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皇嗣
桃叶浅声双唱，杏红深色轻衣。庭外满池荷香，院内青藤绕墙，盛夏虽未央，微雨却寒凉。
一晃大半年过去，转眼又到了夏天。冷宫日子虽苦，但胜在清静。众人相守相惜，加上太后隔三差五的接济，日子倒也不太艰难。
冷宫守门的侍卫，早被太后派人以养老名誉特赦了出宫，临行还送他二百两纹银。他自是千恩万谢，感激涕零。殊不知这是太后在为日后的生产扫除障碍。
瑾儿和小翠每日里负责众人的一日三餐，及清扫浆洗等杂务。纪氏、吴氏和另一个废妃刘氏则做做针线活。有时候托侍卫大哥带出宫去，换一些必需的生活用品回来。
这里不再有身份贵贱之分。用膳时大家围坐在一起，亲和友爱。睡觉时吴氏、纪氏抵足而眠。瑾儿、翠儿就躺在外间地上，几块板子拼成的地铺，就是一张床。好在有厚实的棉被垫着，并不十分硌得慌。
天气渐渐炎热，日头晒得人头皮发麻，人也恹恹的打不起精神。树上的知了更是聒噪地叫个不停，扰得人心里发慌。瑾儿总觉得有事要发生，算着日子，便是这几天了。
这日黄昏，天边的晚霞映红了半边天。照得整个冷宫都有了金碧辉煌的错觉。晚膳刚过，纪氏开始肚子疼，瑾儿慌得赶忙请来了吴氏和刘氏。
刘氏是生产过的，孩子最终虽没存活，但过往的经验总是有的。她一进门便吩咐翠儿赶紧烧热水，自己则和瑾儿一起准备剪刀纱布等要用的东西。
为怕走漏风声，太医和稳婆自是不敢请的，只能自己想办法接生。想想生孩子的不易，大家都很是紧张，个个如临大敌。除了刘氏，还勉强算得上镇定。
一向沉稳的吴氏，忐忑不安地坐在床边，握着纪氏的手，不停给她打气。但那哆嗦的嘴唇和颤抖的身子，及毫无血色的面容，昭示了她的无助与恐惧。
女人生孩子就象过鬼门关，纪氏也不例外。阵痛足足持续了七八个时辰，她满头大汗，嘴巴咬破了，渗出鲜红的血来，头发一络络粘在脸上，全身疼得痉挛，她硬是咬紧了牙关不吭一声。
瑾儿她们一旁看着，紧张得大气都不敢出，生怕一个不小心，出了什么纰漏。
三更时分，在众人望眼欲穿中，小皇子顺利出世。可惜的是，小家伙看着瘦瘦弱弱的，哭声也不太响亮。想必是母体没什么营养，加之纪氏孕期思虑过重的缘故。
看着小小的婴儿，众人喜极而泣。这个在千难万险中孕育的孩子，给这冷寂的深宫，给众人带来了无限生机和活力。当然，也必将会带来一场腥风血雨。但众人不惧，她们暗下决心，要用全部的爱和勇气，来接纳这个温软的小生命。
纪氏、吴氏和刘氏含着眼泪相视而笑，脸上是如释重负的轻松。
“姐姐，你文才好，帮忙给皇儿赐个名字吧！”纪氏小心地从刘氏怀中接过孩子，搂在胸前。婴儿象是感受到了母亲怀抱的温暖，竟然头向里拱了拱，微微睁开了眼睛，稍倾，又安心睡了。
“这孩子日后怕是得万岁爷赐名吧！那就先起个小名吧，晟睿，愿这孩子早日脱离困境，终得大成。妹妹觉得此名如何？”吴氏看着熟睡的婴儿，略微思索了一下，便有了主意。这孩子来得如此不易，给她灰暗挫败的冷宫生活，添了一丝温暖，一些希冀。她很珍惜这难得的缘份，也必将用心守护。
“晟睿，晟睿，不错，就依姐姐。皇儿啊，你从此有名字了。”纪氏轻轻摇着怀里的孩子，脸上难得地露出了一丝微笑。纵前路艰难，但这孩子，是老天赐给她的礼物。从此后，即便披荆斩棘，即便九死一生，她也无怨无悔。
