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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睚眦必报

    见风瑶这副懒得搭理他的样子,梁语就知道她是因为今日之事生气了。他或许本该欢喜,她终于要远离她了,她不会再成为他的变数了。可在狱中说的话,表明心迹,梁语不愿意远离了。变数就变数吧,他会找到两全之策的。

    “我对权力不感兴趣。”梁语实话实说。

    寒风掠过,水面涟漪四起,这么冷的水,鱼还能争先恐后地抢食,还真顽强。风瑶打个哆嗦,把腿收了收。

    梁语也不等风瑶让他起来就站起来,上前抱住风瑶就往寝殿走。

    躲在石头后偷窥的洛七,舔着冰糖葫芦,十分满意梁语今天的行为。

    “放我下来。”风瑶有气无力地说。

    梁语不说话,继续往前走。他知道沧澜殿的事传不到外边去,皇帝也不会知道这边的事,梁语便毫无风度地为所欲为了。

    见下命令无用,风瑶也不再挣扎了。梁语觉得奇怪,换作平时她早就拳打脚踢了,她可从来不顾及梁语体弱。看来是生大气了。

    将风瑶放在榻上,梁语去把殿中火炉都点上了,殿内逐渐暖和起来。

    梁语坐在另一边,二人之间隔着一张小方桌。梁语拿起茶具,认真地煮茶。风瑶就在一边看着,不动手也不动脚了,就这么看着那张妖孽的脸。他怎么就长了这么聪明的脑子,他怎么就没有弱点呢?他到底几分真心几分假意?风瑶觉得她要重新审视梁语了。一举端了近半数朝臣的人,怎么可能对她死心塌地,这一次不就算计她了么。

    “喝茶。”梁语给风瑶递茶,声音依旧温柔,只是这下连称呼都没有了。梁语如此不知礼数的样子真是破天荒的稀奇。

    风瑶接过茶,心里想着事,将茶放到嘴边,喝了一口。

    品尝到了这杯茶的味道,风瑶觉得叶挽缇带来的桂花糕也不是那么难吃了。

    梁语温声耐心解释:“这件事确实都在我的掌控之中。只是我没想到莫正居然这么大胆对你动手……害你受苦,是我的错。”

    “那你还是把我当作棋子了!”

    “不是殿下要引蛇出洞吗?”梁语反问。

    风瑶无力反驳,确实是她为了引蛇出洞去大理寺的,只要她说两句好话完全可以让风平护着她。可他就不怕她与叶挽缇狼狈为奸么?他是算准了她会偏袒他么?风瑶想用感情算计他,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

    那就破罐子破摔,风瑶把茶杯摔到地上,也不作生气之态,就这么面色平静地坐在那。洛四闻声进来,感受到低气压赶紧跑出去。

    “那本宫是要给梁相道歉了?”风瑶假笑道:“可梁相不是来负荆请罪的么?梁相的诚意呢?”

    梁语看着这假笑,心中不悦。

    “洛言……我……”梁语尝试去哄,伸手覆上风瑶放在桌上的右手。

    风瑶抽开手,冷漠道:“梁相走吧。我与梁相不是同路人,梁相不知我要什么,梁相也不知我厌恶被人戏耍的滋味。”

    今日的景象有点诡异啊。平时都是风瑶缠着梁语,今日怎么是梁语纠缠风瑶。洛四疑惑。

    梁语温声道:“我知道。我知道你是想通过折磨燕王来折磨王氏。我会帮你。”

    风瑶想着,你知道的还是太少了。她可不止要折磨王氏母子,她还要弑父登位。不管出于哪个,风珏都是她要扫清的障碍。

    风瑶拒绝梁语帮忙。他这般聪明的人物,一旦察觉她的目的,与她为敌,那她完全没有胜算。

    梁语耳根通红,他今天算是没脸没皮到极致了。他不过被拒绝一次,而风瑶被他拒绝冷落了千万次。

    “如你所见,我不会煮茶。”梁语拿着茶杯道:“先生教了我十次百次,我就是煮不出一壶口感一般的茶。”

    “我不是没有弱点的,只是不曾让人发现罢了。”

    梁语沉痛却语气轻松地说:“归元散就是我的诚意。”

    风瑶不敢相信,梁语居然吃了归元散,还是知道归元散是什么的情况下吃了归元散……这是把命都交到她手上了。她一直以为,凭梁语的敏锐,不会吃下她给的药。

    梁语敲了敲桌子,莞尔一笑,道:“你不必为这事负疚。我自愿的,与你无关。那洛言可否为梁唯衣烹一壶茶?”

