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午夜蔷薇
酒坛中，赫然出现一颗人头。
一颗泡在酒中的人头。
那脑袋看似刚砍下来不久，面目清晰可辨，连着人头的半截脖子上，还有血水不断渗出，将一坛醇美醉人的佳酿，染成一片血红。
门帘又动了一下，旋即，被掀起了一半。
这会不是风。
伴随门帘无声地落下，一个纤细的身影走了进来。
只见那人一身白衣，连面部都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白纱，浑身上下，好似不沾一丝尘埃，虽然站在酒店的泥地上，却似乎早超脱于世俗之外。
她静静站在那里，望着老狼，一言不发、一声不响。
又一阵淡淡的花香传来，一时间，老狼感觉灵魂早已出窍。
他微微闭上眼睛，似乎早已被陶醉……
无须揭开面纱，也无需询问。
老狼当然知道她是谁。
他几乎做梦都想见到她。
甚而至于，他每天做梦都会梦见她。
但他无论如何，都不想在这个时候见到她。
偏偏这个时候，她就来了。
无论他想还是不想，无论他欣喜还是忧伤，她就站在那里，无声无息地望着他。
老狼也僵在那里，一动不动，怔怔地看着她。
他呆呆握着一个空空的酒碗，不知那来的力气，指节咔咔作响，几乎要将酒碗捏碎。
她也不说话，静静看了半天，缓缓走到一个桌子面前，无声无息地坐下来，似乎迟疑了一下，伸出一只白皙纤细的手，从桌上瓷瓶内抓起了一朵白色的蔷薇。
那人就跟那花一般纯洁无暇，在万籁俱寂的午夜，突然显得无比忧伤。
她看着老狼，下意识地捏紧了手中鲜花。
蔷薇枝上的刺，一下子刺破了她的手，鲜血渗出，又滴在她纯白的衣裙上，好似朵朵梅花绽开。
老狼的心，突然感到一阵刺痛。
但她似乎毫不在意。
她就那样静静地望着他，一声不响、一言不发。
甚至，一直都没有摘下面纱。
许久，老狼终于再难继续站立在桌旁。
浑身越来越硬，简直要变成一根棍子了。
他似乎有些不太情愿地拉了拉一直扶着的椅子，很是艰难地坐了下来。
他虽然坐下来了，但看上去却是那般的别扭，与其说是坐，更像是一根坚硬的木头杠子斜倚在椅子上。
他当然不愿意以这么一个姿势坐在酒店里，尤其是在她的面前。
但他不得不这样坐着，因为他现在已经无能为力。
她望着他，依然没有出声。
那多蔷薇在她的手里，似是吸足了她手上的鲜血，灯光下，显得那般娇艳。
他望着他，也一言不发。
或是早已发不出声音了。
“……”伴随着一阵无声的脚步，一个少女很是奇异地出现在她的身后。
那姑娘看上去不过十四五岁，巴掌大的脸蛋，长得颇为俊俏水灵，悄悄站在她身后，垂着两只手，不仅温顺，甚至让人感觉到从骨子里就对她充满了敬畏。
不消说，这大概是个身份很是卑微的使唤丫头。
她静静坐在那里，许久，手中的蔷薇似乎微微动了一下。
一股淡淡的花香传来，僵在椅子上的老狼突然感觉竟有些惬意。
一直站在她身后的小姑娘好像得到了什么指令一般，移着碎步，疾速走到老狼面前，略一躬身，一抬手，才发现她手中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了一个托盘，上面端端正正摆着一个酒碗，酒碗旁边则是一个小小的酒壶。
托盘、酒碗、酒壶似乎都是上等羊脂玉精雕而成，端在小姑娘同样温润柔嫩的小手之上，在灯光下自然就显现出一种晶莹剔透的质感。
隔着酒壶，里面琥铂色的酒液隐隐可见。
小姑娘并不说话，很是谦卑地将托盘放在老狼身旁那张白木桌子之上，轻轻拿起玉壶，一声不响斟满了，双手将酒碗端得端端正正，恭恭敬敬捧到老狼面前。
算是请他喝酒吧？老狼暗暗一声苦笑，硬生生探出一只几乎要完全僵硬的手，接过酒碗，拼命稳住不停颤抖的手，努力不让碗里的酒液洒出来。
他一直想着最后再喝碗酒，如今，酒就呈现在自己面前，端着自己手里。
酒香浓郁、酒色透亮。
一看就是陈年老酒。
本来，他只喝自己的酒。
若非自己所购，即便琼浆玉液，他也不沾分毫。
不过，今日不同。
不说可能是人生最后一碗酒，关键是这酒是她所送。
她送的酒，当然可以喝。
老狼端着酒，望着他，使劲挤出了一个笑容。
算是向她致谢吧。
她依旧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一言不发。
隔着面纱，也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
