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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请柬

    元旦假期连上周末也只有三天,三桥一家子住了两晚便走了,突然没了蚕豆的笑声和黑豆的咿呀声,院里蓦地空了下来,只留下一个白色粉笔画的跳房子格子图。热闹过后的安静是冷清,清冷袭人。清秋百无聊赖,左看看,右翻翻,竟让她在衣柜角落里翻出了一盒旧毛线。

    上高中的时候,宿舍里情窦初开的少女们流行为心仪的人织围巾,有心灵手巧的,还会织毛衣和背心。清秋也跟着学了,可她只学会了最简单的围巾。刚学会的时候,清秋兴致极高,跟晓旭两人在绒线铺子里一口气就买了五斤毛线,把个小号的红白蓝编织袋塞得实实的。她人生中最亲近的六个人:大哥、大嫂、二哥、三哥,晓旭和许婶,人手一条,当然她没忘了自己。每一条围巾的颜色都别出心裁的不一样:大哥的是棕色,实木的木棕;二哥钴蓝,深海的蓝;三哥土黄,蜂窝煤球燃烧过后的煤渣黄;大嫂水绿,湖泊的绿;晓旭乳白,米汤的白;许婶沉红,冬枣的红;而她自己则是一贯的黑色,蜂窝煤球的煤黑。至于为什么给每人挑不同的颜色,她自己也不清楚,只是凭感觉,觉得每个人戴上都好看,事实也的确如此,唯一的例外是她自己。她一口气织了六条,然而,等织到她自己那条的时候,她突然失了趣味,勉强织了五寸便再也不想摸棒针了,随便找了个干净的鞋盒,把针线一绕,胡乱地扔了进去,想着等哪天闲来无聊的时候再继续,可没几天她就把它忘到九山背面去了。十几年了,没想到这鞋盒竟然还在!“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话说得一点儿不假,清秋这个大嫂跟她大哥一样舍不得吃、舍不得穿、舍不得用,还舍不得扔,多少年的东西都依然还在,要是人人都如此,全世界的零售业绝不会这般兴旺;没了浪费,需求低迷,也推动不了制造业的蓬勃发展,没有工业化的大规模生产,也就没了污染,大概也就不会有什么《联合国气候变化框架公约》了。

    二虎夜里回到家,见清秋坐在沙发里突然织起了毛线,满面疑惑地盯着她道:“你这又是抽哪门子风?”

    清秋一边织毛线,一边答:“闲得发慌了,没事儿干。”

    二虎走到沙发后面,弯腰趴在沙发背上看清秋织毛线,“哪儿来的?”二虎问。

    “衣柜里边翻出来的。”清秋嘴上答着话,手上也没闲着,“对了,我以前给你织的那条还在吗?”

    二虎想了想,答道:“应该……在衣柜里吧!”

    清秋啧了一声道:“早知道就不给你织了,浪费时间,浪费精力。”

    二虎拿起清秋手中的围巾细瞅一瞅道:“就你这手艺,我劝你还是别浪费时间了,太丑!你实在想要,我给你买一条得了。”

    清秋停下手上的针线,扯开麻花围巾放远了看一看,自认真不怎么样,这么费神费力,确实不值得,更重要的原因是她再也找不回高中时的激情了。

    “放弃吧!“二虎规劝道。

    清秋胡乱把线一团,扔到沙发上,对二虎说:“那说好了你给我买一条。”

    二虎拍拍清秋的头,“迷途知返,尚好!”

    “什么迷途知返,会不会用成语?”清秋瞪着二虎,“今天怎么这么早回来了?被女朋友飞了?”

    二虎站直了腰,转到沙发前面坐下。“笑话!你二哥是谁?谁舍得飞我呀!”

    “笑话?你没笑啊!”清秋伸手探了探二虎的额头,又对比了一下自己的额温,“我二哥是你呀!二哥,你没事吧?你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了吗?”

    二虎一掌劈开清秋的手,皮笑肉不笑地道:“我自然没事儿,就怕你有事儿,不知道自己是谁,又忘了我是谁。”

    “那不可能!在这个世界上,我忘了谁都不敢忘了二哥你呀!”清秋一脸严肃。

    二虎乐眯了眼,“算你识相!要是敢把你二哥忘了,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清秋点头回答:“知道!我若敢忘了你,就是到了奈何桥边你也得把我拉回来——死都不放过!”

