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狼行马丘
滩草未青河堪踏，
风吹雪杨树现桠。
翔鹰唤犬骑战马，
背弓拾刃车南驾。
马丘城北不到一百里的地方，借着夜色漫天的风雪遮掩着一眼望不到边际的营地。营地的正面一队队游骑，多则数百人少则十几人，呼啸着、张狂着，不断地进进出出。而在营地的后方，那更远的地方，数条由火把组成火龙不断扩大着营地的面积。从高空俯瞰而去犹如一个巨大的蜂巢，吞吐着数不尽的马蜂。
在营地中央，大大小小的帐篷众星捧月地围着一个华丽的大帐，大帐的四周仿佛有一道看不见的屏障，把所有喧嚣都隔离在外。大帐里，只有一火堆偶尔发出木柴被烧到爆裂的“噼啪”声，十几个身材面貌各异的男人围坐在火堆旁，或是闭目养神，或拿着酒袋时不时地灌上一口。面色冷峻的大汗坐在大帐的最里面，威严并不能够完全地诠释他气势，可他的气势则完全地诠释了威严。一把精致的银柄小刀被他拿在手里，轻轻地摩挲着那光滑圆润的刀柄。
紧挨着他右边，是一个全身都被黑色斗篷包裹着的人，他低着头仿佛在看着火堆，可是火堆散发出来的光却并不能照见的他的面庞。在这个沉静大帐里，虽然每个人都很安静，但不管怎么说，都会有所动作。只有他，如雕塑般静止，仿佛周围的一切甚至这个世界都和他没有半点关系。
在这如水一般的沉静中，时间失去了本来的意义，仿佛从亘古而来向未来而去，一成不变。突然，一阵急促的“咯吱咯吱”的脚步声在账外响起，如一连串水珠滴落水面，在平静水面上激起了一阵涟漪。
“报告大汗！”有人在账外朗声地说道。
声音响起的瞬间，大汗抬起头来，把手中的小刀放到一旁：“进来说。”
一阵风雪倒灌，大帐的棉门帘被掀开，一个浑身被雪花包裹的人在两个亲卫的搀扶下，低着头走了进来，一起单膝跪在了火堆的面前：“报告大汗，后路军斥候长奉后军万夫长术力济布托之命，先行向大汗报告。后军收拢了西北九十二个部族，共计三十余万部众，已向中军靠拢。我四天前离开时，后军离中军大帐已不足九百里的路程。”
“好”听见斥候长说完，大汗点点头赞许道：“也就是说，你四天跑了八百多里，是个好骑手。退下吧，让我的亲兵好好地照顾你休息。”火堆前的三个人同时答应了一声：“是。”倒退着离开了大帐。
随着他们的离去，大帐里的众人齐刷刷地看向了大汗。大汗把小刀又摸到了手里，摩挲着，良久才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九十二个部族，三十万人。看来，长生天的恩宠并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得到的。”
“两百多个部族，只收拢了九十二个！父汗，三哥他。”大汗左手边的一个中年人接着大汗的话说了一半，欲言又止。
“多乌，你想说什么，说下去。”大汗不置可否，低着头，继续摩挲着手中的小刀。
“是，父汗”多乌沉思了一会又开口说道“如果三哥只带回来了九十二个部族，那还有一百多个部族，少说六七十万人怎么办？”话音一落，周围的人也纷纷附和了起来。
听着周围的声音，大汗轻轻地闭上了眼睛：“是啊，六七十万人啊。看来他们恐怕再也没有机会看见明年春天的牧草了。”
“父汗，我愿带着我的人，赶回去把剩下的部族也带过来。”多乌站起身弯着腰向着大汗请命。
