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偷鸡不成
生辰宴当日，沧澜殿堆满了各位臣公世家送来的礼物，无非就是一些贵重的俗物罢了。沈迟今日奉命一整天都跟着风瑶，看见这些物什两眼放光。沈迟这样英姿飒爽的女子，胭脂水粉钱都省了，又是行军作战的，本不该缺钱的。沈迟确实对钱没意思，但家里那一群人都靠着她呢。
“你当真不愿同你那父亲恩断义绝？”风瑶问。
沈迟拿起一串琉璃手链，随意扔回去，满不在乎地答：“不是我同他父女情深，是我娘，不愿意跟我走。”
她恨不得跟沈麟断绝关系，只是她娘始终不愿意跟她独立出去。沈迟的母亲是柳国公的独女，沈迟的祖父和外祖父同袍之义，指腹为婚。柳梢高门贵女出身，性格却十分软弱，在沈府饱受欺负，可她从不向娘家吐露一个字，沈迟也不懂她为了什么，难不成为了十多年的夫妻情意么？
“算了算了，你养着你家那群废物，我养着你。喜欢什么便拿去吧。”风瑶慷慨道。
沈迟也不客气，看上什么就往随从那里扔，不一会，高宣怀里的金玉器物已经挡住他的视线了。
“殿下，王氏来了。”洛四来报。
风瑶沈迟相视一笑。
王氏不知风瑶为何要让她来梳妆，羞辱吗？可她儿子苦苦哀求，她又怎么忍心拒绝。
“王才人来啦，本宫万事俱备，就看你的手艺了。”说完风瑶坐到梳妆台前。
王氏小心翼翼地跟上，蹲下来拿起玉梳，给风瑶挽髻。
青丝落，玉梳跟，头发柔顺软滑，王氏心中慨叹，岁月不饶人啊。
“按理说，本宫应唤你一声母妃。”风瑶假笑道。
镜中女子，眉眼妖艳，冰肌玉骨，笑意虚伪。
王氏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她就一言不发地给她梳发。风瑶见她装聋子，也不再多言。
一个时辰过去，天色渐渐昏暗。本就唇若丹霞，再添朱砂修饰，赤朱红唇更衬风瑶的妖艳。
酉时已过，世家子弟，布衣学士，文武百官已有大半入席。
风瑶看着礼单，在一堆金玉器具中翻找，云若居然给她送了一帖中药，还附了一纸情书。自以为别出心裁，在不爱的人看来都是沾染的尘埃。
生姜离麻黄，失落彷徨。
佩兰失藿香，黯然神伤。
云卿思棣宁，魂牵梦萦。
礼单之上，并无梁语的名字。风瑶疑惑，难道她判断错误了？梁语当真对她无意，只是一个心系天下的白衣卿相？
风瑶踩着点入席，诸位早已等候多时，主角却姗姗来迟。
风瑶扫了一眼，人还挺多。看来这场鸿门宴是她是难以避开了。风瑶与云若对视，风瑶投了个无语的眼神，云若喜悦不减。二人眉来眼去，皆落入梁语眼中。
首相大臣，坐的位置靠前，就在风瑶一侧。风瑶落座时看到梁语，喜出望外地支着头打量梁语。明明都已经打量了千百次，她倒是不厌其烦，对这张脸痴迷地很。
梁语怎会察觉不到他此刻正被一只狐狸盯着，只是今晚这只狐狸，不知要落入谁的陷阱了。不管是出于对梁氏的考虑，还是出于对风瑶的考虑，梁语是不能在这件事上多言的。倘若梁语真要为了风瑶同皇帝、同梁氏抗争，那风瑶的下场可想而知。梁语心里苦笑，他竟然为了儿女情长在这里衡量纠结，暗自伤神。曾负鸿鹄志，而今热血凉。他是谋士，不是清官。
宴会嘛，无非就是歌舞之时，各位朝臣公子相互敬酒，互相吹捧，拉帮结派。
