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孩子是谁杀的？
二楼。
外面乌云密布，下着暴雨。
雨声，耳边只有雨声。
你是否见到过一条狭窄的走廊。
走廊很暗，但人的视线却刚好能看到里边的墙壁、盆栽、画框和灰褐色地板。
我想，你应该见到过。
但此刻的礼七见到的并不是这些。
……………
朦朦雨天的缘故，模糊了空间。
礼七的腰杆挺得很直，他如同一名标兵般站在二楼楼梯扶手处。
他胸前斜挎包的拉链已经划开，右手也已插进包里。
他锐利的目光盯着前方，耳畔充斥着暴雨敲击地面的声音。
这一刻，似乎天地间也仅剩下了雨声。
不，还有人。
沉默着的人。
男的，女的，老的，少的，挤满在不足十三米长，二点六米宽的过道上。
每个人都背对着礼七，他们没有说话。
他们的双手都下垂着，头也朝下低着，就像一个个已经上吊自尽的鬼魂、站在雾蒙蒙的走廊内。
——民国年间的服饰，一些女子还裹着小脚。从礼七的视角看去、只有数不清的人头，看不清的双脚。
礼七的手已经从挎包里拿出。
一叠烧给死人的黄色纸钱正捏在他的手中。
对于别人来说。烧纸钱，那是一种对逝者的祭奠、想念。可在礼七手中的纸钱却有另一重涵义。那就是一切鬼魅的灰飞烟灭。这是他双手赋予的能力。
现在，他的右手已经向前伸出，一张黄色的纸钱夹在他的指尖缓缓抖动。
我并不是个心慈手软的人，他想。
他的双唇已在轻轻念动。
“昊帝有敕:扫荡九州，雷火烧灭”
“咝咝咝”念到此处，纸钱已经冒出冉冉轻烟。
突然一道惊雷乍起，闪电瞬生瞬灭之间，走廊上的男女老少须臾间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
雨声，只剩下雨声。
空荡荡的走廊此时也只剩下礼七一人。
灵去哪了？他在疑惑。这些灵就像从未出现过一般，他想，难道我的眼睛出问题了？
“呵呵呵”一道童声又从他身后传来，小孩快速窜上三楼台阶。
“耍我是吧？”礼七怒了。
他猛地转身，右臂向前挥去，双指一弹，大声吼道“火来”
“嘭”的一声，指尖夹着的纸钱瞬间燃烧，飞将出去、如同一颗火球般，冲到楼梯拐角一个转弯便消失在礼七的视线中。
凄厉的尖叫声从楼上传了下来。
很快，一个全身燃烧着火焰的小孩出现在拐角处，他“呜呜呜”的走出几步、灰飞烟灭。
………………
三楼。
哭声，雨声。
一条走廊，五扇木门，五个房间。
一个人，孤零零的人。
他站在幽暗的走廊中间。
前胸斜挎包的拉链已经合上，他负着手站着。
他的双手上各拈着数张黄色纸钱。
“呜呜呜”无法形容的哭泣。
“呜呜呜”无法描述的悲凉。
这是谁的哭声，他想。哭声是从他身后传来。可这家旅馆的走廊是半截的，他身后就是墙壁，怎么会传来哭声？
礼七转头看去。
走廊，不知何时多出一条望不到尽头的走廊。
“呜呜呜”一名妇女在他眼中哭泣。
妇女蹲着，纤白的双手不停的朝燃起烈焰的火盆里放着死人钱。
她头戴凤冠，身穿红色绣花娟衫，下穿飞鸟红裙，一双小脚绣花鞋在裙边若隐若现。
“你猜她为什么哭泣？”这是安静的走廊上哭声、雨声的第三种声音。
礼七没有动，也没有答话。
一名男子就像从天空掉下来一样，他走到礼七右胳膊处，停了下来。他的脸没有动，眼珠子死死的朝左斜视着。
“恁猜她为甚么哭泣？”他又问。
礼七还是没有说话。
男子等了片刻，似乎没了耐心，他问妇女“那么请你说说，你为什么哭泣？”
妇女抬起头，眼眶红肿，却少了些什么，妇女没有瞳孔。
“汝且听我道来”她说，“不似鬼怪，却恁得个魂散魄飞，悲悲悲，吾儿尸骸早成灰”妇女站起，转了个圈。
她望着男子又哭唱道“落得个妾身颜憔悴，空流下一行血泪”
“呜呜呜”妇女甩了甩红袖，大声哭了起来。
