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搜宫
自那次搜宫后，冷宫众人都打起了十二分精神。说话做事都支楞着耳朵，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被人闯了进来。但一个多月过去了，万贵妃再没来过，丫头太监们也不再有动静，众人总算松了口气。
这日正泰收到母亲病重的消息，向纪氏告了半日假，回府探望。
午膳时分，冷宫众人正在用膳，贵妃宫里的太监张敏，气喘吁吁冲了进来。众人吓得脸色煞白，呆呆地看着他不知所措。
纪氏怀中的小皇子，正挥舞着小手咯咯笑着，根本来不及躲藏。
张敏想必是跑得急，脸涨得通红，汗水濡湿了前襟后背，看起来很有些狼狈。
见众人呆若木鸡的样子，他忙擦了把汗，稍稍匀了口气说道：“见过吴娘娘，纪娘娘。小的今儿过来，是因贵妃交待了一件天大的事，她不知怎地听说了小皇子，今日召奴才去，吩咐设法将小皇子抢去溺死。天爷啊，这谋害皇嗣的罪名，奴才可担不起。只得先来告知娘娘们一声，这些时日可得将小皇子藏紧了，这里怕是呆不成了。”
张敏边说边急得直搓手，浑身打着哆嗦。他知万贵妃心狠手辣，弄不好自己便小命不保。但万岁爷如今只这一点血脉，无论如何自己得设法保全。他打定主意，心里反而没那么慌了，低声说道：“奴才晚点再去回话，就说小皇子已被我扔进御湖里了。这几日你们都装得悲痛些，我估摸着，贵妃这近日必会过来。”
纪氏一听，将怀中的小皇子递给瑾儿，转身跪在了地上。她重重磕了个头，泣不成声地说道：“自皇儿出生以来，妾每日里担心吊胆，深恐贵妃找了来。今日得公公如此护佑，妾感激不尽，若有来日，必会厚报！”
“娘娘快快起来！万岁爷前两个皇子都没长成，如今小皇子可是皇家唯一血脉。奴才的婶娘，是太后身边的梳头嬷嬷，这点忠义还是有的。放心罢，奴才即便丢了性命，也必得护小皇子平安。”张敏说着也红了眼圈，忙上前将纪氏扶了起来。
瑾儿斟了盏茶，恭敬地递了过来。张敏笑着接过，在一旁的长条凳子上坐下，对着瑾儿招呼道：“我说好久不见你了，原来是到这里来了！”
“奴愚笨犯了错，被太后罚来冷宫了！”
“嘿嘿。。。是吗？”张敏狐疑地看了瑾儿几眼，脸上的表情不太分明。他低头呷了口茶，四下打量了一番，见房间甚是简陋，不禁长长叹了口气道：“几位娘娘受苦了！”
“我等倒是无谓，只是小皇子跟着受苦了。原本是千娇万贵的身子，却在这阴冷潮湿的地方，成日里受罪。唉！幸得宫里还有公公这样高义之人。”
吴氏红着眼圈接腔，心里对这个不起眼的太监，倒有些另眼相看。深宫里的人，都是明哲保身的，象这样舍身护主的义气，还真是难得一见。
众人又说了会子话，张敏告辞而去。临走讨了件小衣服，用水浸得湿漉漉的，带回了承乾宫。给贵妃回话，说果真找到了小皇子，抢夺时小孩子经不起折腾，已丢了半条命，便乘夜丢进湖里喂鱼了。
贵妃听了，脸有得色。她对张敏还是蛮信重的，知他一向老实本份，不是爱撒谎的人，故并没有太多怀疑。但第二日却仍是吩咐摆驾冷宫，她要亲自进去看一看，才好放心。
哪知进门便见纪氏、吴氏等一众人，正围着个火盆，烧一些小衣服。每个人脸上都神色悲戚，隐隐还挂着泪痕。
