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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罗刹域

    次日,我双眼惺忪地推开门,看到了那一米温和的阳光,不觉露出了甜甜的微笑,然后不顾形象地伸了伸懒腰,扭了扭腰肢,几秒钟的功夫,我的肌肉筋骨都松散地差不多了,刚要满足地收回手时。“咳咳!”两声咳嗽声立马让我心惊肉跳,可知,我方才那几秒的功夫是白花了。此时,我有种骂人的冲动!头脑一激灵,又忍了几秒,堆出个“和蔼可亲”的笑容,回头这么一看,连我都会佩服我自己的忍耐。

    只见夙沙玉明彬彬有礼地站在我身后一米处,嘴角扯出一丝很有深意的笑,我就知道他对我“不怀好意”,他幽幽笑道:“我说昨儿个某人推脱不去宴会,原是养好精神与某人花前月下呢!”

    “呵呵”我干巴巴地笑了笑,然后才道:“公子早啊。也不知昨儿个那位贵客是谁呢,本来还想着去问一问你,你既来了,何不与我说说。”我此时的笑容比哭还难看。

    夙沙朝我这边看过来,笑意愈发深了。我想:完蛋了!他指不定是真看见昨晚月圆之事了!下一步,他可能要向我发问,我如何作答是好?正想着,夙沙玉明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正伸了伸脖子望我身后,笑道:“还是他来与你说说吧!”

    我一回头,瞧见司徒云鹤正从走廊里端端正正地走过来,有如麟之趾!振振公子!于嗟麟兮!

    夙沙玉明用眼风扫了扫我看云鹤的表情,似乎在说:“明明就认识,还不敢承认!”

    我对夙沙玉明道:“我还要陪楚瑶姐姐说说话,就先走了。”

    夙沙玉明调笑道:“唉~别走啊,不聊会儿了?”

    我红着半张脸,火急火燎地奔去找即墨楚瑶。原来,夙沙玉明只是偶然经过我的居处,而他真正的目的是要去找司徒,正巧司徒来了。我奔远到好远一截,却听得夙沙玉明道:“父亲回来了!已在大厅内!”

    鹅卵石所铺的阡陌今天走起来甚是咯脚,不多时,便走到了一座别致的凉亭中,即墨楚瑶清闲地啜了口茶,见我来,对我微微一笑。

    我刚一坐下,便重重叹了口气,以手支颐,略有点心不在焉。“起床气还没过么?这么早就跑到我这里来,找我有什么事呢。”

    我笑道:“没什么。就想来和你说会儿话,怎么,不欢迎么?”

    “欢迎,当然欢迎。”

    我开玩笑似的道:“那欢迎怎么还没得一口茶喝。”说着低眉瞥了一眼空空如也的茶杯。

    楚瑶见状,一点也不生气。叫落英上前来倒茶。笑道:“这样你可满意了?”

    我化忧为喜,道:“满意,非常满意!。”

    话音刚落,却见即墨眼底浮现起淡淡忧郁,望着那满园景致如诗如画,不知作何思?

    “采茵怎么没来找你谈谈心,她好不容易能回来,应该好好珍惜姐妹在一起的美好时光,把以前不在的日子都补回来。”

    即墨楚瑶像被什么触动似的,一下子收回目光,道:“自从前几日回来,她说身子不适,需要静修,待在屋里,很少出来走动。”

    “可有找个大夫给她瞧瞧?”

    她无奈地摇了摇头,道:“她性子倔,说什么也不让大夫瞧。”

    我用仅自己能听到声气小声嘀咕:“心病还得心药医啊……”

    “你说什么?”

    我摇摇头,“没什么。”然后端起茶杯,吃了几口茶。又开始心不在焉,如今我们俩都各怀心事,好像说什么都提不起兴致来。

    我摘来一朵黄色的小花,形状如葵,朵儿虽小,却也可爱。我用手把一片一片的花瓣逐一摘下,以此来消磨时光。

    “心情不美,何苦要为难这样娇小可爱的花儿呢?”我的手在最后一片花瓣上停住,恼意涌上心头,把残花丢弃在一旁。

    就在这时,有兵器摩擦和整齐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能听得出这是一只训练有素的暗卫,太宰府何时有这么些暗卫,难道天子有一天知道他私操军队不会震怒么?

    我和即墨楚瑶皆对视一眼,我是疑惑的眼神,而她确是好奇地眼神,看来她对于公公家有军队一事浑然不知。

    不一会儿,那支不下二十人的暗卫就围满了凉亭周围,一股肃杀的凌厉之气扑面而来,其中两个士卫让出一条道来,出来个有八字胡须,横眉竖眼,腰间挎刀的人看我一眼,手一抬,命令下属道:“把她拿下!”

