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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回:跟我走吗?

    酒会上能玩儿的玩意向来层出不穷,流觞曲水、作酒令、投壶助酒、歌舞助兴

    皇后领着邓惟余众人来了芙蓉园,这芙蓉园原是没有芙蓉花的,原名为曲水池,专供皇家用来流觞曲水,后来因陈陶《临风叹》中的一句“芙蓉楼中饮君酒”一句,芙蓉楼虽位于润州城西北角临江处,但先皇读了此诗后对芙蓉楼一地心生向往,却无奈不能分身前去,只好将曲水池改名为芙蓉园,又为了使其名副其实,在芙蓉园里栽种了许多珍贵的芙蓉。只是如今中秋,芙蓉未开,菊花盛。

    芙蓉园有一片竹林,竹林围绕着一道曲水,一眼望去,不见首也不见尾,九曲回折,自高而下,又自低而起,起伏不定,曲水两旁铺满了鹅卵石,石子被池水日复一日地冲刷,带走尘埃,表面光洁滑腻。

    皇后坐在竹林的木亭中,邓惟余等人被皇后安排绕着曲水席地而坐。

    邓惟余被安置在太子身边,很明显是皇后别有用心的杰作。

    她在太子身旁坐下那刻,太子像是个从没闻过香味的乡下人,闻着邓惟余身上的味便猴急猴急地凑过来,一脸讪笑,对着邓惟余说:“邓妹妹方才都没来得及和你说话。邓妹妹可会饮酒?”

    常年混迹各大酒楼、致力于品尝各种名酒的邓惟余怎不会饮酒,且她饮酒数次皆没醉过,便是她头回饮酒,也未醉,这倒是与寻常女子不同,寻常女子大多不胜酒力,且头回饮酒一杯便倒。她想,许是她体质比寻常女子好些的缘故,过去,父亲离京去洛阳任职后有意培养邓连昱为他的接手人,便在不久后将邓连昱也接去了洛阳。邓惟余心有不甘,并非怨恨父亲带走邓连昱而是父亲没有一起带走她,若她是个男子,即便父亲不喜,想来父亲也会将她接到洛阳培养。

    于是,邓连昱走后,邓惟余每日缠着府里的暗卫教她些基础的防身之术。福叔起始只当她是无事做,一时兴起又想学武功了,不用说,一定是两天打鱼三天晒网。但福叔没想到邓惟余是来真的,且她存心想做一件事,是定然要将它做好的,不做好不罢休,这也是邓惟余的倔强之一。

    一日过去,邓惟余扎好马步。三日过去,邓惟余学会了运气。一周过去,她已经习惯了晨起在府中跑步,数日后,她已经学会了打拳。

    得亏了她儿时的这段学武记,她的体质比京中寻常娇弱的女子要微好些,至少不会吹着一丝冷风便会感染风寒,卧床多日不起。

    但面对太子的询问,邓惟余温柔小声地回道:“只能喝一点点。”

    太子越看他这个娇滴滴的未婚妻越是心痒痒,觉得这美人儿招人疼得很。

    太子佯装知心的模样,宽慰她:“既如此,待会儿邓妹妹不愿喝的酒尽可推给孤,邓妹妹美的不可方物,能为邓妹妹效劳是孤的荣幸。”

    邓惟余一阵恶寒,觉得衣袖下的寒毛皆竖立起来了。身为一国之太子,对待女子不仅轻浮,且毫无太子风度,低三下四、卑躬屈膝,没有半分太子该有的威仪。连她二皇子表哥的一根头发都比不上。

    邓惟余竭力压下心中的不适,垂首淡淡一笑:“那惟余便多谢太子殿下了。”

    因着地势不便,一向对玩乐一事最为精通的二皇子提议一并作酒令和击鼓传花。

    行令饮酒,常推举席间一人为推令官,余者听令轮流说诗词、联语或其他类似游戏,违令者或负者罚饮。

    击鼓传花,这是酒会上最能烘热气氛的游戏。在酒宴上宾客依次坐定位置,由一人击鼓,击鼓的人与传花的人背对背或者在一处互相看不见的地儿,以示公正。开始击鼓时,花束就开始依次传递,鼓声一落,如果花束在某人手中,则该人就得罚酒。因此花束的传递很快,每个人都唯恐花束留在自己的手中。击鼓的人也得有些技巧,有时紧,有时慢,造成一种捉摸不定的气氛,更加剧了场上的紧张程度,一旦鼓声停止,大家都会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接花者,此时大家一哄而笑,紧张的气氛一消而散。接花者只好饮酒。如果花束正好在两人手中,则两人可通过猜拳或其它方式决定负者。