云若拿起玉壶杯盏，将堂上诸位都一一敬了个遍。风瑶看穿他的心思，并不道破。他无非就是要探探底，看看哪些人能利用，哪些人有威胁……风瑶还不能暴露自己，要不然，别说一个陈氏，就是梁氏，她也替他端了。前提是动不得她看上的。
元硕过来给风瑶敬酒，二人同窗多年，却没什么交情。因为风瑶眼里，只有举世无双的太傅，压根不会注意他们这些凡夫俗子。
“朕见诸位少年才俊，实在是我鹤裕之福啊。”风平拿起白玉龙纹双系盏，欲提出此宴最重要的事——为棣宁择婿。
不料，横生枝节。
自宴会开始，风瑶便一直在骚扰一旁的梁语。掷果子，扔豆子……梁语都未曾搭理她。风平一一看在眼里，只要她做得不过分，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她开心便是。不知怎的风瑶就蹭到梁语身旁，倚在桌上痴迷地盯着梁语。梁语双手藏于袖中，生怕露出什么端倪，风瑶就大呼大叫搞得满朝皆知。
若是别人，被一个人这么长时间盯着，肯定早就受不了了。但梁语，身经百战，且都是同一个人。梁语就这么坐着，面上没有表情，任风瑶怎么作妖都不看风瑶一眼。风瑶腹诽，他到底是怎么做到多年一直保持这么淡定呢？那她又是如何做到多年一直纠缠他呢？
梁语面上平静地像无风湖面，心里却像万蚁噬心般痛痒。定力再强的人，也遭不住被自己心爱的女子深情款款地望着自己而内心毫无波澜。何况，梁语只是一个，隐忍的，普通人。
风瑶拿起梁语桌上的青玉云纹壶，将自己的酒杯装满，丧气地坐到地上，背靠着梁语座前的桌子，委屈巴巴地喝闷酒。
梁语依旧不理睬她。梁语是典型的一杯倒，这事不是什么秘密，梁语也丝毫不沾酒，所以这酒壶里的酒还是满的。风瑶这回可不像之前喝得那么野，小口小口地抿。梁语面无表情地听皇帝说话，直到皇帝说出要给风瑶择婿时，梁语心里咯噔一下，藏在白袍宽袖里的手紧紧握拳。
风瑶名声这么臭，席间的公子都面面相觑。刹那间，殿内只能听到乐师轻柔的箜篌声。
无论如何，这事都不会关乎他。只是主角现下在他身旁，众人又会想起棣宁纠缠梁语之事，而梁语从未对这事表态。面对这种暧昧的事，更无人敢出声了。
梁语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摇他的袖子，想是风瑶在揪他的袖子，便置之不理。直到风瑶扯得他的袖子紧贴皮肤时，梁语终于低头看向风瑶。
风瑶脸色惨白，软弱无力，只有右手紧紧揪住梁语的袖子。
“扶我起来。”风瑶用最后一点力气说出这句话。
梁语心中十分担心风瑶安危，却不得不示意他身后的梁商上前帮扶。
梁语细致入微地扶起风瑶，正想把她交到梁商手中，风瑶却突然吐血。
鲜血染白衣，梁语的袖子被染红一半。现下可不是担心什么袖子体面的时候，风瑶倒在梁语怀中，皇帝和几个坐的近的臣子围过来。皇帝急红了眼让人赶紧去宣御医。
风瑶安安静静地躺在梁语怀中，梁语的脸色也比之前更加苍白，层层衣袍尽数湿透，额头耳侧也蒙上一层薄汗，恐惧比十二年前那场变故更甚，可他还要装出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他突然觉得自己很悲哀。心爱的女子命悬一线之时，他却连紧张害怕都不能表现出来。
