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犯边
行商多年的江涛，第一次听到土尔佳犯边的消息时，并没有意识到这件事关系着自己的身家性命。当然，这不是他的问题。绝大多数武朝人听到这个消息时，都觉得不过是蛮族又一次以卵击石的尝试，可笑可叹。
江涛在建州足足补满了四十万两的香料，在这些香料开始陆续到港后，江涛望着港湾里的大船，深深吸了口气，一股大干一场的豪情壮志在他心中积攒，只要再等几个月，自己手里这批货便可以翻倍甚至更高的价格出手，到时江记就又是另一番光景了。
江涛回到武安的时候已经是五月了，天气已经开始热了起来，到家的时候，江涛觉得自己的薄衫都有些潮，贴在身上很不爽利。他没有提前通知家里，他今天回来，因此马车到府门口的时候，并没有人在门口迎接。车夫去拍了门，看门的小厮才打着哈欠出来，抬眼认出了老爷的马车，立刻狗腿的喊着老爷回来了，迎了出来。江涛示意他不用大动干戈，自己径直往后院走去。
正是午后最热的时候，院子里四处静悄悄的。江涛走到王洛宁院子门口，听见里面正打碎了一件什么瓷器，他不由一惊，只听王洛宁在里面说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什么时候轮得到你自己有主张了？你自小顽劣，文不成、武不就，我们何时逼迫过你上进？你要是愿意，就安心做个富家翁，逍遥自在，我又何时约束过你？”
“母亲，你别生气呀，我不是那个意思。”江凌凌着急的声音传来。
江涛揉了揉眉角，这几个月来，王洛宁与儿子时不时就闹得不可开交。江涛只好板着脸进去解围。推门果然看见地上还散落着瓷器碎片，边上小丫鬟都没敢上前收拾。江涛迈过去，向丫鬟使了个眼色，示意对方赶快收拾干净。
王洛宁见是江涛进来，刚刚的脸色终于好了一些，说了句：“怎么回来也不打个招呼？”
“在路上时间也没准，怕你们等得着急。”然后板着脸扭头看了一眼边上乖巧站着的江凌凌，“又惹母亲生气了？”
江凌凌带着些委屈地看着江涛，只是问候道：“父亲一路辛苦。”
江涛瞪了儿子一眼：“先去吧，我与你母亲说说话。”
江凌凌得了这话，和王洛宁行礼，就快步退了出去。
江涛在王洛宁边上坐下，丫鬟收拾好地面，给他上了茶，也退了出去，只剩夫妻二人。江涛问道：“今天是为了什么？他又如何惹夫人生气了？”
王洛宁此时已经整理好情绪，叹口气说道：“我这阵子去相看了几家姑娘，刚才正要和他说一说，结果他听也不听，就与我说什么不要成婚的话。”说完王洛宁揉了揉自己的额角。
江涛将茶杯往王洛宁眼前推了推：“夫人喝茶。凌凌不懂事，我之后去训他就是，怎么能气着自己。”
“不过成婚的事，与他提了几次，他都不愿意，难道是有了心仪的姑娘？”江涛问道。
王洛宁如今最怕听得就是这话，想起来就眼皮直跳，但也只说道：“我哪里能知道他在外面的事，几个跟着的小厮倒是说没有。”
“依我看，那孩子还没开窍呢，不如等两年再说，夫人你也别急。婚姻大事，到时我一定站在夫人这边，绝不让他任性妄为。”
王洛宁不想和他多说，就不在继续这个话题，而是问道：“这次去建州一切都顺利吗？”
这话闻到了江涛心坎上，立刻眉飞色舞说道：“夫人，咱们江记这次是真的要发达了。我在建州屯了四十万两的香料，用不了半年，这些香料便要翻倍！”
王洛宁惊讶，她自小也是跟着在春风堂里的，听到这样的事难免要问一问：“为何？”
“我得了准确消息，今年南洋的香料要减产，只等下半年，收成不好，香料价格立刻就要大涨！”
听江涛将事情起末与她详细讲完，王洛宁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太安心，但也说不上来，直觉有些不妥。她没想出哪里不妥，也不好扫江涛的兴，便不再搭话。
江涛见妻子并没有多高兴的样子，也就不再提这些，只说旅途劳顿，先去休息了。转身离开了王洛宁的房间。