    二虎点头表示满意。

    清秋抿嘴笑着把电视开了,电视里正在播放电视剧,“哎呀!都已经开始了!”清秋说着把双腿盘起来,端坐在沙发上,全神贯注地盯着电视屏幕。二虎也跟着看了一会儿,转头问清秋:“这有什么好看的?”

    清秋双眼不离电视画面,嘴角都笑出了嫩芽,呆呆地答了一个字儿:“帅!”

    二虎双眼在电视跟清秋间转换了好几次,问道:“哪儿帅?帅哪儿了?”

    “哪哪儿都帅!”清秋痴痴笑道。

    “你瞧瞧你那样儿,丢不丢人?害不害臊?别看了!”二虎说着便把电视关了。

    “欸?你干嘛关了呀!快给我打开!”清秋扑过身去抢遥控器,可她根本不是二虎的对手,左右抢不到,清秋气鼓鼓地往沙发靠背上一倒,气呼呼地道,“算了!不看了!”

    “不看了?”二虎逗着清秋玩。

    清秋把头撇一边,不搭理他。

    “喏!给你!”二虎推了推清秋的胳膊,把一样东西递了过去。

    清秋婉然一笑,心想果然以退为进有效,可接过手一看,却不是遥控器,“这是啥?”

    “打开看看!”二虎道。

    “请柬?”清秋疑惑地看着二虎。

    二虎嗯了一声道:“胖子的。”

    “婚宴?”清秋看着喜帖封面,回想片刻,问道:“诶?胖子哥不是结过婚了吗?咋又结?”

    “二婚。”二虎随手抓起茶几上的茶喝了一口,皱眉道,“怎么这么浓?茶叶不用钱吗?”

    清秋哀叹一声,说道:“哎呀!我这不过才吃了几天闲饭,就被人嫌弃了,连喝口茶都要听风凉话。”

    “知道就好!赶紧嫁出去!”二虎说着站起来,走到厨房把剩下的茶全倒进了水槽里,重添了些白开水,回到客厅,递给清秋。

    清秋接过来看也没看就喝了一大口,这才发现不对,嘟嘴向二虎抱怨道:“全倒了呀?你怎么也留点儿呀?还说我浪费。”

    “大晚上的喝什么茶?还要不要睡了?”二虎把眼光移向请柬,“不打开看看?”

    清秋放下茶杯,打开请柬一看,不禁愕然,“给我的?”

    二虎点点头,胖子自小也不信那劳什子扫把星的鬼话,所以也邀请了清秋去参加婚礼,他本来要亲自上门送请柬的,可二虎猜想清秋未必愿意去,若是当面拒绝,免不了尴尬一场,所以他就一起带回来了。“你若不想去,也没关系,我跟胖子推托你身体不舒服就完了。”

    清秋沉默不语。

    二虎拍了拍清秋的头,站起身来道:“时候不早了,睡吧!”

    翌日下午,一只灰鸽扑腾着翅膀飞上露台,落在围栏上,咕咕叫着。清秋撕了一点包子屑撒在脚边,它便不请自来了,脚下迈着八字步,脖子一伸一缩地啄食着,伸长的时候露出孔雀绿的羽毛,缩回去的时候又变回了麻灰色。“这只鸽子长了条漂亮的脖子,它上辈子应该是只孔雀,你打哪儿弄来的?”清秋问在一旁躺着闭眼养神的二虎。

    二虎懒洋洋地回答:“买的。”

    “无端端的买鸽子干嘛?”清秋问。

    “烤乳鸽呀!”二虎微笑道。

    清秋知道二虎说的是玩笑话,便配合道:“烤乳鸽?那一只不够吃呀!”

    “买了两只。”二虎答道。

    “两只?那还有一只呢?”清秋看一眼二虎,又专心喂鸽子。

    “在笼子里不愿出来。”二虎道。

    “笼子在哪儿?”清秋问。

    二虎朝晾衣架上努努嘴。清秋抬头一看,一只白色鸽子立在笼中央,笼门开着,它却不逃。“真是只傻鸽子!”清秋从躺椅上爬起来,把笼子取下,嘴里咕咕地唤着白鸽想引它出笼,可无论她怎么逗,它就是不动。清秋没办法,只能把它捉出来。获得自由的白鸽,挨着灰鸽一动不动,清秋又洒下一些包子屑,灰鸽的脖子伸伸缩缩,啄得飞快,忽地发现白鸽没跟它抢,便也不着急吃了。

    清秋再掰下一些包子屑窝在手心里,送到白鸽嘴边,白鸽犹豫了许久,终究还是吃了,尝到了包子屑的味道,白鸽便一发不可收拾,“哆哆”地啄得欢快,灰鸽一看,也赶紧凑了过来,果然东西还是抢着吃最美味。“好吃吧!你说你刚才咋就不出来呢?”

