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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来:天选

    秋冬昼短夜长,余晖不知何时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屋内的婢女伙同店内的小厮一同点起了灯,走廊的布帘像是分隔在两边的半轮弯月。

    邓惟余看着走廊外,楼下街道纷纷点起了灯,泛着明亮的灯光,被漆黑的天幕笼罩着,悠悠地感慨。“这天黑得越发得快了。”

    “是啊,这才酉时。”昭安也安静下来,跟着看向屋外。

    “初雪快来了吧。”

    “新的一年也快来了。原以为今年也是平平无奇的一年,没想到今年却发生了许多事,朝中局势有了前所未有的变化。还有你,尤其是你,最不愿成亲的你差点成为了太子妃,好在逃离了魔爪,却也是真真实实地要嫁人了。原本看上去最幸福的付敏芝却和离了,萧和安也要回燕国了”

    昭安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沉闷,烛光映照出她眼底的落寞。

    昭安虽没明言,但邓惟余想,她大抵心里是很难过的,身边亲近之人皆在以不同的缘由离开她。

    她握住昭安的手,注视她的眼,温柔又坚定地告诉她,“我并没有离开。”

    昭安回视着她,她明白邓惟余,同样的,邓惟余也明白她。她们之间从不会将情谊深厚与否挂在嘴边,只会相伴左右。

    她看上去性子坚硬,可真遇到事往往看不开,反倒是看上去软绵绵好性子的邓惟余有着一颗不屈不饶的心。

    昭安笑了笑,拍拍她的手背以示回应,“我倒也没觉得你成婚后便会和我生疏了,只是觉得便宜清淮哥。”

    邓惟余:“……”

    “说起新年和清淮哥,我倒是想起一桩陈年旧事。”

    昭安一脸的神秘,让邓惟余来了兴趣,“何事?”

    “记不清是哪年的宫宴了,那一年似乎是清淮哥头一回参加宫宴,首回亮相便得群臣称赞,宋大诗人当着众人面连连用了好几句诗词夸赞他,‘轩轩若朝霞举、濯濯如春月柳、朗朗如日月之入怀、岩岩若孤松之独立、桥上少年桥下水,小棹归时,不语牵红袂。’,当真是毫不吝啬。不过清淮哥一脸淡定,只是淡淡向宋诗人道了声谢,像是自小被夸赞惯了已然宠辱不惊了,反倒是荣国公心生欢喜,与宋大诗人推杯换盏,喝的面红耳赤,一脸骄傲,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赞的荣国公呢。不过想来也是,自己的儿子品貌出色,也相当是父母容貌出色,欢喜也是应该的。后来宋大诗人见他如此淡定更觉他一身傲骨佩服得紧,下了宫宴特意为清淮哥写了首诗。”

    邓惟余自他们头一回见便知江溟之品貌不凡,是许多女子为了他掷果盈车之貌,可万万没成想这这般招男子喜欢。

    她来了兴趣问道,“写了什么?”

    “记不清了,你若想知道或许婚后可以问问清淮哥,看看他什么反应,这倒也不失为一种闺中之乐。”

    昭安狡黠地冲她眨眨眼睛。

    邓惟余:“.”

    付敏芝爱给她出主意便罢了,她好歹是个过来人又比她们虚长几岁,邓惟余有时还是愿意听的,可昭安云英未嫁总是没脸没皮地拿婚事调笑她也罢了,她如今还给她出起主意来了。

    真是一个敢教,一个未必敢听。

    昭安:“这只是一桩,还有另一桩事呢。除了男子对清淮哥的气质出尘逸群之才多是刮目相看,在场的女子自然是最心神荡漾的那群人,传闻不少妇人看着清淮哥双眼都放光,待字闺阁的女子更是红了脸皮,宫宴之后宫女私下议论了清淮哥整整一日有余,加之宋诗人的带动,宫外的女子更是想一睹清淮哥的风采,不过这些爱慕清淮哥的女子中还有一位是最明目张胆不害臊的。”

    “谁啊?”

    “你见过的,周水盈。”

    邓惟余如今对这个周水盈的名字、相貌印象颇为深刻,一想到她便想到那日云涧阁自己撞破的事。

    她心悦江溟之?的确如此,邓惟余已然见识过了。

    昭安接着说道:“那夜我回到宫宴上时便见着周水盈当众献舞,名为是给我父皇恭贺新春,可跳的却是《相思赋》,眼波含春地看着清淮哥,就差在他跟前儿跳了。但凡补下的皆能看出她打的什么主意。跳了舞还不算,末了还奏了首《玉楼春晓》,最令人窒息的是她还弹错了几个音。老天爷咯!你可知我当时有多想一巴掌给她拍过去?丢死人了!简直不配做我周家女儿。”

    “那江溟之呢?他什么反应?”

    萧和安:“你什么反应?说说啊。”

    萧和安在江溟之这儿睡了一个时辰,想来睡眼朦胧地看见烛光下江溟之的侧脸直接从塌上跌了下去,一脸惊恐地问,“你怎么还在这儿?”

    江溟之淡淡地扫了他一眼,“这话该是我问你。”

    “你可知一觉醒来见着你有多可怕?好比是我一觉睡到了阴曹地府,你便是那个阎王。”

    萧和安心有余悸地摸了摸自己跳动的胸怀。

    江溟之强忍着想要将他丢出去的心,“你是怕隔壁听不见吗这么大声?”

