧最后两日，在建州风风火火的买了些给自己亲娘和妹妹的礼物，什么头花水粉、点心玩具……恋恋不舍的跟着陆谨文回了武安。
顾俙上次问过邱宏锐之后一直在想北林府的事，正好米坤送来消息，说土尔佳仿佛最近有些不寻常，老国王仿佛是病重了。顾俙正好带着几个人去北林府，顺路打探一下边境的消息。
出了建州向北是原明府，原明府往东北是清州府，清州东北方就是北林。到清州后，天气也明显比南方凉爽一些。官道两侧种着高大的乔木，树荫下行车微风轻拂，很舒适，想着今天顾俙一直有些心事的样子，小五就放慢了些速度，拉着申屠治悄悄问：“小治师傅，城主今天怎么回事？”
申屠治往后看了一眼，顾俙好像在闭目养神。于是压低声音，贴着小五耳朵说：“他师傅的忌日，你别惹他。”
两人正嘀嘀咕咕，远处几匹马飞奔而来。最前面一个青衣小公子骑马朝着他们马车直直冲过来，丝毫不减速，几乎是擦着车窗过去的。
顾俙在对方擦过车窗时闻到了一丝血腥的味道。这小公子大概是受了伤，不过因为衣物颜色深，看不出来。
顾俙掀开车帘，看了一眼后面骑马在追他的两个人，人虽然看不出什么特征，但那马顾俙认识，是贞武国的军马。他随手往一匹马腿上砸了个小石子。
马儿好似忽然受惊，高高跃起，把后面的马也拦住。两个人骑术都很好，虽然马受了惊，他们还是把马很快稳住。但他们追的人，这个时候就已经跑远了，再想追到已经不可能了。两人看了看，骂了一声，掉头回去。
官道上还是如刚刚一般夏风徐徐，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小五忍不住问：“城主，您认识前面那个小公子？”
“不认识。”顾俙懒懒的答。
“那您？”
“看他们不顺眼！”
小五叹气望天，继续赶路。
北林府风闻院现在的都尉叫詹京保，不过将将四十岁，一幅被酒色掏空的样子。
詹京保本来是禁卫军首领詹世伦的远方亲戚，在禁卫军任职。在武安的时候，不只是花街柳巷的常客，他还仗着与詹世伦的亲戚关系，调戏良家姑娘。
不过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有一天他不开眼，喝多了黄汤，在街上调戏了中大夫的外甥女。这事也不全是詹京保不开眼，实在是这位中大夫一贯嫉恶如仇，两袖清风。好好的外甥女，穿的也过分朴素了一些。任谁也看不出如此朴素的小姑娘，能有什么惹不起的背景。
中大夫听说詹京保当街调戏自己的外甥女，火冒三丈，都没给他机会解释，一本把他参到御前。结果是，詹京保被直接贬到了北林府，从最低等风闻将做起，这一呆就是十几年。即便有詹世伦提携，如今做到了都尉，但若再想升迁的话，却还是困难重重。
这詹京保也是个人才，既然离不开北林府，干脆当起了土皇帝。一房又一房小妾抬进府里，比皇帝后宫也不差太多。只不过有了年轻时候的教训，如今他再看上谁家姑娘，手段可成熟多了。总能让对方心甘情愿把女儿给他送来。
这两天詹京保有点烦，正在风闻院摔着扇子骂人：“你们这些小兔崽子，平时就知道吃喝嫖赌，让你们追个人，居然给我丢了！我都不如养只狗！”边说边拿着扇子敲打两人。
两个风闻将低着头，不敢出声，生怕自己激怒了詹京保。
副都尉听说詹京保在发脾气，赶紧过来劝。他给詹京保递过去一个冰碗，小心说道：“都尉歇歇。既然这个小娘儿们敢来第一次，她就还会再来。咱们守株待兔即可。”
“下次她敢进咱们风闻院一步，保管让她有来无回！”
詹京保吃了两口冰，咬牙切齿的对着两个风闻将说：“快滚！”
这事儿说来也怪，谁能想到，北林府的风闻院居然遭了贼！还是个女贼。前天晚上詹京保和下属去醉花坊喝酒，酒喝到一半，詹京保想起来刺史前几天给他一坛子好酒，喝到兴起，非要自己回去拿。下属就陪着半醉的都尉，回衙门拿酒。
进了风闻院，却看到存放案卷的房间亮着灯。
风闻院晚上虽然也有几个人值守，但没人会晚上来看案卷。两人看见灯光，酒醒了一半。悄悄摸过去，只见一个黑衣人在四处翻看案卷。
看对方就一个人，下属觉得自己不能在都尉面前认怂，一声大喝，冲进去要把对方按住。结果对方看起来瘦小，功夫却不错。下属不但没有能抓住对方，还被对方按在地上摩擦。
好在刚才一声大喝，惊动了前面值守的人，几个人冲到后面。詹都尉这时候酒已经彻底醒了，指挥着几个人包抄，自己找了个军用的短弩。
詹都尉正要看准机会用短弩射杀里面贼人，只见贼人在扭打之间被扯散了头发，抓掉了面巾，竟是位女娇娘。
只惊鸿一瞥，詹都尉的酒就都醒了，大喊一声：“抓活的！”
本来几个人已经要把这贼人按住，但都尉一声大喊，反倒让几个人束手束脚起来。后面混乱里不知道谁的刀砍到了贼人的背，詹都尉却在边上喊着：“都说了抓活的，谁让你们下杀手了！”
这么一来二去，最终还是让女飞贼逃了出去。北林府所有风闻将都被派出去，找了一整夜，也没有收获。第二天还是城门处拦住了一个形迹可疑的公子，还没等官兵盘问，对方飞马冲了出去。城门处两个风闻将追着一直跑到了青州，最后不知道怎么惊了马，让对方逃了。
詹都尉看人都下去了，对副都尉说：“你们查了没有，对方到底在翻什么？”
副都尉含糊着说：“那天打得太乱了，案卷落了一地。不过大约是在找比较早的案卷吧。”
想了想又问：“都尉，案卷要换个地方吗？”
“不用。整理好还原样放着就行。夜里值守的人加一班，四角给我盯住，但凡有风吹草动，立刻调人把风闻院围死了。”
就在这样的氛围里，顾俙一行人到了北林府。看着城门处格外严格的盘查，顾俙挑了挑眉：“看来，咱们来的正是时候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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