只是她手里的那朵蔷薇，渐渐地，跟着她的呼吸开始颤抖。
或是蔷薇的刺刺痛了她吧……
那个小姑娘倒完酒，又悄悄回到她的身后，看看她隔着面纱的脸，欠了欠身子，一声不响退了出去。
屋里又只剩下她和他。
他看着她，突然感觉身子骨不觉变轻了。
哦——一声轻叹，已然明白。
闻着她手上蔷薇的香气，他自己也有些诧异：竟然这般坦然。
呵！一声暗笑，他突然拼出全身的力气，一把举起酒碗，仰起头，一饮而尽。
痛快！
真是痛快……
美酒下肚，老狼感到一阵从未有过的舒适。
肚子中暖烘烘的，身子不再僵硬。
他躺在椅子上，很是感激地望着她。
突然，他觉得她蒙着白纱的脸，一瞬间，跟她手中那支白色的蔷薇融为一体，绝美、忧郁、遥不可及……
手中的酒碗无声地落在地上，碎渣溅了一地……
一道耀眼的白光射进来，老狼感觉有些难受。
他茫然睁开眼睛，环顾着周围的一切。
土屋、土墙、白木桌子、酒坛……
看看身下，自己分明躺在一张白木椅子上。
这分明是在王记酒店里。
捶捶大腿，隐隐有些痛。
试着活动了下身子，感觉后颈上又是一阵酸痛。
看来，自己还活着，这里应该是阳世。
他一下子站了起来。
站起的瞬间，自己都吃惊，居然这么轻松？
动动手脚，发现身子也不僵也不硬了。
肚子“咕噜”一声，哦，腹内也不痛了——只是感觉饿得有些难受。
莫非——他又比划了几下，没错，除了肚子依旧饿得胡乱叫唤，他整个人已经完全恢复了。
看看窗外，天早就亮了。
他站直了身子，抬头看看周围。
突然，他暗暗一声惊呼。
这——这酒店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只见一周遭的土墙，肮脏不堪，上面挂满了蛛网，地上乱七八糟丢着几把断了腿了桌子、散成一堆的椅子、碎成一地的酒坛，柜台上地面上，到处都蒙着一层厚厚的尘土，看模样，少说一年半载，这地方根本就没有进来过人。
昨晚那个恍如仙境的王记酒店呢？
老狼心中疑惑，一个箭步抢了出去。
太阳挂在当空，应该是午后了，站在酒店门口，小镇一览无余。
抬眼望去，那里还有什么镇子？到处房倒屋塌，满眼残垣断壁。
曾经繁华的小镇，如今只剩下一堆废墟。
一颗泡在酒中的人头。
那脑袋看似刚砍下来不久，面目清晰可辨，连着人头的半截脖子上，还有血水不断渗出，将一坛醇美醉人的佳酿，染成一片血红。
门帘又动了一下，旋即，被掀起了一半。
这会不是风。
伴随门帘无声地落下，一个纤细的身影走了进来。
只见那人一身白衣，连面部都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白纱，浑身上下，好似不沾一丝尘埃，虽然站在酒店的泥地上，却似乎早超脱于世俗之外。
她静静站在那里，望着老狼，一言不发、一声不响。
又一阵淡淡的花香传来，一时间，老狼感觉灵魂早已出窍。
他微微闭上眼睛，似乎早已被陶醉……
无须揭开面纱，也无需询问。
老狼当然知道她是谁。
他几乎做梦都想见到她。
甚而至于，他每天做梦都会梦见她。
但他无论如何，都不想在这个时候见到她。
偏偏这个时候，她就来了。
无论他想还是不想，无论他欣喜还是忧伤，她就站在那里，无声无息地望着他。
老狼也僵在那里，一动不动，怔怔地看着她。
他呆呆握着一个空空的酒碗，不知那来的力气，指节咔咔作响，几乎要将酒碗捏碎。
她也不说话，静静看了半天，缓缓走到一个桌子面前，无声无息地坐下来，似乎迟疑了一下，伸出一只白皙纤细的手，从桌上瓷瓶内抓起了一朵白色的蔷薇。
那人就跟那花一般纯洁无暇，在万籁俱寂的午夜，突然显得无比忧伤。
她看着老狼，下意识地捏紧了手中鲜花。
蔷薇枝上的刺，一下子刺破了她的手，鲜血渗出，又滴在她纯白的衣裙上，好似朵朵梅花绽开。
老狼的心，突然感到一阵刺痛。
但她似乎毫不在意。
她就那样静静地望着他，一声不响、一言不发。
甚至，一直都没有摘下面纱。
许久，老狼终于再难继续站立在桌旁。
浑身越来越硬，简直要变成一根棍子了。
他似乎有些不太情愿地拉了拉一直扶着的椅子，很是艰难地坐了下来。
他虽然坐下来了，但看上去却是那般的别扭，与其说是坐，更像是一根坚硬的木头杠子斜倚在椅子上。
他当然不愿意以这么一个姿势坐在酒店里，尤其是在她的面前。
但他不得不这样坐着，因为他现在已经无能为力。
她望着他，依然没有出声。
那多蔷薇在她的手里，似是吸足了她手上的鲜血，灯光下，显得那般娇艳。
他望着他，也一言不发。
