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辞旧
新年这天，顾俙给府里所有人，上至关管家，下到烧火娘都放了假，甚至没有留下一个护卫。
关管家听说之后表示了抗议，认为此举大大不妥。
“如何不妥？是府里有出卖主子的下人吗？”
“自然没有，府里几乎都是族人。”
“那既然没有，谁会知道这府里没有人？再说，我自己难道不是最好的护卫？”
“若有人登门怎么办？”
“按武安的习俗，都要新年第二天之后才会访友，今天哪里有人会来？”
“那你们如何吃饭？”
“让厨房准备了锅子，今天涮锅子吃！”顾俙见关伟伟还要开口，伸手拦住，推着他肩膀送出了门，“快走，哪里有那么多废话。我自然都能解决，你放心去！”
关伟伟管家就这样被顾俙扔了出去，苦笑着回了自己房间，想着虽然不用自己做事，在府里看着也是好的，万一出了问题，也能搭把手。
张曼和琳恩昨天玩累了，今天起得都有些晚，等两人睡醒，就发现府里静悄悄的，平时的丫鬟都不见了踪影。琳恩稀里糊涂地穿了衣服，就往外走，一路上没有看见人，只有几只麻雀在枝头叽叽喳喳。
琳恩看不到人，渐渐不安起来，先是快步走，后面干脆小跑了起来，额角隐约渗出汗来。那天也是这样，周围一个人都没有，自己一个人在回廊和花园里漫无目的地奔跑，路上好像有血迹，但那时自己太过害怕，根本不敢多看。只记得自己慌乱奔逃中，既希望看见人，又害怕看见人。
琳恩没头没脑地跑到了顾俙的院子，忽然闻到了食物的香甜气息。琳恩朝顾俙房间的窗户里望去，果然，顾俙和张曼都在。琳恩那颗止不住乱跳的心，终于平稳了下来。
屋里两人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一个小炉子，一排红薯整齐的码在炉边，香甜的气息在屋里弥散开来，令人食指大动。
琳恩喘匀了气，若无其事地推开门，一如往常一般笑吟吟地出现在两人面前，“你们在偷吃什么？”，琳恩撒着娇开口。
顾俙看她来了，伸手拉小姑娘一起坐在炉边，说道：“快来，今天怎么醒得这么早，我还准备等红薯烤好再去喊你呢。”
张曼看琳恩穿得单薄，拉了条薄毯子盖在琳恩腿上：“就是府里热，你也穿得太少了些。”
琳恩往张曼身边蹭了蹭，只觉得张曼身上有股青草的清新香气，用力闻了闻，笑嘻嘻说：“曼姐姐，我不冷。一会儿吃了东西，我就回去换一件。”
顾俙伸手戳了戳炉子上的红薯，挑了一块烤好的，从中间掰开，放进两只小碟中，递给他们，“可以了，慢慢吃，小心烫。”
张曼递给身边的琳恩，自己也接过一份，两人握着银勺，小口小口挖着吃起来。
张曼边吃边问琳恩：“你以前吃过烤红薯吗？”
琳恩忍着烫，含糊不清地说道：“自然吃过，我小时候母妃在花园给我烤过一次。”
琳恩这会儿吃得开心，没有注意自己说了什么，还在闷头吃着。张曼则是听得清楚，她说的是“母妃”，不由抬头看顾俙的反应。顾俙脸上没有丝毫意外的表情，仍在专心看着眼前的红薯，挑了一只，又掰开一小半，放到琳恩的碟子里。
琳恩吃着热乎乎的红薯，又被张曼盖了条小摊子，这时候脸红扑扑的，继续含混不清地说道：“母妃说，女孩子不能吃太多红薯，不然，不然……会”琳恩忽然卡住了。母妃是多久前的事了，自己已经想不起来母妃的样子了，吃烤红薯那天，母妃的裙子是红色的，还是黄色的来着？怎么想不起来了呢，母妃当时笑得好温柔啊。
顾俙看琳恩忽然愣住，轻轻伸手把她手里的碟子接过来，用小勺挖了刚好一口大小的红薯，在边上蜜罐里沾了一下，自然的送到琳恩嘴边，示意她张嘴。
琳恩下意识张嘴，一口沾了蜂蜜的红薯，送到她嘴里。
“加了蜂蜜是不是更好吃了一些？”
琳恩点头。