离开了母亲院子，江凌凌瞅准机会，立刻偷偷跑了出去。他并没有什么目标，只是觉得母亲如今一心要给自己找个媳妇，怕是嫌自己麻烦，不想管自己了。漫无目的的逛了一阵子，不知不觉就来到了金英二条。这条路他从小到大不知道走了多少遍，再往前就是陆谨文家。然后江凌凌又往左望了一眼，那条巷子前面是顾城主家。江凌凌在路口犹豫了一瞬，然后就往顾城主家的方向走去。
门口的小厮认识江凌凌，见他来了就将人请了进去，同时说道：“江公子是来找城主吗？不巧城主出去了，不过他一会儿就回来，顾公子不急的话，可以在里面坐着等等。”
江凌凌听说顾俙不在，开口问道：“那琳恩在吗？”
小厮一愣，笑着答：“琳恩小姐在的，那您稍等一下，我找人进去通报。”
江凌凌被安排在对着银杏树的花厅，仆人给上了茶和点心，他就窝在软榻里看窗外的树。今年的新芽已经很多，树梢都是轻盈的绿意。
不一会儿琳恩就推门进来，看见他窝在软榻上，琳恩不禁嗤笑道：“都说武朝人最重规矩，在江公子身上可真是一点都没有呀。”
江凌凌看着用鼻孔看人的琳恩，终于来了兴致：“小丫头，你这老气横秋的样子是顾城主教的吗？来让我看看你这鼻孔是有多圆。”江凌凌跳起来就弯腰往琳恩鼻孔下看去。
琳恩向后躲开，瞪着江凌凌：“要你管，你来找我做什么？”琳恩在江凌凌对面坐下。
“亏我还将你当作朋友，没事都不能来找你么？”江凌凌又窝回了软榻里。
琳恩看了看装委屈的江凌凌，说道：“我才不要做你的朋友！”
江凌凌仿佛受了很大打击的样子，半天没有出声，只是望着窗外的银杏树出神。琳恩也不理他，自顾自用小勺挖着自己眼前的蛋糕。两人就这样坐了一会儿，江凌凌忽然开口说道：“我母亲要为我说亲事了。”
琳恩正吃得专心，乍听他说话有些没懂，想了想才明白他刚刚说了什么，琳恩捏了捏勺子，低着头说：“那我提前恭喜江公子！不知道是哪家小姐这么倒霉？”
江凌凌抬头仔细打量了一阵琳恩的表情，没有看出什么，说道：“我也不知道。”
“什么？”
“我说我也不知道是哪家小姐这么倒霉！”
琳恩听了这话更奇怪了：“你连自己的未婚妻都没有见过？”
江凌凌闷声说：“没有。”
琳恩想了想调笑着说道：“因为没有见过所以不高兴？你是怕你母亲给你找一位极丑的夫人吗？那不如我们去看看？”
江凌凌听了这话，不知道为什么本来有些郁闷的心情更加重了几分，瞪着琳恩恶狠狠说道：“你到底是有没有脑子呀？”说完站起来，头也不回，大步往外走去。
琳恩被他问得莫名其妙，看人直接生气走了，在原地自言自语道：“这人可真奇怪。”说完也扭头气哼哼地往自己院子走去。
琳恩回去的路上，遇见了在院子里打拳的张曼。张曼看她气哼哼的往里走，不禁好奇的叫住她，问她为什么生气。琳恩便将刚刚江凌凌莫名其妙的话又与张曼说了一遍。然后如告状一般问：“姐姐你说，这人是不是无理取闹？”
张曼听完笑得腰都要直不起来了，看着眼前被笑得更生气的琳恩，好不容易忍住，然后问道：“琳恩，你喜欢江凌凌吗？”
琳恩歪头，一脸不可置信，指指自己，又指指门口的方向，说道：“我？喜欢他？那个自恋的大蛤蟆？”
张曼不再笑了，而是静静看她，然后说：“对呀，你喜欢他吗？”
“我才不喜欢他！我喜欢城主，你不要污蔑我，你是不是要独占城主呀曼姐姐！”
张曼摸了摸琳恩的脸蛋，问：“是真的吗？”然后一脸微笑的离开了，回自己房间去洗漱，把琳恩自己留在院子里。
江凌凌离开城主府，转身就去了临街找陆谨文，进去正赶上陆招在花厅里。陆招从小看着江凌凌长大，对他像自己侄子般亲近，看他来了，就喊到身边，夸了他两句听说最近上进读书了云云。江凌凌被夸得不好意思，连连谦虚表示自己差得远。
这时管家进来给陆招送了一封信，信是东面的掌柜写的，屋里只有江凌凌坐在对面，陆招也没避讳，直接打开看了。江凌凌见陆招看信，就要往外溜，还没等他起来，就被陆招喊住，说道：“到是有件事，你回去和你父亲说一声。”
江凌凌只好乖乖留下：“伯父，您说。”
“我刚收到消息，说是土尔佳犯边，你回去和你父亲也知会一声。你家在东北那边有很多生意，要早做应对。”说完陆招又补充了一句：“不过也不用太过担心，以往也都是小打小闹，相信朝廷很快会派军队去的。”