“哦，你的意思是说，你三哥做不到事情，你可以做到？”大汗睁开眼睛看着眼前的儿子淡淡地问道。
“儿子不敢，只是儿子认为，这件事并非三哥做不到，而是。”
“确实不是做不到，而是我不让他去做。”多乌刚说了一半，冷不丁被一个苍老的声音打断。多乌眯着眼睛看了过去，是一直坐在大汗右边的那个黑袍人发出的，他动了动嘴巴，把没说完的话咽了回去，气鼓鼓地坐下，似乎对这个黑袍人有着深深的忌惮。
“七王子殿下，请不要生气，听我说上几句”黑袍人终于抬起了一直低着的头，戴着同样是黑色面具的面庞，看不出表情，只能透过面具眼孔，看见无比的倦怠目光。“在座的各位，都是大汗的心腹，王庭的贵族。相信都读过我们狼族的《千年史诗》，大家不妨回忆一下，三百年前发生过什么样的事情，六百年前又有着什么样的记载。”
众人听闻此话，都低下头沉吟回忆了起来。不一会，一个坐在他身边的老人突然抬起头，震惊得瞪着眼睛：“上师，您是说，史诗上记载的那两次灭顶之灾不是巧合？尽管您无所不知，可是，这，您有什么依据吗？”
所有的人，听闻之后，都明白了过来，一起看了过来。黑袍人面向老人微微地欠了欠身子：“托赫大人，我说过，请不要叫我上师，我也并非无所不知，请直呼我的名字就可以了。”而后又转过身子对着众人说：“我们狼族的《千年史诗》只有一千年出头的记载，所以一共只有两次关于大灾难的描述，所以似乎并不能说明什么问题。我年轻时居住在南方的隋阳帝国，隋阳帝国《大年纪要》记载的历史比我们的《千年史诗》多了近两千年。偶然间我发现，在过去三千年中，每三百年到四百年之间，北方就会出现级冬的现象。冬季会一年比一年长，也会一年比一年冷，直到冻死所有活物，然后再逐年的恢复正常。整个周期大概三十年。”说到这里，黑袍人停了下来。众人沉默地交换着眼神，淡淡的恐慌在彼此的眼中传递，逐渐浓烈。
“但是，上师，哦不，谢盼偿兄弟，我记得我十几岁时候，有那么两年的冬天也很长，也。”半晌，托赫开口说道，只是声音越说越小，直至没有。
“托赫大人，看来，您想说服我的话，甚至没能说服您自己。”谢盼偿听着托赫越来越小，直至无声的话语，轻轻地摇了摇头，苦笑着说道。
“好了”已经沉默好一会的大汗，见气氛过于压抑，站起了身子。见大汗起身，众人也都跟着站起来。“十年前，谢卿刚和我说的时候，我也一样怀疑。但是，这十年的变化，让我不得不相信。这次我们全族南下，与其说是打草，其实是避难。因此，老三临行之前，谢卿只给了他三十天的期限，是我同意的。按照推算，错过了这三十天，怕是最强壮的公牛也会被活活地冻死。”说完，大汗面向帐顶，右手抚胸，低声地念起了往生咒，其他人也都跟着念了起来。
几遍往生咒之后，大汗招呼大家再次就座，而后微笑着说：“之前没有告诉你们，你们尽管不理解但还是来了，说明你们都是最忠诚的。而之所以没告诉你们是怕产生麻烦，再说，我们狼族南下打草本来就是天经地义。狼饿了要吃羊，还需要理由吗？”
众人听闻哄堂大笑，见沉闷气氛得以缓和，大汗又正色地说道：“但是今晚我们说的话，只限于我们之间。”所有的人都赶忙向着大汗抚胸保证：“遵大汗的话！”
接着大汗又说道：“刚才我说避难，你们的脸上都挂上了忧愁，不用忧愁，这一次，我们来了就不回去了！”
“不回去了？”大家疑惑地看着大汗。
“对，不走了，活下来的狼族，要在南方打出一片新的草场！让我们的子孙永远不再遭受三百年一次的灾难。”谢盼偿在一旁补充，大汗看了他一眼笑着点了点头。