    “啊?”萧和安看了眼隔着两间厢房的墙,其实寻常人是听不见隔壁厢房的声音的,只是江溟之和萧和安是习武之人耳力过人,所以他们能听见邓惟余和昭安讲什么,但她们却听不见他们的声音,只不过若萧和安的声音过大她们或许也是能听见的。萧和安反应过来立即噤了声,坐到江溟之身边,看着逗留到此时的江溟之,再看看那堵墙,他瞬间明白过来某人为何没有抛下他离开了。

    与此同时,隔壁两人的声音再一次落入他们的耳里。

    江溟之也听见了昭安的话,邓惟余问他的反应,他想了一下,“忘了。”

    萧和安:“忘了?怎么可能,这么风光的事怎会忘?是我的话这辈子都不会忘。”

    江溟之扫了眼萧和安的脸,点点头,“的确,唤作你或许只会被夸那一回。”

    可我自小被夸赞仪表不凡,早已见怪不怪了。人只会对难得的东西珍爱,唾手可得的是不会过于在意的。

    萧和安:“.”

    江溟之虽没有将后半句说完,可萧和安已然从他眼尾露出的一丝悠然自得的神情中捕捉到蛛丝马迹。

    这够男人!

    萧和安愤愤不平地哼道,“这么瞧你也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有什么特别的。”

    “嗯,或许是每一样皆比你好那么一点,加起来你便望尘莫及了吧。”

    他算是看出来了,江溟之是想把他气死的。

    真是见了鬼了,江溟之自幼对他容貌不甚在意,甚至因为某些缘由他有些憎恨自己的容貌,如今怎得转了性了,对自己的容貌一副得意自在的模样?又或许是江溟之这人面冷内热?指不定回回回府照了镜子摸着自己的脸回味旁人的夸赞?

    江溟之不知道萧和安对自己离谱的猜想,他将萧和安怼得哑口无言心情上佳,听得隔壁昭安回想起了自己的反应。

    昭安:“他?他似乎没看场上,只忙着替荣国公挡酒劝酒了。你可没见着当时周水盈的神情,像是吃了只苍蝇进去,我都替她感到尴尬,我若是她恨不得自己刨个坑把自己当场埋了一了百了,指不定还能留一丝高洁在世。”

    周水盈对江溟之竟是一件钟情?虽昭安对周水盈的一系列举止嗤之以鼻,但邓惟余心中却有一丝意外,这丝意外里还夹杂些许的钦佩。

    世间少有女子如此大胆地直抒胸臆,况且是当众对一个男子展现爱慕之情。要知道这世间苛求女子不许将爱挂在嘴边表露在脸上,女子谈爱是羞耻是耻辱是不知廉耻,但周水盈却敢打破常规,她倒是个形式大胆肆意妄为之人。

    昭安见她没什么反应,以为是自己没有说到点子上,只好拉过邓惟余的手,语重心长地告诉她,“周水盈这人对自己想要的从来是势在必得,没有她失手的,且她这人偏执,越是得不到越想到,清淮哥对她来说便是求而不得,往后不见得她会平息,指不定会在你们中间掀起什么风浪。”

    邓惟余想说,周水盈心悦江溟之,江溟之若有意于她,她或许也可以成全他们,接周水盈入府,这没关系的,毕竟她与江溟之早已约定好婚后两人互不干涉的。

    可她到底还是没告诉昭安实话,只是对于昭安好心的提点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听不见邓惟余的话也看不见她的神情,江溟之不知道她作了何反应。她会在意那个什么周水盈吗?

    像个老妈子嘱咐完邓惟余,昭安松了口气,起身伸了个懒腰,慢吞吞地往走廊走去,“让我好生看看这京都夜市的风景。”

    结果意外的是,昭安踏入走廊的那一刻,偏着头惊叫出声:“啊——”

    邓惟余立马跑过去:“怎么了?”

    昭安抬起手指着对面,颤巍巍地说道,“你怎么在这里?”

    邓惟余顺着指尖看过去,自己也被吓得往后退了一步。

    萧和安被江溟之气得想来走廊透口气,没成想昭安突然出来,对着自己一阵惊吼。萧和安听了半个下午的墙角,又因为和亲一事这些日子一直避着昭安,此时被她发现,心虚地不像话,眼神四处闪躲,说话磕磕巴巴,“我我在这儿我怎么就不能在这儿了?我还没问你堂堂一个公主这么晚了怎么在这儿呢?”

    没有法子,萧和安只能色厉内荏地先发制人。

    可昭安哪是吃他这套的人,昭安气愤起来,“你何时在这儿的!”

    “我为何要向你汇报?”

    “你是不是跟踪我们?”

    “我?跟踪你们?你在说笑呢!”

    两人又叽叽喳喳谁也不敢谦让起来了,邓惟余听着耳朵疼脑瓜子嗡嗡的。

    比起昭安的过激,邓惟余除了一开始的惊吓外对于萧和安出现在此处没有过多的感觉,只是她在想,萧和安在这人,那江溟之是否也在?

    下一瞬,昭安便气冲冲地拉开厢房,直冲隔壁厢房。

    萧和安甚至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他还在走廊上怔愣吵架吵到一半昭安不见了人,便在下一瞬厢门拉开看见了头上冒着火星子的昭安。

    只不过下一步昭安的火星子便灭了,因为她看见了屋内还坐着一人,那人便是方才她口中谈论的江溟之。

    人果然不能做亏心事,尤其是背后议论他人,因为你永远不知道自己会被多快打脸。

    她心虚僵硬地站在厢门前。

    邓惟余走过来,“你别——”

    剩下的话卡在喉咙里,她也看见了屋内的江溟之。

    你永远不知道自己的猜想有多容易实现。

    江溟之与她对视,勾了勾嘴角,“晚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