见到万贵妃她们，纪氏、吴氏并不起身行礼。看见张敏，纪氏忽地冲了上来，不停地撕扯着张敏的衣服，厉声喊道：“还我孩子，还我孩子！”
饶是如此，万贵妃仍指使宫人阖宫又搜索了一遍，根本没见到婴儿的影子，才算作罢。
自此，冷宫里才真的消停下来。已近不惑的半老徐娘万贵妃，心中的危机感还是蛮重的。每日里费尽心思地捉摸着，怎么讨好年青的万岁爷，深怕自己年老色衰，被一众妃子比了下去。自然是没有太多精力，继续找冷宫的麻烦。
其实，没读过什么书的万贵妃，是不真正懂得感情的。她不知道万岁爷对她的感情，早已经超越了色和性，达到了一种精神上的高度依赖。甚至，到了种十分病态的地步。这一点，作为太后的周氏，却是非常清楚的。她常常忧虑，觉得万贞儿就是皇帝的劫数，这个劫的代价有多大，她不敢想。
小皇子朱晟睿，在众人的提心吊胆中，长到了六岁，已是个半大的小子了。虽然清瘦，但相貌英俊，气度不凡。虽长在冷宫，礼仪学识都不曾落下半点。
阖宫皆知，万岁爷至今无子，小皇子有可能日后会君临天下。众人虽不曾说破，但心里却达成了共识。那就是要倾尽所能，按一个皇太子的标准来培养他。即便达不到鸿儒大家的水准，但初期的启蒙教育却要跟上。
吴氏的学问很好，平日里便教小皇子诗词歌赋、史记春秋。刘氏的画功和琴艺好，便教他琴棋和画。纪氏则教他算帐经商的学问。而正泰则从小皇子三岁起，便教他武功和兵法。
如今的小皇子，虽年少清瘦，但浑身的学问和气度，却完全当得起一个未来合格太子的身份。
这日宪宗皇帝闲来无事，召贵妃宫里的太监张敏，前去乾清宫梳头。他见铜镜里的自己，虽样貌仍旧年青，但鬓角已添了几根白发，颇为伤感道：“联快老了，膝下却无一子，难道是老天爷在惩罚联嘛？”
张敏一听，忙跪下叩头：“万岁爷已有儿子了，纪氏所出，现养在冷宫呢，已然六岁了。”
“什么？”宪宗一听激动地站了起来，头发扯得生疼，也顾不上责骂。他扭身看着张敏再次确认：“真的嘛？怎么没有听到一点风声。纪氏？哪个纪氏？”
“万岁爷，就是原在养心殿侍候帐房的那个纪氏，纪土司的女儿。”
“哦，是她啊！竟是个有福气的。”宪宗眯着眼回想了一阵，总算是记了起来。他稍倾缓缓说道：“这样，你和李贵一起去，将那孩子即刻带来见我！对了，做得隐蔽些。”
“遵旨！”张敏一听，喜出望外。他知道，小皇子的运气来了，只要得了万岁爷青眼，好日子还在后头呢。想着那个早熟的孩子，不过六岁，就已经少年老成，胸有沟壑。只要再多加指点，日后怕是还有大成。
宪宗扭头对候在一旁的贴身太监李贵嘱咐道：“你亲自跑一趟，务必将差事办好！”
李贵恭敬地俯身说道：“万岁爷请放心！”
两个太监连袂而出。为小心起见，并没有传唤侍卫。二人七弯八拐，抄近路到了冷宫。透过半开的房门，见小皇子正安静地趴在饭桌前写字，模样很是认真。纪氏则在一边做着针线活，时不时抬眼看一眼儿子，眼神里满是温柔。
李贵一看，心下已十分确定，这就是万岁爷的儿子，和万岁爷小时候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他是宫里的老人了，万岁爷是他跟着侍候大的。因他素来办事稳妥，懂得体察上情，故被留在身边近身服侍。
