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知识与教育
“魔法高材生？”
戴维咀嚼着这个全然陌生的词语。
这是卡伊自己用王国通用语创造出来的词汇，用“高级的”和“魔法学徒”拼凑出的称呼。
尽管它全然陌生，但通过字面意思，戴维也能大概理解它的含义。
“当魔法下移，未来的人类世界——或者说，在所有的智慧种族建立的社会中，魔法会成为每个普通人的必修课，而我所要做的，就是抓住机会，率先开启这个崭新的时代！”
“这可能吗？魔法会成为普通人的必修课？”
戴维完全不相信卡伊的论断——固然，任何有点长远眼光的智慧生物都能看出来，魔法在发展，也在逐渐被利用。魔法产物更是以令人吃惊的速度在社会阶层中下移，但这不代表魔法毫无门槛！光是魔法亲和的问题，就没办法解决！
他仿佛听到了天方夜谭一样，讥讽道：“即使是沃克公国——不，哪怕是银山帝国，恐怕魔法也没有成为所有人的必修课！我尊贵的男爵阁下，您是指望所有新生儿都拥有无与伦比的魔法亲和吗？”
卡伊终于再次抬起头，把目光从地图上移向了戴维。
他的脸上没有空谈妄想被戳破的羞愤，而是神色笃定，以一种仿佛在讨论太阳会被观察到升起和落下的这样已成定论的自然现象的语气，平淡地说：“生产劳动同教育相结合，是造就全面发展的人的唯一方法，而人的全面发展，则是现阶段人类想要整体进步和发展的可行性最高的唯一必要手段。①”
“？”
戴维不明所以地看着卡伊。
倒不是他听不懂这句话，固然里面有很多词语是复合词，但好歹是活了几百年的血族，又是贵族（虽然血族贵族多如狗），对哲学的研究还是有个基本打底的，卡伊的意思他当然能听懂，但问题是——
“你怎么会如此肯定，魔法能成为通识教育的一环？”
戴维顿了顿，接着说道：“据我所知，只有银山帝国和磐石王国，才开设了针对所有公民的通识教育，甚至真正落实的，只有银山帝国……真的，哪怕是银山帝国，通识教育里也没有学习魔法的课程，就算你说的真的是未来，那段时间内似乎也不会发生，为了这个遥远的、有可能的未来，在工人薪水方面加大投入，简直是荒谬得可笑！你还不如直接说是为了你虚伪又高高在上的慈悲心！”
“我不做无用的怜悯，”
卡伊自信地说：“客观事实不会以任何人的主观意志为转移……而且，
“逻辑要搞清楚，我们需要素质更高的工人，所以才要提高薪水，以此来拔高招聘标准。而不是我们为了提高工人的薪水，才去做什么别的事。这将会是一场自卡斯特尔商会而起的一种全新的社会价值导向，它将会载入史册！”
戴维对此不屑一顾：“载入史册？只因为你打算给工人涨薪水？”
“不，还因为我会开设工人魔法学校、工人子女通识教育学校，并且为他们提供居所、医疗和娱乐。
“这个依托魔法工业而存在的社会生态圈，将会霸占未来潮流，至少以我的眼界，还看不到它的死亡。”
“你真是个疯子！”
戴维几乎要被说服了！
他一方面觉得卡伊所说的“未来”实在太过荒谬，但另一方面，他又觉得对方说的似乎很有可能。
三百年前，人族国家中甚至没有教授魔法的学院，哪怕人类心中的魔法学习圣地、一千多年前的赫德拉学院，也是多种族共同建立的，其中有人族而已。
两百年前，各个教会的诸多修士和司铎只会以口口相传、一对一的方式招收学徒，这是平民唯一能获取知识的途径。
直到《至高法案》的签署，和王廷议会的确立，大、小议会将政治权利掰了个稀碎，两方政治力量的角力使得王国的政治管理层出现了大量的低层人员空缺，知识，才在客观需求的推动下，开始真正地下移。
落魄贵族和识字的商贾率先分别向两方阵营效忠，大小议会的所有议员几乎都没有真正的平民，但这仅仅是一个开始。
魔导科技的发展令各个城镇、领地之间联系更加紧密，“王权不下乡”已经彻底成为了过去。三大教会开始抓住机会，先后开设教授通识教育的“学校”，并在这个过程中夹带私货，培养出来一批信仰坚定的、有一定知识水平的平民。
这些平民逐渐走入政厅基层，随着三大教会声望的显著提高，第一位平民议员出现了……随后是第二位、第三位。
这些平民出身的议员虽然只是在数千年来将他们完全排除在外的政治和权力的游戏中撕开一了个角，但这个角正在用各种各样的方式企图将自己扩大。