    二虎注视着清秋道:“是啊!怎么就不出来呢?”

    清秋低头给两只鸽子喂了整整一个包子,忽然侧头问道:“明天……几点钟出发?”

    二虎双臂交叉枕着后脑勺半躺在躺椅上,斜扫了清秋一眼,眼中的笑意几不可见。“五点半开席,四点半左右出发差不多吧!”

    虽然,乡下小地方的婚宴用不着穿礼服,但怎么说也不能太随便,得体的装扮是对新郎新娘最起码的尊重。清秋站在衣柜门前磨蹭了半天,她没参加过特别的宴会,公司上班的衣服又太过板正,最现实的问题莫过于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衣柜里本来就没几件衣服,看来看去,看去看来,还是没个决定。突然,衣柜射灯下一个蓝色塑料袋抓住了清秋的眼睛,她扬起胳膊,踮起脚尖,手指勾住塑料袋提手把它扯下来,打开一看,“呵呵!寻你千百度,蓦然抬头,原来你就躲在角落处。”她自言自语笑道。晓旭每一年过生日,清秋跟她都会拍一张合照,可因为清秋的衣服不是灰就是黑,而晓旭自己又偏爱白色,所以每一张照片拍出来都是黑白照。去年晓旭过生日的时候,她说她实在受够了熊猫系,无论如何她们都要拍一张彩色照片,所以硬是拉着清秋去买了件有颜色的衣服,自此,她跟晓旭的相簿里终于有了一张彩照,唯一一张,以后恐怕也不会再有了。那件衣服只穿了一次,拍完照后便被清秋打入冷宫,再没拿出来过,想不到今日还要靠它来救场。

    二虎坐在沙发上等着清秋,遥控器从一台转到三十六台,又转回一台,清秋还没出来,二虎看了一下表,四点零五分,还有时间,所以也不催她。看了会电视,又起身去厨房给自己倒了杯水,脚刚一跨出厨房门,清秋竟出来了,她身穿一条浅蓝色羊绒连衣裙,头发松松地挽在后面,还化了淡淡的妆。上一次见清秋穿有颜色的衣服,还是他参军之前,她在照相馆里穿的那条火红的连衣裙,平日里的清秋都是清汤挂面,素面朝天,他不知道原来她也会擦口红,他甚至都以为她根本不会化妆,一时间竟然看呆了。

    清秋伸展双臂,问二虎:“如何?”

    二虎回过神来,笑道:“我们家十五长大了。”

    清秋㗫了一声,走到二虎身边,道:“请问刘二虎先生,您还记得你们家十五今年几岁吗?”

    “几岁?”二虎问。

    清秋伸出左手,打开掌心朝向二虎,曲起中间三根手指,留下大拇指和小指,摆着头顶像一对鹿角。

    二虎认真地道:“六岁?”

    清秋换了个胜利的手势道:“加二十。”

    二虎半眯着眼,又把清秋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说道:“不过,少了点东西。”

    清秋低头扫了一眼,问他:“少了啥?”

    二虎伸出食指在自己脖子上从左到右虚划了一下,“项链,少了条项链!”

    “咦!”清秋把脑袋晃了又换晃,“狗圈似的,有什么好看的?再说,我有天然的项链,”清秋仰起脖子,“瞧!天上地下独一份儿!旷古无两!”

    二虎迈近一步,歪着头细细地检视清秋脖子上那条近九公分长的疤痕,就像在鉴赏一件无价之宝。都快六年了,痕印依然醒目,“不是擦了啥疤痕消吗?咋没见消?”