瑾儿听到了门外的动静，迎了出来。见是张敏，忙开了门。待见到他身后的李贵，不免吃了一惊，询问地看向张公公。
“这是万岁爷跟前的总管李公公，还不赶紧见礼！”张敏咳嗽了一声介绍着，随后又道：“万岁爷已经知道了小皇子的事，吩咐将小皇子带去乾清宫。”
纪氏一听，惊得一把拉过儿子护在了怀里。颤抖着问道：“晟睿长在冷宫，粗笨不堪，怕是万岁爷不喜，莫如就跟着臣妾吧！”
“大胆纪氏，你可知罪！”李贵一听，厉喝一声：“你诞下了小皇子，本是大功一件，缘何欺瞒了如此久？小皇子贵为皇嗣，自然该养在万岁爷身边，悉心教导。留在冷宫岂不是害了他？你当好好思量，如何才是为小皇子好！”
纪氏一听，搂着儿子的手松开了。一时间泪流满面，她知道，分别就在今朝。她蹲下身子，缓缓地摸着儿子的小脸，细心帮他整了整衣冠。
瑾儿在一旁看着，泪水也磅礴而出。六年多了，她尽心竭力守候着小皇子，看着他从襁褓婴儿，一点点长成如今这清秀稳重的模样。她付出的心血，绝不比纪氏少。
无数个夜里，小皇子病了，是她彻夜不眠守着他，是她陪着他玩陪着他疯，一点点给他讲，处事做人的道理。小皇子对她的依赖，不少于纪氏。如今，小皇子要离她而去了，去到一个陌生的环境，去到一个她视线触及不到的地方。
瑾儿心如刀绞。她默默地擦了把泪，从角落的柜子里，找出一件大半新的青色袍子，帮小皇子换上，再拧了湿毛巾，仔细给他洗了脸。小皇子紧紧地抱着她，小声说道：“瑾姨，你可得去看我，我怕！”
“睿儿不怕，瑾姨会去看你的，不行瑾姨去求太后，请她老人家将我调去你身边。放心，瑾姨不会丢下你不管的。你且安心前去，瑾姨随后就来。”
晟睿听瑾儿如此说，才彻底放下心来。他主动走到李贵身边，牵了他的衣襟。扭身对着众人笑着说道：“我去见见父皇，很快就回来，明早，我还要吃翠姨今儿做的点心哦！”
小翠一听，泪如雨下，忙不迭地点头，却哽咽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李公公，晟睿就交给你了！他从没有离开过冷宫，怕是会有些不适应，还望公公多些耐心！”纪氏不放心地又叮嘱了一遍。
“这个自然，娘娘不必忧心！万岁爷也会亲自照拂的！”
“公公不知，这孩子千难万险才长这么大，贵妃多次搜宫，皇儿都命悬一线。是众人齐心协力，才终于养成如今这般模样。”纪氏说着，早泣不成声，身子象风中的枯叶，不停地摇摆。但她硬撑着，终是不肯倒下。眼泪却象决了堤似的，象是要把多年的委曲，都宣泄出来。
李贵沉默了。他知道小皇子能活着，实属不易。万贵妃那个嚣张跋扈的女人，阖宫都厌恶之极，唯万岁爷却当成个稀世珍宝，由着她撒野犯横。作为忠心的奴才，他心里是有怨气的，但却敢怒不敢言。
这些年，他亲眼看见，因为和那个女人作对而丢了性命的人，数不胜数，他可不想做其中一个。想及此，他不禁缩了缩脖子。他知道，接下来的皇子归宗之路，决不会一帆风顺，那些数不清的勾勾坎坎，都在后面等着呢。但为了万岁爷，为了来日大明江山，他愿意勇敢一回。
小皇子晟睿，一步一回头地，离开了自己生活了六年的冷宫。走出宫门的那一刻，他红着眼圈，扭头看向泪流满面的一众亲人，小手攒得紧紧的，暗自发誓：终有一天，他一定风风光光地，将她们接出去，让她们安稳富贵的生活，让她们陪在自己身边，看着他如何君临天下。