短暂讨论后，一个坐在火堆最尾端的年轻人站起身，恭敬地向大汗和谢盼偿抚胸行礼：“父汗，您的决定是我必须遵守的，谢师傅的智慧也不是我能揣测的。可是，我记得曾经在我小的时候您教导过我，南方的人是羊，他们种草为生，我们是狼，吃羊为生，南方的土地只适合种草不适合狼群奔驰。”见大汗没有露出什么不悦的表情，他又接着说：“您说，我们这次来了就不走了，难道我们也要学着去种草吗？”
大汗听完以后，哈哈大笑：“很好，哥郎儿，你能记住我的话，还能想到这些问题说明你长大了，学会了像一个成年人一样去思考。至于你的疑惑，不妨问一问你的师傅，看看他怎么说。”
谢盼偿听见被点了名，俯身向大汗致意后转过身对着哥郎说：“哥郎儿，狼族强大不是来自奔驰，而是自由。我们是强者，我们有资格选择所有我们想要的生活，既然我们可以放牧牛马为我们产奶，那同样我们也可以放牧羊儿为我们种草。”见哥郎还是面露疑惑，又接着说：“牧民家最美味的奶酪不是来自牧民自己的身体，而是来自放牧的牛马。难道你今天晚上吃的奶酪是你自己产的奶吗？据我所知，我的学生没有母狼崽，更没有母牛和母马。”说到这里，大帐里的人都笑了起来。多乌也跟着起哄：“哥郎儿，一会你撒尿的时候，我和你一块去，我要看看，你到底是我的小妹妹还是我的小弟弟。”
“哦，我明白了，谢谢师傅！”听到这里哥郎恍然大悟。瞪了自己哥哥一眼而后恭敬向着他的师傅进行了一个礼，红着脸坐了回去。就在大家笑成一片时候，账外又传来了通报的声音。
一个骑兵走进来单膝跪在火堆前：“报告大汗，前军已行至马丘城下。马丘城四门关闭，燃起了烽火。”
“好，回去告诉你的将军，就在马丘城北面原地扎营，放开另外的三面。大军明天中午就会赶到，大军未到之前不得攻城。”谢盼偿在大汗的示意下，下达了命令。
“是。”传令兵领了命退出了帐篷。
待传令兵出去了以后，大汗对着谢盼偿微微一点头：“谢卿，既然老大他们已经到马丘城，给大家说说这次南下的计划吧。”
“是，大汗。”谢盼偿向大汗行了一个礼起身对着众人说道：“这一次我们南下，不再是打草就走，所以我把大概情况给大家再梳理一下。隋阳帝国，人口四千五百万，常备军力百万，有七镇十三军之说。七镇说的是戍京镇、抚东镇、临西镇、卫南镇、靖北镇、巴山镇、江淮镇，按军制每镇战兵不下十万。十三军指的是十三州的守军，分别是京州军、幽州军，冀州军，并州军，兖州军，豫州军，徐州军，荆州军，青州军，扬州军，凉州军，益州军，越州军，按军制每军守兵两万人以上。目前，我狼族全族，加上三王子殿下带领的部族，能到这里的总人口不超过三百万，虽然人口悬殊，但是我狼族全民皆兵，三百万部众能成军至少五十万。而且，隋阳帝国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我们这一次是全族南下，这是从来都没有发生过的事。所以，短期内，我们将要面对的敌人总数目不会超过三十万，其中的主力就是我们狼族的老对手靖北镇的边军。只要吃掉了靖北镇的边军，我们狼族的三百万部众就都可以活过这个冬天。”谢盼偿说到这里，顿了顿气。
但是，我们粮草最多只够我们一个月消耗，所以，要快！全军压境，五十万大军主力以马丘城为中心只围不打，静候援军，一口一口地吃掉他们。其他部众按部族成军，方圆千里，收集粮草。等到隋阳帝国反应过来，他们在北方将无兵可调，从南方集结部队开赴北方又至少要半年的时间，这半年就是长生天赐予我们扎根的时间。