    “不消就不消呗,这不挺好的吗?多特别啊!”其实那瓶疤痕消她只涂了一次,然后,就不知道掉哪个犄角旮旯里了。对于这条意外得来的疤痕,清秋全没在意,一晃竟过了这么久。

    还记得那是五一前两周,春日百病生,乍寒乍暖的,清秋得了场重感冒,普通病症,清秋都选择自愈疗法,一来是她本来就讨厌去医院,最重要的是深安医院的医药她消费不起,记得刚到深安不久,她咳嗽流鼻涕去医院,医生大手一挥给她开了一大包药,外加四瓶葡萄糖,她在输液室里屁股都坐麻了都还没输完,那都是小事,最可怕的是那一下花了她八百多,钱包里眨眼就只剩下小票,可距离发工资还有半个月,最后,她吃了整整一个星期的方便面,打个嗝口中都是方便面的味精味儿。可那一次,她喉咙肿痛,咳嗽大半个月不止,食不知味,夜不能寐,一拖再拖没有半星痊愈的迹象,无奈只能去医院。医院没设预约,本的是先到先得的原则,所以清秋早上八点半就到了,可是,挂号窗前的队排得比七点半公交站的队伍还长,清秋拿到的是当天呼吸内科的第三十二号,等着也是等着,清秋出去吃了个水磨肠粉,回来时,才叫到十一号。清秋坐在内科等候室里,把一本过了期的《读者》翻来覆去看了两遍,才轮到她。医生听清秋讲了自己的症状,伸出手摸了摸她的颈部,很快开了个单子递给她,说:“去照个B超吧!”自始至终,清秋都觉得自己不过是受了风寒,万想不到竟是甲状腺瘤,手术时间定在五一长假后,清秋只告诉了晓旭一人。

    为了照顾清秋,晓旭特地请了两个星期的假,若是没有她,清秋大概连手术都做不成。每日的床前照料尚在其次,手术前后的繁琐杂事真能让人掉一地头发,劳心劳力还劳财。

    手术那天,清秋躺在手术室中央,护士在做术前准备,各种刀具容器碰撞的声音在空旷的手术室里被放大了许多倍,四壁和天花板传来嗯嗯的回响,听得清秋心惊胆战,她感觉那会儿的自己就是花木兰里即将被宰的猪羊,旁边磨刀霍霍,无疑是残忍的精神凌虐,还不如直接在脖子上来一刀痛快。过了好久,都还没见医生的影子,清秋忍不住问护士,护士说应该快了,让她安心等着,那一等又是一个小时,清秋越发不安,就在她准备要从手术台上爬起来出去询问的时候,医生们终于进来了。

    清秋八点钟被推进手术室,到术后苏醒花了近十三个小时,整个过程她记得的不多,麻醉师打了麻药,主刀医生唤清秋的名字,前两次,清秋都能答,然后就没了意识。手术进行中,清秋醒了一次,觉得口渴难耐,跟医生说她想喝水,医生不让,说术中不能喝水,会引起水肿,清秋犟了起来,不仅挣脱了束缚她四肢的绑带,连脚上输液的针头都被她扭弯了,主刀医生说没见过这么倔犟不要命的,只好拿棉签醮了点葡萄糖水润了润清秋的唇,清秋才服顺,紧接着,清秋听主刀医生说了句“赶紧给她换身衣服,全是血。”便又睡了过去。

    出了院晓旭才告诉她,手术当天早上,那个麻醉医生坐在手术室外冰冷的铁椅上问了她一堆的问题,从清秋的身体状况,问到饮食习惯,家乡何处,又问及她与清秋的关系,赞扬了许久晓旭的朋友道义,晓旭问了那麻醉医生三次是不是手术时间到了,她都说不急,还几次三番谈到麻醉师于手术的重要性,麻醉好了手术一帆风顺,一分痛还是三分痛,全在麻醉师的手中,稍有不慎,病患痛死过去的都有。生为医院的子弟,晓旭多少听过个别无良医生的事迹,当下明白过来那麻醉医生花两个小时在手术室门口跟她闲聊的目的。届时清秋跟晓旭大学毕业出来工作不到半年,要不是清秋省吃俭用,连住院费都交不起,晓旭更是大手大脚惯了,月月入不敷出,老是要家里补贴,好在刚发工资不久,她才能拿出八百块钱作为心意孝敬那掌着清秋生死的麻醉师,因为术前主刀医生交代过,术中需要紧急送甲状腺组织去另一家医院做病理检查,晓旭留了五百块用作车费和检查费,后来她心理一直不安,担心那麻醉师不满意,在麻药剂量上动手脚,早知道就留少一点。

