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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艰难突围

    酉时(17点),康秦带领两千兀图亲兵来到南路军后方,直面五万以上的周国军队。

    这支军队由四千河阳守军(简称守军)、两万世家家兵(简称家兵)、将近三万的流民军(简称民兵)外加一千骑兵组成。已经在兀图北方形成二十里的半圆,从河流延续到青城县,彻底切断了安支人北撤的道路。

    为这支联军打头阵的,是世家训练多年的家兵,家兵们阵形严整,身披较差的铁甲,手持长矛、战刀、强弓、斧头。家兵身后是民兵,使用锄头、斧头、石块协助家兵。四千河阳守军留在最后充当预备队。一千骑兵位于两侧,协助侧面防御。

    康秦惊呆了,他没想到这支军队的成分竟然如此混杂。更让他吃惊的是,这样的五万人竟能摆出上百个方阵,并能整齐划一的向前推进。

    用区区两千人冲击摆好架势的五万人,成功率可能接近于零。一旦冲击失败,在不到四十平千米的狭小范围遭到追击,两千兀图亲兵更是会直接陷入绝境。康秦稍微思考后,下令骑兵下马,以覆盖皮革的马匹作侧面屏障,和眼前的联军正面交战。

    跟随康秦前来的一位千人将骂道:

    “你搞什么?对面那么多人还下马!”

    “你想冲过去?想送命就自己冲,别害这些勇士。”

    “下马后想跑都来不及。”

    “不下马根本挡不住,我们必须阻挡他们半个时辰。”

    “这挡不住啊。”

    “你废话那么多干嘛?想抗命?”

    “我已经下马,你觉得这是要抗命?希望骑在马上的你不会逃跑。”

    “我也会到前方指挥。”

    “那就好。”

    两人交谈之际,联军杀到两百步内,亲兵们看着远多于自己的敌人,不少人浑身颤抖,但依旧没有人退后一步。

    两军距离不到五十步时,联军前方的一万名士兵一起射箭。铺天盖地的箭雨,让最前方的两排兀图亲兵瞬间阵亡大半;后面的几排亲兵当中,也有队伍被成片被射倒。

    兀图亲兵被迫解除近战阵形、迅速聚拢,在前方和上方举起木盾抵抗联军的弓箭,完全无法射箭还击。

    两军距离不到二十步时,家兵换上长矛和刀,稍微后面的民兵拿出石块和弹弓。当兀图亲兵准备近战时,随即遭到数千石块打击,数百人负伤,阵形再次混乱。

    家兵乘机猛冲,兀图亲兵无法立足、迅速败退。同样被砸伤的康秦十分焦急,匆忙命令后方的千人队持斧头、木盾向前支援;又让两百名骑兵重新上马,冲击杀进来的家兵。

    但后方千人队也挡不住家兵的合力进攻,他们被家兵的长矛顶住,稍不注意就被家兵的战刀一刀解决。两百骑兵的冲击,也被民兵投掷的大量石块、射出的零散弓箭瓦解,只能丢下近百具遗体仓皇后退。

    交战后不到一刻,康秦就已经完全无计可施,只能看着两千兀图亲兵濒临崩溃。不是康秦没有谋略,是他人数太少,对方又充分利用二十倍以上的人数优势全面碾压,完全不给他施展任何计谋的余地。

    交战两刻后,兀图亲兵再也承受不住压力,剩下的一千余人纷纷离队逃命。之前与康秦争辩的千人将绝望的冲向联军,随即被几十发弓箭贯穿击毙。康秦也准备举刀自尽,却被一位百夫长射掉了手中的刀,随即被涌上的家兵擒拿。

    轻松解决两千兀图亲兵的联军,当即分出两百骑兵追击逃走的兀图亲兵,其他人继续向南杀去。

    此时的兀图仍在进攻四千余周国骑兵和五千重步兵。但这不到一万的周兵,愣是将十里战线守的难以撼动。

    援军到来前,周国骑兵故意后退,吸引安支骑兵追击。援军到来后,周国骑兵全力反击,冲击他们的南路军主力多次被打退、甚至小规模溃败。

    见打不动周国骑兵,兀图当即掉头攻击重步兵;四个千人队已经被打的狼狈逃窜,败退的士兵和救援的士兵混在一起,南路军主力还没冲到重步兵跟前,就被迫停下脚步接纳逃兵。

    见无法继续攻击重步兵,兀图只能再次攻击周国骑兵,他的机动兵力已不足一万五千,两次失败的冲锋也浪费了将近半个时辰;后方又通报康秦没挡住联军,联军即将杀到南路军眼前。

    兀图意识到只有最后一次机会,必须在这一次冲锋中打开缺口,再被阻挡必将全军覆没;决定使出最后的手段,从河边发起冲锋。

    士兵靠河作战可以掩护侧翼;但河流不是直线,挨得太近也会破坏阵形,甚至会不小心滑进河里,因此周国骑兵与河流始终保持三十步以上的距离。

    兀图也知道从河边突袭多么危险,但眼下形势危急、只能冒险从河边冲锋,冲锋过程中,有上百骑兵滑到河里,但多数人还是成功跟随兀图冲到周国骑兵面前。

    周国骑兵措手不及、连退两百多步,兀图成功从河边冲出包围。为了让更多人逃离,兀图又向西侧继续进攻,败退的周国骑兵没来得及站稳脚跟,就再次被兀图打的节节败退、濒临崩溃。幸亏一千重步兵及时支援,用弩箭逼退兀图,周国骑兵才得以重整阵形。