江涛在建州足足补满了四十万两的香料，在这些香料开始陆续到港后，江涛望着港湾里的大船，深深吸了口气，一股大干一场的豪情壮志在他心中积攒，只要再等几个月，自己手里这批货便可以翻倍甚至更高的价格出手，到时江记就又是另一番光景了。
江涛回到武安的时候已经是五月了，天气已经开始热了起来，到家的时候，江涛觉得自己的薄衫都有些潮，贴在身上很不爽利。他没有提前通知家里，他今天回来，因此马车到府门口的时候，并没有人在门口迎接。车夫去拍了门，看门的小厮才打着哈欠出来，抬眼认出了老爷的马车，立刻狗腿的喊着老爷回来了，迎了出来。江涛示意他不用大动干戈，自己径直往后院走去。
正是午后最热的时候，院子里四处静悄悄的。江涛走到王洛宁院子门口，听见里面正打碎了一件什么瓷器，他不由一惊，只听王洛宁在里面说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什么时候轮得到你自己有主张了？你自小顽劣，文不成、武不就，我们何时逼迫过你上进？你要是愿意，就安心做个富家翁，逍遥自在，我又何时约束过你？”
“母亲，你别生气呀，我不是那个意思。”江凌凌着急的声音传来。
江涛揉了揉眉角，这几个月来，王洛宁与儿子时不时就闹得不可开交。江涛只好板着脸进去解围。推门果然看见地上还散落着瓷器碎片，边上小丫鬟都没敢上前收拾。江涛迈过去，向丫鬟使了个眼色，示意对方赶快收拾干净。
王洛宁见是江涛进来，刚刚的脸色终于好了一些，说了句：“怎么回来也不打个招呼？”
“在路上时间也没准，怕你们等得着急。”然后板着脸扭头看了一眼边上乖巧站着的江凌凌，“又惹母亲生气了？”
江凌凌带着些委屈地看着江涛，只是问候道：“父亲一路辛苦。”
江涛瞪了儿子一眼：“先去吧，我与你母亲说说话。”
江凌凌得了这话，和王洛宁行礼，就快步退了出去。
江涛在王洛宁边上坐下，丫鬟收拾好地面，给他上了茶，也退了出去，只剩夫妻二人。江涛问道：“今天是为了什么？他又如何惹夫人生气了？”
王洛宁此时已经整理好情绪，叹口气说道：“我这阵子去相看了几家姑娘，刚才正要和他说一说，结果他听也不听，就与我说什么不要成婚的话。”说完王洛宁揉了揉自己的额角。
江涛将茶杯往王洛宁眼前推了推：“夫人喝茶。凌凌不懂事，我之后去训他就是，怎么能气着自己。”
“不过成婚的事，与他提了几次，他都不愿意，难道是有了心仪的姑娘？”江涛问道。
王洛宁如今最怕听得就是这话，想起来就眼皮直跳，但也只说道：“我哪里能知道他在外面的事，几个跟着的小厮倒是说没有。”
“依我看，那孩子还没开窍呢，不如等两年再说，夫人你也别急。婚姻大事，到时我一定站在夫人这边，绝不让他任性妄为。”
王洛宁不想和他多说，就不在继续这个话题，而是问道：“这次去建州一切都顺利吗？”
这话闻到了江涛心坎上，立刻眉飞色舞说道：“夫人，咱们江记这次是真的要发达了。我在建州屯了四十万两的香料，用不了半年，这些香料便要翻倍！”
王洛宁惊讶，她自小也是跟着在春风堂里的，听到这样的事难免要问一问：“为何？”
“我得了准确消息，今年南洋的香料要减产，只等下半年，收成不好，香料价格立刻就要大涨！”
听江涛将事情起末与她详细讲完，王洛宁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太安心，但也说不上来，直觉有些不妥。她没想出哪里不妥，也不好扫江涛的兴，便不再搭话。
江涛见妻子并没有多高兴的样子，也就不再提这些，只说旅途劳顿，先去休息了。转身离开了王洛宁的房间。
离开了母亲院子，江凌凌瞅准机会，立刻偷偷跑了出去。他并没有什么目标，只是觉得母亲如今一心要给自己找个媳妇，怕是嫌自己麻烦，不想管自己了。漫无目的的逛了一阵子，不知不觉就来到了金英二条。这条路他从小到大不知道走了多少遍，再往前就是陆谨文家。然后江凌凌又往左望了一眼，那条巷子前面是顾城主家。江凌凌在路口犹豫了一瞬，然后就往顾城主家的方向走去。
