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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徒劳的攻城

    与人口不到四万,却有十五里城墙的朔平不同。钟林城五万人口,城墙却只有十里。城墙上需要的守军比朔平少四成,实际守城的人数却比朔平多出不少,除五千驻军、一千临时征募的新兵,还有上万青壮年配合守城。

    为确保守备周全,谨慎的李盈更是在二十年时间里,不断储备各类物资,除礌石、巨木、弩箭、刀枪、弩机之外,还准备了足以修复整面城墙的土木,足以武装上万人的兵器铠甲,足以坚守一年的存粮。每年对各类库存物资的检查也极其细致。

    了解这些情况的木齐勒打算攻几天城,给万夫长们一个交代就撤退;直接将军队开到钟林城下,沿途只袭击了行军路线周边的村庄。

    三月二日上午,抵达钟林城的木齐勒召集部落兵(附属部落提供的士兵)的酋长,要求他们像攻击朔平那样,在前三天充当攻城主力。酋长们看着没有护城河、只有外围壕沟的城镇,开心的答应下来。

    一万部落兵很快围住钟林,三万安支骑兵守在他们后面,督促他们向前进攻,必要时加入进攻队伍。

    尽管把部落兵当成炮灰,木齐勒还是为他们改良了战法。要求距离城墙五十步以上时,必须保持较为松散的队形,以免被床弩(大型弩机)发出的长矛一次击杀四人以上;进入五十步内,床弩的作用有所削弱,这才能正式结成密集攻城阵形。

    李盈也要求操作床弩的士兵射击敌军人员密集的位置,在安支军结成密集阵形之前,训练有素的士兵没有发出任何长矛。安支军结成攻城阵形、且距离城墙只有五十步时,床弩手果断操作上百台床弩、同时向敌人发射长矛,二十余台抛石机也开始投掷石块。

    床弩密集的长矛,直接射塌目标队伍的阵形,有的甚至射到两百步外,击杀了多名安支骑兵;卫士见状迅速用身体护住木齐勒,木齐勒紧急下令安支骑兵后退一百步。

    从天而降的石块同样让部落兵大为惶恐,还没冲到城墙就心生退意,见安支骑兵后退也想撤离,但安支骑兵的弓箭很快击毙了带头后退的人。多数部落兵想了想,还是更害怕后面的安支骑兵,只好带着困惑和畏惧继续进攻。

    床弩和抛石机,主要打击五十步外集结的攻城军队;在五十步内,盾牌手成功挡住了守军射来的零散弓箭,弓箭手有序回击守军,多数携带攻城锤、长木梯的士兵仍然稳步前进。

    距离城墙只有二十步时,部落兵前排分出人手拆除鹿角、将准备的沙袋丢进壕沟。这时,城墙上的弓弩手成倍增加,各面城墙每次射出的箭很快超过六百支,且连续进行了三轮射击。原本密集的前五排攻城士兵,在三轮射击后只剩下稀稀落落的几个人。

    剩余几人抬头一看,城墙上的每个射击槽都有至少一把弩,但已经不方便撤退,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填埋壕沟,想着冲到城墙边一切都会好起来。

    当安支军顶着四百人以上阵亡,上千人负伤的代价攀爬城墙,城墙上的守军又增加许多。守军不急于推倒架在城墙的长木梯,而是顺着木梯,连续不断的投掷礌石、巨木。安支军攀爬楼梯的人一个接一个被礌石砸死,楼梯下等待的人也被巨木砸的伤亡惨重。

    携带攻城锤的部落兵将大量盾牌朝上,防御箭雨、礌石,合力将砸下的巨木掀开;虽然普遍受伤,但靠近城门前的阵亡率明显较少。

    只是等这些人靠近城门,城墙上的十几位青年立刻将加热过的粪水狠狠往下倾倒。粪水又臭又烫,携带攻城锤的部落兵被这一浇,下意识分散开来;就在他们分散的那一刹那,弩手精准点杀阵形混乱的盾牌手,十几块巨木礌石顷刻间击毙剩余士兵。

    床弩、抛石机中不断发射长矛和石块,守军精准杀伤五十步内的部落兵,协助守城的青年疯狂的往城下砸礌石巨木,一盆接一盆倾倒加热粪水。部落兵的攻城很快变成送命。

    不到一个时辰,部落兵重伤阵亡的人数就超过一千。对周人的畏惧终于战胜对安支骑兵的畏惧,四个方向的部落兵都开始溃败,即使安支骑兵不断射箭击毙逃跑者,大部分部落兵仍然坚定的转头冲向安支骑兵。

    “够了,放他们回来!”