“可是，过了半年以后，若是他们举国杀来，我们又该如何办？”托赫问道。
“托赫大人，如今的隋阳帝国，东西南北都有外族觊觎，镇军皆不可动，若从内地州府调兵，则隋阳帝国必会大乱。到那时，他们就得和我们割地求和。所以，这里的江山我们狼族占定了。”
“哦，你为何如此的肯定？”托赫皱着眉头，不解地问着。
谢盼偿回身看向大汗，于是大汗接口说道：“十年前，隋阳帝国发生政变，武亲王最终胜利成了如今的渊武帝。但就是这次政变，让看似庞大的隋阳帝元气大伤。十年来，我和谢卿大量收集南方的情报。情报显示，目前隋阳帝国的十三州，有半数的州在过去的十年里，疯狂扩兵，有几个州甚至已经扩兵接近了十万。按照他们的朝廷制度，州兵不得过三万。哥郎儿，这说明了什么？”
哥朗儿站起身，思索了一会：“这说明，第一，扩兵的几个州，有不臣之心；第二，朝廷无力控制州军扩张，证明中枢力量衰弱；第三、一州守军近十万，已经具备了和单一镇军对抗的实力，若时机成熟，必定割据一方。还有，还有，我目前就想到了这么多。”
“很好，短时间能想到这么多，说明谢卿对你的教导是很有成效的。”大汗听完欣慰地赞许道。
“是个郎儿，天生聪颖，谢盼偿不敢贪天之功。”谢盼偿赶忙起身对着大汗说道。而后又转身对着众人：“还有一点，十三王子没有想到，但是，这本就是机密。为什么我们的前锋可以直至马丘城下？他们的斥候都瞎了吗？”
“哦，对啊！难道。”托赫听闻，第一个反应了过来。
“没错，里应外合！”谢盼偿阴冷的声音将谜底彻底揭露。
风吹雪杨树现桠。
翔鹰唤犬骑战马，
背弓拾刃车南驾。
马丘城北不到一百里的地方，借着夜色漫天的风雪遮掩着一眼望不到边际的营地。营地的正面一队队游骑，多则数百人少则十几人，呼啸着、张狂着，不断地进进出出。而在营地的后方，那更远的地方，数条由火把组成火龙不断扩大着营地的面积。从高空俯瞰而去犹如一个巨大的蜂巢，吞吐着数不尽的马蜂。
在营地中央，大大小小的帐篷众星捧月地围着一个华丽的大帐，大帐的四周仿佛有一道看不见的屏障，把所有喧嚣都隔离在外。大帐里，只有一火堆偶尔发出木柴被烧到爆裂的“噼啪”声，十几个身材面貌各异的男人围坐在火堆旁，或是闭目养神，或拿着酒袋时不时地灌上一口。面色冷峻的大汗坐在大帐的最里面，威严并不能够完全地诠释他气势，可他的气势则完全地诠释了威严。一把精致的银柄小刀被他拿在手里，轻轻地摩挲着那光滑圆润的刀柄。
紧挨着他右边，是一个全身都被黑色斗篷包裹着的人，他低着头仿佛在看着火堆，可是火堆散发出来的光却并不能照见的他的面庞。在这个沉静大帐里，虽然每个人都很安静，但不管怎么说，都会有所动作。只有他，如雕塑般静止，仿佛周围的一切甚至这个世界都和他没有半点关系。
在这如水一般的沉静中，时间失去了本来的意义，仿佛从亘古而来向未来而去，一成不变。突然，一阵急促的“咯吱咯吱”的脚步声在账外响起，如一连串水珠滴落水面，在平静水面上激起了一阵涟漪。
“报告大汗！”有人在账外朗声地说道。
声音响起的瞬间，大汗抬起头来，把手中的小刀放到一旁：“进来说。”
一阵风雪倒灌，大帐的棉门帘被掀开，一个浑身被雪花包裹的人在两个亲卫的搀扶下，低着头走了进来，一起单膝跪在了火堆的面前：“报告大汗，后路军斥候长奉后军万夫长术力济布托之命，先行向大汗报告。后军收拢了西北九十二个部族，共计三十余万部众，已向中军靠拢。我四天前离开时，后军离中军大帐已不足九百里的路程。”