“父皇，瑶瑶是不是要见到……见到母亲和哥哥了？”风瑶微弱地说出这句话，眼里的泪滑落脸颊，滴在冰冷的地面上，而后风瑶昏了过去。
御医赶到，把脉，察看残血，触了触风瑶的额头，观察风瑶唇色，最后得出，中毒，终吻。
风珏看到喝了一半的酒，怀疑是酒有问题。
“梁相滴酒不沾已经不是秘密，在他的酒里下毒就是算准了瑶儿会去梁相座上。”风珏揣测。
御医扎了针，让围着的人散开，先把风瑶送回去。
过了亥时，确保风瑶已经脱离危险，风平悬着的心才落下来。他让梁语一干人跟着，一定要把下毒之人揪出来。
“陛下，微臣疏忽才让殿下遭此一劫。若是微臣早点注意殿下，此事就不会发生。臣请守着殿下醒来，赔礼谢罪。”梁语言辞恳切地请求。
让一个臣子留在未出阁的公主殿内，礼数周全的梁语是怎么想的？风平念及梁语诚心，又破天荒地不顾礼法，想着反正风瑶也喜欢他，醒来若是看到他必定高兴，便准了。
云若意念里已经把梁语骂得千疮百孔了。
玉明殿内，几个御医在查验那壶酒。风珏等几个皇子，被梁语差遣来的梁宣、深受风平器重的云若一声不吭地杵在那，和风平一起等结果。
经检验，此酒无毒。
“没毒？没毒朕的女儿能躺在那昏迷不醒？”风平勃然大怒，又突然看向御医：“酒里没毒，你的意思，是瑶瑶自己下毒咯？哈哈哈哈哈……”
云若上前说验一下酒杯，不就能证明殿下清白。云若说得含蓄，说验酒杯，没说验杯里残余的酒……
“陛下，梁商猜测，此毒与酒和酒杯都无干系。”梁商受了梁语授意来揭示真相，他拿出酒杯，指着酒杯上的红印子说：“方才在宴上搀扶公主之时，见公主手上蹭了红印，又见酒杯上沾了口脂。故梁商认为，毒不在酒，亦不在酒杯，而在殿下的唇。”
御医接过酒杯，检验口脂成分。
确实如此。
“将沧澜殿的梳洗宫女全部投入大牢，等待处置。”风平下令。
牵涉这么多人，并且最后风瑶一定会指出王氏，风珏决定先认错。
“父皇恕罪，此事与宫女无关。今日，是儿臣的母妃给瑶儿梳的妆。但儿臣认为此事定是有人构陷母妃，求父皇明察。”风珏跪在地上，泪流满面。
涉及王氏，风平就不能不慎重了。他遣散众人，独自坐在金碧辉煌的龙椅上，想这件事。两种想法，都是他不愿看到的。
一是下毒的确实是王氏，处置王氏，她若想鱼死网破，说出当年之事，那他的皇位岌岌可危。
二是下毒的是风瑶，是他最宠爱的女儿，她给自己下毒来嫁祸王氏，那可能她已经知道真相了。并且按她给自己都能下毒的狠，势必要父女反目。
风平长叹一声，不知如何抉择。一旁内侍道：“陛下，奴才以为，早日将公主殿下嫁出去，才是缓解矛盾的最佳办法啊。”
对，先将风瑶嫁出去，再寻个替死鬼，对外不提王氏一句，也就搪塞过去了。
只是，这帝京之中，谁能受得了风瑶这样的性子。梁语……梁语是可以受得了风瑶，可梁语另有大任，是绝对不可能尚主的。元硕？一个异族质子，非嫡非长，将来回了鲜卑兄弟相争，他胜出概率太小了。昌远侯？这倒是个不错的人选，父母双亡，不用担心公婆不喜风瑶问题；家里关系也简单，只有一个妹妹。可云若，风平觉得他是个可造之才，假以时日是可以和梁语分庭抗礼的人物，肃清两派之后，牵制梁语得靠云若，他也不行。
“陛下，这酒杯若无他用，奴才先将它拿下去了。”
酒杯？梁商？这个可以啊，世族子弟，无官无权，梁氏规矩繁多也能磨磨风瑶性子，背靠梁氏这棵大树，即使将来要和梁语针锋相对，但梁氏又不是只有梁语担得起……
