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见风使舵
他的胸口果然被刺穿了。
大汉很是不解又很是艰难地回过头，刚好看见紧握长枪的少年。
“大哥，别怪小弟，您可千万别怪小弟我啊！大哥您说过，十万两黄金，神仙都要动心的，您自个说的，亲口说的，啊——何况小弟根本就不是个神仙嘛，小弟只是个凡人，神仙动心的玩意，小弟我这个凡人当然也会动心，小弟也爱钱，跟你一样爱钱……”那少年直勾勾看着大汉的眼睛，语气一如既往地真诚。
“你……”他刚一开口，就颓然垂下了脑袋，胸前突然涌出一股鲜血，淋淋漓漓洒在雪地上，像是出现了一条红色的小溪。
“啪！”少年一咬牙，一把拔出了长枪，伴随一声闷响，大汉无声地跌下坐骑，摔落在了地上。
“仇小刀这王八蛋不死，兄弟们谁能分上半个子？”少年一甩枪头上的鲜血，环视一周，稚嫩的脸突然变得无比狰狞。
“……”短暂的沉默过后，那些围在老狼周边的骑士们突然从惊愕的表情中反应过来，发出一阵狼嚎似的叫嚣。
“对！大哥说的对！全听大哥的……”一个胡子拉碴的骑士看着少年手中滴血的枪头，打了一个哆嗦，冲少年抱拳作揖，很是恭维地说道。
“对！对！上次劫道，抢了那么多，都让姓仇的一个人吞了。他妈说的倒好听，什么‘弟兄们跟着我一起上，有钱一起挣’，真抢着钱了，兄弟们谁也没落下半点……”
“就是就是！不说分钱，抢来女人还不是一个球样？那次抢来的那个娘们，那大辫子那大屁股那大腿，看着就有味，一身大肥肉，白花花的，啧……偏让姓仇的一个人霸占了，兄弟们眼巴巴瞅着，半点荤腥都没沾上——那大屁股，咬上一口，啧啧，还有那大……”
“对！这老王八，跟着他净喝西北风了，早晚不饿死也得给这老混蛋气死……”那个扛着铡刀的后生越说越气，一蹦子掉下马背，几步蹿到仇小刀的尸首前，一下子将他剁成了两半。
“好！”一群人看见仇小刀脑袋搬家，又是一阵嚎叫，旋即，又七嘴八舌地嚷了起来。
老狼站在那里，只觉得耳畔嗡嗡作响，活似飞过一群苍蝇。
他甚至觉得有些好笑。
那些人只顾着痛骂躺在地上人头早已搬家的仇小刀，却似乎忘了今天来的正事。一个个说得慷慨激昂唾沫四溅，却好似单单忽视了被他们围在中间的老狼。
“慢着！”突然，听得那少年一声高喊，熙攘的人群顿时安静下来。
“兄弟们，先把事做了？”那少年看着一直站在面前一动不动的老狼，回头环视一圈，略微带着一丝商量的口吻说道。
“对！对！做了他……”那些个骑士听得少年这般说，又嚎叫了起来。
他们的声音听上去，竟是那样的快活。
“大侠，得罪了！”那少年冲老狼一拱手，回头招呼那群骑士道：“兄弟们，做了他！十万两黄金，兄弟们都有份！兄弟们，上啊……”
那少年咋咋呼呼喊着，一柄长枪在他手里挥舞的像个风车，胯下坐骑却似腿脚长了根一般，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弟兄们上，杀啊……”适才叫少年“大哥”的那个胡子老头也跟着吼了起来，嘴里吼着，整个人连人带马悄磨叽蹿到人群后面，嘴里兀自还喊着口号。
“上啊……”“杀啊……”
那些个骑士挥舞着手中兵刃，一个个喊得杀声震天地动山摇，喊半天，却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竟没有一个人上前。
“这是？”老狼冷眼看着，差点笑出了声。
但他依旧不动声色。
“上！”那少年见人群不动，不禁勃然大怒，他一枪戳在仇小刀的尸首身上，瞪着眼睛，命令立在身旁扛着铡刀的后生。
“杀！”那后生一声大喝，眼睛瞪得溜圆，举起铡刀就要扑上去。谁知他一看到老狼嘴角的冷笑，手一哆嗦，那把硕大的铡刀应声掉在地上，差点剁掉少年胯下坐骑的马蹄。
“真是个窝囊废！”少年无奈，骂了后生一声，咬牙切齿地喊道：“十万两黄金就在眼前，谁取到手就是谁的，兄弟们，跟我上，杀啊！”
他挥舞着长枪，喊得声嘶力竭，然而，依旧没有挪动半步。
这也算劫道？
这种人也算是在走江湖？
真是一群货真价实的乌合之众。
说实话，这么一群上不得台面的玩意，实在不配老狼出手。
他也不想动武。