这日正泰收到母亲病重的消息，向纪氏告了半日假，回府探望。
午膳时分，冷宫众人正在用膳，贵妃宫里的太监张敏，气喘吁吁冲了进来。众人吓得脸色煞白，呆呆地看着他不知所措。
纪氏怀中的小皇子，正挥舞着小手咯咯笑着，根本来不及躲藏。
张敏想必是跑得急，脸涨得通红，汗水濡湿了前襟后背，看起来很有些狼狈。
见众人呆若木鸡的样子，他忙擦了把汗，稍稍匀了口气说道：“见过吴娘娘，纪娘娘。小的今儿过来，是因贵妃交待了一件天大的事，她不知怎地听说了小皇子，今日召奴才去，吩咐设法将小皇子抢去溺死。天爷啊，这谋害皇嗣的罪名，奴才可担不起。只得先来告知娘娘们一声，这些时日可得将小皇子藏紧了，这里怕是呆不成了。”
张敏边说边急得直搓手，浑身打着哆嗦。他知万贵妃心狠手辣，弄不好自己便小命不保。但万岁爷如今只这一点血脉，无论如何自己得设法保全。他打定主意，心里反而没那么慌了，低声说道：“奴才晚点再去回话，就说小皇子已被我扔进御湖里了。这几日你们都装得悲痛些，我估摸着，贵妃这近日必会过来。”
纪氏一听，将怀中的小皇子递给瑾儿，转身跪在了地上。她重重磕了个头，泣不成声地说道：“自皇儿出生以来，妾每日里担心吊胆，深恐贵妃找了来。今日得公公如此护佑，妾感激不尽，若有来日，必会厚报！”
“娘娘快快起来！万岁爷前两个皇子都没长成，如今小皇子可是皇家唯一血脉。奴才的婶娘，是太后身边的梳头嬷嬷，这点忠义还是有的。放心罢，奴才即便丢了性命，也必得护小皇子平安。”张敏说着也红了眼圈，忙上前将纪氏扶了起来。
瑾儿斟了盏茶，恭敬地递了过来。张敏笑着接过，在一旁的长条凳子上坐下，对着瑾儿招呼道：“我说好久不见你了，原来是到这里来了！”
“奴愚笨犯了错，被太后罚来冷宫了！”
“嘿嘿。。。是吗？”张敏狐疑地看了瑾儿几眼，脸上的表情不太分明。他低头呷了口茶，四下打量了一番，见房间甚是简陋，不禁长长叹了口气道：“几位娘娘受苦了！”
“我等倒是无谓，只是小皇子跟着受苦了。原本是千娇万贵的身子，却在这阴冷潮湿的地方，成日里受罪。唉！幸得宫里还有公公这样高义之人。”
吴氏红着眼圈接腔，心里对这个不起眼的太监，倒有些另眼相看。深宫里的人，都是明哲保身的，象这样舍身护主的义气，还真是难得一见。
众人又说了会子话，张敏告辞而去。临走讨了件小衣服，用水浸得湿漉漉的，带回了承乾宫。给贵妃回话，说果真找到了小皇子，抢夺时小孩子经不起折腾，已丢了半条命，便乘夜丢进湖里喂鱼了。
贵妃听了，脸有得色。她对张敏还是蛮信重的，知他一向老实本份，不是爱撒谎的人，故并没有太多怀疑。但第二日却仍是吩咐摆驾冷宫，她要亲自进去看一看，才好放心。
哪知进门便见纪氏、吴氏等一众人，正围着个火盆，烧一些小衣服。每个人脸上都神色悲戚，隐隐还挂着泪痕。
见到万贵妃她们，纪氏、吴氏并不起身行礼。看见张敏，纪氏忽地冲了上来，不停地撕扯着张敏的衣服，厉声喊道：“还我孩子，还我孩子！”
饶是如此，万贵妃仍指使宫人阖宫又搜索了一遍，根本没见到婴儿的影子，才算作罢。