风平就决定让风瑶嫁梁商了，即刻下旨，不问意见。
“你当真不愿同你那父亲恩断义绝？”风瑶问。
沈迟拿起一串琉璃手链，随意扔回去，满不在乎地答：“不是我同他父女情深，是我娘，不愿意跟我走。”
她恨不得跟沈麟断绝关系，只是她娘始终不愿意跟她独立出去。沈迟的母亲是柳国公的独女，沈迟的祖父和外祖父同袍之义，指腹为婚。柳梢高门贵女出身，性格却十分软弱，在沈府饱受欺负，可她从不向娘家吐露一个字，沈迟也不懂她为了什么，难不成为了十多年的夫妻情意么？
“算了算了，你养着你家那群废物，我养着你。喜欢什么便拿去吧。”风瑶慷慨道。
沈迟也不客气，看上什么就往随从那里扔，不一会，高宣怀里的金玉器物已经挡住他的视线了。
“殿下，王氏来了。”洛四来报。
风瑶沈迟相视一笑。
王氏不知风瑶为何要让她来梳妆，羞辱吗？可她儿子苦苦哀求，她又怎么忍心拒绝。
“王才人来啦，本宫万事俱备，就看你的手艺了。”说完风瑶坐到梳妆台前。
王氏小心翼翼地跟上，蹲下来拿起玉梳，给风瑶挽髻。
青丝落，玉梳跟，头发柔顺软滑，王氏心中慨叹，岁月不饶人啊。
“按理说，本宫应唤你一声母妃。”风瑶假笑道。
镜中女子，眉眼妖艳，冰肌玉骨，笑意虚伪。
王氏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她就一言不发地给她梳发。风瑶见她装聋子，也不再多言。
一个时辰过去，天色渐渐昏暗。本就唇若丹霞，再添朱砂修饰，赤朱红唇更衬风瑶的妖艳。
酉时已过，世家子弟，布衣学士，文武百官已有大半入席。
风瑶看着礼单，在一堆金玉器具中翻找，云若居然给她送了一帖中药，还附了一纸情书。自以为别出心裁，在不爱的人看来都是沾染的尘埃。
生姜离麻黄，失落彷徨。
佩兰失藿香，黯然神伤。
云卿思棣宁，魂牵梦萦。
礼单之上，并无梁语的名字。风瑶疑惑，难道她判断错误了？梁语当真对她无意，只是一个心系天下的白衣卿相？
风瑶踩着点入席，诸位早已等候多时，主角却姗姗来迟。
风瑶扫了一眼，人还挺多。看来这场鸿门宴是她是难以避开了。风瑶与云若对视，风瑶投了个无语的眼神，云若喜悦不减。二人眉来眼去，皆落入梁语眼中。
首相大臣，坐的位置靠前，就在风瑶一侧。风瑶落座时看到梁语，喜出望外地支着头打量梁语。明明都已经打量了千百次，她倒是不厌其烦，对这张脸痴迷地很。
梁语怎会察觉不到他此刻正被一只狐狸盯着，只是今晚这只狐狸，不知要落入谁的陷阱了。不管是出于对梁氏的考虑，还是出于对风瑶的考虑，梁语是不能在这件事上多言的。倘若梁语真要为了风瑶同皇帝、同梁氏抗争，那风瑶的下场可想而知。梁语心里苦笑，他竟然为了儿女情长在这里衡量纠结，暗自伤神。曾负鸿鹄志，而今热血凉。他是谋士，不是清官。
宴会嘛，无非就是歌舞之时，各位朝臣公子相互敬酒，互相吹捧，拉帮结派。
云若拿起玉壶杯盏，将堂上诸位都一一敬了个遍。风瑶看穿他的心思，并不道破。他无非就是要探探底，看看哪些人能利用，哪些人有威胁……风瑶还不能暴露自己，要不然，别说一个陈氏，就是梁氏，她也替他端了。前提是动不得她看上的。
元硕过来给风瑶敬酒，二人同窗多年，却没什么交情。因为风瑶眼里，只有举世无双的太傅，压根不会注意他们这些凡夫俗子。
