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一山不容二虎
立太子一事，在拉扯近一个月后，以三皇子入工部历练暂时偃旗息鼓。但明眼人都知道，大皇子与四皇子的皇位之争才刚刚开始。
三皇子李启入朝之后，如今只有四皇子李瑜和五皇子李瑞在弘文馆跟着几位老师读书。五皇子李瑞六岁，性子活泼，不喜读书，在弘文馆上课时，不是拔了老翰林的胡子，就是摔了太傅的砚台，十日里有七八日要捅出些篓子。每每出了错处，老师总要两人一道责罚。李瑜恨得就差咬碎自己那还没有多结实的后槽牙，但对方是自己的亲弟弟，面上还要保持兄友弟恭。这天李瑞上课时画王八被老翰林抓住，老翰林气得胡子直飞，对着二人一套之乎者也，足足说了半个时辰，才放两人回去。
上课本来起得就早，李瑜早饿得前胸贴了后背，还陪着挨了骂，一回到宣贵妃的碧霞宫里，立刻踢了鞋子，就要和自己弟弟动手。几个内侍、丫鬟好不容易拉住两人。李瑞自知理亏，见宣贵妃来了，快步躲在自己母亲身后。宣贵妃知道自己这儿子的德性，如今躲过来，肯定是在弘文馆上课出了差错。拉着两人坐下，拿出和稀泥的本事，将两人各自说了几句，赶紧让人传膳。
李瑜、李瑞两人都饿的不行，菜上来李瑞也不装乖了，李瑜也不冷脸了，两人专心吃起来，。宣贵妃望着沉稳的四皇子李瑜，心里想着立太子的事。三皇子让皇后养得只爱些旁门左道，不知道能与大皇子拉扯多久，若是有人以后借机再提太子的事，就是皇上怕也不能不听大臣们的意见，一意孤行。还是要再给瑜儿制造机会，多在皇上和大臣面前留下印象。
而且事已至此，大皇子明显已经知晓了香料的事，自己索性也没有了顾忌，放手和对方争一争。
没多久，内务府就将今年重新遴选外邦香料供应一事的章程公布出来，虽然章程很长，但概括而言，主要是资质查验、样品遴选和报价三个环节。资质查验是要各家拟供货的商铺，先预存一笔银子在内务府，以证明该商铺有实力进行大宗交易，如最后没有入选，这笔银子还会返还给商铺，入选的话，这笔银子则成为保证金。样品遴选是商铺各自呈交今年拟采购的紫藤香、苏合香、乳香各分五级品质的香料样品两份，一份用来对各家香料的品质进行遴选，另一份供选中之后如交货不符，届时对比之用。过了样品遴选的商铺，就会被通知呈交一份保密的报价，最终价优者中选。
大皇子当年让五香斋参与遴选时，其他商铺知道背后有皇子撑腰，自然不敢与五香斋相争，不是样品残次，就是价格奇高，不过是来做个陪衬，卖个好给五香斋。而今年宣贵妃要与大皇子相争，自然是不会再放水。得了消息，立刻吩咐田公公去和陆招打招呼，要送最好的样品来。
过完年不久，江涛就去了建州，亲自招揽掌柜，结识外邦香料商人，比货、比价。宫里遴选的消息传来时，江涛人还没有回来。资质查验陆招可以先将银子备齐上交，但之后的香料样本，若要等江涛带回来，恐怕就来不及了。就在陆招一筹莫展时，田公公又来催了。
这次是田公公先到，顾俙略佝偻身形，做富家翁的姿态，眯着眼睛笑着把田公公带进了雅间，让人先上了菜。
“陆老板怕您久等，让您先用，不用等他。他随后就到，有事尽管吩咐。”
田公公不耐烦的挥手，顾俙就退了出去。不久心事重重的陆招就进了雅间。
“这两天为遴选的事，忙得团团转，前几日刚筹措了保证金交到内务府。害田公公久等了。”
“不妨事。我也刚到。谁知道今年这保证金竟也照从前翻了一倍，但以陆老板的财力，肯定是没有问题。”
“公公真是抬举了，今天来是因为样品的事吧？”
“陆老板真是心有灵犀呀。娘娘想问问，样品准备怎么样了。娘娘还再三叮嘱，说这样品一定要最好的，不能让五香斋比下去。”
“不瞒公公，样品如今还在建州，我已经派人快马加鞭去了建州取，快的话，大约七日就能回来。”
“七日……若咱家没有记错的话，十日后就是提交的最后期限了吧？若届时样品有什么差错，可就来不及调换了……”