    木齐勒制止了对败逃者继续射击,他深知士气全无的情况下杀鸡儆猴适得其反,远不如接纳他们、减少己方损失。收敛败兵后,安支军立刻退到两里外扎营,此时还不到中午。

    没想到能如此轻易击退安支军,城内众人纷纷欢呼;庆祝的声音传到木齐勒军营,部落兵以为城里的人打出来了,纷纷丢下武器逃离,没搞清情况的部分安支骑兵也跟着逃跑。刹那间出现数千逃兵,木齐勒不得不亲自带人阻拦,然后召来惊魂未定的酋长们亲自安抚。

    下午,木齐勒苦苦思索如何继续攻城。内应行不通。没有技术和时间打造其他攻城武器。佯装虚弱吸引守军毫无作用、反而白白葬送几十名骑兵。包围有一年储备的城镇是自寻死路。继续驱赶部落兵进攻?周人还没杀出已经让他们吓得仓皇逃离,哪还有继续进攻的能力。

    李盈已经决定死守城镇、绝不出战。而只要守军不出城,木齐勒根本无计可施。排除了所有攻城选项后,木齐勒意识到自己只能提前撤退。

    黑夜降临,部落兵的营地满是哀嚎,他们基本从恐慌中解脱,悲伤的情绪开始释放。那伤心欲绝的哭声传入安支营地,听的安支骑兵也士气大跌。木齐勒担心这种情绪引发哗变,急忙命安支骑兵集结,并派使者到部落兵营地了解情况。

    身着普通武士皮帽皮衣的使者走进营地,发现营地里绝大多数人都是泪流满面和生无可念的表情,少数人甚至愤怒的直言:

    “安支人让我们送命,太过分了。”

    “对啊!朔平是我们先上,这里也是我们先上。”

    “那天上砸下的石头,就像上天对我们的惩罚。”

    “被石头砸到还好,被长矛刺中的直接碎了,看到那场面害怕都来不及。”

    “安支人是知道有这东西,故意让我们打头阵吧。”

    “我也觉得,他们就不是人。”

    怨气快速弥漫,咒骂声很快遍布营地。酋长们开始分出人马加强营地守备,封锁营地大门;有人开始鼓动酋长倒戈,联系城内守军夹击木齐勒,或是前往河北蓟阳投靠任灵。

    损失几十人,拥有上千战士的酋长还可以接受。要是像在朔平打头阵的几个部落那样,绝大多数青壮男子丧命,数百上千人阵亡,对任何酋长都是不可承受的损失。

    兀育的安抚暂时平息了不满。钟林城下再次出现的惨痛阵亡,又一次刺激了部落兵对安支人的反感。既然有人劝归附周国,就有人开始列举归附周国的好处:

    “周国虽然也让我们干活,但只要跟着像任灵那样的人,就不会让我们白白送命。”

    “任灵会跟我们通商,需要物资(救急)会直接给我们。”

    “只要跟随作战或替他守边,就可以稳定获得粮食、布匹。”

    “任灵不会让我们冲到前面送命,他习惯让周国骑兵打头阵,我们帮忙就可以了。”

    但也有人担忧:

    “要是我们乱动,木齐勒会灭了我们。”

    “任灵也不是好人,要是不合他心意,也会被杀的一干二净。”

    木齐勒等了两刻也没看到使者返回,便直接带兵抵达部落兵营地,在营地外后吹起号角。听到这声音的部落兵,又想起了被安支人吊打的往事,反对倒戈的声音艰难的占回上风。

    不久,营地里派出使者面见木齐勒,使者恭敬的在木齐勒面前下跪,恳求:

    “尊敬的虎威将军(对木齐勒的敬称),我们恳求您撤军,这个城镇无法攻克。”

    沉默片刻后,木齐勒表示:

    “我知道了,告诉营地的部众,我们明天离开。你们今天的勇猛和城池的坚固我都看在眼里,离开后我仍会请可汗嘉奖你们。”

    “感谢将军的大恩大德,我这就去告知部众。”

    第二天清晨,木齐勒如约带兵撤离,沿途焚烧田地。

    有万夫长在路上建议:

    “也许我们该让那些部落兵劫掠几个村庄。”

    “你认真的?”

    “我看他们吓跑了胆,要是不尽快提高士气,下次交战怕是一触即溃。”

    “被吓破胆的人更不能随便行动。是非之地要尽快离开,别做多余的事。”

    “是。”

    此战后,安支人的士气受到严重打击,几乎放弃了强攻城镇。但是安支人的攻势仍在继续,只有主动进攻才能迫使安支人提前撤离。

    在眼下的周国河北,有实力主动攻击并重创安支军的,是任灵、张严麾下的强兵与河阳郡世家的家兵。

    河阳的几个世家不愿主动招惹安支,在快速武装自身和临近两个郡以后,暂时没有其他作为。任灵听到后院着火就想尽快南下,但是有十几万外族盘踞蓟阳,他也不敢轻易离开。

    幸运的是,为妥善解决外族盘踞问题,协助任灵的崔远在二月初就尝试与这些以东林人为主的部落结盟。经过一个多月的交战、沟通,到二月末,超过五十个东林部落、即蓟阳境内的大多数外族同意结盟。任灵南下的时间即将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