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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灯与星星

    “现在是快捷酒店了。”

    错愕和欣喜并肩冲进了我的脑中,来之前我也没有想到,有机会可以在最·城市过夜。Moni捕捉到了我一瞬即逝的想法,房间订好了,保安交给了我一枚老式的蓝色塑料门卡,和我居住时一样。还递给了我一本纸质手册,封面写着最·城市快捷酒店。我惊喜地发现,Moni给订了我居住过的房间,415。

    “什么时候变成了酒店的?我记得上次来时还是宿舍?”我问道。

    “不清楚,我只是值夜班的。”保安继续忙着手里的活,根本没有抬头看我。

    我识趣地离开了,乘坐电梯前往4层。

    电梯里进行了一定的改造,加装了一个数码全息投影,播放着最·城市快捷酒店的广告。看得出来,新的最·城市拥有者明显是接盘的倒霉蛋,估计是没有过多的现金流进行二次改造,作为一个酒店的必备设施都没有,比如健身房游泳馆等等。他们还在用当年的布局来宣传最·城市,对我是个好事,这意味着几十年的好久不见,最·城市应该还是原来的样子,天台存在的希望就大了些。

    “4层到了,请您看屏幕,您的房间在红色的记号上”

    电梯的智能程序说道,全息投影从刚才的宣传片变成了简略的地图,不过415的位置我又怎么会忘呢。

    出了电梯,先看到的是一间小小的公共娱乐区,还有一个微型阳台,那里是每一层的吸烟区。不过青春年少的时候,也没人遵从过宿舍的禁烟条例,大家都在房间内抽烟,屋里老旧的烟雾感应器从来也没灵过。简单地扫了一眼里面,布局依旧,两个能容纳两人的小沙发,撤下了电视,变成了全息投影,一个茶几,上面有装满糖果的玻璃碗。不到大半个月就到圣诞季节了,玻璃碗中放的是姜饼人和拐棍塘,可见营业状况并不好,除了圣诞气息的甜食,找不到任何圣诞装饰品。改造后,酒店撤下了原本用于保证学生安全的防火门。没走几步,就到了415房间外。我没有犹豫,打开了房门。进入房间,第一眼,我就就已经失望透顶。左手边的电子炉灶变成了迷你吧,卫浴的设备非常简陋,相较于往昔的荣光,这里太差了。房间变了样子,一栋摩天大楼遮挡住了远方,窗外黑漆漆的。

    “老张,我查了一下,今晚风大,酒店说把天台关了。”

    “你想抽烟是么,这里禁烟。”Moni提醒着我,我把嘴中的香烟放回了烟盒,无奈地走出房间,准备在楼门口抽烟,然后回来睡觉。

    “今晚我不回去了老陈,你替我和玛丽说一下。”

    我给家里留了言,不想让玛丽担心。

    我心灰意冷的时候,Moni又弹了出来。

    “走,上7层。”

    我有些不解,那是天台所在的楼层,我没做任何动作,呆呆地坐在床上。

    “走,上7层。”

    Moni的语气非常坚定,我乖乖听了她的话,放下了虚拟置物箱。

    “拿着包,一会直接走,我已经退房了。”

    听到这我更加不解了,但是以我对Moni的了解,她肯定又要让我做些不守规定的事了。从小就是乖孩子,到老了也没有改掉这个习惯,让我打破规定和离经叛道仿佛是比登天还难的事情。不过这次为了自己,为了过去,我没有迟疑。我好好的检查了房间的各个角落,试图找到一个痕迹,一个时光胶囊。

    那是以晴空开始的一天,刚起床便陷入了因为孩子他妈无理取闹挑起的争端,刚刚成立的情侣关系就出现了第一次危机。吵到最后,她竟提出了与我分手。分手宣言说出来时,这间房还是Sky的房间(我们每个学年会重新分配房间),我俩正在打电玩。听到了分手二字,我怒火中烧,将手机摔向窗边的木质书架上,但我的手滑了,砰的一声,手机摔到了旁边的墙上。

    我用尽力气将床挪开,翻翻找找,经历了几次装修深坑居然还存在于墙上。我用手摸了摸,感受着那个年代与现在的距离,时光胶囊还存在,我已经不虚此行了。

    我背好了置物箱,出了门,前往楼顶。

    进入电梯内,7层的按钮本是摁不亮的,Moni大概是黑进了他们的系统里,按了几次后按钮亮了。

    那里除了天台,还有整座楼里最大的公共娱乐室,那几个房间见证了无数个学生派对。各国形形色色的人们聚集在一起,充斥着酒精毒品和香烟,那些离经叛道的人们聚在一起,目光所在都是光怪陆离的景象。酒后乱性根本就是老生常谈,不过我和Sky那样的乖乖儿根本只是背景板和边缘人,默默地在角落和几个外国边缘人大谈人生,小口啜着啤酒,美女和我们无缘。疯狂的派对星人和我们俩根本就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可每周末我们却必然会出现在派对上,可能是内心的不甘导致的,又或在无聊的周末夜无事可做。孩子他妈和朋友经常来这参加派对,虽然她没在这里住过。因为美貌,她总是派对上最受人瞩目的女生之一,不过我一直避免着与她共同参加排队,可能是我不愿正面见证她坏女孩的一面吧,我严重的嫉妒心会发作。我俩属于两个不同的世界,这才是我俩最终分开的最主要原因。

    到了7层,公共娱乐室改造成了自助餐厅,没有工作人员。眼前的景象就像瘾君子从良一般,虽然明面上改过自新,但依稀能够闻到毒品与酒精的味道。

    顺着记忆的轨迹,我走到了天台的入口,和Moni说的一样,入口处的玻璃门上了锁。

    “Moni你不是说...”

    我正要发作。

    “你等会,马上。”

    Moni冷静地回答了我

    果然没过多久,玻璃门自动打开了,我也踏上了天台。

    和过去无异,天台上摆着一张长桌和两把长凳,我掸了掸长桌上薄薄的一层灰,坐了下来。抬头望向伦敦的夜空,可是天上发光的已不是星星,而是密密麻麻的车灯。

    可当我直视正前,我恍惚了,周边的天际线丝毫未变。

    老街啊老街,你果然不会臣服于时代的洪流,你个老顽固,你的美景还在啊。

    我拿出手机,拍摄到了眼前的美景,又让Moni把多年前的我与Sky、老韩三人最后在最·城市的合照调出,来回切换看了很久。甚至忘记了来到这里的例行香烟,不过没多久我还是抽了两三根。到了十点半,我本想沿着原路返回,没想到天空中降下一辆车。

    “我送你回去,老板。顺路。”

    吉米帮我打开了车门,我吃力地翻进车内。

    坐在车里,我回首往事,眼前的最·城市慢慢变小,直到成为了远方的一个光点。因为违规,以后我可能也是黑名单的一员了,当然我说的不止上天台这一件事,还有破坏墙面,我从包里掏出刚刚扣下来的深坑标本,不禁笑了起来。

    手机响了,上面是Sky和老韩发来的消息。

    “不错,果然没变。”老韩的回复。

    “是啊,果然没变。”Sky的回复。

    “真的,没变。”我的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