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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14. 梦幻航班(新)

    沼泽边的草丛中,植株茎秆顶端的能量,已随着谷粒、草籽的脱落而消失,叶片有的收缩、有的枯萎。

    在杜皓的感知下,一部分植物的能量收缩回到了根茎部位——这些是能够越冬的多年生草本,可以在来年春天重新从根茎萌出新芽;而另一部分植物则生机逐渐流逝——这些是一年生草本,它们的生命只有几个月,以后从种子中重新发出来的就是另一个生命了,真正的“草木一秋”。

    地下的根系网络也有了变化,那些逐渐枯死的一年生草本的根须也在萎缩,好在因为水分充足的原因,即便主体枯萎了,根须里也保存着一些水分,尚可容神魂体“借道”,因此整个网络还没有分裂开,当然也颇有些岌岌可危。

    在根须之间的淤泥里,裹着许多脱离的谷粒和草籽,它们就是族群的未来,虽然尚在沉睡中,但在杜皓的感知中,在一个个的壳体中都孕育着微弱的暗红能量光团。

    借着多年生越冬植物已经收缩的叶片,杜皓“看”见一团团微微反射着红光的淡蓝色絮状物从空中坠落,那是雪花。

    冬天来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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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皓一分为四,在根系网络中游荡着,像一队幽灵,也像是地下宝藏库房的看守者。

    时不时地,当幽灵小队——或者说看守者小队路过一粒粒谷粒和草籽的时候,就会略过谷粒、“监守自盗”地吞噬掉草籽的生机。那尚在沉睡、还未见过这个世界一面的幼嫩胚胎们,就这样再也没有了未来。

    这残酷的一幕在土壤中每间隔一小时左右就会发生一次:这就是杜·野生稻之神·皓仍在继续着的圣战。

    刚开始,杜皓也觉得心里膈应,毕竟他已经习惯于将自己代入植物的视角。但没多久,他又想明白了。

    “其实也没什么好觉得残忍的,”杜皓给自己做心理建设,“每天煮饭、磨面、煮苞谷,不一样杀死了无数的胚胎么?人类可从来没有过什么负罪感。”

    反正要是觉得“对不起”杂草了,他就以水稻的一员来看问题;要是觉得“对不起”所有草了,他还可以以人类的一员来看问题。“厉害了,”他默道,“老双标了!”

    越冬的植株本身所贮藏的能量就不多,若非有这些草籽以及枯草的残根供杜皓获取能量,他可能也坚持不了多久。一旦他将越冬的植株全都祸祸了,那么即便春天来临,他也等不到种子发芽长成新植株,就要耗尽自身能量而消散了。

    好在的是,他现在掌握了分神大法,原本“无害化寄宿”的时间是在每株植株只停留一小时/白天、30分钟/夜间,但一分为四之后,即便考虑植株越冬的问题,仍然可以保持白天2小时、夜里1小时“换房间”的“无害化寄宿”。

    除此之外,还可以时不时地吞噬草籽能量来“补一补”,所以杜皓在每夜换十次房间的间歇性睡眠下仍然熬下来了。

    “只是神魂体就那么难熬了,如果现在能让我回归肉身,每晚惊醒十次,那还真是可怕。”杜皓想,“不过,只要可以回归肉身,那也是好事啊,总是可以调整过来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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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这个寒冷的冬天,神魂体杜皓觉得唯一比拥有肉身好的地方就在于——不怕冷了,因为他现在就根本没有温感。

    他的人生前十几年都生活在南方云州的省会谷昌,那里四季如春,冬天也很少下雪,所以他小时候总感觉一年四季没怎么换过衣服款式,当然那时他家里经济条件也不好,也没多少衣服给他换。

    记得刚到锦城的时候是夏天,天气闷热,他却穿着惯常的一身春秋常服,刚下火车,满身大汗的他看着满眼的背心短裤甚至还有男子光膀子的,立马傻眼了,从此才开始建立“季节化着装”的概念。

    至于锦城的冬季,他也是准备不足的,没想到在高湿度的地方冬天可以这么冷。那个冬天要是没有胡勇送给他的羽绒服,他就惨了,因为羽绒服在他以前的概念里,那是又贵又丑又几乎不穿,并没有什么用啊。

    游荡在地底的根系网络中,想起了往事和朋友,杜皓并不因现状差距而难受,反而觉得内心充满了温暖和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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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锦城,清晨,望江小区,杜皓和胡勇租住的单元房。