“朕见诸位少年才俊，实在是我鹤裕之福啊。”风平拿起白玉龙纹双系盏，欲提出此宴最重要的事——为棣宁择婿。
不料，横生枝节。
自宴会开始，风瑶便一直在骚扰一旁的梁语。掷果子，扔豆子……梁语都未曾搭理她。风平一一看在眼里，只要她做得不过分，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她开心便是。不知怎的风瑶就蹭到梁语身旁，倚在桌上痴迷地盯着梁语。梁语双手藏于袖中，生怕露出什么端倪，风瑶就大呼大叫搞得满朝皆知。
若是别人，被一个人这么长时间盯着，肯定早就受不了了。但梁语，身经百战，且都是同一个人。梁语就这么坐着，面上没有表情，任风瑶怎么作妖都不看风瑶一眼。风瑶腹诽，他到底是怎么做到多年一直保持这么淡定呢？那她又是如何做到多年一直纠缠他呢？
梁语面上平静地像无风湖面，心里却像万蚁噬心般痛痒。定力再强的人，也遭不住被自己心爱的女子深情款款地望着自己而内心毫无波澜。何况，梁语只是一个，隐忍的，普通人。
风瑶拿起梁语桌上的青玉云纹壶，将自己的酒杯装满，丧气地坐到地上，背靠着梁语座前的桌子，委屈巴巴地喝闷酒。
梁语依旧不理睬她。梁语是典型的一杯倒，这事不是什么秘密，梁语也丝毫不沾酒，所以这酒壶里的酒还是满的。风瑶这回可不像之前喝得那么野，小口小口地抿。梁语面无表情地听皇帝说话，直到皇帝说出要给风瑶择婿时，梁语心里咯噔一下，藏在白袍宽袖里的手紧紧握拳。
风瑶名声这么臭，席间的公子都面面相觑。刹那间，殿内只能听到乐师轻柔的箜篌声。
无论如何，这事都不会关乎他。只是主角现下在他身旁，众人又会想起棣宁纠缠梁语之事，而梁语从未对这事表态。面对这种暧昧的事，更无人敢出声了。
梁语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摇他的袖子，想是风瑶在揪他的袖子，便置之不理。直到风瑶扯得他的袖子紧贴皮肤时，梁语终于低头看向风瑶。
风瑶脸色惨白，软弱无力，只有右手紧紧揪住梁语的袖子。
“扶我起来。”风瑶用最后一点力气说出这句话。
梁语心中十分担心风瑶安危，却不得不示意他身后的梁商上前帮扶。
梁语细致入微地扶起风瑶，正想把她交到梁商手中，风瑶却突然吐血。
鲜血染白衣，梁语的袖子被染红一半。现下可不是担心什么袖子体面的时候，风瑶倒在梁语怀中，皇帝和几个坐的近的臣子围过来。皇帝急红了眼让人赶紧去宣御医。
风瑶安安静静地躺在梁语怀中，梁语的脸色也比之前更加苍白，层层衣袍尽数湿透，额头耳侧也蒙上一层薄汗，恐惧比十二年前那场变故更甚，可他还要装出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他突然觉得自己很悲哀。心爱的女子命悬一线之时，他却连紧张害怕都不能表现出来。
“父皇，瑶瑶是不是要见到……见到母亲和哥哥了？”风瑶微弱地说出这句话，眼里的泪滑落脸颊，滴在冰冷的地面上，而后风瑶昏了过去。
御医赶到，把脉，察看残血，触了触风瑶的额头，观察风瑶唇色，最后得出，中毒，终吻。
风珏看到喝了一半的酒，怀疑是酒有问题。
“梁相滴酒不沾已经不是秘密，在他的酒里下毒就是算准了瑶儿会去梁相座上。”风珏揣测。
