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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 求情

    江涛感觉自己如今就仿佛陷入了巨大的泥潭之中,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又过了几日,更坏的消息就传回了武安,飘渺关被土尔佳攻破了,安庆潜川的战事也告急。

    战报上说,向将军在飘渺关遭遇了土尔佳主力,但最重要的是,土尔佳军队配备了武朝刚研制出来的改良连弩,新连弩就连武朝主力,如今也在精锐部队配备了,土尔佳的先头部队似乎数量更多。

    本来以为是自己的大杀器,结果变成了对方的意外一击,向史别提多憋屈了。连夜上了三道奏折,说朝中有人通敌!通敌是诛九族的罪名,这改良连弩的图纸一共也没有多少人知道,皇上在早朝上大怒,问道:“工部怎么说?”

    丁老大人一时心里发苦,赶紧跪在殿前,说道:“此事事关重大,请皇上即刻派人至工部明察!若事情出在工部,我决不推辞。但工部历来对武器图纸保管极严格,自高祖至今从未出过问题。而除了我工部之外,两位大将军的军中和武备库也是知晓此事的。”

    丁老大人能在朝堂混迹四十余年,自然深谙其中门道,甩得一手好锅。果然这话说完,皇上又看向了来上朝的几位将军。这几位能在武朝被两面围攻之时还留在武安,就说明他们既不得向史器重,也不是陈闻之的心腹。此时被皇上盯着,真是哑巴吃黄连,赶紧跪倒在地,连呼请皇上明察。

    事已至此,皇上强压怒火,冲着御史大夫马敦和说道:“御史大夫,你去,安排人,将能接触到图纸的相关人等都给我好好查一遍,务必要揪出通敌之人,此事关系重大,要快!需要的时候,带上风闻院的人一起!”

    马敦和不敢怠慢,立刻领命。

    江涛收到了建州白掌柜的信,白掌柜信中提到,建州富商已经陆续在举家迁往中原地区避难,流民也不断增多。坊间有传言说,暹罗大军如今由一位叫米坤的将军带领,如天神下凡,骁勇无比,此前多次叫阵,都将武朝应阵的将军斩在刀下,如今安庆潜川已经无人敢出战。若无其他计策,只怕被攻破就是时间问题。

    江涛颓然坐在椅子里,如果安庆潜川不能守住,暹罗大军只需五日就会攻到建州,到时他们囤的全部货物怕都再难保住,春风堂在建州的分号只怕也会被洗劫一空,江记与春风堂关门怕是就在这两月之间。

    要下雨了,江涛望着外面的昏暗的天色,好像有道闪电在脑中划过。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为今之计,还是全力保存自身,以待战后重整吧。江涛立刻给白掌柜回了信,要他不计损失,在建州抛售之前存的所有香料,不管多少钱,全部卖掉。然后起身去找妻子王洛宁。

    可他到王洛宁房间时,却被丫鬟们告知,王洛宁出门了,而且没有说去了哪里。

    带着面纱的王洛宁此刻刚踏进城主府的大门。

    她在佛堂跪了一夜之后,不知为何忽然福至心灵,觉得这事一定与顾俙有关。她自己也觉得这想法十分荒谬,但却认为自己是对的,早上匆匆梳妆了一番,就一个人出来,到了城主府。

    她本以为会在门口被下人拦住,还想了一阵说辞,为何见到顾俙。但她敲门说明身份后,对方立刻将她毕恭毕敬迎了进去,带到一间书房。这是她第一次到城主府,虽然听江凌凌和江涛说起过,但里面的布置还是远超她的想象。不过她此时没有心思留意这些,不安的在书房坐下,双手交织,等待顾俙。

    没有让她等很久,顾俙就到了门口。顾俙远远看了看屋里的侧影,轻轻敲了下门后走了进去。王洛宁赶快站起来,有些纠结是否应该行礼。顾俙则没有给她机会,直接开口说道:“江夫人,快请坐!”并且自己也直接坐在了王洛宁对面。两人之间有张小几,摆着茶水和糕点。顾俙伸手为王洛宁填了点茶,然后看着她,似乎在等她开口。

    王洛宁咬了咬唇角,抬头用带水的眸子看着顾俙开口恳求道:“求你放过我的孩子,他们什么都不知道。”

    顾俙惊讶于她说出的话,眸光暗了一瞬,下意识揉了揉自己的手指,问道:“江夫人何出此言?我一直很喜欢江公子,您大概也知道,他经常到我府上来玩。”

    王洛宁强忍住眼角的泪意,深深吸气,坦白道:“我知道当初的真相,是他们害了你!”说到这里她终于忍不住,将脸埋在了自己双手中,伏在自己膝头呜咽着说:“还有你的母亲……”

    顾俙只觉得自己呼吸一窒,她竟然是知情的吗?!这一瞬间如果王洛宁抬头,会看到顾俙眼中掩藏不住的恨意,顾俙声音更冷了几分:“我不明白您在说什么!我想您一定是有什么误解。”

    王洛宁听了他这句话抬起了满是泪水的脸,望着他说道:“宝松哥哥,是你对不对,我不会认错的!你那双眼睛,我从未忘记过!”