但他同样也不愿意就这样耗在这里。
时间本来就是个很珍贵的东西。
他的时间总显得尤其珍贵。
只见他手腕一抖，半空中突然闪过一道亮光。
少年定睛一看，老狼还是站在那里，长剑依旧别在他的腰带上，只是，手中的长枪突然间不见了枪头。
这？他寻思着，猛觉得头顶一沉，伸手一摸，却发现枪头就别在自己脑袋上。
“披头散发可不好看，送你一根发簪，算是借花献佛。”老狼很淡然地说了一句，回头拍了拍红马的后背。
“我的个娘呀！”那少年突然一声惊呼，不顾一切拨转马头，又死命在马屁股上抽了几鞭子，落荒而逃。
“跑啊……”不知是谁喊了一声，一群方才还凶神恶煞的骑士们一阵惊呼、一哄而散。
老狼望着那些疯狂逃命的“骑士”，突然感觉有些笑不出来。
他的眼睛依旧在望着远方，可他的心海里，却浮现出了一幅尘封已久的画面。
那还是那个小山村。
很多时候，比如那些或要干活或要挨打或者又干活又挨打的时日里，很多时候，他就一声不响站在那棵高可参天的白杨树下，冷眼望着那个渺小到极致的村庄。
方才那群不可一世又胆小如鼠的乌合之众身上，他突然看到了那个山村里村人的影子。
在老狼的记忆中，那些人们就是这样，慵懒散漫、肮脏不堪，他们自己固然活得无比艰辛无比卑微，但那些蜷缩在阴暗茅屋里的可怜身影，似乎每一副皮囊下面都藏着一个跟他们的房子一样阴暗的灵魂。
面对山匪马贼，懦弱地被人活活割下脑袋，他们甚至都不敢哼一声。但就是这么一群人，当站在对面的人变得比他们更加弱小的时候，他们立马就会变得凶神恶煞不可一世，那个狠毒劲甚至超越了山里的豺狼豹子。
他们人多的时候，也会变得无比胆大，仗着人多，经常会做出一些惊世骇俗的壮举。但只要有一个人动摇，哪怕这些人聚得再多，他们也会向溃坝的潮水一般瞬间瓦解、作鸟兽散。
可不是吗？老狼还不是老狼的那个岁月，没完没了的拳头棍棒粪叉子劈头盖脸打下来时，似乎每次都恨不得要将老狼打死……
耳边的马蹄声渐渐远去，只留下一路飞尘。
望着那远去的背影，老狼突然一把握住剑柄，手背的青筋条条绽起，骨节“咔咔”作响。
大汉很是不解又很是艰难地回过头，刚好看见紧握长枪的少年。
“大哥，别怪小弟，您可千万别怪小弟我啊！大哥您说过，十万两黄金，神仙都要动心的，您自个说的，亲口说的，啊——何况小弟根本就不是个神仙嘛，小弟只是个凡人，神仙动心的玩意，小弟我这个凡人当然也会动心，小弟也爱钱，跟你一样爱钱……”那少年直勾勾看着大汉的眼睛，语气一如既往地真诚。
“你……”他刚一开口，就颓然垂下了脑袋，胸前突然涌出一股鲜血，淋淋漓漓洒在雪地上，像是出现了一条红色的小溪。
“啪！”少年一咬牙，一把拔出了长枪，伴随一声闷响，大汉无声地跌下坐骑，摔落在了地上。
“仇小刀这王八蛋不死，兄弟们谁能分上半个子？”少年一甩枪头上的鲜血，环视一周，稚嫩的脸突然变得无比狰狞。
“……”短暂的沉默过后，那些围在老狼周边的骑士们突然从惊愕的表情中反应过来，发出一阵狼嚎似的叫嚣。
“对！大哥说的对！全听大哥的……”一个胡子拉碴的骑士看着少年手中滴血的枪头，打了一个哆嗦，冲少年抱拳作揖，很是恭维地说道。
“对！对！上次劫道，抢了那么多，都让姓仇的一个人吞了。他妈说的倒好听，什么‘弟兄们跟着我一起上，有钱一起挣’，真抢着钱了，兄弟们谁也没落下半点……”
“就是就是！不说分钱，抢来女人还不是一个球样？那次抢来的那个娘们，那大辫子那大屁股那大腿，看着就有味，一身大肥肉，白花花的，啧……偏让姓仇的一个人霸占了，兄弟们眼巴巴瞅着，半点荤腥都没沾上——那大屁股，咬上一口，啧啧，还有那大……”
“对！这老王八，跟着他净喝西北风了，早晚不饿死也得给这老混蛋气死……”那个扛着铡刀的后生越说越气，一蹦子掉下马背，几步蹿到仇小刀的尸首前，一下子将他剁成了两半。
“好！”一群人看见仇小刀脑袋搬家，又是一阵嚎叫，旋即，又七嘴八舌地嚷了起来。
老狼站在那里，只觉得耳畔嗡嗡作响，活似飞过一群苍蝇。
他甚至觉得有些好笑。
那些人只顾着痛骂躺在地上人头早已搬家的仇小刀，却似乎忘了今天来的正事。一个个说得慷慨激昂唾沫四溅，却好似单单忽视了被他们围在中间的老狼。
“慢着！”突然，听得那少年一声高喊，熙攘的人群顿时安静下来。
