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耿野
距离锣鼓喧天的那场直播，已经过去了十二个小时。
这场直播造成的影响难以估计——肉眼可见的，“荣归故里”这个关键词以暴风之势重新席卷了整个网络。对直播圈而言，这是又一次“果不其然荣归故里”式震天动地的大料，一如前网络时代每次这俩人都会整出的惊天大活，安安稳稳地保送直播团队坐上黄金宝座；对游戏玩家而言，是锣鼓喧天惊人的画面特效与战斗自由，目前关于“我满血狂暴是全图开雷法轰炸也很合理吧”的吐槽帖子已在社区上刷起高楼，讨论的内容从物理法术在职业构成里的最佳占比扩展到暗影刺客到底该用长刀还是机枪，眼看着还完全没有疲软的姿态。
对于学术界而言，是奇点与昼夜更替展露在学术创造上的无穷可能性。已经有紧急刊登的论文开始验证起“自主创造世界在科学模型架构上的突出优势”，某位狂妄自傲的“专家”发布在网络上的，“荣归故里应该优先科研人员使用以创造更美好的现实世界”言论，被广大网友喷到/各大高校紧急公关到锁隐。而对资本来说，最重要的是夜间都市对现实世界的高度模拟与个性分明的AI角色带来的潜在市场，触手可及的高额利益让无数之前犹疑的企业家当即下场，誓要在新时代的霸主手下抢占下部分份额。
一时间，已不是《荣归故里》需要媒体去证明自己，而是各媒体争着抢着去刊登《荣归故里》来证明自己的含金量。
短短的十二小时，却像是十二个世纪，就在这样一波又一波万众瞩目的热潮里，202X年10月2日中午12点，荣归故里的世界——正式对所有人开放。
观星：有人登进去了吗？
祝您鮟鱇：我不敢相信，这么一款划时代的高科技网游，到头来还要用上最原始的“排队”……
观星：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最高端的科技往往以最朴实无华的姿态呈现”
点阵像素会梦到二次元吗：节假日，又是这么爆炸的宣传攻势，服务器没直接宕机已经令我难以置信。
观星：不过我还以为安康会挺喜欢在“奇点”的排队来着
祝您鮟鱇：再雄伟的宇宙爆炸也比不过小爷亲手创造的银河万丈啊！！
陈年老耿：还在等VR套件的运输
观星：啧啧，平时没看出来老耿这么富哥啊
陈年老耿：提前写的文章命中了，小费到账
杀心：运输？不如吃现
杀心：【图片-红白色专属全套设备】
陈年老耿：。
观星：这才是真富婆，给穷哥们说说体验如何呗？
杀心：……等我爸用完
陈年老耿：乐
一树莓：哈哈哈，对资本家笑出眼泪
祝您鮟鱇：唉，我等不及想开宇宙舰队了……话说回来，你们都准备创什么样的世界啊？
观星：三国！
一树莓：公主与王子二人幸终！
杀心：傻b才会暴露
祝您鮟鱇：【流汗】
祝您鮟鱇：头条那篇系统分析我看过了
祝您鮟鱇：是说只要好友允许，应该也可以通过奇点进入彼此的世界吧？
祝您鮟鱇：哥们姐们来互通下沟渠呗，让银河舰队早日完善？
点阵像素会梦到二次元吗：丑拒，鮟鱇鱼滚出二次元。
观星：我跟老耿应该都OK
观星：？话说老耿呢@老耿准备创个什么世界？
叮咚！
“老野先生您的快递！”
房间内一阵哐当乱响，然后快递员等了片刻，仍然并没有人回应。
“老野先生？”快递员疑惑地看了眼门牌号：没错啊，就是这家，‘老野’客户的快递。他困惑地拨打起快递单上的通讯号码，这回电话倒是马上就被接通了。
“我应该备注了‘放在门口’。”那声音意外地有些严厉。
快递小哥莫名其妙：“不好意思老野先生，这件快递比较贵重，按要求来说是要当面签收……”
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
就在快递小哥满头问号地检查起手机是否中断信号的时刻，铁黑色的房门哐地一声就拉开了。
“嗬！”快递小哥吓了一大跳：不为其他，眼前这人在温度不低的室内打扮得全副武装，连帽卫衣、墨镜、口罩、手套……别说脸了，整个身子上下肉色的皮肤都找不到一处外露。
“呃……请在这里签收。”
黑色的手套赶在话刚落地就飞快地抢过签字笔，笔走龙蛇地写下“老野”两字，紧跟着大门就跟着包裹一起再度哐地合上。
