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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似人似兽

    “嗒嗒嗒……”不等车夫说完,伴随几声脆响,那辆八匹骏马所拉豪华异常的马车早已赶到面前。

    “请!”那车夫嘴里说着,早一个箭步跨上车去,掀开了门帘。

    方才还显得愤怒异常,一转眼,又变得如此彬彬有礼,这人啊,变脸变得真是快。

    “请!”车夫又说了一声,随手做出一个“请”的手势。一跃一掀,粗壮的身躯显得极为敏捷,看得出,他真是一个称职的车夫。

    “大侠,从此地赶去云剑山庄,还有三十里路,请大侠上车。”见老狼不动,车夫又躬了躬腰,奉劝老狼奉劝得那般情真意切。

    “……”老狼喉咙里哼了一声,依然没有出声。

    从车夫掀开的门帘上,他早已看见,里面空无一人。

    看来,他猜的没错,那些个姑娘怕是早悉数葬身雪海。

    “大侠请上车!”车夫似乎有些等不及了,一着急,将马车门帘掀的更高了。

    一股淡淡的香味从空空的车厢里飘出,直冲老狼的口鼻。

    “哦!”车夫见老狼一动不动望着车厢,眉头一皱,轻声问道:“大侠是在寻那几个小娘们吗?哈!几个窑子里买来的玩意,风尘女子,早就被雪埋了。千人睡万人压的贱货,哪里入得郎大侠法眼?埋了就埋了吧,值不了几个钱,犯不着可惜。埋在大雪下面这么久,怕是早冻成了冰棒,哈哈——云剑山庄美女如云,有的是绝色娘们,郎大侠尽可挑选,看中谁就是谁——大侠快上车,保证尽兴……”

    十几条人命,那车夫说得那般轻松。

    之前差点让老狼丧命的事,似乎现在已然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云剑山庄路怎么走?”老狼望着车夫,突然问道。

    “哦!”那车夫吃了一惊,旋即回过神来,满脸堆笑地说道:“何劳大侠费心?大侠请上车,小人这就载大侠去……”

    “我问你,云剑山庄怎么走?”老狼似乎根本没听车夫说什么,还是冷冷地问道。

    “这——出了镇子,往东三十里便到,那山庄十分气派,我家主人又是极好客的人,很好找,很好找……”

    “何时?”

    “就在今晚!就在今晚!”

    “今晚何时?”

    “主人定的申时三刻,郎大侠随时都可以去,我家主人随时恭迎郎大侠驾临,随时恭迎,随时……”

    “告诉你家主子,我准时到。”老狼说着,转身就要离开。

    “多谢大侠赏光!多谢大侠赏光!我替我家主人谢谢您!我替我家主人谢过大侠!多谢大侠!大侠请上车啊……”那车夫看着老狼转身离去,一边连连作揖,一边急得大喊,一口一个“我家主人”。

    老狼头也不回地走开了。

    他嘴角一丝冷笑,感到一阵难言的恶心。

    果然是条狗。

    前面那个“他家的主人”被人砍了脑袋泡在酒里,遗体扔在外面任由野狗撕咬,这么快,就认了新的主子。

    这种人,多看一眼,都觉得恶心。

    何况,他的眼光一向都显得弥足珍贵。

    “哒哒……”一阵马蹄声响起。

    不用回头,就知道是那匹红马又跟上来了。

    自从那晚之后,那匹马就真的认准了老狼,他走到那里,红马就跟到那里。

    “……”老狼轻轻叹了口气,想起红马,他清瘦的脸上,居然浮现出了一丝笑容。

    尽管那笑容只是在他脸上一闪而过……

    “嗒嗒嗒……”又是一阵马蹄声响起,整个地面仿佛在颤抖。

    这当然不是红马的马蹄声。

    它的蹄声断然不会有这种杀气——至少在老狼身边,至少在这个时刻。

    “嗒嗒嗒……”马蹄声越来越近,回荡在空旷的山野间,尤显得熙熙扰扰纷纭杂沓。

    很明显,来的不只是一匹马。

    红马跟在他的身后,嘶鸣了两声,看上去似乎有些惶恐。

    老狼自是大踏步向前,甚至连头都没有回一下。

    “哈!十万两黄金,原来就长这个球样!他娘的,像球个尿脬……”一个颇为粗犷的声音在脑后响起。那声音是那样的粗糙,一时间,让人感觉像是被丢在了烈日炙烤下的沙漠里一般。

    老狼依旧没有回头。

    他只是在认真地走路。

    走自己的路。

    路边或身后的一切,仿佛都跟他无关。

    马蹄声越来越乱,安静的旷野,突然热闹地像是在赶集。

    “大哥,就这小子?就这脑袋能值这么多钱?十万两?黄金?就他?”又一个显得稍微有点稚嫩的嗓音传来,似乎满腹的狐疑。

    “哼!你懂球个屁!”那个粗犷的声音很是没有好气的应答了一声,又听得一声清脆的声响,似是什么东西死命抽在马屁股上。

    他胯下的坐骑蹄声骤紧,瞬间越过徒步赶路的老狼,几下蹿到老狼面前,马上骑手猛地一勒缰绳,疾驰中的骏马一声长啸,突然间人立而起,紧接着凌空一个转身,一下子停在了道路中央,正好拦住老狼的去路。