“好”听见斥候长说完，大汗点点头赞许道：“也就是说，你四天跑了八百多里，是个好骑手。退下吧，让我的亲兵好好地照顾你休息。”火堆前的三个人同时答应了一声：“是。”倒退着离开了大帐。
随着他们的离去，大帐里的众人齐刷刷地看向了大汗。大汗把小刀又摸到了手里，摩挲着，良久才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九十二个部族，三十万人。看来，长生天的恩宠并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得到的。”
“两百多个部族，只收拢了九十二个！父汗，三哥他。”大汗左手边的一个中年人接着大汗的话说了一半，欲言又止。
“多乌，你想说什么，说下去。”大汗不置可否，低着头，继续摩挲着手中的小刀。
“是，父汗”多乌沉思了一会又开口说道“如果三哥只带回来了九十二个部族，那还有一百多个部族，少说六七十万人怎么办？”话音一落，周围的人也纷纷附和了起来。
听着周围的声音，大汗轻轻地闭上了眼睛：“是啊，六七十万人啊。看来他们恐怕再也没有机会看见明年春天的牧草了。”
“父汗，我愿带着我的人，赶回去把剩下的部族也带过来。”多乌站起身弯着腰向着大汗请命。
“哦，你的意思是说，你三哥做不到事情，你可以做到？”大汗睁开眼睛看着眼前的儿子淡淡地问道。
“儿子不敢，只是儿子认为，这件事并非三哥做不到，而是。”
“确实不是做不到，而是我不让他去做。”多乌刚说了一半，冷不丁被一个苍老的声音打断。多乌眯着眼睛看了过去，是一直坐在大汗右边的那个黑袍人发出的，他动了动嘴巴，把没说完的话咽了回去，气鼓鼓地坐下，似乎对这个黑袍人有着深深的忌惮。
“七王子殿下，请不要生气，听我说上几句”黑袍人终于抬起了一直低着的头，戴着同样是黑色面具的面庞，看不出表情，只能透过面具眼孔，看见无比的倦怠目光。“在座的各位，都是大汗的心腹，王庭的贵族。相信都读过我们狼族的《千年史诗》，大家不妨回忆一下，三百年前发生过什么样的事情，六百年前又有着什么样的记载。”
众人听闻此话，都低下头沉吟回忆了起来。不一会，一个坐在他身边的老人突然抬起头，震惊得瞪着眼睛：“上师，您是说，史诗上记载的那两次灭顶之灾不是巧合？尽管您无所不知，可是，这，您有什么依据吗？”
所有的人，听闻之后，都明白了过来，一起看了过来。黑袍人面向老人微微地欠了欠身子：“托赫大人，我说过，请不要叫我上师，我也并非无所不知，请直呼我的名字就可以了。”而后又转过身子对着众人说：“我们狼族的《千年史诗》只有一千年出头的记载，所以一共只有两次关于大灾难的描述，所以似乎并不能说明什么问题。我年轻时居住在南方的隋阳帝国，隋阳帝国《大年纪要》记载的历史比我们的《千年史诗》多了近两千年。偶然间我发现，在过去三千年中，每三百年到四百年之间，北方就会出现级冬的现象。冬季会一年比一年长，也会一年比一年冷，直到冻死所有活物，然后再逐年的恢复正常。整个周期大概三十年。”说到这里，黑袍人停了下来。众人沉默地交换着眼神，淡淡的恐慌在彼此的眼中传递，逐渐浓烈。