    即墨楚瑶见状,娇叱道:“大胆!你们是什么人?竟敢在太宰府抓人。”

    那将士闻言,随便行了一礼,眉峰一挑,目中无人道:“本将只是奉命行事,还请少夫人不要插手,免得太宰大人怪罪。”

    即墨楚瑶向后踉跄一步,欲要跌倒,“什么?你叫我什么?你们是太宰大人的军队?!”

    “小姐!小姐!你怎么样?”身后的婢女落英赶忙上前去扶。

    即墨楚瑶缓慢摇了摇头,痴望某处一时无语,泪水却如梨花带雨般流下。

    “愣怔什么?还不把少夫人扶回去歇息!”那将士毫不客气地对落英命令道。

    我看着即墨楚瑶的悲痛神情,很是不忍,眼巴巴地看着她被搀扶着走出了花园。我才把茶杯抬起,十几把锋利长戬便齐齐指向我,我不动声色地喝了一口茶,不慌不忙地把茶杯放在石桌上。边把另一个茶杯斟满茶,边笑道:“将军先喝口热茶,再抓我也不迟。”

    “本将抓人无数,头一回见这么个年纪小的,又不求饶,且镇定自若的。”

    “求饶只是贪生怕死之人才会有的态度,何况,我没做何亏心事。”

    “不是只有没有做过亏心事的人,才能平安顺遂过完此生的。”

    “欲加之罪?敢问将军,我犯了何罪?”

    他用阴险的眼神看我,“这就不是你,该问的了!”然后对那些士卫疾言厉色道:“都愣着做甚?给我押下去!”

    “等等,我最不喜欢别人押我。你们替主子办事,放心,我不逃。”

    那将军哈哈大笑起来,挥了挥手,让士兵们不必押我,“如此,那便好!”

    越是肮脏龌龊的地方,越是最隐蔽的地方。何况太宰府这么大,焉知没有个无人问津的死角地带?出了花园,我的双眼,被那个横眉竖眼的将军用黑布蒙得严严实实,以防止我逃脱。

    不知走了多久。除了能听到他们整齐而有力的步伐声,还能感受到身体越来越阴冷,越来越阴冷……冷得我打了一个寒噤。忽然听见远处有几声不规则的空灵滴水声,还有几声水砸墙壁的闷响。紧接着,空气中弥漫着一阵一阵“狗屎,马尿,猪粪”般的恶臭,还夹杂着一种腥甜的气味,两种臭气交融相互通,扑面而来,闻之忍不住哇哇直吐,差点把我的胆汁都吐了出来。脚下踩着又软又稀的粘稠物,在走几步,踩到了几根坚硬的木条,甚是咯脚,还走得十分踉跄,在踉跄之余不小心踩了硕鼠的尾巴,它立刻尖叫了一声,我也被吓了一跳。一颗幼小的心灵像是冲破了最后一道镇定的防线,从此刻开始,忐忑不安。

    我忍不住问了一句,“这里是哪里?怎么越来越阴冷?”

    “太宰府禁地————罗刹域。”

    “云鹤猜得果然没错,夙沙文强果然非人类。”

    “又能如何?只要如今你在太宰大人手上。”那将军依旧目中无人到得意忘形。

    我沉声道:“你以为,抓了我能成事?”

    “本将只是奉命而已,至于成不成,太宰大人自有打算,老老实实地呆着吧。”边说着,边解下蒙我双眼的黑布,然后便消失不见。

    眼前的一幕,使我震惊!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阴冷森然,怪石嶙峋的洞窟之中,极其微弱的光亮从远处狭小的洞口如烟如雾地透进来,横七竖八的尸骨条,一地浸满血的血泥,两边墙角跟皆堆满腐烂尸首。缀满米白色大小的肉蛆,且生龙活虎地蠕动在腥红的尸身上,以至于尸身上的血浸红了一路,犹如一道赤色的血河。有几只硕鼠时不时从洞里出来闲悠悠地散逛,时不时伸出粉嫩的小舌头津津有味地舔着地上的血液。

    我极其厌恶,嘴里咒骂着夙沙文强的所做所为非君子,以此来减轻我精神上的痛苦,看着那么多密密麻麻的小活物,我觉得肉麻,就好像它会爬在我身上吃我的肉一样。如果能出去,必定会给我这颗幼小的心灵造成不可磨灭的阴影。越看越觉得恶心难耐,下意识地一小步一小步地退后,然后蜷缩在些许干净一点点的墙角跟,把头埋在圈着膝盖的手臂间,突然间,我轻声地啜泣,生怕声音大了,会引来周围的鬼怪来吃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