    河边形成了长达一里的安全地带,南路军后续兵力陆续从安全地带穿过,支援骑兵的一千重步兵主动向前阻拦。

    为了让更多人冲出包围,兀图向一千重步兵发起冲锋,以求打出更宽的安全地带。哪知对方射箭又快又准,还不时用几台装在战车的床弩发射长矛,安支骑兵屡屡被精确点杀,或是被射出的长矛直接撕裂。但因为兀图始终在前方带头,被吓到的安支骑兵还是忍受着恐惧、继续向前。

    安支骑兵清一色的皮衣皮帽,将军在冲锋时也与士兵装束相似。因此重步兵中操作某台床弩的五名士兵,没认出前排的兀图;但因为兀图冲的很猛,有明显的带头作用,五名士兵还是一致决定向兀图发射一根长矛。

    见到床弩描向自己,兀图及时往左边移了一点,床弩射出的长矛从他身边擦过,撕碎了一步外的两名骑兵。

    兀图对此大为震撼,却依旧坚定的带领安支骑兵,顶着上千人阵亡的代价冲到重步兵跟前,利用人数优势将重步兵击溃,将战车上的床弩尽数砸毁。

    安全地带至此被扩展到将近两里,超过五千名南路军骑兵在此期间突出包围。但是仅仅过了不到十分钟,完成重整的周国骑兵再次杀来,联军主力也开始跟后面的南路军骑兵交手

    重新杀回的周国骑兵气势汹汹,联军主力也压制住上万名南路军骑兵。兀图知道已经救不回更多人,再不撤也来不及了,当即带领突围的五千骑兵向南方转移。

    来不及逃出包围的上万名安支骑兵,活动范围越来越小。又经过半个时辰,天彻底黑了,联军点着火把继续进攻,包围圈也缩小到骑兵难以活动、又不便下马的程度。

    联军举起强弩、弓箭密集射击这些几乎不能移动的骑兵,提起长矛缓缓向前补刀。战局至此完全演变为联军单方面屠戮,包围圈中不断发出绝望的哀嚎。

    艰难突围的兀图摸黑往南跑了二十里后,迅速折向东北。期间有任何风吹草动,都会让他和南路军残部胆战心惊。

    当兀图终于在三月八日中午走出河阳时,这五千余人已经又累又渴;当他们发现前方又出现一支骑兵后,无不感到绝望,纷纷拔出战刀、搭好弓箭准备打最后一仗。

    只是一分钟后,有位眼力好的骑兵带着哭腔喊道:

    “那是可汗的军队,可汗来接我们了。”

    其他人听到后纷纷定睛查看远方,草原的雄鹰旗帜逐渐映入众人眼睛,也看清了那熟悉的皮帽、皮衣,不久又听到了草原上集结的号角。眼泪不自觉从众人眼中落下,兀图也深深的松了口气。

    尾随兀图的三千周国骑兵,在发现兀育的两万援军后果断停止追击,兀图成功脱离险境,跟随两万援军返回了可汗营地。

    重新见到兀育后,兀图第一次心甘情愿的向兀育下跪,且下跪的姿势颇为标准、没有一丝偷懒。兀育见到这恭敬的态度,怒气消了大半,起身将兀图扶起后平静的说:

    “大哥,反抗的周人越来越多,我们即将撤离。回到草原后,答应的五万部众仍会给您,至于其他东西就不好再给了。您是否有异议?”

    “臣没有异议,多谢可汗饶恕...”

    又说了几句闲话以后,兀育就打发兀图离开了;没有询问战败原因,也没有询问战损情况,这些情报兀育都已大致了解,不必再特意询问兀图。见兀图拖着沉重的步伐离开牙帐,同样待在牙帐内的提则(人名)向兀育感叹:

    “可汗,兀图亲王的骄傲似乎被完全击碎,此后怕是会一蹶不振。”

    “用两万多将士换他一蹶不振,何其不值!没想到他如此冒进!”

    “臣很疑惑,您与他素来不合,为何不借机严惩他?”

    “他的声望被摧毁,不可能再反抗我。若是继续追究,会引起兀图系的贵族、万夫长恐惧,容易生出内乱。何况我与兀图的矛盾没有严重到要加害对方,成年前兀图对我也颇为照料,单从感情上说,现在也应该给他留些情面。”

    “臣明白了。”

    康秦被俘后,一些千人将跟河阳一带的部分名士,听说抓到个高鼻深目、皮肤很白的外族人,感到十分稀奇,纷纷前往关押康秦的营地,细致观察被套在枷锁中的康秦。时不时就被人在远处指手画脚,还听不懂对方说什么,让康秦又气又恼,选择将头低下掩藏面部。

    皇后的大哥——国舅陈靖(35岁)也出于好奇前来参观,但陈靖除了在远处观看,也想跟康秦交谈,便找来懂安支语言的翻译,通过翻译跟康秦交流。

    被当做宠物关押了数天的康秦,见陈靖身上的丝质深衣绣着的花纹格外精致,断定陈靖身份显贵,在通过翻译与陈靖对话时,积极向陈靖讲述了自己在天文、算术和作战上的才能,希望陈靖能救他出去,他出去后一定会学习周国语言、为周国效力、为陈靖效力。

    通过翻译交谈了十分钟后,陈靖也确实对康秦有了更大兴趣,当即同意救出康秦。半个时辰后,康秦被释放出来,随即被陈靖带回府邸。

    至于康秦以外的八千安支俘虏,除个别官阶较高、能力较强的被转入周国军队。其他人都被罚为奴隶,日夜充当苦力,稍有反抗就鞭杀、刺穿。

    南路军惨败后,安支骑兵不敢再次进入河阳,甚至连试探性进攻都不再发动。河阳率先走出安支入侵的阴霾,河阳的世家也开始改变消极态度,决定适当的配合朝廷军队反击安支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