    顾俙只冷冷望着她,没有接话。

    王洛宁看到他冰冷的眼神,也不由往后缩了缩,但想到江凌凌,还是鼓起勇气说道:“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宝松哥哥,我知道江涛和我父亲害你家破人亡,而我,我也背叛了你……”王洛宁这句话说得格外艰难,眼泪又一次不受控制流了下来。

    “我们不值得你原谅!我都无法想象,你究竟受了什么样的折磨,才能从那样的地方出来。还有你的母亲,她是那么好的一个人,可我……我们都该赎罪,你要我们死,我绝无二话。可凌凌和萍萍,他们都是无辜的,他们还小,我求你,求你给他们一个机会,我会让他们只记得你的恩情,绝不会把真相告诉他们!”说到最后,王洛宁几乎是哭求对方。

    “我知道最近您夫君遇到了一些困难,可我不明白,江夫人,你为何觉得这事与我有关?在你心里,难道我是神仙不成?还能左右两国战事?”

    “我也知道我的想法有些荒谬,就好像我当初总觉得你没有死一样。可你真的又实实在在站在了我面前,不是吗?”

    “当时他们都说你死了……我……”王洛宁又一次停住,不知道如何说下去,“直到你回来,我才查清楚了真相,他们都瞒着我……我不知道……”她陷入了自责中,无法继续。

    这段断断续续的话,顾俙却听明白了。他忍着声音的颤抖,松开自己紧握的手指,说道:“我从未想过为难你和孩子。”说完就扭过头去,不敢与王洛宁直视。

    王洛宁听到这句话顿时泪如雨下,看着顾俙说道:“宝松哥哥,谢谢你!谢谢!你放心,我这就让他们离开,他们永远不会知道从前的事。我绝不会与任何人再透露一个字。你放心!”

    王洛宁说完这句话,保证一般,伸手搭在顾俙的手背上,轻轻一触即分,仿佛一只蝴蝶落下又飞走。顾俙身躯不受控制一震,抬头望向她。

    王洛宁用手帕擦了下泪水,然后起身,对着顾俙微微一笑,没有再多说一句话,转身就往外走。顾俙忽然有了些不好的预感,但还没有等他想明白,王洛宁已经离开了城主府。

    王洛宁整理了情绪,重新戴好面纱,在门口上了马车后,吩咐回府。等回到了江府门口,王洛宁和赶车的陈瑞说道:“你去准备一下,过几天少爷和小姐要出趟远门。”

    陈瑞不解,问道:“夫人,要去哪里?”

    王洛宁想了想说道:“庆州。”

    王洛宁回到自己院子时,江涛还在等她。见她进来,上来问道:“你去哪里了?”

    “有点闷,随便走走。”

    江涛想到自己要说的事,压下不快,说:“我有急事与夫人商议。”

    王洛宁脱下披风,交给婢女,吩咐他们都退出去,一如往常开口道:“好了,说吧。”

    江涛搓了搓手,说:“夫人你也知道,南面眼看要受不住了,岳丈又卧床不起,再这样下去,我们两家的生意都要保不住了。”江涛忍不住看了王洛宁一眼,说:“我想不如趁着如今战事还不明朗,把春风堂抵出去。”

    王洛宁没有表示,也没有表情,只是低头听着。江涛只好继续说:“若趁着现在,春风堂还能要个好价钱,等暹罗和土尔佳打进来,到时只怕想出手都难,届时我们一家,只怕难以为继啊。”

    “春风堂所有分号?”王洛宁问。

    “对,所有分号。夫人你有所不知,我们如今账上的缺口很大,再加上战事,只怕这也不够。”江涛看着王洛宁越来越差的脸色,转了话锋:“夫人,我不会白要岳父的,等我们过了这一劫,我重整江记,一定都照价赔给岳父,绝不会让岳父吃亏。咱们都是一家人,你难道还不信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