“只要活得够久，总能遇见更好的事。”顾俙把碟子又递回去给女孩儿，把蜂蜜罐子也摆在两人面前，继续专心去烤红薯。
琳恩拿起小勺，继续笑嘻嘻的吃起来，直到把盘子里的红薯全部吃光，才抱着自己的肚子向后仰倒。但嘴上还继续如麻雀般叽叽喳喳得说道：“曼姐姐，我家乡新年有个传统，认为新年第一位到家里来的客人，会给家里的人带来好运气。我们来猜猜谁会是家里新年第一位客人呀？”
张曼想了想说道：“我猜是陆老爷！他家就在后面，离得最近，过年后会来拜访吧。”
琳恩瞪着大眼睛，不可置信：“呀，你也觉得是他吗?那我换一个人，我猜是阮木匠！”
张曼和顾俙都意外，张曼好奇问：“阮木匠是谁，为什么是他？”
“前几天我在家里闲逛，遇见了关管家和阮木匠，当时关管家说，过年之后要重新把进门那个围栏修一修，软木匠说过了年就来呢！”琳恩得意地看着两人，一脸胜券在握的表情。然后挑眉问顾俙：“城主你猜是谁？我们赌一百钱好不好？”
顾俙还没有回答，就听外面有人高声喊：“有人吗？是我，江凌凌！”三人都是意外的扭头，琳恩小脸顿时垮了，握着拳头，恨恨说道：“这人好讨厌！耽误我赚钱！”
顾俙笑着起身，“我去看看。”
张曼拉上琳恩，“我和琳恩去换个衣服。”
顾俙到门口，看见穿了一身火红织锦的江凌凌，自己搬着个箱子就进了门，被他一嗓子喊出来开门的关管家，正要帮忙搬。
关管家看见顾俙，一脸我就说家里不能没人的表情。顾俙一边让关管家去歇着，一边搭手帮江凌凌拎起箱子，带着江凌凌一起往里走去。
“江公子，这是何物啊？”
江凌凌看关管家就这么走了，城主亲自帮他搬东西，一脸不明所以，但还是先答话：“这里面是糖人摊子！上次撞坏了小姐的糖人，我今天要给她画一个！”
张曼带着琳恩回来的时候，就见会客室里，江凌凌有模有样支起了画糖人的架子，还有融糖的铁勺、炉子等。
“你这人，不会是来给我做糖人的吧？”琳恩不可置信。
“那是自然，我这人说话言出必行！上次说赔你一个，自然要赔给你。你说吧，要什么花纹？我在家都练过了，什么龙凤呈祥、猴子捞月，随你挑，我一定原样给你画出来！”
琳恩眼睛一转，笑着说：“那如果你画不出来怎么办？”
“不可能！我在家足足练了三日，摊子上所有花样我都学了！”
琳恩眼睛眯起，像只小狐狸一样开口：“那好呀，我那天让画的是世界上所有美食，你画吧！”
顾俙拉着张曼坐在一边，两人倒了茶，在后面看热闹。
江凌凌听了这话皱起眉和琳恩争论：“怎么可能，你那天举着的糖人我虽然没看清，但大小不过两个巴掌，哪里是全世界所有美食！”
“不信你问城主！”
江凌凌回头，看后面喝茶的顾俙。顾俙笑着点头：“她确实是让画了全世界所有美食。”
江凌凌眼珠都要瞪得掉出来：“怎么可能？！城主你也骗我！”
“画不出就说别人骗你，羞不羞。”
江凌凌被琳恩说得红了脸，但好在脑子不太笨，对着顾俙一礼：“城主，请教我~”
顾俙把江凌凌喊来身边，小声耳语了两句，江凌凌立刻醒悟，笑嘻嘻的坐到炉边，画起了糖人。
琳恩撅着嘴在一边坐下，好奇江凌凌画了什么，又不愿让他发现，只斜着眼睛偷瞄。不一会儿，江凌凌举着糖人到了琳恩面前，“给你！”
江凌凌没有画一个食盒，而是画了一个睡着的小姑娘，笑嘻嘻说着：“梦里全都有！”
琳恩被他调笑，小脸瞬间通红，一把夺过糖人，扭身就要走。江凌凌却凑过去笑嘻嘻的拉住小姑娘，从口袋里拿出个锦囊，往她手里一塞，“新年礼物，你别生气了，是我错了。”
琳恩低头，锦囊里是两颗翡翠糖果，一颗是红翡的，一颗是黄翡的，放在一起煞是可爱。不情不愿的哼了一声，又坐了回去。
少年的心思如此直白，顾俙如何看不出来，只是他的脸色却像外面冬日的天空，雾蒙蒙的看不清喜悲。