门口的小厮认识江凌凌，见他来了就将人请了进去，同时说道：“江公子是来找城主吗？不巧城主出去了，不过他一会儿就回来，顾公子不急的话，可以在里面坐着等等。”
江凌凌听说顾俙不在，开口问道：“那琳恩在吗？”
小厮一愣，笑着答：“琳恩小姐在的，那您稍等一下，我找人进去通报。”
江凌凌被安排在对着银杏树的花厅，仆人给上了茶和点心，他就窝在软榻里看窗外的树。今年的新芽已经很多，树梢都是轻盈的绿意。
不一会儿琳恩就推门进来，看见他窝在软榻上，琳恩不禁嗤笑道：“都说武朝人最重规矩，在江公子身上可真是一点都没有呀。”
江凌凌看着用鼻孔看人的琳恩，终于来了兴致：“小丫头，你这老气横秋的样子是顾城主教的吗？来让我看看你这鼻孔是有多圆。”江凌凌跳起来就弯腰往琳恩鼻孔下看去。
琳恩向后躲开，瞪着江凌凌：“要你管，你来找我做什么？”琳恩在江凌凌对面坐下。
“亏我还将你当作朋友，没事都不能来找你么？”江凌凌又窝回了软榻里。
琳恩看了看装委屈的江凌凌，说道：“我才不要做你的朋友！”
江凌凌仿佛受了很大打击的样子，半天没有出声，只是望着窗外的银杏树出神。琳恩也不理他，自顾自用小勺挖着自己眼前的蛋糕。两人就这样坐了一会儿，江凌凌忽然开口说道：“我母亲要为我说亲事了。”
琳恩正吃得专心，乍听他说话有些没懂，想了想才明白他刚刚说了什么，琳恩捏了捏勺子，低着头说：“那我提前恭喜江公子！不知道是哪家小姐这么倒霉？”
江凌凌抬头仔细打量了一阵琳恩的表情，没有看出什么，说道：“我也不知道。”
“什么？”
“我说我也不知道是哪家小姐这么倒霉！”
琳恩听了这话更奇怪了：“你连自己的未婚妻都没有见过？”
江凌凌闷声说：“没有。”
琳恩想了想调笑着说道：“因为没有见过所以不高兴？你是怕你母亲给你找一位极丑的夫人吗？那不如我们去看看？”
江凌凌听了这话，不知道为什么本来有些郁闷的心情更加重了几分，瞪着琳恩恶狠狠说道：“你到底是有没有脑子呀？”说完站起来，头也不回，大步往外走去。
琳恩被他问得莫名其妙，看人直接生气走了，在原地自言自语道：“这人可真奇怪。”说完也扭头气哼哼地往自己院子走去。
琳恩回去的路上，遇见了在院子里打拳的张曼。张曼看她气哼哼的往里走，不禁好奇的叫住她，问她为什么生气。琳恩便将刚刚江凌凌莫名其妙的话又与张曼说了一遍。然后如告状一般问：“姐姐你说，这人是不是无理取闹？”
张曼听完笑得腰都要直不起来了，看着眼前被笑得更生气的琳恩，好不容易忍住，然后问道：“琳恩，你喜欢江凌凌吗？”
琳恩歪头，一脸不可置信，指指自己，又指指门口的方向，说道：“我？喜欢他？那个自恋的大蛤蟆？”
张曼不再笑了，而是静静看她，然后说：“对呀，你喜欢他吗？”
“我才不喜欢他！我喜欢城主，你不要污蔑我，你是不是要独占城主呀曼姐姐！”
张曼摸了摸琳恩的脸蛋，问：“是真的吗？”然后一脸微笑的离开了，回自己房间去洗漱，把琳恩自己留在院子里。
江凌凌离开城主府，转身就去了临街找陆谨文，进去正赶上陆招在花厅里。陆招从小看着江凌凌长大，对他像自己侄子般亲近，看他来了，就喊到身边，夸了他两句听说最近上进读书了云云。江凌凌被夸得不好意思，连连谦虚表示自己差得远。
这时管家进来给陆招送了一封信，信是东面的掌柜写的，屋里只有江凌凌坐在对面，陆招也没避讳，直接打开看了。江凌凌见陆招看信，就要往外溜，还没等他起来，就被陆招喊住，说道：“到是有件事，你回去和你父亲说一声。”
江凌凌只好乖乖留下：“伯父，您说。”
“我刚收到消息，说是土尔佳犯边，你回去和你父亲也知会一声。你家在东北那边有很多生意，要早做应对。”说完陆招又补充了一句：“不过也不用太过担心，以往也都是小打小闹，相信朝廷很快会派军队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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