“怪人。”快递小哥嘟囔着，费劲地辨认单据上那俩字：马马虎虎，看着也不像是明星签名体。他于是随手往兜里一塞，转身拿起剩下的包裹继续接下来的运送。
房间内。
“呼—呼—”
耿野急切地喘出大口气。他把包裹小心翼翼地放在柜子上，不那么小心地一把扯下憋闷的连帽与口罩，靠在门板上平息狂跳的心脏。
一会儿过后，重新冷静下来的耿野拿起手机，打开购物软件的确认界面，利落地五星签收了刚到手的订单。犹豫了片刻，他又返回订单界面，在评论区加上：快递服务非常棒，感谢。
这时他才有空隙来回复一直往上冒泡的频道：
陈年老耿：刚签收快递
观星：？？哇靠你小子偷跑！
随后手机就被他屏幕朝下放在一旁。大餐在前，谁还有心情关注些逗哏捧哏的小甜点？
包裹里的VR套件不像昨天罗喧展示在直播间的大部头，不算复杂，在耿野充分的机械知识与还算灵巧的手指下快速组装成型，又飞快地连接在了房间里现有的设备上。
叮！
VR设备亮起准备完善的绿灯。不同于简易安装的客户端，VR套组的官网说明上特别标出了“在网络连接上也做出了特殊优化，以保证玩家流畅的游玩体验”，用耿野浸淫互联网多年的敏锐嗅觉来作翻译的话，这一句的意思是：“你可以用金钱来换取更少等待的特殊通道”。
虽然或许只是过于敏感的肆意揣度，但仅凭这一点，已经足够让刚到手的小费马上就换成了重复的VR设备。
为了更快地、即使只是早一秒地创造出那个世界，为了终于能追寻到的那个答案。
刻有伤疤的手臂向木桌上的设备伸去，在快要触到时又被烫伤似的缩回。苍白的年轻人注视着轻薄的机器，眼里像有一团火在燃烧，又像有一条暗河在流淌。
或者说，像沙漠中的旅人踏在咫尺之遥的绿洲面前，望着眼前青翠欲滴的绿意，既渴望得到救赎，又害怕那绿洲不过海市蜃楼，畏惧这一步踏出去又再度收获绝望。
然后他踟蹰着，犹豫着，终于咬着牙踏出去那一步——
我要创造一个世界。
创造一个——没有恶意的世界。
创造一个——
——没有人类存在的世界。
这场直播造成的影响难以估计——肉眼可见的，“荣归故里”这个关键词以暴风之势重新席卷了整个网络。对直播圈而言，这是又一次“果不其然荣归故里”式震天动地的大料，一如前网络时代每次这俩人都会整出的惊天大活，安安稳稳地保送直播团队坐上黄金宝座；对游戏玩家而言，是锣鼓喧天惊人的画面特效与战斗自由，目前关于“我满血狂暴是全图开雷法轰炸也很合理吧”的吐槽帖子已在社区上刷起高楼，讨论的内容从物理法术在职业构成里的最佳占比扩展到暗影刺客到底该用长刀还是机枪，眼看着还完全没有疲软的姿态。
对于学术界而言，是奇点与昼夜更替展露在学术创造上的无穷可能性。已经有紧急刊登的论文开始验证起“自主创造世界在科学模型架构上的突出优势”，某位狂妄自傲的“专家”发布在网络上的，“荣归故里应该优先科研人员使用以创造更美好的现实世界”言论，被广大网友喷到/各大高校紧急公关到锁隐。而对资本来说，最重要的是夜间都市对现实世界的高度模拟与个性分明的AI角色带来的潜在市场，触手可及的高额利益让无数之前犹疑的企业家当即下场，誓要在新时代的霸主手下抢占下部分份额。
一时间，已不是《荣归故里》需要媒体去证明自己，而是各媒体争着抢着去刊登《荣归故里》来证明自己的含金量。
短短的十二小时，却像是十二个世纪，就在这样一波又一波万众瞩目的热潮里，202X年10月2日中午12点，荣归故里的世界——正式对所有人开放。
观星：有人登进去了吗？
祝您鮟鱇：我不敢相信，这么一款划时代的高科技网游，到头来还要用上最原始的“排队”……
观星：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最高端的科技往往以最朴实无华的姿态呈现”
点阵像素会梦到二次元吗：节假日，又是这么爆炸的宣传攻势，服务器没直接宕机已经令我难以置信。
观星：不过我还以为安康会挺喜欢在“奇点”的排队来着
祝您鮟鱇：再雄伟的宇宙爆炸也比不过小爷亲手创造的银河万丈啊！！
陈年老耿：还在等VR套件的运输
观星：啧啧，平时没看出来老耿这么富哥啊