关管家听说之后表示了抗议，认为此举大大不妥。
“如何不妥？是府里有出卖主子的下人吗？”
“自然没有，府里几乎都是族人。”
“那既然没有，谁会知道这府里没有人？再说，我自己难道不是最好的护卫？”
“若有人登门怎么办？”
“按武安的习俗，都要新年第二天之后才会访友，今天哪里有人会来？”
“那你们如何吃饭？”
“让厨房准备了锅子，今天涮锅子吃！”顾俙见关伟伟还要开口，伸手拦住，推着他肩膀送出了门，“快走，哪里有那么多废话。我自然都能解决，你放心去！”
关伟伟管家就这样被顾俙扔了出去，苦笑着回了自己房间，想着虽然不用自己做事，在府里看着也是好的，万一出了问题，也能搭把手。
张曼和琳恩昨天玩累了，今天起得都有些晚，等两人睡醒，就发现府里静悄悄的，平时的丫鬟都不见了踪影。琳恩稀里糊涂地穿了衣服，就往外走，一路上没有看见人，只有几只麻雀在枝头叽叽喳喳。
琳恩看不到人，渐渐不安起来，先是快步走，后面干脆小跑了起来，额角隐约渗出汗来。那天也是这样，周围一个人都没有，自己一个人在回廊和花园里漫无目的地奔跑，路上好像有血迹，但那时自己太过害怕，根本不敢多看。只记得自己慌乱奔逃中，既希望看见人，又害怕看见人。
琳恩没头没脑地跑到了顾俙的院子，忽然闻到了食物的香甜气息。琳恩朝顾俙房间的窗户里望去，果然，顾俙和张曼都在。琳恩那颗止不住乱跳的心，终于平稳了下来。
屋里两人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一个小炉子，一排红薯整齐的码在炉边，香甜的气息在屋里弥散开来，令人食指大动。
琳恩喘匀了气，若无其事地推开门，一如往常一般笑吟吟地出现在两人面前，“你们在偷吃什么？”，琳恩撒着娇开口。
顾俙看她来了，伸手拉小姑娘一起坐在炉边，说道：“快来，今天怎么醒得这么早，我还准备等红薯烤好再去喊你呢。”
张曼看琳恩穿得单薄，拉了条薄毯子盖在琳恩腿上：“就是府里热，你也穿得太少了些。”
琳恩往张曼身边蹭了蹭，只觉得张曼身上有股青草的清新香气，用力闻了闻，笑嘻嘻说：“曼姐姐，我不冷。一会儿吃了东西，我就回去换一件。”
顾俙伸手戳了戳炉子上的红薯，挑了一块烤好的，从中间掰开，放进两只小碟中，递给他们，“可以了，慢慢吃，小心烫。”
张曼递给身边的琳恩，自己也接过一份，两人握着银勺，小口小口挖着吃起来。
张曼边吃边问琳恩：“你以前吃过烤红薯吗？”
琳恩忍着烫，含糊不清地说道：“自然吃过，我小时候母妃在花园给我烤过一次。”
琳恩这会儿吃得开心，没有注意自己说了什么，还在闷头吃着。张曼则是听得清楚，她说的是“母妃”，不由抬头看顾俙的反应。顾俙脸上没有丝毫意外的表情，仍在专心看着眼前的红薯，挑了一只，又掰开一小半，放到琳恩的碟子里。
琳恩吃着热乎乎的红薯，又被张曼盖了条小摊子，这时候脸红扑扑的，继续含混不清地说道：“母妃说，女孩子不能吃太多红薯，不然，不然……会”琳恩忽然卡住了。母妃是多久前的事了，自己已经想不起来母妃的样子了，吃烤红薯那天，母妃的裙子是红色的，还是黄色的来着？怎么想不起来了呢，母妃当时笑得好温柔啊。
顾俙看琳恩忽然愣住，轻轻伸手把她手里的碟子接过来，用小勺挖了刚好一口大小的红薯，在边上蜜罐里沾了一下，自然的送到琳恩嘴边，示意她张嘴。
琳恩下意识张嘴，一口沾了蜂蜜的红薯，送到她嘴里。
“加了蜂蜜是不是更好吃了一些？”
琳恩点头。
“只要活得够久，总能遇见更好的事。”顾俙把碟子又递回去给女孩儿，把蜂蜜罐子也摆在两人面前，继续专心去烤红薯。