    二皇子将二者并起来,说是鼓停持花者答酒令,若答不上便罚酒,答上来便作罢。

    一众少年郎听了这个提议顿时觉得新奇好玩,热血沸腾,有人甚至站起身来拍掌叫好。

    见无人异议,皇后也乐见其成,毕竟她醉翁之意不在酒,而在于撮合太子和邓惟余。为了配合她们,皇后特意唤了宫中乐师来为他们奏乐助兴,由乐师作鼓手。

    因是二皇子提议的,众人便推举二皇子为推令官。

    二皇子向众人抱拳作揖:“那我便不客气了,今夜便由我来做推令官。”

    御膳房新酿制的美酒被宫婢倒于金杯玉盏中,放置在托盘上,顺着清澈见底的池水稳稳地从不知名的来处留下。

    二皇子推的第一个令是雅玲,二皇子起“孤雁挣菊一段香”,随即乐声响起,二皇子抛出手中大朵的红菊。

    乐师演奏的是名曲《十面埋伏》,前调平稳节奏自由,琵琶和鼓点配合,演奏出纪律严明的汉军浩浩荡荡、由远及近、阔步前进的画面。

    红菊也随着音乐的平缓,不紧不慢地传递给身旁的人。

    待乐曲演奏至中段,节奏开始变得一张一弛,琵琶声声声促,鼓点密密麻麻地敲响,正是夜幕笼罩下伏兵四起,逼近楚军,汉楚两军短兵相接,殊死决战之时,鼓声停了,红菊落在江溟之的手里。

    众人彷佛皆忘了他私生子的身份,寻常对他不屑一顾的人此时也是好脸色、无恶意地起哄:“江公子!作酒令!作酒令!”

    望着怀里被丢过来的红菊,江溟之无奈的一笑,站起身来,对二皇子的酒令略微思付一番,顷刻便答:“寒窗临萜十三行。”

    “好!”席间有人拍手叫好。

    江溟之便如此轻而易举地接上了酒令,于是便轮到了他身旁的那人接酒令。

    轮到太子时,太子站起来支支吾吾了许久,眼见着已经面红耳赤了也没对出来。因他是太子,

    席间众人已经颇给面子地等了他许久,眼见着实在等不下去了,二皇子出声:“太子哥哥,请吧。”

    太子阴戾地扫过二皇子,二皇子无所畏惧,再次向他示意太子眼中的酒杯,太子下不了台,只好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席间有人精出来拍马屁打圆场:“太子定是想品尝品尝这美味的酒酿!”

    “哈哈是啊!”

    太子咬紧后槽牙,不言不语,心里骂他们蠢货。

    太子扬声:“乐起!”

    随着乐曲的节奏愈发紧凑,酒会也愈发热闹。有人因答不出令已喝了好几倍,酒这个好东西,最热人心,三杯两盏下去,虽未及微醺,但却给了人放纵的勇气,不少人开始哄抬、较劲,热情逐步升高,有人在雅令上成了人来疯,一股脑的倾泻着自己毕生所学。

    雅令过后,二皇子推出筹令,令辞定位名事、趣事,俗称段子。

    能在宫廷中谈到的段子必然不是民间那些以荤腥迎合人们的低级趣味的段子,也定然不是油嘴滑舌的卖弄,最好最能登上大雅之堂的是那些富含人生智慧和文化品位的趣闻,这些段子可以来自史书古籍,也可以来自百姓的饭后茶余,街谈巷议,是尊卑共宜雅俗共赏的。

    要说出此类段子,不仅考验人的文化储备,记忆力,更考验一个人的是非观念和风趣程度。

    邓惟余虽然比起京中其他贵女较常出府游荡,又比她们拥有更多机缘与有趣的百姓接触,但比起这些常年混迹官场、风月场所的公子哥来说,她倒显得稚嫩了许多。

    轮到她作酒令时,她脑子一片空白,但她也不扭捏羞涩,大大方方端起恰好流至她面前的酒杯,致意席间众人:“小女不胜此令,自罚一杯。”