小皇子有名字了，瑾儿默默地念着“晟睿”，心里满是欢喜。这一刻，她和小翠傻子似的又哭又笑，只想好好发泄一下。天知道，这些日子她们战战兢兢，小心翼翼地守护着纪氏，为的就是这开花结果的一刻。两人暗下决心，不管接下来的日子如何艰难，定要拼了命守护皇子，守护好大家好不容易拼来的一切。
天将微亮，众人才各自回了房。纪氏累得睡着了，多日来一直紧皱的眉头，也终于舒展开来。她的身旁，是熟睡了的小婴儿。
瑾儿她们早将床铺移到内室，方便夜里起来照顾孩子。虽然很累，她躺在床上却毫无睡意。她思量着，明儿一早得赶紧去太后宫中报个喜。
那个一辈子呆在深宫，精明世故的女人，想来比任何人都期待皇孙的降临。以往的她，或许不敢抱百分百的期望，但如今，尘埃落定，大明江山后继有人，没有什么比这更重要的了。
果然，太后周氏得此喜讯，高兴地大笑了几声，立时便要起驾随瑾儿往冷宫去，却被贴身侍候的嬷嬷锦秀劝住了。她略思索了一下缓缓说道：“纪氏刚生完，需要休息，这样吧，明日让锦秀替哀家去趟，多带些用得着的东西过去。”
太后顿了顿又道：“丫头，皇孙的安危就交给你了，吴氏和刘氏也都是厚道人，平日里想必也会对纪氏母子照顾一二吧！”
“禀太后，纪娘娘生产，得亏有吴娘娘和刘娘娘照应呢，接生就是刘娘娘亲自操持的。素日里大家相处得很是和美，太后尽管放心！”
“那就好！丫头，你是个有心的好孩子，去吧，我会再拨一两个得力的侍卫过去，守护纪氏母子平安！对了，还得个喂养的奶妈子。锦秀，这事你去办！”
“老祖宗且放宽心，明日我便将这些事处理妥当。”一旁侍候的锦秀恭声回道，眼里也有抑制不住的欢喜。她清楚太后是多盼着有个皇孙，现下心愿得偿，自是喜不自胜。
瑾儿出了太后内室，心总算安定了不少。有了太后的护佑，皇嗣的安全总算有了保证。刚走到廊下，碰到了刚换值的正泰。两人有些日子没见了，都有些喜出望外。
“正泰哥，纪娘娘生了，生了个小皇子呢！”瑾儿凑近正泰身边低声说道，声音里很是轻快。
“啊！恭喜啊，你提心吊胆了这么些日子，总算能稍稍松口气了！”
“小皇子不是很健壮的样子，照顾起来更要尽心竭力，马虎不得的。”瑾儿正了脸色轻声说道，她还真不敢有丝毫松懈。
“倒也是，日后你会更辛苦了，千万照顾好自己。”
“嗯，放心好了，你也是，我走了。”瑾儿说完便急步向前走，很快消失不见。
正泰伸长了脖颈，拼命想捕捉她的背影。但除了火辣辣的日头，只隐约听见远处的几声蛙鸣。
太后果然践诺，第二日正泰领着个三十来岁的妇人到了冷宫。原来，他是奉太后密旨，来保护纪氏母子的，做个隐卫。明面上，是他犯了过错，被太后打了二十大板，撵出宫去了。
而新来的妇人，则是太后从宫外新找的奶娘。听说刚生了个小子，儿女双全，人长得福态，性情也很是温顺。
瑾儿看到正泰，心下一喜，却也有几分难过。她猜正泰想必是主动请命的，他想帮她。可到了冷宫，相当于自毁了前程，他还年青，本应有大好的日子，可如今，都是自己害了他。
见瑾儿又喜又忧，正泰悄悄靠近低语了一声：“这样离你近点，日后就能相互照应了。别难过，兴许将来小皇子有荣登大宝的那天，我还有从龙之功呢！”
“嘘，不许浑说，这话若让旁人听去了，可如何是好！我知道，你从来不是为着这些，你是为了帮我。唉，说到底，是我害了你！”瑾儿泫然欲滴，想着正泰日后要在这死寂的冷宫里，和一群毫无指望的女人一起熬灯油，心里便说不出的难过。