或是早已发不出声音了。
“……”伴随着一阵无声的脚步，一个少女很是奇异地出现在她的身后。
那姑娘看上去不过十四五岁，巴掌大的脸蛋，长得颇为俊俏水灵，悄悄站在她身后，垂着两只手，不仅温顺，甚至让人感觉到从骨子里就对她充满了敬畏。
不消说，这大概是个身份很是卑微的使唤丫头。
她静静坐在那里，许久，手中的蔷薇似乎微微动了一下。
一股淡淡的花香传来，僵在椅子上的老狼突然感觉竟有些惬意。
一直站在她身后的小姑娘好像得到了什么指令一般，移着碎步，疾速走到老狼面前，略一躬身，一抬手，才发现她手中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了一个托盘，上面端端正正摆着一个酒碗，酒碗旁边则是一个小小的酒壶。
托盘、酒碗、酒壶似乎都是上等羊脂玉精雕而成，端在小姑娘同样温润柔嫩的小手之上，在灯光下自然就显现出一种晶莹剔透的质感。
隔着酒壶，里面琥铂色的酒液隐隐可见。
小姑娘并不说话，很是谦卑地将托盘放在老狼身旁那张白木桌子之上，轻轻拿起玉壶，一声不响斟满了，双手将酒碗端得端端正正，恭恭敬敬捧到老狼面前。
算是请他喝酒吧？老狼暗暗一声苦笑，硬生生探出一只几乎要完全僵硬的手，接过酒碗，拼命稳住不停颤抖的手，努力不让碗里的酒液洒出来。
他一直想着最后再喝碗酒，如今，酒就呈现在自己面前，端着自己手里。
酒香浓郁、酒色透亮。
一看就是陈年老酒。
本来，他只喝自己的酒。
若非自己所购，即便琼浆玉液，他也不沾分毫。
不过，今日不同。
不说可能是人生最后一碗酒，关键是这酒是她所送。
她送的酒，当然可以喝。
老狼端着酒，望着他，使劲挤出了一个笑容。
算是向她致谢吧。
她依旧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一言不发。
隔着面纱，也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
只是她手里的那朵蔷薇，渐渐地，跟着她的呼吸开始颤抖。
或是蔷薇的刺刺痛了她吧……
那个小姑娘倒完酒，又悄悄回到她的身后，看看她隔着面纱的脸，欠了欠身子，一声不响退了出去。
屋里又只剩下她和他。
他看着她，突然感觉身子骨不觉变轻了。
哦——一声轻叹，已然明白。
闻着她手上蔷薇的香气，他自己也有些诧异：竟然这般坦然。
呵！一声暗笑，他突然拼出全身的力气，一把举起酒碗，仰起头，一饮而尽。
痛快！
真是痛快……
美酒下肚，老狼感到一阵从未有过的舒适。
肚子中暖烘烘的，身子不再僵硬。
他躺在椅子上，很是感激地望着她。
突然，他觉得她蒙着白纱的脸，一瞬间，跟她手中那支白色的蔷薇融为一体，绝美、忧郁、遥不可及……
手中的酒碗无声地落在地上，碎渣溅了一地……
一道耀眼的白光射进来，老狼感觉有些难受。
他茫然睁开眼睛，环顾着周围的一切。
土屋、土墙、白木桌子、酒坛……
看看身下，自己分明躺在一张白木椅子上。
这分明是在王记酒店里。
捶捶大腿，隐隐有些痛。
试着活动了下身子，感觉后颈上又是一阵酸痛。
看来，自己还活着，这里应该是阳世。
他一下子站了起来。
站起的瞬间，自己都吃惊，居然这么轻松？
动动手脚，发现身子也不僵也不硬了。
肚子“咕噜”一声，哦，腹内也不痛了——只是感觉饿得有些难受。
莫非——他又比划了几下，没错，除了肚子依旧饿得胡乱叫唤，他整个人已经完全恢复了。
看看窗外，天早就亮了。
他站直了身子，抬头看看周围。
突然，他暗暗一声惊呼。
这——这酒店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只见一周遭的土墙，肮脏不堪，上面挂满了蛛网，地上乱七八糟丢着几把断了腿了桌子、散成一堆的椅子、碎成一地的酒坛，柜台上地面上，到处都蒙着一层厚厚的尘土，看模样，少说一年半载，这地方根本就没有进来过人。
昨晚那个恍如仙境的王记酒店呢？
老狼心中疑惑，一个箭步抢了出去。
太阳挂在当空，应该是午后了，站在酒店门口，小镇一览无余。
抬眼望去，那里还有什么镇子？到处房倒屋塌，满眼残垣断壁。
曾经繁华的小镇，如今只剩下一堆废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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