    她动作干净爽利,欲抬手一饮而尽,没成想酒杯突然被人夺去。

    身旁的太子夺过她的酒杯,作君子:“邓妹妹不胜酒力,此杯由我代饮。”说罢,一饮而尽。

    席间瞬间有人开始哄抬,发出暧昧、令人脸红的的唏嘘声。

    但邓惟余并未,她神色淡淡地看着替她饮酒的太子,这个冤大头。

    她的眼神落在众人严重便是郎有情妾有意,加之,今夜圣上和皇后在席上的一番明示暗示,众人更加肆无忌惮地起哄二人。

    这番起哄令太子顿时神清气爽,一扫先前的酒令之耻。

    但邓惟余便没什么好过了。自方才她便觉着有一道寒光扫向她,冷得快要将她冻住。她凭着感觉看过去,心猛地一跳,撞上江溟之清冽冷肃又幽深的眼眸。

    他一身冰蓝色的丝绸长袍端坐在她对面,面容沉静,抿唇不语,以自身为轴,形成幽闭寒冷的世界,与周围躁动热闹的氛围格格不入。

    如若没有这些人,包括邓惟余,只有他,独坐这片幽篁里,或许是相融的,他的气质和这片仙气飘飘的竹林是相辅相成的。邓惟余的脑子里莫名其妙地冒出这个想法。

    望着江溟之的眼睛,她又不仅感到心虚,直觉自己好像做错了什么事。但她又不确定,只是江溟之这般看着她,她便有了如此的感觉。

    两人在哄闹的人群中隔空相望,眼意平静,却只看得见彼此,安静又幽深,犹如他们面前的这道池水,面上风平浪静,暗里急湍速流。

    禁忌、刺激、偷偷摸摸.这类字眼爬上邓惟余的脑子。情不自禁地,她想起方才他躲在他身后,他在众人面前,悄悄又大胆地捏住她的指尖不放。

    一时脸热,邓惟余怕江溟之和旁人看出异样,匆匆撇开眼,垂下去,端坐在自己座位上,不敢再抬头看向对面。

    后来的酒令邓惟余皆心不在焉,自暴自弃地甘愿罚酒,但太子英雄救美的戏演上瘾,每每她要端起酒杯便被太子自顾自地夺过去。

    邓惟余几度哽咽无语。一来二去,她便也开始作弄太子,故意答不上酒令,待罚酒时将酒杯无声无息地往太子手边推。

    太子既然乐意做个冤大头,那她便成全他罢了。

    几个回合下来太子已醉得不清,面上一片绯红,瞳孔馄饨,口齿不清,身子歪歪斜斜,作势欲往她身上倒。

    邓惟余心生厌恶,欲向皇后借口小解,出去溜达一圈再回来,结果她四周查看了一圈也没见皇后。

    邓惟余问昭安:“皇后娘娘呢?”

    昭安也有些微醺,呆呆地望了望四周:“嗯?母后?可能是去歇息了吧,母后最爱她的容颜,是不会晚睡的。”

    于是邓惟余向昭安和邓连昱说了一声,便出去了。

    她随意寻了道小径,百无聊赖地走走看看,芙蓉园的小径两旁点满了烛灯,虽是深夜,却依旧能视物。她看见小径两旁皆种着秋菊,花瓣细长,整个花朵却看起来小巧玲珑,有丝丝菊香在秋风的携送下传来。

    邓惟余深吸一口气,顿时浑身通畅。

    她欲再吸一口花香,气提到嗓子眼却突然顿住。

    她听见身后有脚步声,即使细微她也察觉到了,且那人越靠越近。

    她僵硬地定在原地,眼珠子四处打转,探寻哪处容易逃跑。

    猝不及防的,她脚步松动一瞬,随即便要往前跑去,却猛地被一股大力捏住手臂拉进昏暗无光的竹林。

    邓惟余被甩到一个树干上,林口微弱的烛光被渐渐压过来的黑影挡住。

    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双腿发软,快要跪下去,指甲嵌进手掌里,张口欲呼喊,却被一只大手捂住嘴唇。

    “是我,江溟之。”头顶传来熟悉的声音。

    邓惟余没听清,却在闻见他身上那股熟悉的松香味回过神来了。

    她泪眼汪汪的看向江溟之,带着哭腔确认:“江溟之?”

    “嗯,是我。”

    邓惟余一下泄了气,退软下去,身子欲往下滑,江溟之及时捞住她,一只手围住她的细腰。

    邓惟余大抵也是觉得自己的表现过于丢人,胡乱地抹去脸上挂着的两滴泪,推开他:“你怎么又吓我!”

    “对不住,只是出来看看你没想吓你。”

    江溟之又对她说:“跟我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