御医扎了针，让围着的人散开，先把风瑶送回去。
过了亥时，确保风瑶已经脱离危险，风平悬着的心才落下来。他让梁语一干人跟着，一定要把下毒之人揪出来。
“陛下，微臣疏忽才让殿下遭此一劫。若是微臣早点注意殿下，此事就不会发生。臣请守着殿下醒来，赔礼谢罪。”梁语言辞恳切地请求。
让一个臣子留在未出阁的公主殿内，礼数周全的梁语是怎么想的？风平念及梁语诚心，又破天荒地不顾礼法，想着反正风瑶也喜欢他，醒来若是看到他必定高兴，便准了。
云若意念里已经把梁语骂得千疮百孔了。
玉明殿内，几个御医在查验那壶酒。风珏等几个皇子，被梁语差遣来的梁宣、深受风平器重的云若一声不吭地杵在那，和风平一起等结果。
经检验，此酒无毒。
“没毒？没毒朕的女儿能躺在那昏迷不醒？”风平勃然大怒，又突然看向御医：“酒里没毒，你的意思，是瑶瑶自己下毒咯？哈哈哈哈哈……”
云若上前说验一下酒杯，不就能证明殿下清白。云若说得含蓄，说验酒杯，没说验杯里残余的酒……
“陛下，梁商猜测，此毒与酒和酒杯都无干系。”梁商受了梁语授意来揭示真相，他拿出酒杯，指着酒杯上的红印子说：“方才在宴上搀扶公主之时，见公主手上蹭了红印，又见酒杯上沾了口脂。故梁商认为，毒不在酒，亦不在酒杯，而在殿下的唇。”
御医接过酒杯，检验口脂成分。
确实如此。
“将沧澜殿的梳洗宫女全部投入大牢，等待处置。”风平下令。
牵涉这么多人，并且最后风瑶一定会指出王氏，风珏决定先认错。
“父皇恕罪，此事与宫女无关。今日，是儿臣的母妃给瑶儿梳的妆。但儿臣认为此事定是有人构陷母妃，求父皇明察。”风珏跪在地上，泪流满面。
涉及王氏，风平就不能不慎重了。他遣散众人，独自坐在金碧辉煌的龙椅上，想这件事。两种想法，都是他不愿看到的。
一是下毒的确实是王氏，处置王氏，她若想鱼死网破，说出当年之事，那他的皇位岌岌可危。
二是下毒的是风瑶，是他最宠爱的女儿，她给自己下毒来嫁祸王氏，那可能她已经知道真相了。并且按她给自己都能下毒的狠，势必要父女反目。
风平长叹一声，不知如何抉择。一旁内侍道：“陛下，奴才以为，早日将公主殿下嫁出去，才是缓解矛盾的最佳办法啊。”
对，先将风瑶嫁出去，再寻个替死鬼，对外不提王氏一句，也就搪塞过去了。
只是，这帝京之中，谁能受得了风瑶这样的性子。梁语……梁语是可以受得了风瑶，可梁语另有大任，是绝对不可能尚主的。元硕？一个异族质子，非嫡非长，将来回了鲜卑兄弟相争，他胜出概率太小了。昌远侯？这倒是个不错的人选，父母双亡，不用担心公婆不喜风瑶问题；家里关系也简单，只有一个妹妹。可云若，风平觉得他是个可造之才，假以时日是可以和梁语分庭抗礼的人物，肃清两派之后，牵制梁语得靠云若，他也不行。
“陛下，这酒杯若无他用，奴才先将它拿下去了。”
酒杯？梁商？这个可以啊，世族子弟，无官无权，梁氏规矩繁多也能磨磨风瑶性子，背靠梁氏这棵大树，即使将来要和梁语针锋相对，但梁氏又不是只有梁语担得起……
风平就决定让风瑶嫁梁商了，即刻下旨，不问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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