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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冤有头

    握着手中的信封,刘子业已经在崩溃的边缘。这到底是人是鬼,对方怎么能每天神不知鬼不觉的把信送到自己身边。明明已经多招了护卫,这些没用的东西,全无用处。刘子业把信撕得粉碎。

    顾俙看了几天刘子业从慌张到愤怒,再到惶恐,如今只觉也没有什么意思,无聊的翻身离开,决定晚上去见见刘子业。这天晚上,顾俙将自己易容成了记忆中年少的余宝松模样,无声无息摸进了刘子业的卧室。

    刘子业最近夜里无法安睡,身边时刻跟着两个护卫。顾俙先用迷药,将所有人迷晕,然后打开一个瓷瓶,放在刘子业跟前,让他闻了闻。

    很快,刘子业就悠悠转醒。刘子业醒过来的时候,年少的余宝松正在对面桌子前坐着,月光从背面照到少年身上,在轮廓处形成一圈微光,显得少年飘渺又虚幻。

    刘子业看到了余宝松的脸,吓得发不出声音,坐起来指着对方,喉咙里挤出来“嗬、嗬”几声。那余宝松被抓走之后,刘子业去打听过,说是流放到南边很远的地方,据说南面气候恶劣,满地瘴气,无论谁去了,十有八九都要死在那里。这么多年没有消息,刘子业心里,余宝松早就是个死人了。

    顾俙看了看对方,开口道:“刘大哥,好久不见!”

    刘子业终于勉强找回声音:“你是人是鬼?”

    “是人是鬼?重要吗?”顾俙看着对方嘲讽的说,停了一下,顾俙问道:“我想问你一件事,当初的举报信,还有其他人参与了吗?”

    “什么举报信!我不知道!”刘子业缩在床边,抱着头,不敢直视对面,忙不迭否认。

    “呵,就是你送到风闻院那封信,刘大哥不记得了吗?你再想一想!”顾俙猛地站起来,往前走了一步:“我冤枉啊,刘大哥!”顾俙一字一顿。

    “别,别,你别过来!我告诉你!”刘子业带着哭腔哀求,只觉得自己全身血液都不流了,整个人僵在原地,一动不能动。

    “好,你说。”顾俙退回阴影里,坐下。

    “不是我,我当初哪里能知道叛党这样的大事,是江涛。对,是江涛引诱我!”刘子业颤颤巍巍的说:“江涛当初说,只要被举报成叛党,就会被风闻院抓起来。我没想害你呀,我只是想你抓进去一阵子。我以为,事情说明白,你自然就放出来了。”

    “我不知道你会死,你不要来找我!冤有头,债有主,你去找他!我只是被他利用!”一旦打开了话匣子,刘子业就好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不停说起来。

    “他嫉妒你和洛宁小姐相爱,引诱我去举报。洛宁小姐你还记得吧,他为了得到洛宁小姐不择手段,是他害了你。我只是个被利用的可怜人,求求你,放过我吧。”

    听了刘子业的话,顾俙只觉得血液上涌,头隐隐痛了起来。

    “呵,你们真是好算计!”顾俙咬紧牙关,不想再听对方说话,向前一步,拔出手里的长刀。

    刘子业只觉得一个黑影极快地扑过来,长刀落下,冰凉的触感接触到皮肤,下一秒就没有了知觉。

    顾俙没有直接砍了他,只是用刀背敲在刘子业脖颈处,刘子业只是昏过去而已。

    “既然冤有头,那就先留着你的头,让我看看这颗脑袋,还有什么用!”

    顾俙如来的时候一样,无声无息消失。回到城主府,顾俙看着镜子里面自己年少的脸,过去太久,自己都不记得余宝松当初的样子了。

    这天夜里他久违地梦见了春风堂。余宝松那时候大概十岁,还是个孩子,比柜台也高不了多少,细手细脚的,仿佛一个木头娃娃。

    那天是冬至,前一天一直在下大雪,清晨格外的冷。余宝松早早到了店里,在店门口跺了跺脚,把雪抖落一些。嘴里的哈气如一阵阵的雾,落在自己眉毛上,立刻就凝住了。他鼓起勇气,把手从袖子里伸出来,拉住那扇对他而言过分沉重的门板。门板虽然是木头的,但冻了一夜,冷的像冰块一样,摸上去有些粘手。余宝松靠着身体的重量,费力地把一块门板搬开,小手已经冻得通红。

