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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摇的决心

    最近头疼的厉害,是不是我也到了岁数了,我这么想着。毕竟在这个年头,130多岁相当于当年的60多岁,一边思考关于终将到来的死亡,一边利索地起了床,开始了崭新的一天。

    随着早秋时节的来临,BJ的气温渐渐变低了,我也把小马的窝挪到了离我近一些的地方,这样他就不必在偌大的客厅里挨冻了。

    今天和往常一样,我和小马走在街上转了三四圈。晨练过后,我们俩回了家。简单地冲了一碗麦片,给小马的不锈钢碗里放了些狗粮,凑活着解决了第一顿饭。

    昨天的插曲,让我在吃早饭的时候陷入了思考。为了回到过去寻找真相,我费劲地捣鼓了一会设备,笨手笨脚的样子让我的脑机助手Moni十分无奈。

    “行了行了,听我的老张!”

    Moni是我在近几年才安装的脑机助手,脑机助手的个性姓名以及形象都是根据主人的过往人生自动生成的。她的发型和面貌都与我已经过世的伴侣极其相似,宽大的额头,深棕色的长发,玲珑小巧,蛮横霸道。

    今天她穿了一套蓝色的连衣裙,配上一顶草帽,在秋风萧瑟的日子里,她的装束带我回到了旭日高照的初夏。

    也不知道为何与我亲密的女性总是专横,或是我的好脾气,又或是我在人生的汪洋中,少了指南针迷了路,她们的存在就是远方给我指引方向的灯塔。即使再蛮横不讲理,在老婆子去世后,我和Moni相处的还算不错。因为不满意脑机助手的人现在可多了去了,更有甚者移除了脑机,不过如果脑机助手都是个混蛋,想必他也不是什么好人。

    紧跟着Moni的指导,没过一会就将我脑机里的记忆图书馆投射在了家中的全息屏幕上,屏幕里弹出了选单,我翻翻找找了好一会才选到年轻时在不列颠的生活。点燃了一根饭后烟,一个想法渐渐地在我的脑中萌芽。

    盯着屏幕里的记忆回放,那时刚刚17岁,离开BJ的时候是八月底,我在首都机场登上了前往大不列颠的飞机。送我出行的是我的母亲和她曾经的男友越叔,我现在仍能随时记起临别时母亲的泪水,我不想直面她的难过,没有回头好好告别,一往无前得走了。

    早早离异的母亲单身了几年后遇到了越叔,印象里的越叔是一位十分可靠的长辈,皮肤黝黑,说话直爽,身材健硕,事业成功。对于我来说他可能是最理想的继父人选,但是我母亲却在离婚时将心房上了锁,最终任何人都没撬开它。两人在我七年毕业之后渐行渐远。母亲年迈时孤独的样子,越叔的早早离去,让我觉得可能母亲心里也存在悔意。如果当年我能够挺身而出让他们二人终成正果,可能结局会不一样,不过人生中又哪有那么多如果。

    第一次来到伦敦时,我首先发现的是,潮湿的气候,凛冽的秋风,糟糕的环境,肤色不一的人们。不过这些都没有让我退却,与伦敦城相遇时我有个直觉,兴许这里是属于我的一方净土。在接下来长达7年的时光里,他与我的的确确成为了朋友,似乎就像我们第一次见面就签订了一个契约,冥冥之中保我平安。

    我点开了遇到那孩子的母亲的那一刻的记忆片段,她也曾让我魂牵梦绕,金色的秀发和娇俏的脸庞。与她相识不到一周,她的美貌就击溃了我心里的防线。我没有拒绝诱惑,离开了远在国内的初恋女友,选择了向她表白。在下午5点的高峰时段地铁里,我与她吻在了一起。她不仅是我的初吻,也是我的初夜,做爱的时候我们没做安全措施。最后她的经期延后了几个月,当时的我们都害怕极了。

