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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3章 传功

    一个粗瓷碗静静地摆在案上,碗里是黑褐色的液体。

    郭解低着头,愁眉苦脸地看着碗里的药液,然后突然端起碗,一饮而尽。

    “蜜水!蜜水!”

    旁边的淳于缇萦递上一碗准备好的蜜水,一边还打着哈哈:“可不敢吐哦,这个药很贵的!”

    郭解苦着脸把蜜水倒进嘴里,可并没有一口咽下去,而是让蜜水尽量在口中多留一些时间,好中和那药液的怪味。

    一边坐着的淳于意笑道:“良药苦口嘛!这剂药的味道,确实……嘿嘿,刚好,你的感知又比旁人灵敏几倍,别人能感觉到一个,你总能感觉到三五个,所以这药喝起来便格外……酸爽。这或许就叫‘福兮祸之所倚’吧。”

    另一边的郭青撇嘴道:“哼,都喝了三天了,还是这点苦都受不了。”

    “要不要我们换换,”郭解嘴里含着蜜水抗议道,“你来喝药,我站到一边说风凉话,好不好?”

    郭青促狭地笑道,“我可舍不得喝,你可知道为了配这一剂药,太仓公和父亲费了多少心血?一般人想喝还喝不上呢!这个福气还是留给你吧哈哈。”

    郭家年轻人的关系一向和睦,偶尔打打闹闹,你说我两句,我呛你两声,都是常事。郭延年也知道自己这个女儿虽然嘴巴不饶人,其实一向对郭解关心有加,所以也不介意。他摆了摆手,正色道:“解儿,现在感觉如何?”

    郭解跳起来,一边走来走去,一边挥着拳头,满意地说:“嗯嗯,腰不酸了,腿不疼了,走路也有劲了!”接着他对着淳于意和郭延年行了一个大礼。

    满屋子的人都是一头黑线。你这样说,让人怀疑到底是真的假的……

    自从小巷那场关门打狗之后,栗亢便把自己关在家里,也不知道是在反思己过,还是在苦练斗技,准备卷土重来。他的那群狐朋狗友也消停了许多。郭家少年和他们偶尔在路上相遇,都是目光一碰即分,一句话也不说。这倒为栗庄带来了难得的一段平静的时光。

    郭解叼着一根狗尾巴草,悠闲地躺在树下的草地上。今天天气不算热,微风习习,羊群安静地在他周围吃着草,那只小羊已经比前些日子大了一圈,像只小狗一样跳来跳去,有时候跑过来舔他脸上的汗水。

    他慢慢地合上眼,睡着了。

    心神像一盏微弱的水灯,在他的体内缓缓漂浮,四处游荡,黯淡的光照亮了他的体内,他仿佛能看到自己喝下的药物是怎样化成淡褐色的微尘,在他的体内漫无目的地漂浮,遇到受伤的机体便一拥而上,修复着受伤的经络、肌肉、血管,使它们焕然一新。修复后的部分,比原来的机体更结实,更有韧性了。

    接着他的心神来到丹田,俯视着这座如同星云的气旋。这里褐色微尘密集,如同繁星。微尘先是旋转着靠近,试着与气旋同步。当气旋已经适应和微尘的同步后,微尘逐渐向内渗透,但并没有取代白色和黑色的摇臂,而是将黑色摇臂与白色摇臂逐渐隔离开来。已经颜色斑驳的那条摇臂上,微尘与黑色星云发生了一些小规模的厮杀,黑色斗气被微尘吸引,追逐着对方,而那微尘则不紧不慢地躲避着,然后在被追上的时刻突然转身将黑色斗气包裹。黑色斗气在褐色的包裹里左冲右突,最后终于认了命,不再动弹。

    郭解醒来时,太阳已经挪到了西边,把河水照得闪闪发亮,村子里已经升起了炊烟。一个温柔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羊都跑光啦。”一身麻裙的淳于缇萦坐在郭解旁边,把脚缩在裙子里,像一朵百合。

    郭解一屁股坐起来,环顾了一下四周,确认羊没有少,才用手摸了摸后脑勺说:“好在没全丢……被你抓到了哈哈。”

    “青姐有事回村里了,所以我过来看看。”淳于缇萦关切地看着郭解。“你说感觉好多了,是真的吗?”