自此，冷宫里才真的消停下来。已近不惑的半老徐娘万贵妃，心中的危机感还是蛮重的。每日里费尽心思地捉摸着，怎么讨好年青的万岁爷，深怕自己年老色衰，被一众妃子比了下去。自然是没有太多精力，继续找冷宫的麻烦。
其实，没读过什么书的万贵妃，是不真正懂得感情的。她不知道万岁爷对她的感情，早已经超越了色和性，达到了一种精神上的高度依赖。甚至，到了种十分病态的地步。这一点，作为太后的周氏，却是非常清楚的。她常常忧虑，觉得万贞儿就是皇帝的劫数，这个劫的代价有多大，她不敢想。
小皇子朱晟睿，在众人的提心吊胆中，长到了六岁，已是个半大的小子了。虽然清瘦，但相貌英俊，气度不凡。虽长在冷宫，礼仪学识都不曾落下半点。
阖宫皆知，万岁爷至今无子，小皇子有可能日后会君临天下。众人虽不曾说破，但心里却达成了共识。那就是要倾尽所能，按一个皇太子的标准来培养他。即便达不到鸿儒大家的水准，但初期的启蒙教育却要跟上。
吴氏的学问很好，平日里便教小皇子诗词歌赋、史记春秋。刘氏的画功和琴艺好，便教他琴棋和画。纪氏则教他算帐经商的学问。而正泰则从小皇子三岁起，便教他武功和兵法。
如今的小皇子，虽年少清瘦，但浑身的学问和气度，却完全当得起一个未来合格太子的身份。
这日宪宗皇帝闲来无事，召贵妃宫里的太监张敏，前去乾清宫梳头。他见铜镜里的自己，虽样貌仍旧年青，但鬓角已添了几根白发，颇为伤感道：“联快老了，膝下却无一子，难道是老天爷在惩罚联嘛？”
张敏一听，忙跪下叩头：“万岁爷已有儿子了，纪氏所出，现养在冷宫呢，已然六岁了。”
“什么？”宪宗一听激动地站了起来，头发扯得生疼，也顾不上责骂。他扭身看着张敏再次确认：“真的嘛？怎么没有听到一点风声。纪氏？哪个纪氏？”
“万岁爷，就是原在养心殿侍候帐房的那个纪氏，纪土司的女儿。”
“哦，是她啊！竟是个有福气的。”宪宗眯着眼回想了一阵，总算是记了起来。他稍倾缓缓说道：“这样，你和李贵一起去，将那孩子即刻带来见我！对了，做得隐蔽些。”
“遵旨！”张敏一听，喜出望外。他知道，小皇子的运气来了，只要得了万岁爷青眼，好日子还在后头呢。想着那个早熟的孩子，不过六岁，就已经少年老成，胸有沟壑。只要再多加指点，日后怕是还有大成。
宪宗扭头对候在一旁的贴身太监李贵嘱咐道：“你亲自跑一趟，务必将差事办好！”
李贵恭敬地俯身说道：“万岁爷请放心！”
两个太监连袂而出。为小心起见，并没有传唤侍卫。二人七弯八拐，抄近路到了冷宫。透过半开的房门，见小皇子正安静地趴在饭桌前写字，模样很是认真。纪氏则在一边做着针线活，时不时抬眼看一眼儿子，眼神里满是温柔。
李贵一看，心下已十分确定，这就是万岁爷的儿子，和万岁爷小时候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他是宫里的老人了，万岁爷是他跟着侍候大的。因他素来办事稳妥，懂得体察上情，故被留在身边近身服侍。
瑾儿听到了门外的动静，迎了出来。见是张敏，忙开了门。待见到他身后的李贵，不免吃了一惊，询问地看向张公公。
“这是万岁爷跟前的总管李公公，还不赶紧见礼！”张敏咳嗽了一声介绍着，随后又道：“万岁爷已经知道了小皇子的事，吩咐将小皇子带去乾清宫。”