    他好像在卖弄他的骑术。

    跟在他后面的那些骑手见状,一阵海啸山崩般的叫嚣,一个个催着坐骑呼啦啦追赶上来,趁机将老狼跟红马围在了中间。

    他们的动作奇异而夸张,带着几分放荡几分不屑几分玩世不恭,看得出,他们一个个骑术精湛、身手不凡。

    老狼这才看清拦在前面的骑马大汉,只见那人生得身材魁梧、膀大腰圆,身上披着件颇为宽大的羊皮袄,用一根不辨颜色的布腰带七扭八拐胡乱捆扎在腰间,胸前却敞开着,显出里面结实异常的腱子肉,中间又隐隐露出一团黑黢黢的杂毛。

    再看那张脸,许是常年在山野间奔波一般,好像有几十年没梳过头、也没洗过脸,长长的头发都结成了块,沾满草屑灰尘,长得满脸都是的胡须上,同样一层看不清说不明的污垢,一眼望过去,活似一头野兽。

    只是那双藏在厚厚垢痂下的眼睛,不经意间散发着幽幽的光泽,那般锐利,浑如一只正在捕猎的苍鹰。

    再看跟在他身后的骑手,一个个长得斜眉歪眼穿得花里胡哨,一个比一个懒散、一个比一个肮脏。手中的兵刃也是五花八门杂七杂八长短不一形状各异,有的提着根狼牙棒,有的掂一条花枪,更有一个后生,居然扛了一把铡刀。

    老狼一言不发站在中间,脸色静如止水、波澜不兴。

    “呵!小子,你个混账玩意,他娘的,遇上你刀爷我算你个混蛋幸运,屌!啥东西嘛!去他娘的,咱们兄弟,只他娘的求几个酒钱……”那领头的大汉瞪着老狼,先开口了,嘴里说着,不经意间,扬了扬一直握在手里的板刀。

    “别怪我们兄弟心狠,呵!娘的,刀爷我明人不说暗话,要怪就怪纵横帮那群牲口,一群肥猪,牲口!屁能耐没有,偏他娘的有钱,屌!狗屁!要不是那帮子狗日的牲口,谁他娘出得起十万两的价钱?黄金,大价钱!嫖客弄婊子养的狗杂碎,偏他娘的有钱,越他娘的杂碎越有钱!就我们兄弟喝他娘的西北风,什么世道?他妈跟谁说理去?他娘的,十万两,是十万两!十万两黄金,他娘的,这大价钱,就是个半吊子神仙都要心动了。真要凭咱这点破球本事,我们兄弟他妈十辈子也挣不了这么多的钱——屌!跟你小子费这么多废话有个球用,啰里啰嗦都他妈成婆娘了,有个屁用——你放心,你刀爷我的刀快,一刀下去,保证叫你脑袋搬家,不会让你小子多遭罪,遇到刀爷我,真他妈是你个混球小子的运气。你个混账家伙,偏偏遇上了老子,造化,球,运气……”那大汉侃侃而谈,说到十万两黄金,似乎自个都被吓了一跳,骑在马上,壮硕的身子很是夸张地抖了好几下,垢痂覆盖下的眼睛,愈发显得犀利而阴森。

    “大哥,就这小子,他脑袋真能值十万两?”那个稍显稚嫩的声音又响起,老狼抬头一看,只见一个手捏长枪的少年催马向前,眼巴巴望着那大汉,似乎对眼前的一切不太相信。

    “滚!”那大汉显得有些不耐烦了,瞪着眼睛,冲少年喝了一声,看看一直站在面前一言不发的老狼,突然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眯了眯眼睛,颇为认真地问道:“小子,莫不是个哑巴吧?还是吓傻了?怎么不出声……”

    “阁下何人?我为何要出声?”

    “哈,他娘的不是哑巴?问的好,问的好,他妈的问球的太好了!为何要出声?呵呵,为何要出声?娘的,因为老子要宰了你!”那大汉似乎被老狼问住了,一声冷笑,看看手中板刀,突然瞪圆了眼睛,冲老狼恶狠狠地说道。

    “阁下是否还有话要说?”

    “啥?啥啥?我有什么话要说?呵呵,还问老子有什么话要说?还啥球阁下搁不下的?搁下个屁,搁个屁,屌!”

    “只怕我的脑袋还未搬家,阁下的胸膛怕是要被刺穿了吧?”老狼望着骑在马上高高在上的大汉,依旧很平静地说道。

    “吆喝!看不出,这小子真他娘的还挺有种的,刀爷佩服!佩服!妈的,死到临头了还敢嘴硬,兄弟们,宰了他,十万两黄金呐……”那大汉吆喝着,一催胯下坐骑,举起板刀朝老狼冲了过来。

    “啊!”忽然,只听得一声惨叫,只见那大汉手中还高高举着板刀,胸前却冒出一根闪亮的枪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