    打开门之后,余宝松从屋子后面把碳拎进来,放进炉子里,准备点火。自从余宝松开始做学徒之后,屋里的炉子每天都是他早上去点,这样其他人到的时候,屋子里就已经热起来了。

    因为天气太冷,余宝松手脚都有些不听使唤。拎碳进屋的时候,脚被门槛绊住了,整个人往边上靠过去。边上是他刚挪开的门板,余宝松整个人靠上去,原本就没太立稳的门板开始向前倒。眼看门板就要砸在余宝松身上,他扭了个身,向下蹲了一些。

    就在余宝松马上要被砸在门板下面的时候,刘子业伸手扶住了门板。刘子业那个时候还是十几岁的少年,但人已经很高大了。稳稳扶住门板放好,下面的余宝松才回过神来,眼泪已经挂在眼角,冻成了冰花。

    “小宝松吓着了吧?下回小心点。”

    刘子业拍拍余宝松的肩,示意他赶快进去点火。余宝松揉了揉鼻子,拎起碳桶,摇摇晃晃进了屋。

    是什么时候开始变了的呢,梦中的余宝松在春风堂里进进出出,一眨眼就长大了。

    第二天,顾俙睡醒就听说了春风堂刘掌柜疯了的消息。据说刘掌柜凌晨醒过来,就开始在家里乱砸乱跑,好几个护卫都拦不住他。好不容易合力治住他,绑在了床上。请大夫去看了,大夫说他是惊吓、忧虑过甚,神魂不附。具体什么时候能好也不一定。

    第二年过年的时候,疯了的刘子业挣脱了绳子,跑了出去。家里人都在准备过年,也没有发现他跑了。几个月之后,有人在建州北面的山上发现了刘子业的尸体。据说已经被不知道是狼还是什么野兽,啃食的面目全非。

    不过那个时候,顾俙早已经离开了建州,到了都城武安。

    刘子业疯了不久,顾俙带着琳恩和张曼坐上了去都城的船。

    从建州走水路,大概十天左右到庆州,再从庆州换马车往西北方走官道,快的话大概一个月左右就到了都城武安。

    琳恩和张曼是很好的旅伴,琳恩娇俏可爱,张曼爽朗率真。两人虽然认识时间不长,但在一起仿佛亲姐妹一般亲密。

    船行无聊,两个姑娘傍晚的时候,卷起袖子,在船头支起鱼竿。临去时,还专门兴致勃勃地来和顾俙说,一会钓到鱼晚上吃。顾俙看他们两个兴高采烈的样子,不忍心告诉他们,行船的时候是很难钓到鱼的。想着反正顶多就是外面晒晒太阳、吹吹风,没什么坏处,由他们去了。

    琳恩不眨眼的盯了半个时辰的鱼竿,完全没有鱼上钩的样子,小姑娘渐渐暴躁了起来,开始频繁的拉杆、甩钩。不知道是不是河神被小姑娘扰了清梦,琳恩鱼钩甩到水里后,手头一沉,居然钩到了鱼。可是船正在快速往前行进,忽然有鱼上钩大力拉扯,琳恩几乎是瞬间就要被鱼拉下水。小姑娘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倔强,死死拉住鱼竿。

    张曼大惊,一把抱住琳恩,从她身后一起拉住鱼竿。船老大注意到两个姑娘要被拉下水,赶紧吩咐减速,同时高喊,让两人松手。张曼经船老大一喊,清醒过来,赶快让琳恩放开鱼竿。

    两人一松手,鱼竿如脱线的风筝,一瞬间沉入河里,不见了踪影。顾俙听见外面的动静,两步出了船舱,掠到船头。看两个姑娘虽然惊魂未定,但好在都没有受伤,让两人先回去休息。

    河对岸的一只小船上,叼着草叶的水匪沙平,注意到了大船上的动静。两个姑娘在船头拉杆的身影非常醒目,后面出来的老爷衣着华丽,显然是有钱人。这样的大船看起来结实、平稳,但最大的问题是不够灵活。沙平想着两个姑娘的样子,哼起了小曲儿。

    大船再向前走一夜,就到了水寨附近,自己现在连夜赶回去,明天早上兄弟们就能把这艘船截下来。到时船上的姑娘和银子都得有自己一份。沙平快速向前划去,借着水势,小船走的飞快,一眨眼就超过了顾俙他们的大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