“但是，上师，哦不，谢盼偿兄弟，我记得我十几岁时候，有那么两年的冬天也很长，也。”半晌，托赫开口说道，只是声音越说越小，直至没有。
“托赫大人，看来，您想说服我的话，甚至没能说服您自己。”谢盼偿听着托赫越来越小，直至无声的话语，轻轻地摇了摇头，苦笑着说道。
“好了”已经沉默好一会的大汗，见气氛过于压抑，站起了身子。见大汗起身，众人也都跟着站起来。“十年前，谢卿刚和我说的时候，我也一样怀疑。但是，这十年的变化，让我不得不相信。这次我们全族南下，与其说是打草，其实是避难。因此，老三临行之前，谢卿只给了他三十天的期限，是我同意的。按照推算，错过了这三十天，怕是最强壮的公牛也会被活活地冻死。”说完，大汗面向帐顶，右手抚胸，低声地念起了往生咒，其他人也都跟着念了起来。
几遍往生咒之后，大汗招呼大家再次就座，而后微笑着说：“之前没有告诉你们，你们尽管不理解但还是来了，说明你们都是最忠诚的。而之所以没告诉你们是怕产生麻烦，再说，我们狼族南下打草本来就是天经地义。狼饿了要吃羊，还需要理由吗？”
众人听闻哄堂大笑，见沉闷气氛得以缓和，大汗又正色地说道：“但是今晚我们说的话，只限于我们之间。”所有的人都赶忙向着大汗抚胸保证：“遵大汗的话！”
接着大汗又说道：“刚才我说避难，你们的脸上都挂上了忧愁，不用忧愁，这一次，我们来了就不回去了！”
“不回去了？”大家疑惑地看着大汗。
“对，不走了，活下来的狼族，要在南方打出一片新的草场！让我们的子孙永远不再遭受三百年一次的灾难。”谢盼偿在一旁补充，大汗看了他一眼笑着点了点头。
短暂讨论后，一个坐在火堆最尾端的年轻人站起身，恭敬地向大汗和谢盼偿抚胸行礼：“父汗，您的决定是我必须遵守的，谢师傅的智慧也不是我能揣测的。可是，我记得曾经在我小的时候您教导过我，南方的人是羊，他们种草为生，我们是狼，吃羊为生，南方的土地只适合种草不适合狼群奔驰。”见大汗没有露出什么不悦的表情，他又接着说：“您说，我们这次来了就不走了，难道我们也要学着去种草吗？”
大汗听完以后，哈哈大笑：“很好，哥郎儿，你能记住我的话，还能想到这些问题说明你长大了，学会了像一个成年人一样去思考。至于你的疑惑，不妨问一问你的师傅，看看他怎么说。”
谢盼偿听见被点了名，俯身向大汗致意后转过身对着哥郎说：“哥郎儿，狼族强大不是来自奔驰，而是自由。我们是强者，我们有资格选择所有我们想要的生活，既然我们可以放牧牛马为我们产奶，那同样我们也可以放牧羊儿为我们种草。”见哥郎还是面露疑惑，又接着说：“牧民家最美味的奶酪不是来自牧民自己的身体，而是来自放牧的牛马。难道你今天晚上吃的奶酪是你自己产的奶吗？据我所知，我的学生没有母狼崽，更没有母牛和母马。”说到这里，大帐里的人都笑了起来。多乌也跟着起哄：“哥郎儿，一会你撒尿的时候，我和你一块去，我要看看，你到底是我的小妹妹还是我的小弟弟。”
“哦，我明白了，谢谢师傅！”听到这里哥郎恍然大悟。瞪了自己哥哥一眼而后恭敬向着他的师傅进行了一个礼，红着脸坐了回去。就在大家笑成一片时候，账外又传来了通报的声音。
一个骑兵走进来单膝跪在火堆前：“报告大汗，前军已行至马丘城下。马丘城四门关闭，燃起了烽火。”
“好，回去告诉你的将军，就在马丘城北面原地扎营，放开另外的三面。大军明天中午就会赶到，大军未到之前不得攻城。”谢盼偿在大汗的示意下，下达了命令。
“是。”传令兵领了命退出了帐篷。