“正是如此，我这几日也为这件事很是头疼。”
田公公撇了陆招一眼，看对方是真的苦恼，不由轻笑：“陆老板真是当局者迷！”
“此话怎讲？”
“陆老板只需在武安先买两份上等样品提交，不就好了！”
陆招眼睛瞪大，看着田公公，迟疑一下，问道：“那若是将来交货时与样品不符怎么办？”
田公公大笑：“陆老板真会说笑，到了交货的时候，谁会来查？内务府上下都明白这是贵妃娘娘的货，他们哪个有胆子去触贵妃的霉头！”
陆招略一犹豫，别人不知道内情也倒罢了，他是知道这门生意娘娘要从大皇子手里抢来的，那到时大皇子要查这些货，难道内务府就能拦住了？如果出了问题……
田公公看他犹豫，又掐着嗓子追了一句：“怎么，陆老板还有其他顾虑？”
陆招咬了咬牙：“为今之计，也只能如此了，田公公放心，我这就去办，这几日一定把此事办好。若届时我们的样品回不来，也绝不会错过时程。”
田公公举杯：“好！那我就预祝陆老板马到成功、财源广进！”
送走田公公，陆招又好像顶着盆火一般，匆匆忙忙走了。
相反地，本应该火冒三丈的大皇子，此时却一点都不急。大皇子正在与自己的皇子妃下棋。皇子妃是武将世家出身，虽然琴棋书画也会一些，但并不精通。不过陪大皇子下棋，本也不是要赢，所以皇子妃这棋艺倒是正合适。
大皇子妃边下棋边促狭着说：“我听说夫君你让人把保证金加了一倍，今年要足足十万两！”
“总不能让他们太舒服了。”大皇子挑着眉说。
“所以夫君是已经决定要把这几样香料让出去了？”
“还是夫人最懂我的心。”大皇子边说，边摸了一把皇子妃的手，“这外邦香料的事，既然内务府敢提出来，自然是父皇点了头。之前立太子的事，已经让父皇起了忌惮，我若再争赢了这香料，只怕是得不偿失。不如让宣贵妃在这里面吃点苦头。只怕中了遴选她也高兴不起来。”
“如此说来，夫君还有后手？”
“王妃就等着看好戏吧，总不会白叫你损失了银子！”
“哪里是我的银子，都是殿下您的！”大皇子妃娇笑着调侃。
待样品遴选后，仍剩下五家商铺。但其实内务府都知道，实际只有五香斋和江记两家在争。
江涛在报价前总算是风尘仆仆赶回了武安。进了城就直奔陆招的宅子。
江涛进屋后直奔主题：“样品遴选时的香料陆兄留了备份吧？先给我看看。”
“就等贤弟你回来看呢！”说着陆招打开边上一个上锁的匣子，从里面拿出两份样品。一份是陆招买来提交的。另一份是江涛送回来的。不过江涛那份最终还是晚到一日，最后没能用上。
江涛轻轻闻了闻味道，又将香膏在手里捻搓，再点燃比较。许久轻轻呼了一口气：“这品质比我那份略好一筹，陆兄你看这苏合香燃烬后的色泽，你提交那份略白一分，这苏合香香灰越白，品质越好。你再看这乳香的香膏质地，也比我那份更为细腻。但也所差不多，这种品质的香料倒是也可以配齐，只是这价格上……咱们就要再斟酌。”
“江贤弟你回来的正好，我也正在为此事发愁。如今虽然有五家入围，但实际会出手的只有大皇子支持的五香斋。我问了往年情况，之前几年，报价都在百万两左右。但那时只有大皇子一家，自然价格是他随意抬高。如今两家相争，我们定价太高的话怕是很难赢过对方。”
“陆兄所言极是。可按提交的样品品质来算，若是少于七十万两，怕还要赔钱。”
“竟价格如此高吗？”
“陆兄你有所不知，这香料到我给你的样品品质之后，很难再提炼的更为精纯。因此，提交那份样品，虽然只好一分，但价格可是要高很多。”
“那若按贤弟带回那份样品，最低能报多少？”
“若按我的样品，最低可到约五十万两。但陆兄，此举太过冒险，内务府查出来，咱们只怕承受不起！”
“我明白，贤弟放心，且先回府休息。之前贵妃说她会再去打探一下大皇子的报价，一有消息，我立刻去你府上与你商讨。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而另一边，大皇子也正等着宣贵妃的人来打探消息。