“兄弟们，先把事做了？”那少年看着一直站在面前一动不动的老狼，回头环视一圈，略微带着一丝商量的口吻说道。
“对！对！做了他……”那些个骑士听得少年这般说，又嚎叫了起来。
他们的声音听上去，竟是那样的快活。
“大侠，得罪了！”那少年冲老狼一拱手，回头招呼那群骑士道：“兄弟们，做了他！十万两黄金，兄弟们都有份！兄弟们，上啊……”
那少年咋咋呼呼喊着，一柄长枪在他手里挥舞的像个风车，胯下坐骑却似腿脚长了根一般，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弟兄们上，杀啊……”适才叫少年“大哥”的那个胡子老头也跟着吼了起来，嘴里吼着，整个人连人带马悄磨叽蹿到人群后面，嘴里兀自还喊着口号。
“上啊……”“杀啊……”
那些个骑士挥舞着手中兵刃，一个个喊得杀声震天地动山摇，喊半天，却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竟没有一个人上前。
“这是？”老狼冷眼看着，差点笑出了声。
但他依旧不动声色。
“上！”那少年见人群不动，不禁勃然大怒，他一枪戳在仇小刀的尸首身上，瞪着眼睛，命令立在身旁扛着铡刀的后生。
“杀！”那后生一声大喝，眼睛瞪得溜圆，举起铡刀就要扑上去。谁知他一看到老狼嘴角的冷笑，手一哆嗦，那把硕大的铡刀应声掉在地上，差点剁掉少年胯下坐骑的马蹄。
“真是个窝囊废！”少年无奈，骂了后生一声，咬牙切齿地喊道：“十万两黄金就在眼前，谁取到手就是谁的，兄弟们，跟我上，杀啊！”
他挥舞着长枪，喊得声嘶力竭，然而，依旧没有挪动半步。
这也算劫道？
这种人也算是在走江湖？
真是一群货真价实的乌合之众。
说实话，这么一群上不得台面的玩意，实在不配老狼出手。
他也不想动武。
但他同样也不愿意就这样耗在这里。
时间本来就是个很珍贵的东西。
他的时间总显得尤其珍贵。
只见他手腕一抖，半空中突然闪过一道亮光。
少年定睛一看，老狼还是站在那里，长剑依旧别在他的腰带上，只是，手中的长枪突然间不见了枪头。
这？他寻思着，猛觉得头顶一沉，伸手一摸，却发现枪头就别在自己脑袋上。
“披头散发可不好看，送你一根发簪，算是借花献佛。”老狼很淡然地说了一句，回头拍了拍红马的后背。
“我的个娘呀！”那少年突然一声惊呼，不顾一切拨转马头，又死命在马屁股上抽了几鞭子，落荒而逃。
“跑啊……”不知是谁喊了一声，一群方才还凶神恶煞的骑士们一阵惊呼、一哄而散。
老狼望着那些疯狂逃命的“骑士”，突然感觉有些笑不出来。
他的眼睛依旧在望着远方，可他的心海里，却浮现出了一幅尘封已久的画面。
那还是那个小山村。
很多时候，比如那些或要干活或要挨打或者又干活又挨打的时日里，很多时候，他就一声不响站在那棵高可参天的白杨树下，冷眼望着那个渺小到极致的村庄。
方才那群不可一世又胆小如鼠的乌合之众身上，他突然看到了那个山村里村人的影子。
在老狼的记忆中，那些人们就是这样，慵懒散漫、肮脏不堪，他们自己固然活得无比艰辛无比卑微，但那些蜷缩在阴暗茅屋里的可怜身影，似乎每一副皮囊下面都藏着一个跟他们的房子一样阴暗的灵魂。
面对山匪马贼，懦弱地被人活活割下脑袋，他们甚至都不敢哼一声。但就是这么一群人，当站在对面的人变得比他们更加弱小的时候，他们立马就会变得凶神恶煞不可一世，那个狠毒劲甚至超越了山里的豺狼豹子。
他们人多的时候，也会变得无比胆大，仗着人多，经常会做出一些惊世骇俗的壮举。但只要有一个人动摇，哪怕这些人聚得再多，他们也会向溃坝的潮水一般瞬间瓦解、作鸟兽散。
可不是吗？老狼还不是老狼的那个岁月，没完没了的拳头棍棒粪叉子劈头盖脸打下来时，似乎每次都恨不得要将老狼打死……
耳边的马蹄声渐渐远去，只留下一路飞尘。
望着那远去的背影，老狼突然一把握住剑柄，手背的青筋条条绽起，骨节“咔咔”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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