待传令兵出去了以后，大汗对着谢盼偿微微一点头：“谢卿，既然老大他们已经到马丘城，给大家说说这次南下的计划吧。”
“是，大汗。”谢盼偿向大汗行了一个礼起身对着众人说道：“这一次我们南下，不再是打草就走，所以我把大概情况给大家再梳理一下。隋阳帝国，人口四千五百万，常备军力百万，有七镇十三军之说。七镇说的是戍京镇、抚东镇、临西镇、卫南镇、靖北镇、巴山镇、江淮镇，按军制每镇战兵不下十万。十三军指的是十三州的守军，分别是京州军、幽州军，冀州军，并州军，兖州军，豫州军，徐州军，荆州军，青州军，扬州军，凉州军，益州军，越州军，按军制每军守兵两万人以上。目前，我狼族全族，加上三王子殿下带领的部族，能到这里的总人口不超过三百万，虽然人口悬殊，但是我狼族全民皆兵，三百万部众能成军至少五十万。而且，隋阳帝国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我们这一次是全族南下，这是从来都没有发生过的事。所以，短期内，我们将要面对的敌人总数目不会超过三十万，其中的主力就是我们狼族的老对手靖北镇的边军。只要吃掉了靖北镇的边军，我们狼族的三百万部众就都可以活过这个冬天。”谢盼偿说到这里，顿了顿气。
但是，我们粮草最多只够我们一个月消耗，所以，要快！全军压境，五十万大军主力以马丘城为中心只围不打，静候援军，一口一口地吃掉他们。其他部众按部族成军，方圆千里，收集粮草。等到隋阳帝国反应过来，他们在北方将无兵可调，从南方集结部队开赴北方又至少要半年的时间，这半年就是长生天赐予我们扎根的时间。
“可是，过了半年以后，若是他们举国杀来，我们又该如何办？”托赫问道。
“托赫大人，如今的隋阳帝国，东西南北都有外族觊觎，镇军皆不可动，若从内地州府调兵，则隋阳帝国必会大乱。到那时，他们就得和我们割地求和。所以，这里的江山我们狼族占定了。”
“哦，你为何如此的肯定？”托赫皱着眉头，不解地问着。
谢盼偿回身看向大汗，于是大汗接口说道：“十年前，隋阳帝国发生政变，武亲王最终胜利成了如今的渊武帝。但就是这次政变，让看似庞大的隋阳帝元气大伤。十年来，我和谢卿大量收集南方的情报。情报显示，目前隋阳帝国的十三州，有半数的州在过去的十年里，疯狂扩兵，有几个州甚至已经扩兵接近了十万。按照他们的朝廷制度，州兵不得过三万。哥郎儿，这说明了什么？”
哥朗儿站起身，思索了一会：“这说明，第一，扩兵的几个州，有不臣之心；第二，朝廷无力控制州军扩张，证明中枢力量衰弱；第三、一州守军近十万，已经具备了和单一镇军对抗的实力，若时机成熟，必定割据一方。还有，还有，我目前就想到了这么多。”
“很好，短时间能想到这么多，说明谢卿对你的教导是很有成效的。”大汗听完欣慰地赞许道。
“是个郎儿，天生聪颖，谢盼偿不敢贪天之功。”谢盼偿赶忙起身对着大汗说道。而后又转身对着众人：“还有一点，十三王子没有想到，但是，这本就是机密。为什么我们的前锋可以直至马丘城下？他们的斥候都瞎了吗？”
“哦，对啊！难道。”托赫听闻，第一个反应了过来。
“没错，里应外合！”谢盼偿阴冷的声音将谜底彻底揭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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