三皇子李启入朝之后，如今只有四皇子李瑜和五皇子李瑞在弘文馆跟着几位老师读书。五皇子李瑞六岁，性子活泼，不喜读书，在弘文馆上课时，不是拔了老翰林的胡子，就是摔了太傅的砚台，十日里有七八日要捅出些篓子。每每出了错处，老师总要两人一道责罚。李瑜恨得就差咬碎自己那还没有多结实的后槽牙，但对方是自己的亲弟弟，面上还要保持兄友弟恭。这天李瑞上课时画王八被老翰林抓住，老翰林气得胡子直飞，对着二人一套之乎者也，足足说了半个时辰，才放两人回去。
上课本来起得就早，李瑜早饿得前胸贴了后背，还陪着挨了骂，一回到宣贵妃的碧霞宫里，立刻踢了鞋子，就要和自己弟弟动手。几个内侍、丫鬟好不容易拉住两人。李瑞自知理亏，见宣贵妃来了，快步躲在自己母亲身后。宣贵妃知道自己这儿子的德性，如今躲过来，肯定是在弘文馆上课出了差错。拉着两人坐下，拿出和稀泥的本事，将两人各自说了几句，赶紧让人传膳。
李瑜、李瑞两人都饿的不行，菜上来李瑞也不装乖了，李瑜也不冷脸了，两人专心吃起来，。宣贵妃望着沉稳的四皇子李瑜，心里想着立太子的事。三皇子让皇后养得只爱些旁门左道，不知道能与大皇子拉扯多久，若是有人以后借机再提太子的事，就是皇上怕也不能不听大臣们的意见，一意孤行。还是要再给瑜儿制造机会，多在皇上和大臣面前留下印象。
而且事已至此，大皇子明显已经知晓了香料的事，自己索性也没有了顾忌，放手和对方争一争。
没多久，内务府就将今年重新遴选外邦香料供应一事的章程公布出来，虽然章程很长，但概括而言，主要是资质查验、样品遴选和报价三个环节。资质查验是要各家拟供货的商铺，先预存一笔银子在内务府，以证明该商铺有实力进行大宗交易，如最后没有入选，这笔银子还会返还给商铺，入选的话，这笔银子则成为保证金。样品遴选是商铺各自呈交今年拟采购的紫藤香、苏合香、乳香各分五级品质的香料样品两份，一份用来对各家香料的品质进行遴选，另一份供选中之后如交货不符，届时对比之用。过了样品遴选的商铺，就会被通知呈交一份保密的报价，最终价优者中选。
大皇子当年让五香斋参与遴选时，其他商铺知道背后有皇子撑腰，自然不敢与五香斋相争，不是样品残次，就是价格奇高，不过是来做个陪衬，卖个好给五香斋。而今年宣贵妃要与大皇子相争，自然是不会再放水。得了消息，立刻吩咐田公公去和陆招打招呼，要送最好的样品来。
过完年不久，江涛就去了建州，亲自招揽掌柜，结识外邦香料商人，比货、比价。宫里遴选的消息传来时，江涛人还没有回来。资质查验陆招可以先将银子备齐上交，但之后的香料样本，若要等江涛带回来，恐怕就来不及了。就在陆招一筹莫展时，田公公又来催了。
这次是田公公先到，顾俙略佝偻身形，做富家翁的姿态，眯着眼睛笑着把田公公带进了雅间，让人先上了菜。
“陆老板怕您久等，让您先用，不用等他。他随后就到，有事尽管吩咐。”
田公公不耐烦的挥手，顾俙就退了出去。不久心事重重的陆招就进了雅间。
“这两天为遴选的事，忙得团团转，前几日刚筹措了保证金交到内务府。害田公公久等了。”
“不妨事。我也刚到。谁知道今年这保证金竟也照从前翻了一倍，但以陆老板的财力，肯定是没有问题。”
“公公真是抬举了，今天来是因为样品的事吧？”
“陆老板真是心有灵犀呀。娘娘想问问，样品准备怎么样了。娘娘还再三叮嘱，说这样品一定要最好的，不能让五香斋比下去。”
“不瞒公公，样品如今还在建州，我已经派人快马加鞭去了建州取，快的话，大约七日就能回来。”
“七日……若咱家没有记错的话，十日后就是提交的最后期限了吧？若届时样品有什么差错，可就来不及调换了……”
“正是如此，我这几日也为这件事很是头疼。”
田公公撇了陆招一眼，看对方是真的苦恼，不由轻笑：“陆老板真是当局者迷！”
“此话怎讲？”
“陆老板只需在武安先买两份上等样品提交，不就好了！”
