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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等待

    尽管心神不定,司马景还是不忘上前关心郑褒道:“郑老,你怎么样了?”

    郑褒笑着摇了摇头,“无碍,无碍,只是有一句话,不得不和主人讲。”等到亲随走开之后,他才续道:“如果匈奴人没有回来的话,主人打算怎么办?”

    看来郑褒也意识到了这一点,而且比他想得更远,司马景也是心急之下不得不取权宜之计,只能如实答道:“这个......我还真没想过。”

    郑褒叹了口气,“有的时候,人们需要一个共同的目标,老奴斗胆提醒主人一句,如果匈奴人回来倒好,可如果匈奴人没回来的话,切不能让众人因此产生分歧,否则的话,老奴担心事态将会变得难以平息。”

    司马景一愣,看来他还是低估了郑褒,这个八十多岁的老人,绝非他所想象的那般古板迂腐,如果说众人都是戴着有色眼镜在看这件事情的话,那么郑褒,是把目光放在了权衡之上。

    也就是说,他并不那么在乎真相,或者说,在真相之上,他更在意的是人心。

    这倒让刚刚建立起一点自信的司马景有些惊异,作为一个现代人的他,何尝不是抱着同样一种偏见在看古人?其实古代人和现代人一样,不傻也不蠢,只是着眼点不一样而已。

    正是郑褒的驭人之术,使得这样一支成分复杂的上百人的队伍能够走到这里,而且是在一代坑神前任司马景的“带领”之下。

    司马景自忖,如果换了自己,定然完成不了如此艰巨之任务,作为他来讲,哪怕是作为一个现代人,能够管好自己已属不易,又谈何御人?

    他点了点头以示赞同,如果匈奴人真不回来的话,他们确实需要做好万全准备,毕竟通过方才一场纷争,他已能明显看到这支队伍的分歧,他们再也经受不住一次分道扬镳,亦或拔刀相向。

    但是司马景心中还有一个疑问,那就是昨夜遇刺之事,他不知道是否应该告诉郑褒,本来他是打算提醒郑褒多加防范,可在今天见证了大壮的所作所为之后,他的心中更加疑惑,这个大壮,完全不像是想象中杀人不眨眼的人。

    难道说,他并没有反心,只是针对自己?

    那么解铃还须系铃人,他把郑褒拉下水来,完全没有任何意义,反而可能打破队伍的平衡。

    想明此理,司马景不得不把遇刺的恐惧咽回肚子里,再三嘱咐二麻好好照顾郑褒之后,找了个机会,溜回车队。

    他背负双手,目不斜视,装作是在散步的样子,从前至后,从后至前,一连数了几遍,一车两马,没有任何问题,这个发现不由让他一阵头大,难道是自己的推测出了问题?

    不对啊,莫非是自己遗漏了什么?他回头又数了一遍,不止观察车队,就连郑褒以及两名亲随的马都看了个遍,唯独只差匈奴人的马,这是怎么回事?难道真是自己搞错?

    从理论上来说,浑弹确实没有逃跑的理由,但他并不了解浑弹,也不知道前任和他有着怎样无法解开的过节,难道真是自己过分乐观?

    想着,司马景不由流出一身冷汗,就这样浑浑噩噩呆到天色大明,二麻前来叫他用餐,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鉴于浑弹还没回来,刺客之事同样没有任何线索,司马景自是没有任何食欲,不过为了稳住人心,他没有表现出任何焦急难耐的情绪,不仅如此,他还做出了一个非常慷慨的决定,那就是今天让所有人都吃上肉,喝上酒。

    虽然此举一度引起郑褒的非礼之议,但司马景还是坚持下来,一来他需要不断拉拢人心,二来他也非常清楚,如果没有酒肉的话,很难让众人继续安坐下来。换句话说,他想要借此麻痹众人,尤其是六人帮。

    郑褒担心此举只会适得其反,但又见他如此坚持,只能不再多言,于是,在他的妥协下,司马景为每一个人争取到了一杯葡萄酒。

    酒不算多,却是极其珍贵,因为葡萄本是外来物种,产自西域,汉武帝时才传入中国,据说魏文帝曹丕最喜此酒,甚至在身体力行的同时将其写入诏书,使得葡萄酒一度成为上流社会的新宠,一直延续至今。

    因此对于六人帮,哪怕是郑褒的两名亲随来说,能够尝到一口葡萄酒,已属极美之事。

    同昨天一样,司马景和郑褒坐在帐内进食,没有一人说话,司马景食不知味的吃着,草草吃完之后,才试探道:“如果浑弹真不回来的话,您打算怎么办?”

    这句话自有几分求助之意,郑褒对于此事已有思想准备,只是不便驳主情面,正好司马景主动问起,他也就顺水推舟道:“主人勿忧,其实少了一个匈奴向导,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虽然早些时候郑褒已经给他打过预防针,可司马景还是想不通,从什么时候开始,向导跑路反而成了一件好事?念生今日还险些因为此事自杀呢。

    经过这两日来的观察,郑褒越发觉得司马景大有可为,只是需要引导而已,当下见他一脸狐疑的样子,也不卖关子,直言道:“出了五部匈奴之地,更有许多族落杂居,咱们既是商队,只要肯出重金,就不怕找不到合适的向导,不但不愁找不到向导,还能雇上一群护卫,更何况匈奴人本就多诈,留在身边还需多加防范,倒不如一去不回,省得大家提心吊胆。”

    司马景暗自感叹,果然姜还是老的辣,郑褒深谋远虑,恐怕早在之前提醒自己的时候便已有所谋划,此刻再联想到他当时说的话,似乎燃起对匈奴人的同仇敌忾,是目前来说团结这支队伍最便捷最有效的办法。

    想来,郑褒对于这支队伍的弱点定然了如指掌,只是不浮于面,暗中掌控,此等心机,自非不谙世事的司马景所能相提并论。

    可是感叹之余,司马景心中又浮现出另一个问题,他们如此大费周折,冒着泄密的风险,雇佣匈奴向导,无非为了麻痹南匈奴人。

    只是他们现在已经出塞,浑弹对于他们不但再无利用价值,甚至可能平添风险,一如郑老所说,此事实则利大于弊,完全可以雇佣其他向导......

    看着郑褒古井无波的眼睛,再联想到这件事背后的蹊跷,一个大胆的念头突然升起,司马景再也坐不住了。

    此时,任他再怎么天真无邪,恐怕也能猜到,浑弹的命运,其实从一开始就已注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