    病理检查结果是甲状腺髓样癌,主治医生说情况看起来不乐观,手术时他在清秋甲状腺左右各留了长21毫米,宽12毫米的残余,建议二次手术,把那点根也切了,比较安全。清秋宁死不做,一来没钱,二来怕痛,术后一周她都没法说话,靠着晓旭找来的A4文件夹板,在上面垫上白纸写字沟通。吃也痛,喝也痛,晓旭为了让清秋进点食,想了无数招数,除了汤,最有用的莫过于刮水果蓉,出院时,一把铁勺都被她刮弯了。护士们都说清秋好福气,找到这么个帅气又体贴的男朋友,清秋跟晓旭也都不解释,反正不澄清,大家都当晓旭是男性,在不知情的人眼里,她们俩就是男女朋友的关系,都已经习惯了。主治医生最终也没能说服清秋做第二次手术,只能建议她做化疗,并定期检查。清秋嘴上答应着,心里根本没当回事儿,出了院一次化疗也没做过,检查也是被晓旭逼着才不情不愿地做了两次,就连甲状腺素片也是吃一天忘一天。

    二虎得知清秋手术的事,已经是半年后,在那之前,她都把脖子藏得好好的。生命攸关的大事清秋竟然对家人只字不提,二虎第一次对清秋大发雷霆,不是平日里那种干雷,也不是隐忍压抑的闷雷,而是能劈开山石的电雷,他说他以为他们是一家人,然而,他错了,大错特错!原来一直以来,在清秋心里,他们三兄弟只不过是外人,还不如晓旭跟她亲近,也对,他们本不姓刘。二虎怒气冲冲地回了陶镇,电话他不听,清秋只能不停的发短信,还好她开的是短信无限量套餐,要不然,短信费都要花好大一笔。其实,清秋隐瞒病情,一是不想哥哥们担心,最主要的还是因为三桥。三桥是医生,若是他们知道清秋的病,定会逼她回去三桥所在的医院做手术,那医院里,除了她的三哥,还有她的三嫂,她躲都躲不及,怎么能自己送上门去?可这些话她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跟二虎讲,本想着过上个把月,他总会消气,却没料到,三个月过去了,他还是没有半句话,连个逗号都不回复,清秋这才知道他真的恼了。然则,她毕竟是刘清秋,深知她二哥的软肋在哪儿。她只是把原来的病理报告改了个日期,发给二虎时写了三个字:复发了。苦肉计果然有用,第二天一大早,二虎就赶到了深安。清秋滚了三十六个五颜六色的饭团子给二虎赔礼,好话说了一箩筐,保证以后哪怕掉根头发都必上奏,才勉强平了他的气。

    清秋看了一下墙上的挂钟,看向二虎道:“时间差不多了,你好了吗?”

    二虎穿一件蓝色条纹衬衫,外边套钢铁蓝细格纹休闲西装,头上还打了点发蜡,精神气十足地展开双臂道:“好啦!等你半天了!怎么样?帅吧?”

    清秋抿嘴笑着点头:“嗯!帅!帅!”

    二虎蹙眉,一脸狐疑地看着清秋:“啥毛病?”

    清秋笑着摇头:“没…没毛病!”

    “说!”二虎命令。

    “那我说了,你不许打我。”清秋道。

    “不打!”二虎打开手掌,作出保证的手势。

    “你觉不觉得你这蓝白条衬衫看着有点儿眼熟?”清秋慢慢引导。

    二虎低头看了看,“不觉得呀!”

    “比如什么特定场合,特定人群的特定专用服饰?”清秋再进一步暗示。

    二虎走进洗手间,对着洗手盆上方的镜子检视了半天,蓦地反应过来,可不是住院服款吗?“很像吗?”二虎问镜子里的清秋。

    清秋郑重地点了点头。

    二虎有些懊恼地挠了挠头道:“我去换一件!”

    “不用啦!没时间了!”

    二虎还要往屋里走,清秋笑着拉住他,“虽然是住院款,穿在你身上也与众不同,很帅!”

    “真的?”二虎看着清秋。

    清秋抓起风衣外套,挽着二虎的胳膊,一边下楼一边道:“比真金还真!简直帅呆了!呆会儿肯定迷倒一大片,赶紧走吧!再磨蹭要迟到了。”

    “那是,你二哥我可是陶镇最帅的单身汉!”二虎自我陶醉地捋了捋额前的小卷毛。其实他天生直发,只是比常人多了一个毛漩,大部份人都只有头顶一个漩涡,他有两个,头顶一个,前额一个。额前的头发只要长过二寸,就会很自然地形成一个小卷,就像发型师傅特意用风筒吹出来的一样。

    清秋绝对配合:“那可不!他们都说二哥是陶镇的钻石王老五。”

    “王老五是谁?”二虎问。

    “老王家的第五个儿子。”清秋答道。

    “干啥的?”

    “卖钻石的。”

    “帅吗?”

    “帅!”

    “跟我比呢?”

    “比你差一点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