    直到有一天,一次吵架给我们的情侣关系画上了句号,她接连的无理取闹终究使我无法容忍。年轻的我是个暴脾气,她一直不愿意公布我们的恋人身份,这件事早早给我们两个的关系破灭埋下了伏笔。我们的关系结束于一个雨夜,我们在一起的最后一个月里隔阂与分歧不断,最后甚至转变成了没日没夜的冷战和吵架。那天晚上,在确认了她没有怀上我的孩子后,我亲手结束了这一段仅存在三个月,互相伤害的关系。

    我们最后一次见面至今,中间过了不知多少年。我竟然忘记了她的模样,我们去了哪些景点,发生过什么样的情事,那些回忆都被一个叫做时间的洪水猛兽吞噬殆尽。谁又能想到,往日的幽灵会以这种形式,在这个时间段再次敲开了我紧锁的门。

    观看完那三个月的记忆回放,我的脑中慢慢构想出了一个可怕的画面。就在我们彻底结束的那个雨夜,她手握着验孕棒,上面的标记证明了我们的孩子就在她的腹中渐渐长大,眼泪湿透了她的裙摆。

    我究竟做了些什么?

    我马上联系了一些老友,和她曾经的闺蜜,再次确认了事情的真伪,以及那个自称我儿子的人的身份。在那个夜晚,我就是我那抛弃妻儿的混蛋父亲的影子。谁能知道,她将孩子抚养成人,瞒着我这么多年。

    我不想在人生结束前留下遗憾,下定决心一定要返回到那座城,弥补年轻时犯下的错误。问了很多朋友,得到的答案却不大理想。果不其然,因为国庆日的缘故,排队出国旅游移民的人数已到了无法预估的地步。我落寞地坐在客厅,小马发现了我的不快,十分体贴,不肯离开我左右。

    在第二天,幸运女神眷顾了我。晨练回家我就收到了朋友的留言,突然有人放弃了移居的计划,但是距离这份资格到期仅剩半周不到,我必须抓紧时间申请有关移居的一切手续。正在我犯愁的时候,Moni挺身而出,已经将一切需要办理的线上手续几乎全部处理完成,包括搬家物流等等,只给我留下了不过两三天的工作量。

    经过两天左右的鏖战,终于处理完毕了一系列繁琐的手续。在离开BJ前我保持着高效,或许是我的老婆子在天保佑的缘故,一切都十分顺利。

    在处理搬家时,我大改以往的习惯,只把贴身的小物件保留在了身边,家具电器等等都留在了BJ,与伴随着我和老婆子晚年生活的家道了再见。启程之前我偷偷地将房子的所有权转给了外甥女一家,希望这座不错的宅子能够代替我的存在,给他们拮据的生活带来便利和温暖。

    我也将小马托付给了我的外甥女一家,没有子女的我将外甥女视如己出,他们也十分照顾我这个老骨头。在无依无靠的时光里他们是我的合格的家人。在我走时,聪明的小马已经嗅出了我的思绪,不舍地在我边上蹭来蹭去,我们紧紧拥抱许久我才离开。

    “小马,听话,别追我。”

    我在他耳边悄悄地说,走时这个乖孩子没有追出来,只是在我外甥女一家边上远远地看着我。

    临别的一切都安排好了,是时候再一次开启人生中新的篇章了。

    走的那个早上,我拿起了老伴的照片,抚摸着她的面庞。阳光透过窗纱照在了她的脸上,她的双眸似乎眨了眨眼。我把她的照片从相框里拆了下来放进了我的虚拟置物箱里,带着她的祝福我即可离开了几十年来我称之为家的地方,前去寻找名叫过往的记忆碎片。

    除了与亲人重逢的激动和兴奋,紧张和为难情绪早早地找上了我。心里出现了两个不速之客,不安和动荡,他们将把这次旅途变得十分漫长。紧张和退缩替我作出了决定,昨晚我告诉了那个孩子,我们将在七天后见,老友们和家人们还在一个个等着与我重逢。早上,我轻装上阵来到了机场,给亲友的礼物都已准备妥当。清晨的航站楼显得格外清静,我早早地坐在咖啡厅里,小口嘬着咖啡,望着初升的太阳和第一缕晨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