“我看到了一名女子在哭泣，在大声的哭泣”男子道。
他抬起脚，向前迈出，“一”他道，“二三”他快速又走出六步，才停了下来。
他转过身看着礼七的脸。
礼七也看着他的脸。
两个人居然一模一样。
站在女子旁的礼七对着女子道“你先别哭，你看看是谁杀了你的孩子”
女子把双手垂下，她“噗通”的，坐在地上哭道“妾已失了双眼，妾如何看啊，呜呜呜”她又哭了起来。
“这就难办了”对面的礼七蹲下身，他轻抚着妇女的长发。
他忽然抬头看向站着的礼七道“你说是谁杀了她的孩子”
礼七笑着摇了摇头，他把右手的纸钱塞回挎包内，又从包里取出一盒香烟。
大拇指把烟盒盖弹开，抬起烟盒递到嘴前，牙齿一咬，刁出一支烟。
他在做这些动作的时候，眼睛一直看着对面蹲着的礼七与妇女。
手一松，香烟掉入包内，他取出防风打火机，“咔嚓”一声，火起，刚移到烟头。
“呼”蹲着的礼七猛地一吹。
火灭了下来。
“我问你，谁杀了她的孩子？”话是一字一句从牙缝里蹦出来的，他怨毒的双眼始终盯着礼七。
妇女也停止了哭泣，她也把头抬起，用一双黑洞洞的眼眶望着礼七。
礼七鄙夷的冷笑，“咔嚓”一声，火起，就要移到烟头处。
“呼”的一声，火又熄灭。
蹲着的礼七又问“我说，谁杀了她的孩子？”
礼七右手抬起，用两指夹住香烟，把手插在腰间。
“我以为是我”他道，“但现在我才发现不是我”
蹲着的礼七一怔。
“你什么意思？”他问，“难道还是我杀的不成？”
礼七没有搭理他，对着妇女道“你说，谁杀了你的孩子”
妇女闻言，用一对没有瞳孔的眼眶看了一会站着的礼七，又看了看身旁的礼七。
“我都说了我没有眼睛，我怎么看啊”她的声音又抽泣了起来。
“欺人太甚”蹲着的礼七站起身来。
他怒视着礼七的双眼。
礼七也看着他的眼睛。
两个礼七的目光在空中无声的对视着。
走廊里很快又响起雨声和妇女哭泣的声音。
外面乌云密布，下着暴雨。
雨声，耳边只有雨声。
你是否见到过一条狭窄的走廊。
走廊很暗，但人的视线却刚好能看到里边的墙壁、盆栽、画框和灰褐色地板。
我想，你应该见到过。
但此刻的礼七见到的并不是这些。
……………
朦朦雨天的缘故，模糊了空间。
礼七的腰杆挺得很直，他如同一名标兵般站在二楼楼梯扶手处。
他胸前斜挎包的拉链已经划开，右手也已插进包里。
他锐利的目光盯着前方，耳畔充斥着暴雨敲击地面的声音。
这一刻，似乎天地间也仅剩下了雨声。
不，还有人。
沉默着的人。
男的，女的，老的，少的，挤满在不足十三米长，二点六米宽的过道上。
每个人都背对着礼七，他们没有说话。
他们的双手都下垂着，头也朝下低着，就像一个个已经上吊自尽的鬼魂、站在雾蒙蒙的走廊内。
——民国年间的服饰，一些女子还裹着小脚。从礼七的视角看去、只有数不清的人头，看不清的双脚。
礼七的手已经从挎包里拿出。
一叠烧给死人的黄色纸钱正捏在他的手中。
对于别人来说。烧纸钱，那是一种对逝者的祭奠、想念。可在礼七手中的纸钱却有另一重涵义。那就是一切鬼魅的灰飞烟灭。这是他双手赋予的能力。
现在，他的右手已经向前伸出，一张黄色的纸钱夹在他的指尖缓缓抖动。
我并不是个心慈手软的人，他想。
他的双唇已在轻轻念动。
“昊帝有敕:扫荡九州，雷火烧灭”
“咝咝咝”念到此处，纸钱已经冒出冉冉轻烟。
突然一道惊雷乍起，闪电瞬生瞬灭之间，走廊上的男女老少须臾间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
雨声，只剩下雨声。
空荡荡的走廊此时也只剩下礼七一人。
灵去哪了？他在疑惑。这些灵就像从未出现过一般，他想，难道我的眼睛出问题了？
“呵呵呵”一道童声又从他身后传来，小孩快速窜上三楼台阶。
“耍我是吧？”礼七怒了。
他猛地转身，右臂向前挥去，双指一弹，大声吼道“火来”