“对我来说，能天天见面，能亲自照顾你，于我来说就是最好的日子。”
日子在快乐与担忧中缓慢地过着。小皇子满月的这天，冷宫里的众人聚在一起，每个人都准备了礼物。吴氏送了件自己缝的衣裳，刘氏送了两双小袜子，小翠的是一顶虎头帽，瑾儿的是一套锻面小袍。就连正泰也托瑾儿送来了礼物，是从宫外买来的一对银镯子，和一坛花酿。
纪氏甚是感动，嘱瑾儿呆会给正泰送几盘小菜和酒水，和大家一起开心下，瑾儿忙答应下来。
小翠早鼓捣好了一桌子菜，有荤有素地端了上来，大家围坐在一起，刚喝了几杯。正泰突然匆匆闯了进来。“娘娘，有人向这边来了，快将皇子给我，我带他藏起来。”
纪氏迟疑着，不肯将怀中的孩儿递过来。瑾儿急了，跪下说道：“娘娘，此地狭窄，无处可以藏身。唯有将小皇子交予正泰哥，他武艺高强，不会出问题的。我愿意拿性命担保！”
纪氏慌乱极了，她求助似地看向吴氏，吴氏郑重点了点头，纪氏才小心翼翼地将熟睡的孩子递于正泰。正泰稳稳地抱着孩子出去了，几下便跃上屋顶，隐藏了起来。他只求老天相助，千万不要让这孩子醒来哭泣。
众人手忙脚乱地收拾着屋子，瑾儿抓起散乱在桌上的小衣服小帽子，抱在怀里跑了出去。情急之下，她将东西放在了水桶里，然后抓着绳子丢进了井里。
刚做完这一切，门被人大力推开。万贵妃带着一群仆妇浩浩荡荡闯了进来。
见到瑾儿，万氏眼中多了几丝锋利。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才尖声说道：“好个贱婢，放着承乾殿好好的日子不过，跑到这冷宫来受罪。咋了？吃了苦头了？”
“啧啧，看看这小脸，原先还油光水嫩的，现下却面黄肌瘦，当真是个贱蹄子，不识抬举！给我在这院里好好跪着！”
万贵妃对着瑾儿好生奚落了一通，才施施然地向纪氏房内走去。她高声吩咐道：“你们几个，赶紧去给我搜，仔细着些！这宫里的每间房、每个角落都不许落下。”
众奴才一听四散开去，有的进了纪氏房里，有的去了吴氏、刘氏那边。只听得乒乒乓乓一阵响，到处是器皿被砸乱的声音。
“哟，今儿个挺齐整的，都在啊？看样子还喝上了，这小日子过得挺滋润的嘛？”万贵妃趾高气扬地坐在了桌边，审视了跪在地上的众人一圈，阴阳怪气地说道。
“禀娘娘，今儿是奴母亲大寿的日子，虽是无法为她老人家尽尽孝，但该有的孝心却是不可少的，故喊了姐妹们一起喝上几杯。”吴氏敛眉语气沉静地地说道。
“哦？原来如此啊！”万贵妃狐疑地看着吴氏，半晌才点了点头。她假装没看到众人还跪在地上，并不叫她们起身。
过了一柱香功夫，散去的内侍仆妇都两手空空地回来了，见到贵妃，众人怯怯地摇了摇头。
万贵妃这才示意纪氏她们起来。她干巴巴地打了个哈哈，起身说道：“今夜听说有刺客入了冷宫，本宫掌管六宫，自然要为阖宫姐妹安全着想，既没搜到，本宫也累了，你们歇着吧！”
一旁的内侍高喊了句：“娘娘启驾！”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拥了出去。外面候着的轿撵连忙跟上。屋里众人送了出来，见一行人渐渐去远了，才终是长出了一口气。
正泰见人走得没影了，才敢抱着皇子现身。众人一看，小小婴儿仍睡得酣甜，并不知道刚才这院里的一众人，都是九死一生。