琳恩拿起小勺，继续笑嘻嘻的吃起来，直到把盘子里的红薯全部吃光，才抱着自己的肚子向后仰倒。但嘴上还继续如麻雀般叽叽喳喳得说道：“曼姐姐，我家乡新年有个传统，认为新年第一位到家里来的客人，会给家里的人带来好运气。我们来猜猜谁会是家里新年第一位客人呀？”
张曼想了想说道：“我猜是陆老爷！他家就在后面，离得最近，过年后会来拜访吧。”
琳恩瞪着大眼睛，不可置信：“呀，你也觉得是他吗?那我换一个人，我猜是阮木匠！”
张曼和顾俙都意外，张曼好奇问：“阮木匠是谁，为什么是他？”
“前几天我在家里闲逛，遇见了关管家和阮木匠，当时关管家说，过年之后要重新把进门那个围栏修一修，软木匠说过了年就来呢！”琳恩得意地看着两人，一脸胜券在握的表情。然后挑眉问顾俙：“城主你猜是谁？我们赌一百钱好不好？”
顾俙还没有回答，就听外面有人高声喊：“有人吗？是我，江凌凌！”三人都是意外的扭头，琳恩小脸顿时垮了，握着拳头，恨恨说道：“这人好讨厌！耽误我赚钱！”
顾俙笑着起身，“我去看看。”
张曼拉上琳恩，“我和琳恩去换个衣服。”
顾俙到门口，看见穿了一身火红织锦的江凌凌，自己搬着个箱子就进了门，被他一嗓子喊出来开门的关管家，正要帮忙搬。
关管家看见顾俙，一脸我就说家里不能没人的表情。顾俙一边让关管家去歇着，一边搭手帮江凌凌拎起箱子，带着江凌凌一起往里走去。
“江公子，这是何物啊？”
江凌凌看关管家就这么走了，城主亲自帮他搬东西，一脸不明所以，但还是先答话：“这里面是糖人摊子！上次撞坏了小姐的糖人，我今天要给她画一个！”
张曼带着琳恩回来的时候，就见会客室里，江凌凌有模有样支起了画糖人的架子，还有融糖的铁勺、炉子等。
“你这人，不会是来给我做糖人的吧？”琳恩不可置信。
“那是自然，我这人说话言出必行！上次说赔你一个，自然要赔给你。你说吧，要什么花纹？我在家都练过了，什么龙凤呈祥、猴子捞月，随你挑，我一定原样给你画出来！”
琳恩眼睛一转，笑着说：“那如果你画不出来怎么办？”
“不可能！我在家足足练了三日，摊子上所有花样我都学了！”
琳恩眼睛眯起，像只小狐狸一样开口：“那好呀，我那天让画的是世界上所有美食，你画吧！”
顾俙拉着张曼坐在一边，两人倒了茶，在后面看热闹。
江凌凌听了这话皱起眉和琳恩争论：“怎么可能，你那天举着的糖人我虽然没看清，但大小不过两个巴掌，哪里是全世界所有美食！”
“不信你问城主！”
江凌凌回头，看后面喝茶的顾俙。顾俙笑着点头：“她确实是让画了全世界所有美食。”
江凌凌眼珠都要瞪得掉出来：“怎么可能？！城主你也骗我！”
“画不出就说别人骗你，羞不羞。”
江凌凌被琳恩说得红了脸，但好在脑子不太笨，对着顾俙一礼：“城主，请教我~”
顾俙把江凌凌喊来身边，小声耳语了两句，江凌凌立刻醒悟，笑嘻嘻的坐到炉边，画起了糖人。
琳恩撅着嘴在一边坐下，好奇江凌凌画了什么，又不愿让他发现，只斜着眼睛偷瞄。不一会儿，江凌凌举着糖人到了琳恩面前，“给你！”
江凌凌没有画一个食盒，而是画了一个睡着的小姑娘，笑嘻嘻说着：“梦里全都有！”
琳恩被他调笑，小脸瞬间通红，一把夺过糖人，扭身就要走。江凌凌却凑过去笑嘻嘻的拉住小姑娘，从口袋里拿出个锦囊，往她手里一塞，“新年礼物，你别生气了，是我错了。”
琳恩低头，锦囊里是两颗翡翠糖果，一颗是红翡的，一颗是黄翡的，放在一起煞是可爱。不情不愿的哼了一声，又坐了回去。
少年的心思如此直白，顾俙如何看不出来，只是他的脸色却像外面冬日的天空，雾蒙蒙的看不清喜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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