“嘭”的一声，指尖夹着的纸钱瞬间燃烧，飞将出去、如同一颗火球般，冲到楼梯拐角一个转弯便消失在礼七的视线中。
凄厉的尖叫声从楼上传了下来。
很快，一个全身燃烧着火焰的小孩出现在拐角处，他“呜呜呜”的走出几步、灰飞烟灭。
………………
三楼。
哭声，雨声。
一条走廊，五扇木门，五个房间。
一个人，孤零零的人。
他站在幽暗的走廊中间。
前胸斜挎包的拉链已经合上，他负着手站着。
他的双手上各拈着数张黄色纸钱。
“呜呜呜”无法形容的哭泣。
“呜呜呜”无法描述的悲凉。
这是谁的哭声，他想。哭声是从他身后传来。可这家旅馆的走廊是半截的，他身后就是墙壁，怎么会传来哭声？
礼七转头看去。
走廊，不知何时多出一条望不到尽头的走廊。
“呜呜呜”一名妇女在他眼中哭泣。
妇女蹲着，纤白的双手不停的朝燃起烈焰的火盆里放着死人钱。
她头戴凤冠，身穿红色绣花娟衫，下穿飞鸟红裙，一双小脚绣花鞋在裙边若隐若现。
“你猜她为什么哭泣？”这是安静的走廊上哭声、雨声的第三种声音。
礼七没有动，也没有答话。
一名男子就像从天空掉下来一样，他走到礼七右胳膊处，停了下来。他的脸没有动，眼珠子死死的朝左斜视着。
“恁猜她为甚么哭泣？”他又问。
礼七还是没有说话。
男子等了片刻，似乎没了耐心，他问妇女“那么请你说说，你为什么哭泣？”
妇女抬起头，眼眶红肿，却少了些什么，妇女没有瞳孔。
“汝且听我道来”她说，“不似鬼怪，却恁得个魂散魄飞，悲悲悲，吾儿尸骸早成灰”妇女站起，转了个圈。
她望着男子又哭唱道“落得个妾身颜憔悴，空流下一行血泪”
“呜呜呜”妇女甩了甩红袖，大声哭了起来。
“我看到了一名女子在哭泣，在大声的哭泣”男子道。
他抬起脚，向前迈出，“一”他道，“二三”他快速又走出六步，才停了下来。
他转过身看着礼七的脸。
礼七也看着他的脸。
两个人居然一模一样。
站在女子旁的礼七对着女子道“你先别哭，你看看是谁杀了你的孩子”
女子把双手垂下，她“噗通”的，坐在地上哭道“妾已失了双眼，妾如何看啊，呜呜呜”她又哭了起来。
“这就难办了”对面的礼七蹲下身，他轻抚着妇女的长发。
他忽然抬头看向站着的礼七道“你说是谁杀了她的孩子”
礼七笑着摇了摇头，他把右手的纸钱塞回挎包内，又从包里取出一盒香烟。
大拇指把烟盒盖弹开，抬起烟盒递到嘴前，牙齿一咬，刁出一支烟。
他在做这些动作的时候，眼睛一直看着对面蹲着的礼七与妇女。
手一松，香烟掉入包内，他取出防风打火机，“咔嚓”一声，火起，刚移到烟头。
“呼”蹲着的礼七猛地一吹。
火灭了下来。
“我问你，谁杀了她的孩子？”话是一字一句从牙缝里蹦出来的，他怨毒的双眼始终盯着礼七。
妇女也停止了哭泣，她也把头抬起，用一双黑洞洞的眼眶望着礼七。
礼七鄙夷的冷笑，“咔嚓”一声，火起，就要移到烟头处。
“呼”的一声，火又熄灭。
蹲着的礼七又问“我说，谁杀了她的孩子？”
礼七右手抬起，用两指夹住香烟，把手插在腰间。
“我以为是我”他道，“但现在我才发现不是我”
蹲着的礼七一怔。
“你什么意思？”他问，“难道还是我杀的不成？”
礼七没有搭理他，对着妇女道“你说，谁杀了你的孩子”
妇女闻言，用一对没有瞳孔的眼眶看了一会站着的礼七，又看了看身旁的礼七。
“我都说了我没有眼睛，我怎么看啊”她的声音又抽泣了起来。
“欺人太甚”蹲着的礼七站起身来。
他怒视着礼七的双眼。
礼七也看着他的眼睛。
两个礼七的目光在空中无声的对视着。
走廊里很快又响起雨声和妇女哭泣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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