陆招眼睛瞪大，看着田公公，迟疑一下，问道：“那若是将来交货时与样品不符怎么办？”
田公公大笑：“陆老板真会说笑，到了交货的时候，谁会来查？内务府上下都明白这是贵妃娘娘的货，他们哪个有胆子去触贵妃的霉头！”
陆招略一犹豫，别人不知道内情也倒罢了，他是知道这门生意娘娘要从大皇子手里抢来的，那到时大皇子要查这些货，难道内务府就能拦住了？如果出了问题……
田公公看他犹豫，又掐着嗓子追了一句：“怎么，陆老板还有其他顾虑？”
陆招咬了咬牙：“为今之计，也只能如此了，田公公放心，我这就去办，这几日一定把此事办好。若届时我们的样品回不来，也绝不会错过时程。”
田公公举杯：“好！那我就预祝陆老板马到成功、财源广进！”
送走田公公，陆招又好像顶着盆火一般，匆匆忙忙走了。
相反地，本应该火冒三丈的大皇子，此时却一点都不急。大皇子正在与自己的皇子妃下棋。皇子妃是武将世家出身，虽然琴棋书画也会一些，但并不精通。不过陪大皇子下棋，本也不是要赢，所以皇子妃这棋艺倒是正合适。
大皇子妃边下棋边促狭着说：“我听说夫君你让人把保证金加了一倍，今年要足足十万两！”
“总不能让他们太舒服了。”大皇子挑着眉说。
“所以夫君是已经决定要把这几样香料让出去了？”
“还是夫人最懂我的心。”大皇子边说，边摸了一把皇子妃的手，“这外邦香料的事，既然内务府敢提出来，自然是父皇点了头。之前立太子的事，已经让父皇起了忌惮，我若再争赢了这香料，只怕是得不偿失。不如让宣贵妃在这里面吃点苦头。只怕中了遴选她也高兴不起来。”
“如此说来，夫君还有后手？”
“王妃就等着看好戏吧，总不会白叫你损失了银子！”
“哪里是我的银子，都是殿下您的！”大皇子妃娇笑着调侃。
待样品遴选后，仍剩下五家商铺。但其实内务府都知道，实际只有五香斋和江记两家在争。
江涛在报价前总算是风尘仆仆赶回了武安。进了城就直奔陆招的宅子。
江涛进屋后直奔主题：“样品遴选时的香料陆兄留了备份吧？先给我看看。”
“就等贤弟你回来看呢！”说着陆招打开边上一个上锁的匣子，从里面拿出两份样品。一份是陆招买来提交的。另一份是江涛送回来的。不过江涛那份最终还是晚到一日，最后没能用上。
江涛轻轻闻了闻味道，又将香膏在手里捻搓，再点燃比较。许久轻轻呼了一口气：“这品质比我那份略好一筹，陆兄你看这苏合香燃烬后的色泽，你提交那份略白一分，这苏合香香灰越白，品质越好。你再看这乳香的香膏质地，也比我那份更为细腻。但也所差不多，这种品质的香料倒是也可以配齐，只是这价格上……咱们就要再斟酌。”
“江贤弟你回来的正好，我也正在为此事发愁。如今虽然有五家入围，但实际会出手的只有大皇子支持的五香斋。我问了往年情况，之前几年，报价都在百万两左右。但那时只有大皇子一家，自然价格是他随意抬高。如今两家相争，我们定价太高的话怕是很难赢过对方。”
“陆兄所言极是。可按提交的样品品质来算，若是少于七十万两，怕还要赔钱。”
“竟价格如此高吗？”
“陆兄你有所不知，这香料到我给你的样品品质之后，很难再提炼的更为精纯。因此，提交那份样品，虽然只好一分，但价格可是要高很多。”
“那若按贤弟带回那份样品，最低能报多少？”
“若按我的样品，最低可到约五十万两。但陆兄，此举太过冒险，内务府查出来，咱们只怕承受不起！”
“我明白，贤弟放心，且先回府休息。之前贵妃说她会再去打探一下大皇子的报价，一有消息，我立刻去你府上与你商讨。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而另一边，大皇子也正等着宣贵妃的人来打探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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