一晃大半年过去，转眼又到了夏天。冷宫日子虽苦，但胜在清静。众人相守相惜，加上太后隔三差五的接济，日子倒也不太艰难。
冷宫守门的侍卫，早被太后派人以养老名誉特赦了出宫，临行还送他二百两纹银。他自是千恩万谢，感激涕零。殊不知这是太后在为日后的生产扫除障碍。
瑾儿和小翠每日里负责众人的一日三餐，及清扫浆洗等杂务。纪氏、吴氏和另一个废妃刘氏则做做针线活。有时候托侍卫大哥带出宫去，换一些必需的生活用品回来。
这里不再有身份贵贱之分。用膳时大家围坐在一起，亲和友爱。睡觉时吴氏、纪氏抵足而眠。瑾儿、翠儿就躺在外间地上，几块板子拼成的地铺，就是一张床。好在有厚实的棉被垫着，并不十分硌得慌。
天气渐渐炎热，日头晒得人头皮发麻，人也恹恹的打不起精神。树上的知了更是聒噪地叫个不停，扰得人心里发慌。瑾儿总觉得有事要发生，算着日子，便是这几天了。
这日黄昏，天边的晚霞映红了半边天。照得整个冷宫都有了金碧辉煌的错觉。晚膳刚过，纪氏开始肚子疼，瑾儿慌得赶忙请来了吴氏和刘氏。
刘氏是生产过的，孩子最终虽没存活，但过往的经验总是有的。她一进门便吩咐翠儿赶紧烧热水，自己则和瑾儿一起准备剪刀纱布等要用的东西。
为怕走漏风声，太医和稳婆自是不敢请的，只能自己想办法接生。想想生孩子的不易，大家都很是紧张，个个如临大敌。除了刘氏，还勉强算得上镇定。
一向沉稳的吴氏，忐忑不安地坐在床边，握着纪氏的手，不停给她打气。但那哆嗦的嘴唇和颤抖的身子，及毫无血色的面容，昭示了她的无助与恐惧。
女人生孩子就象过鬼门关，纪氏也不例外。阵痛足足持续了七八个时辰，她满头大汗，嘴巴咬破了，渗出鲜红的血来，头发一络络粘在脸上，全身疼得痉挛，她硬是咬紧了牙关不吭一声。
瑾儿她们一旁看着，紧张得大气都不敢出，生怕一个不小心，出了什么纰漏。
三更时分，在众人望眼欲穿中，小皇子顺利出世。可惜的是，小家伙看着瘦瘦弱弱的，哭声也不太响亮。想必是母体没什么营养，加之纪氏孕期思虑过重的缘故。
看着小小的婴儿，众人喜极而泣。这个在千难万险中孕育的孩子，给这冷寂的深宫，给众人带来了无限生机和活力。当然，也必将会带来一场腥风血雨。但众人不惧，她们暗下决心，要用全部的爱和勇气，来接纳这个温软的小生命。
纪氏、吴氏和刘氏含着眼泪相视而笑，脸上是如释重负的轻松。
“姐姐，你文才好，帮忙给皇儿赐个名字吧！”纪氏小心地从刘氏怀中接过孩子，搂在胸前。婴儿象是感受到了母亲怀抱的温暖，竟然头向里拱了拱，微微睁开了眼睛，稍倾，又安心睡了。
“这孩子日后怕是得万岁爷赐名吧！那就先起个小名吧，晟睿，愿这孩子早日脱离困境，终得大成。妹妹觉得此名如何？”吴氏看着熟睡的婴儿，略微思索了一下，便有了主意。这孩子来得如此不易，给她灰暗挫败的冷宫生活，添了一丝温暖，一些希冀。她很珍惜这难得的缘份，也必将用心守护。
“晟睿，晟睿，不错，就依姐姐。皇儿啊，你从此有名字了。”纪氏轻轻摇着怀里的孩子，脸上难得地露出了一丝微笑。纵前路艰难，但这孩子，是老天赐给她的礼物。从此后，即便披荆斩棘，即便九死一生，她也无怨无悔。
小皇子有名字了，瑾儿默默地念着“晟睿”，心里满是欢喜。这一刻，她和小翠傻子似的又哭又笑，只想好好发泄一下。天知道，这些日子她们战战兢兢，小心翼翼地守护着纪氏，为的就是这开花结果的一刻。两人暗下决心，不管接下来的日子如何艰难，定要拼了命守护皇子，守护好大家好不容易拼来的一切。