    “那是当然!”郭解绘声绘色地把睡梦中心神所见到的情景描述了一下。淳于缇萦掩着嘴笑着说:“要是所有生病的小童都像你描述得这么清楚就好啦。”

    接着她脸色一变,郑重地递过来一个竹片:“这是父亲让我交给你的……你现在可以开始慢慢修炼了,这个你应该用得上。”

    郭解接过竹片,仔细端详了一番。只见竹片上端刻着一个篆字的☵,下面是一些歪歪扭扭的符号。他也是跟着郭延年读过一些书的,可这些字他竟一个都不认识。这应该是一片刻着功法或斗技的竹片。

    郭解心头一暖,用手摩挲了一下,又把竹片递了回去:“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在这个世界,功法和斗技分为乾、坤、巽、震、坎、离、艮、兑八个级别,其中乾、坤、巽三个级别为高级,有焚山煮海,改天换地的威力,极其罕见,通常刻于玉牌或金牌之上;震、坎、离三个级别为中级,使出后有以一敌百、敌千,甚至敌万的效果,可以直接改变战场态势,通常刻于银牌或铜牌;艮级和兑级属于低级,通常刻于竹牌或木牌之上。有些地方也有将功法、斗技刻于犀角﹑象牙﹑翡翠、龟甲、牛骨上的,但那就更罕见了。

    自本朝开国以来,官府便严格控制玉牌和金牌、银牌的制作、拥有和流通。每年八月在长安祭祖庙时﹐各诸侯王和列侯都要献出黄金,称为“酎金”,名义上是助祭用的份子钱,其实收的不是普通金饼,而是刻有高级功法、斗技的金牌和玉牌。此举一来是为了给各诸侯摸底,防止诸侯尾大不掉;二来是用诸侯的力量培养帝国的人才,三来也是为了耗费诸侯国能人异士的斗气和灵魂力量,防止他们身怀利器,生出不安分的念头来。制作金牌需要斗技持有者耗费大量斗气和灵魂力量,如果所刻的功法、斗技级别不合格,或者字迹模糊,便说明心怀不轨或者敷衍塞责,献出酎金的诸侯还会被治罪。

    至于民间,则只允许流传刻于竹牌或木牌上的艮级和兑级功法和斗技。即便如此,这种竹牌、木牌也是极其昂贵的。一户普通人家积攒几十年,都未必能买到一张好的竹牌。所以当淳于缇萦拿出竹牌时,郭解立刻就感觉到对方那份拳拳之心,虽然他无法接受。

    淳于缇萦把竹牌按到郭解手心里,柔声说:“父亲说,你虽然用计把栗家小子收拾了一顿,可是难保他们将来不会伺机报复,你总归需要一些傍身的东西。”

    “没事,师父还是有一些功法和斗技可以传给我的……”

    “这我知道,可是你的情况有一些特别……父亲说光是火属性斗技,对你不够用。”淳于缇萦坚持道,“具体我也不懂……我给你演示一下吧。”

    缇萦念着口诀,缓缓地结了一套手印,然后停下来问:“记清了吗?”

    这句话还没有问完,她手印前便出现了一个由斗气凝成的盾牌,不是本朝流行的双弧盾的样式,而像泪滴一样圆润,盾牌底部有两根青藤逐渐发芽长大,从盾牌两侧攀援而上,到盾的顶部之后又合二为一,把整面盾牌衬托得生机勃勃,仿佛一棵活生生的植物。

    缇萦手印一变,微喝一声:“去!”那盾牌突然像离弦的箭一样直飞向前,带起来的疾风把地面的草都压折了,飞了两丈远才缓缓消失。

    艮级斗技,青木盾!

    郭解大开眼戒:“好厉害!这可比那天栗家那小子使出来的大铁锤厉害多了!”

    “人家那不叫大铁锤,”缇萦认真地说,“我听父亲说,那是一种比较常见的攻击性斗技,名叫‘开山斧’,如果用得好的话,威力也是相当惊人的。我教给你的这个是防御性斗技,叫做‘青木盾’,威力也不错哦!”

    说到这里,缇萦的语气稍微有些得意。前年她和父亲在少华山上采药的时候偶然落单,就是用这一招击退了一只饥饿的老虎,并拖到父亲赶回来。

    “刚才那个盾牌很漂亮,还有其他样式吗?”

    缇萦思索片刻,重新念了一遍口诀,玉手缓缓结印,这次的盾牌是一个锅盖的形状。第三次,盾牌又变成了一个青面獠牙的鬼头的模样。

    缇萦散了斗气,说:“丑死了丑死了,我还得接着练……好了,现在该你了!”

    郭解背口诀倒是很轻松,缇萦稍加提点,他便可以倒背如流。只是他的双手比较僵硬,结手印结得磕磕绊绊的。缇萦也不恼,用手握着郭解的手,一点点地教授。远远望过去,倒好像两个两小无猜的儿童在翻花绳一样。

    太阳下山了,郭解一边赶着羊,一边还在练习手印。他刚刚流畅地做了一遍,刚要叫缇萦看,却见她垂着眼皮,心事重重的样子,便问:“怎么了?”

    “我们明天就要走了……”淳于缇萦低声说,“父亲跟我说,今天又有人到村里打听铁青马的下落了,有不少村民在村子附近见过那匹马,父亲担心那些人会追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