事实上，从前几年开始，王廷议会就有议员呼吁要在各个城镇、由政府出面开设通识教育学校，只是这个提议一直没有被通过罢了。
知识，确实在下移。
从沃克公国而来的戴维很清楚这个完全可以预测的“历史进程”，因为他几乎亲身经历的沃克公国的知识下移过程！
毕竟，现在的沃克公国，可是实现了全民通识教育的！
但这不意味着魔法教育也能复制这样的路径！
魔法……
魔法教育真的有可能走入平民吗！？
这个疑问也曾许多次出现在另一个世界的时代洪流中——
“成本高不可攀、上手门槛又如此之高的电子计算机，真的有可能走入普通人家吗”？
“费用高昂的电子信息传输，真的会让每个人都能免费使用吗？”
“成本吓人的音体美教育，真的会成为义务制教育的必修课吗？”
时间给予了答案。
“很简单，没有人不向往好的生活——”
卡伊说道：“请注意，这个‘好的生活’，并非指地位提高、变得富有那么简单，人们之所以追求地位和财富，只不过是因为地位和财富的提高所带来的效果，是大多数人唯一能理解和预测到的‘更好的生活’。
“但真正的‘更好的生活’，并不完全与个人的地位和财富绑定。如果一个国家蒸蒸日上，能让每个公民吃饱甚至吃好，让每个公民都能获得价格低廉的医疗服务，也能让每个公民享受免费又丰富的精神娱乐，那么，即使你在这个国家永远当一个农夫，你的生活也会越来越好。
“当然，当大部分人都渴望追求‘更好的生活’的时候，人类群体就会产生一种动力。比如魔导列车的出现，是因为人们渴望更便捷的交通运输。农耕机的出现，也是因为人们希望农业劳作的效率更高。
“而我提出的，以大型工厂为核心的工人阶层生态圈，包括医疗、通识教育和魔法教育在内的生态圈，将会备受追捧，因为这也是人们渴望的、向往的‘更好的生活’。
“更重要的是，这种向往和渴望，会天然汇集成一个大型筛子，把公民中更聪明、更有天赋和更忠诚的人送到我们面前来，目不识丁的农奴和魔法学院的学徒所创造的价值可是天壤之别，而我们只要付出比雇佣普通工人更高一些的薪水，和加起来也花不了太多钱的教育与医疗基础建设。”
戴维沉默起来。
他已经被完全说服了，但是……
“魔法教育的成本可不低。”
卡伊点点头，赞同了戴维的话，然后才说：“所以，卡斯特尔拥有其他任何商会或商业组织都没有的优势，我们背后有一整个几乎全民都是法师的沃克公国，尤其是，大部分都是债主。”
戴维觉得更荒谬了，他拔高了声音质问：“债主是优势？”
“当然，如果有一个穷小子，欠了你一千金纳尔，接着，你发现他正打算做一个你没接触过的生意，这可能需要你帮一点微不足道的小忙，你是希望他赚，还是希望他失败？”
“当然是希望他赚，这样才——”
戴维的声音戛然而止。
卡伊笑了起来：“没错，如果卡斯特尔在形势大好的时候，需要伊莱的债主们帮一点点小忙，那些债主恐怕不仅不会拒绝，甚至还会在他们不受影响的情况下尽心尽力，这叫‘挟债以令债主’，这是王国里其他任何商业组织和势力都难以复制的。”
戴维露出了一副鄙夷的神色：“你究竟是最近才变得如此市侩和丑陋，满身铜臭，还是本来就如此的？”
“难道你不希望卡斯特尔大赚特赚，伊莱王子还清外债，并给你补上欠了你多年的薪水？”
“我将是卡斯特尔最忠诚的守卫！”
戴维一脸严肃，变脸速度之快，颇具喜感。
卡伊意味深长地挑了挑眉，随后摊开地图，手指轻点着一片区域，说：“所以，这两个位置就不错，靠近轨道交通，我们的工厂开在哪里，哪里就将会变成一个小城镇，增设站台是早晚的事。”
“二号和三号？”
“对，这两块地方大小差不多，哪个便宜？”
戴维早就对这些数据烂熟于心：“三号。三号是二十六亩（阿希伯格亩），而且因为位置更偏一些，只要两万多金纳尔。二号占地面积大一些，超过三十亩，要三万多。”
卡伊一锤定音：“那就买三号，能省一点是一点，反正距离城中心都不算太远。”
“不算太远？”
戴维有些茫然，你管足足距离十几阿祖尔里的距离叫“不算太远”！？
当然不远了！
看着戴维摸不着头脑的表情，卡伊会心一笑。
这点距离，还没有首都机场到市中心的距离远呢！
戴维咀嚼着这个全然陌生的词语。