陈年老耿：提前写的文章命中了，小费到账
杀心：运输？不如吃现
杀心：【图片-红白色专属全套设备】
陈年老耿：。
观星：这才是真富婆，给穷哥们说说体验如何呗？
杀心：……等我爸用完
陈年老耿：乐
一树莓：哈哈哈，对资本家笑出眼泪
祝您鮟鱇：唉，我等不及想开宇宙舰队了……话说回来，你们都准备创什么样的世界啊？
观星：三国！
一树莓：公主与王子二人幸终！
杀心：傻b才会暴露
祝您鮟鱇：【流汗】
祝您鮟鱇：头条那篇系统分析我看过了
祝您鮟鱇：是说只要好友允许，应该也可以通过奇点进入彼此的世界吧？
祝您鮟鱇：哥们姐们来互通下沟渠呗，让银河舰队早日完善？
点阵像素会梦到二次元吗：丑拒，鮟鱇鱼滚出二次元。
观星：我跟老耿应该都OK
观星：？话说老耿呢@老耿准备创个什么世界？
叮咚！
“老野先生您的快递！”
房间内一阵哐当乱响，然后快递员等了片刻，仍然并没有人回应。
“老野先生？”快递员疑惑地看了眼门牌号：没错啊，就是这家，‘老野’客户的快递。他困惑地拨打起快递单上的通讯号码，这回电话倒是马上就被接通了。
“我应该备注了‘放在门口’。”那声音意外地有些严厉。
快递小哥莫名其妙：“不好意思老野先生，这件快递比较贵重，按要求来说是要当面签收……”
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
就在快递小哥满头问号地检查起手机是否中断信号的时刻，铁黑色的房门哐地一声就拉开了。
“嗬！”快递小哥吓了一大跳：不为其他，眼前这人在温度不低的室内打扮得全副武装，连帽卫衣、墨镜、口罩、手套……别说脸了，整个身子上下肉色的皮肤都找不到一处外露。
“呃……请在这里签收。”
黑色的手套赶在话刚落地就飞快地抢过签字笔，笔走龙蛇地写下“老野”两字，紧跟着大门就跟着包裹一起再度哐地合上。
“怪人。”快递小哥嘟囔着，费劲地辨认单据上那俩字：马马虎虎，看着也不像是明星签名体。他于是随手往兜里一塞，转身拿起剩下的包裹继续接下来的运送。
房间内。
“呼—呼—”
耿野急切地喘出大口气。他把包裹小心翼翼地放在柜子上，不那么小心地一把扯下憋闷的连帽与口罩，靠在门板上平息狂跳的心脏。
一会儿过后，重新冷静下来的耿野拿起手机，打开购物软件的确认界面，利落地五星签收了刚到手的订单。犹豫了片刻，他又返回订单界面，在评论区加上：快递服务非常棒，感谢。
这时他才有空隙来回复一直往上冒泡的频道：
陈年老耿：刚签收快递
观星：？？哇靠你小子偷跑！
随后手机就被他屏幕朝下放在一旁。大餐在前，谁还有心情关注些逗哏捧哏的小甜点？
包裹里的VR套件不像昨天罗喧展示在直播间的大部头，不算复杂，在耿野充分的机械知识与还算灵巧的手指下快速组装成型，又飞快地连接在了房间里现有的设备上。
叮！
VR设备亮起准备完善的绿灯。不同于简易安装的客户端，VR套组的官网说明上特别标出了“在网络连接上也做出了特殊优化，以保证玩家流畅的游玩体验”，用耿野浸淫互联网多年的敏锐嗅觉来作翻译的话，这一句的意思是：“你可以用金钱来换取更少等待的特殊通道”。
虽然或许只是过于敏感的肆意揣度，但仅凭这一点，已经足够让刚到手的小费马上就换成了重复的VR设备。
为了更快地、即使只是早一秒地创造出那个世界，为了终于能追寻到的那个答案。
刻有伤疤的手臂向木桌上的设备伸去，在快要触到时又被烫伤似的缩回。苍白的年轻人注视着轻薄的机器，眼里像有一团火在燃烧，又像有一条暗河在流淌。
或者说，像沙漠中的旅人踏在咫尺之遥的绿洲面前，望着眼前青翠欲滴的绿意，既渴望得到救赎，又害怕那绿洲不过海市蜃楼，畏惧这一步踏出去又再度收获绝望。
然后他踟蹰着，犹豫着，终于咬着牙踏出去那一步——
我要创造一个世界。
创造一个——没有恶意的世界。
创造一个——
——没有人类存在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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