纪氏一听，惊得一把拉过儿子护在了怀里。颤抖着问道：“晟睿长在冷宫，粗笨不堪，怕是万岁爷不喜，莫如就跟着臣妾吧！”
“大胆纪氏，你可知罪！”李贵一听，厉喝一声：“你诞下了小皇子，本是大功一件，缘何欺瞒了如此久？小皇子贵为皇嗣，自然该养在万岁爷身边，悉心教导。留在冷宫岂不是害了他？你当好好思量，如何才是为小皇子好！”
纪氏一听，搂着儿子的手松开了。一时间泪流满面，她知道，分别就在今朝。她蹲下身子，缓缓地摸着儿子的小脸，细心帮他整了整衣冠。
瑾儿在一旁看着，泪水也磅礴而出。六年多了，她尽心竭力守候着小皇子，看着他从襁褓婴儿，一点点长成如今这清秀稳重的模样。她付出的心血，绝不比纪氏少。
无数个夜里，小皇子病了，是她彻夜不眠守着他，是她陪着他玩陪着他疯，一点点给他讲，处事做人的道理。小皇子对她的依赖，不少于纪氏。如今，小皇子要离她而去了，去到一个陌生的环境，去到一个她视线触及不到的地方。
瑾儿心如刀绞。她默默地擦了把泪，从角落的柜子里，找出一件大半新的青色袍子，帮小皇子换上，再拧了湿毛巾，仔细给他洗了脸。小皇子紧紧地抱着她，小声说道：“瑾姨，你可得去看我，我怕！”
“睿儿不怕，瑾姨会去看你的，不行瑾姨去求太后，请她老人家将我调去你身边。放心，瑾姨不会丢下你不管的。你且安心前去，瑾姨随后就来。”
晟睿听瑾儿如此说，才彻底放下心来。他主动走到李贵身边，牵了他的衣襟。扭身对着众人笑着说道：“我去见见父皇，很快就回来，明早，我还要吃翠姨今儿做的点心哦！”
小翠一听，泪如雨下，忙不迭地点头，却哽咽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李公公，晟睿就交给你了！他从没有离开过冷宫，怕是会有些不适应，还望公公多些耐心！”纪氏不放心地又叮嘱了一遍。
“这个自然，娘娘不必忧心！万岁爷也会亲自照拂的！”
“公公不知，这孩子千难万险才长这么大，贵妃多次搜宫，皇儿都命悬一线。是众人齐心协力，才终于养成如今这般模样。”纪氏说着，早泣不成声，身子象风中的枯叶，不停地摇摆。但她硬撑着，终是不肯倒下。眼泪却象决了堤似的，象是要把多年的委曲，都宣泄出来。
李贵沉默了。他知道小皇子能活着，实属不易。万贵妃那个嚣张跋扈的女人，阖宫都厌恶之极，唯万岁爷却当成个稀世珍宝，由着她撒野犯横。作为忠心的奴才，他心里是有怨气的，但却敢怒不敢言。
这些年，他亲眼看见，因为和那个女人作对而丢了性命的人，数不胜数，他可不想做其中一个。想及此，他不禁缩了缩脖子。他知道，接下来的皇子归宗之路，决不会一帆风顺，那些数不清的勾勾坎坎，都在后面等着呢。但为了万岁爷，为了来日大明江山，他愿意勇敢一回。
小皇子晟睿，一步一回头地，离开了自己生活了六年的冷宫。走出宫门的那一刻，他红着眼圈，扭头看向泪流满面的一众亲人，小手攒得紧紧的，暗自发誓：终有一天，他一定风风光光地，将她们接出去，让她们安稳富贵的生活，让她们陪在自己身边，看着他如何君临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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