这是卡伊自己用王国通用语创造出来的词汇，用“高级的”和“魔法学徒”拼凑出的称呼。
尽管它全然陌生，但通过字面意思，戴维也能大概理解它的含义。
“当魔法下移，未来的人类世界——或者说，在所有的智慧种族建立的社会中，魔法会成为每个普通人的必修课，而我所要做的，就是抓住机会，率先开启这个崭新的时代！”
“这可能吗？魔法会成为普通人的必修课？”
戴维完全不相信卡伊的论断——固然，任何有点长远眼光的智慧生物都能看出来，魔法在发展，也在逐渐被利用。魔法产物更是以令人吃惊的速度在社会阶层中下移，但这不代表魔法毫无门槛！光是魔法亲和的问题，就没办法解决！
他仿佛听到了天方夜谭一样，讥讽道：“即使是沃克公国——不，哪怕是银山帝国，恐怕魔法也没有成为所有人的必修课！我尊贵的男爵阁下，您是指望所有新生儿都拥有无与伦比的魔法亲和吗？”
卡伊终于再次抬起头，把目光从地图上移向了戴维。
他的脸上没有空谈妄想被戳破的羞愤，而是神色笃定，以一种仿佛在讨论太阳会被观察到升起和落下的这样已成定论的自然现象的语气，平淡地说：“生产劳动同教育相结合，是造就全面发展的人的唯一方法，而人的全面发展，则是现阶段人类想要整体进步和发展的可行性最高的唯一必要手段。①”
“？”
戴维不明所以地看着卡伊。
倒不是他听不懂这句话，固然里面有很多词语是复合词，但好歹是活了几百年的血族，又是贵族（虽然血族贵族多如狗），对哲学的研究还是有个基本打底的，卡伊的意思他当然能听懂，但问题是——
“你怎么会如此肯定，魔法能成为通识教育的一环？”
戴维顿了顿，接着说道：“据我所知，只有银山帝国和磐石王国，才开设了针对所有公民的通识教育，甚至真正落实的，只有银山帝国……真的，哪怕是银山帝国，通识教育里也没有学习魔法的课程，就算你说的真的是未来，那段时间内似乎也不会发生，为了这个遥远的、有可能的未来，在工人薪水方面加大投入，简直是荒谬得可笑！你还不如直接说是为了你虚伪又高高在上的慈悲心！”
“我不做无用的怜悯，”
卡伊自信地说：“客观事实不会以任何人的主观意志为转移……而且，
“逻辑要搞清楚，我们需要素质更高的工人，所以才要提高薪水，以此来拔高招聘标准。而不是我们为了提高工人的薪水，才去做什么别的事。这将会是一场自卡斯特尔商会而起的一种全新的社会价值导向，它将会载入史册！”
戴维对此不屑一顾：“载入史册？只因为你打算给工人涨薪水？”
“不，还因为我会开设工人魔法学校、工人子女通识教育学校，并且为他们提供居所、医疗和娱乐。
“这个依托魔法工业而存在的社会生态圈，将会霸占未来潮流，至少以我的眼界，还看不到它的死亡。”
“你真是个疯子！”
戴维几乎要被说服了！
他一方面觉得卡伊所说的“未来”实在太过荒谬，但另一方面，他又觉得对方说的似乎很有可能。
三百年前，人族国家中甚至没有教授魔法的学院，哪怕人类心中的魔法学习圣地、一千多年前的赫德拉学院，也是多种族共同建立的，其中有人族而已。
两百年前，各个教会的诸多修士和司铎只会以口口相传、一对一的方式招收学徒，这是平民唯一能获取知识的途径。
直到《至高法案》的签署，和王廷议会的确立，大、小议会将政治权利掰了个稀碎，两方政治力量的角力使得王国的政治管理层出现了大量的低层人员空缺，知识，才在客观需求的推动下，开始真正地下移。
落魄贵族和识字的商贾率先分别向两方阵营效忠，大小议会的所有议员几乎都没有真正的平民，但这仅仅是一个开始。
魔导科技的发展令各个城镇、领地之间联系更加紧密，“王权不下乡”已经彻底成为了过去。三大教会开始抓住机会，先后开设教授通识教育的“学校”，并在这个过程中夹带私货，培养出来一批信仰坚定的、有一定知识水平的平民。
这些平民逐渐走入政厅基层，随着三大教会声望的显著提高，第一位平民议员出现了……随后是第二位、第三位。
这些平民出身的议员虽然只是在数千年来将他们完全排除在外的政治和权力的游戏中撕开一了个角，但这个角正在用各种各样的方式企图将自己扩大。
事实上，从前几年开始，王廷议会就有议员呼吁要在各个城镇、由政府出面开设通识教育学校，只是这个提议一直没有被通过罢了。