天将微亮，众人才各自回了房。纪氏累得睡着了，多日来一直紧皱的眉头，也终于舒展开来。她的身旁，是熟睡了的小婴儿。
瑾儿她们早将床铺移到内室，方便夜里起来照顾孩子。虽然很累，她躺在床上却毫无睡意。她思量着，明儿一早得赶紧去太后宫中报个喜。
那个一辈子呆在深宫，精明世故的女人，想来比任何人都期待皇孙的降临。以往的她，或许不敢抱百分百的期望，但如今，尘埃落定，大明江山后继有人，没有什么比这更重要的了。
果然，太后周氏得此喜讯，高兴地大笑了几声，立时便要起驾随瑾儿往冷宫去，却被贴身侍候的嬷嬷锦秀劝住了。她略思索了一下缓缓说道：“纪氏刚生完，需要休息，这样吧，明日让锦秀替哀家去趟，多带些用得着的东西过去。”
太后顿了顿又道：“丫头，皇孙的安危就交给你了，吴氏和刘氏也都是厚道人，平日里想必也会对纪氏母子照顾一二吧！”
“禀太后，纪娘娘生产，得亏有吴娘娘和刘娘娘照应呢，接生就是刘娘娘亲自操持的。素日里大家相处得很是和美，太后尽管放心！”
“那就好！丫头，你是个有心的好孩子，去吧，我会再拨一两个得力的侍卫过去，守护纪氏母子平安！对了，还得个喂养的奶妈子。锦秀，这事你去办！”
“老祖宗且放宽心，明日我便将这些事处理妥当。”一旁侍候的锦秀恭声回道，眼里也有抑制不住的欢喜。她清楚太后是多盼着有个皇孙，现下心愿得偿，自是喜不自胜。
瑾儿出了太后内室，心总算安定了不少。有了太后的护佑，皇嗣的安全总算有了保证。刚走到廊下，碰到了刚换值的正泰。两人有些日子没见了，都有些喜出望外。
“正泰哥，纪娘娘生了，生了个小皇子呢！”瑾儿凑近正泰身边低声说道，声音里很是轻快。
“啊！恭喜啊，你提心吊胆了这么些日子，总算能稍稍松口气了！”
“小皇子不是很健壮的样子，照顾起来更要尽心竭力，马虎不得的。”瑾儿正了脸色轻声说道，她还真不敢有丝毫松懈。
“倒也是，日后你会更辛苦了，千万照顾好自己。”
“嗯，放心好了，你也是，我走了。”瑾儿说完便急步向前走，很快消失不见。
正泰伸长了脖颈，拼命想捕捉她的背影。但除了火辣辣的日头，只隐约听见远处的几声蛙鸣。
太后果然践诺，第二日正泰领着个三十来岁的妇人到了冷宫。原来，他是奉太后密旨，来保护纪氏母子的，做个隐卫。明面上，是他犯了过错，被太后打了二十大板，撵出宫去了。
而新来的妇人，则是太后从宫外新找的奶娘。听说刚生了个小子，儿女双全，人长得福态，性情也很是温顺。
瑾儿看到正泰，心下一喜，却也有几分难过。她猜正泰想必是主动请命的，他想帮她。可到了冷宫，相当于自毁了前程，他还年青，本应有大好的日子，可如今，都是自己害了他。
见瑾儿又喜又忧，正泰悄悄靠近低语了一声：“这样离你近点，日后就能相互照应了。别难过，兴许将来小皇子有荣登大宝的那天，我还有从龙之功呢！”
“嘘，不许浑说，这话若让旁人听去了，可如何是好！我知道，你从来不是为着这些，你是为了帮我。唉，说到底，是我害了你！”瑾儿泫然欲滴，想着正泰日后要在这死寂的冷宫里，和一群毫无指望的女人一起熬灯油，心里便说不出的难过。
“对我来说，能天天见面，能亲自照顾你，于我来说就是最好的日子。”