    胡勇回来取手机充电器和衣物、毯子、毛巾牙刷等物,伍颖跟着他第一次踏足“老哥”的“家”。

    看着平时视频连线已经很熟悉的地方,伍颖总是时不时地流眼泪。胡勇给她塞了一盒纸巾,闷头收拾东西。

    这会儿是文骅在病房守着杜皓,他俩取了东西要尽快返回医院,三人准备一起在医院熬着等杜皓醒过来。

    本来按照方老师的指示,胡勇准备在医学院那边的留学生公寓给伍颖开个房间的,但小丫头怎么也不肯,胡、文哥俩一商量,也就由着她,三人在杜皓病房熬了一夜。

    一大早,在刘教授的安排下,杜皓已经转到了肿瘤科,那里病人没有其他科室那么多,病房还比较宽敞,胡勇他们干脆租了医院两张陪护用的折叠床,准备接下来的几天三人轮流休息陪护。

    要是等杜皓醒过来,还要决定手术的事情,刚成年的几位年轻人面对这种大事难免有些手足无措,所以觉得聚在一起总是“众人计长”,能够想得更周全些吧。

    伍颖打开了杜皓的房门。床铺干净、朴素而整洁,简易的衣柜和书架也井井有条,只有放着电脑的书桌上稍显凌乱,扔着一套VR头盔和手套。伍颖想起来昨天下午视频连线测试的时候,杜皓好像就是在这个房间上线的。

    谁能想到,这个陈旧的小区里的一间普通窄小的单元房,就是一款优秀的游戏软件的诞生之地。杜皓和胡勇在客厅里架设了小型的机房,而客厅和两人的房间都有工作站系统,这里的设备以及他们租用的云服务器和对外众包发单的开销,都是杜皓用卖老家房子的钱投资的。

    正如杜皓给胡勇说的那样,他确是将他们的作品,视为了他父亲生命的延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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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伍颖轻轻地整理着杜皓的书桌,她知道这位“老哥”有一点儿强迫症倾向。

    记得检查代码的时候,杜皓曾不止一次地在群聊里发截图,指出文骅和胡勇的代码缩进层次不规范、注释太随便、语句冗余等等看似“鸡毛蒜皮”的问题。

    胡勇是熟悉杜皓的,所以从不还嘴,勇于改正。只有文骅偶尔表示这又不是多大的事,还开玩笑说杜皓这是在主动进行强迫症的“人传人”。

    可是杜皓坚持,面对以万行为单位的编程量,现在顺手就能做好的一些小事,对于后续调试中发现问题、对于将来的维护和修改意义重大。

    “别说我强迫症,我病得还不够重呢。知道咱们老祖宗最厉害的强迫症表现是什么吗?”杜皓曾在群聊中写道,“那就是格律诗词啊!短短几十百把字的作品,每句话的字数有规定、平仄有规定、韵脚有规定、对仗有规定,甚至有的时候连词性和排比都有规定!”

    他接着写道:“而在那么多的规矩下,还要实现完整的叙事、构图、抒情、言志,要有逻辑有画面有意趣,简直就是戴着镣铐跳舞。中文格律诗词的规矩之严格,在世界文化中也是独一份的,而其成果呢?唐诗宋词数以万计的传世作品,形成了一座后世只能仰望的高峰。”

    杜皓在群聊里发的这一长串文字令众人沉默。

    “所以说,”他最后写道,“对于打造好的作品,你们说的强迫症简直就是一种不可或缺的优良品质,它是精英与普通人之间可能最本质的差别之处。各位未来的挨踢精英,你们是想要当个庸庸碌碌随便应付的凡人呢,还是想要打造精品、一作封神呢?现在贫道有一古方,各位是要呢,还是要呢,还是要呢?”

    众人不约而同地发了几个鄙视、嫌弃的表情包。但是,杜皓的意见,也被小组众人接受了下来。

    没办法,谁还能跟一个强迫症理论呢?尤其是这样一个同龄人中编程厉害、逻辑强大的高手。

    最关键的是,二师兄说得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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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伍颖收回思绪,再度看了看杜皓简朴而整洁的房间,回身轻轻带上房门。

    胡勇收拾了一个拉杆箱,二人又简单归置了一下客厅,关掉了厨房的燃气,拉掉了电闸。

    锁上了防盗门,二人下楼向医院而去。

    在清晨的阳光照射下,碧绿的梧桐树叶仿佛镀上了一层金边。连绵的反射着光芒的梧桐叶覆盖着这座城市的一方,在微风中轻轻荡漾,一股勃然的生机似乎在经历了长夜之后再度复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