知识，确实在下移。
从沃克公国而来的戴维很清楚这个完全可以预测的“历史进程”，因为他几乎亲身经历的沃克公国的知识下移过程！
毕竟，现在的沃克公国，可是实现了全民通识教育的！
但这不意味着魔法教育也能复制这样的路径！
魔法……
魔法教育真的有可能走入平民吗！？
这个疑问也曾许多次出现在另一个世界的时代洪流中——
“成本高不可攀、上手门槛又如此之高的电子计算机，真的有可能走入普通人家吗”？
“费用高昂的电子信息传输，真的会让每个人都能免费使用吗？”
“成本吓人的音体美教育，真的会成为义务制教育的必修课吗？”
时间给予了答案。
“很简单，没有人不向往好的生活——”
卡伊说道：“请注意，这个‘好的生活’，并非指地位提高、变得富有那么简单，人们之所以追求地位和财富，只不过是因为地位和财富的提高所带来的效果，是大多数人唯一能理解和预测到的‘更好的生活’。
“但真正的‘更好的生活’，并不完全与个人的地位和财富绑定。如果一个国家蒸蒸日上，能让每个公民吃饱甚至吃好，让每个公民都能获得价格低廉的医疗服务，也能让每个公民享受免费又丰富的精神娱乐，那么，即使你在这个国家永远当一个农夫，你的生活也会越来越好。
“当然，当大部分人都渴望追求‘更好的生活’的时候，人类群体就会产生一种动力。比如魔导列车的出现，是因为人们渴望更便捷的交通运输。农耕机的出现，也是因为人们希望农业劳作的效率更高。
“而我提出的，以大型工厂为核心的工人阶层生态圈，包括医疗、通识教育和魔法教育在内的生态圈，将会备受追捧，因为这也是人们渴望的、向往的‘更好的生活’。
“更重要的是，这种向往和渴望，会天然汇集成一个大型筛子，把公民中更聪明、更有天赋和更忠诚的人送到我们面前来，目不识丁的农奴和魔法学院的学徒所创造的价值可是天壤之别，而我们只要付出比雇佣普通工人更高一些的薪水，和加起来也花不了太多钱的教育与医疗基础建设。”
戴维沉默起来。
他已经被完全说服了，但是……
“魔法教育的成本可不低。”
卡伊点点头，赞同了戴维的话，然后才说：“所以，卡斯特尔拥有其他任何商会或商业组织都没有的优势，我们背后有一整个几乎全民都是法师的沃克公国，尤其是，大部分都是债主。”
戴维觉得更荒谬了，他拔高了声音质问：“债主是优势？”
“当然，如果有一个穷小子，欠了你一千金纳尔，接着，你发现他正打算做一个你没接触过的生意，这可能需要你帮一点微不足道的小忙，你是希望他赚，还是希望他失败？”
“当然是希望他赚，这样才——”
戴维的声音戛然而止。
卡伊笑了起来：“没错，如果卡斯特尔在形势大好的时候，需要伊莱的债主们帮一点点小忙，那些债主恐怕不仅不会拒绝，甚至还会在他们不受影响的情况下尽心尽力，这叫‘挟债以令债主’，这是王国里其他任何商业组织和势力都难以复制的。”
戴维露出了一副鄙夷的神色：“你究竟是最近才变得如此市侩和丑陋，满身铜臭，还是本来就如此的？”
“难道你不希望卡斯特尔大赚特赚，伊莱王子还清外债，并给你补上欠了你多年的薪水？”
“我将是卡斯特尔最忠诚的守卫！”
戴维一脸严肃，变脸速度之快，颇具喜感。
卡伊意味深长地挑了挑眉，随后摊开地图，手指轻点着一片区域，说：“所以，这两个位置就不错，靠近轨道交通，我们的工厂开在哪里，哪里就将会变成一个小城镇，增设站台是早晚的事。”
“二号和三号？”
“对，这两块地方大小差不多，哪个便宜？”
戴维早就对这些数据烂熟于心：“三号。三号是二十六亩（阿希伯格亩），而且因为位置更偏一些，只要两万多金纳尔。二号占地面积大一些，超过三十亩，要三万多。”
卡伊一锤定音：“那就买三号，能省一点是一点，反正距离城中心都不算太远。”
“不算太远？”
戴维有些茫然，你管足足距离十几阿祖尔里的距离叫“不算太远”！？
当然不远了！
看着戴维摸不着头脑的表情，卡伊会心一笑。
这点距离，还没有首都机场到市中心的距离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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