日子在快乐与担忧中缓慢地过着。小皇子满月的这天，冷宫里的众人聚在一起，每个人都准备了礼物。吴氏送了件自己缝的衣裳，刘氏送了两双小袜子，小翠的是一顶虎头帽，瑾儿的是一套锻面小袍。就连正泰也托瑾儿送来了礼物，是从宫外买来的一对银镯子，和一坛花酿。
纪氏甚是感动，嘱瑾儿呆会给正泰送几盘小菜和酒水，和大家一起开心下，瑾儿忙答应下来。
小翠早鼓捣好了一桌子菜，有荤有素地端了上来，大家围坐在一起，刚喝了几杯。正泰突然匆匆闯了进来。“娘娘，有人向这边来了，快将皇子给我，我带他藏起来。”
纪氏迟疑着，不肯将怀中的孩儿递过来。瑾儿急了，跪下说道：“娘娘，此地狭窄，无处可以藏身。唯有将小皇子交予正泰哥，他武艺高强，不会出问题的。我愿意拿性命担保！”
纪氏慌乱极了，她求助似地看向吴氏，吴氏郑重点了点头，纪氏才小心翼翼地将熟睡的孩子递于正泰。正泰稳稳地抱着孩子出去了，几下便跃上屋顶，隐藏了起来。他只求老天相助，千万不要让这孩子醒来哭泣。
众人手忙脚乱地收拾着屋子，瑾儿抓起散乱在桌上的小衣服小帽子，抱在怀里跑了出去。情急之下，她将东西放在了水桶里，然后抓着绳子丢进了井里。
刚做完这一切，门被人大力推开。万贵妃带着一群仆妇浩浩荡荡闯了进来。
见到瑾儿，万氏眼中多了几丝锋利。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才尖声说道：“好个贱婢，放着承乾殿好好的日子不过，跑到这冷宫来受罪。咋了？吃了苦头了？”
“啧啧，看看这小脸，原先还油光水嫩的，现下却面黄肌瘦，当真是个贱蹄子，不识抬举！给我在这院里好好跪着！”
万贵妃对着瑾儿好生奚落了一通，才施施然地向纪氏房内走去。她高声吩咐道：“你们几个，赶紧去给我搜，仔细着些！这宫里的每间房、每个角落都不许落下。”
众奴才一听四散开去，有的进了纪氏房里，有的去了吴氏、刘氏那边。只听得乒乒乓乓一阵响，到处是器皿被砸乱的声音。
“哟，今儿个挺齐整的，都在啊？看样子还喝上了，这小日子过得挺滋润的嘛？”万贵妃趾高气扬地坐在了桌边，审视了跪在地上的众人一圈，阴阳怪气地说道。
“禀娘娘，今儿是奴母亲大寿的日子，虽是无法为她老人家尽尽孝，但该有的孝心却是不可少的，故喊了姐妹们一起喝上几杯。”吴氏敛眉语气沉静地地说道。
“哦？原来如此啊！”万贵妃狐疑地看着吴氏，半晌才点了点头。她假装没看到众人还跪在地上，并不叫她们起身。
过了一柱香功夫，散去的内侍仆妇都两手空空地回来了，见到贵妃，众人怯怯地摇了摇头。
万贵妃这才示意纪氏她们起来。她干巴巴地打了个哈哈，起身说道：“今夜听说有刺客入了冷宫，本宫掌管六宫，自然要为阖宫姐妹安全着想，既没搜到，本宫也累了，你们歇着吧！”
一旁的内侍高喊了句：“娘娘启驾！”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拥了出去。外面候着的轿撵连忙跟上。屋里众人送了出来，见一行人渐渐去远了，才终是长出了一口气。
正泰见人走得没影了，才敢抱着皇子现身。众人一看，小小婴儿仍睡得酣甜，并不知道刚才这院里的一众人，都是九死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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