    这下是风瑶理亏了……风瑶拿了茶盏,换上新水煮茶,梁语认真地看,发现自己步骤没问题,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啊……他想不明白。

    接过风瑶的茶,梁语满心期待地喝一口,结果……

    风瑶也不会煮茶……两壶茶的口感几乎一样……

    看破不说破,两个人相视一笑。

    时间差不多了,梁语也不能逗留太久,他们俩的纠葛本就被传得沸沸扬扬。

    “梁语。”风瑶喊他。

    梁语回眸,见风瑶笑颜灿烂地对他说:“莫正这个人留给我,可以吗?”

    梁语笑答:“好。”

    待梁语走后,洛四进殿,问风瑶是否真的要和梁语合作。

    她还在观望。梁语这份感情实在太突然了。没有确定之前,她不会轻易相信梁语。风瑶承认她很喜欢梁语,但还谈不上爱,任何挡她路的人,她都可以舍弃。儿女情长,只会妨碍她达成所愿的进度。

    刑部原本是小世族派掌控,如今一锅端了,替上来的是钱瑛。听说这人十分崇拜梁语,崇拜到什么地步呢……他本是尚文派的一员,为了梁语和尚文派划清界限。这种人说好听点叫识时务,说不好听点叫墙头草。他能成为刑部尚书,也不知道梁语怎么想的。

    风瑶刚到刑部大牢,钱瑛已经在门口候着了,想着是梁语提点过了。风瑶也不跟他啰嗦,直接进了刑部大牢,指名道姓地让人把莫正抬出来。

    风瑶一点没有坐相地倚在椅子上,双腿蜷着抵在椅面上,左手扶着椅子扶手,右手拿着一把团扇转来转去,十分悠闲。

    “哟!莫大人,别来无恙啊。”风瑶笑着打招呼。

    不料莫正这个没骨气地一直磕头求饶。

    钱瑛给风瑶端来一壶茶,站在一旁侍候。

    风瑶接过茶,小抿一口。怎么就不一样呢?怎么她和梁语煮的茶就那么……那么一言难尽呢……

    “莫大人可还记得那日本宫说过什么?”风瑶笑问。

    莫正哪里还想的起来啊!他浑身颤抖,一直求饶。

    风瑶双脚下地,手撑在桌案上,一脸无辜地说:“本宫记得,好像是让你最好杀了我,否则你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钱瑛问:“殿下,是否要上刑?”

    莫正听到上刑二字更沉不住气了,试图用苏蒙见不得人那些事换自己一命。

    但苏蒙那点破事……梁语早就已经掌握了。再者,苏蒙已经是阶下囚,他多一条罪名少一条罪名又有什么关系呢?

    “殿下一定会感兴趣的。此事和沈府有关系。”莫正此刻脊梁骨突然直起来。

    风瑶掩扇笑:“本宫可不感兴趣。若真感兴趣,那也不劳莫大人费心。钱大人,上刑具吧。”

    看着刑具一件件抬上来,莫正吓得双腿哆嗦。

    “莫大人别急,这不是给你用的。”风瑶笑:“莫大人可是朝廷要犯,本宫哪敢对你动刑啊。”

    莫正松了一口气,却见妻子儿女都被抓过来了,他瞬间明白风瑶要做什么,涕肆横流地求风瑶放过他的妻儿。

    “本宫动不得莫大人,还处置不了几个刁民么?从哪个开始好呢?不如从莫夫人开始好吧。”风瑶的团扇指向衣着朴素的中年妇人。

    钱瑛得令将那妇人驾到刑具上,让狱卒上鞭刑。惨叫声,哭泣声一声一声传进莫正的耳朵里,可他却对此无能为力。他眼睁睁地看着妻儿处于水火之中,他却什么也做不了。杀人诛心,风瑶是最懂这一点的。

    风瑶笑问:“莫大人觉得此情此景是否似曾相识?”

    一刻钟过去,妇人就已经奄奄一息了。

    风瑶卧回椅子上,漫不经心地说:“莫大人若是想救夫人,那就在令爱的脸上划一刀吧。钱大人,给他匕首。可莫大人千万不要做傻事啊,你若死了,他们会更生不如死。还有,你虽是朝廷要犯,但梁相,已经把你的命交到我手里了。你就是死了也不会对我有一丝影响。”

    莫正确实有这个心思,可是被看穿了。这个心如蛇蝎的女人,他若是翻身,必定会把她碎尸万段。

    一声尖叫,花容月貌的女子脸上出现一道血痕。

    风瑶说到做到,把他妻子放下来。他抱着他的妻子,心疼愧疚的泪水滴落。

    “好温馨的场面啊!好令人感动的伉俪情深啊!可本宫还没玩够呢!”风瑶转了一下扇子,吩咐钱瑛:“夫人体弱,但莫公子不一样,去水牢吧。”

    钱瑛被吓得满头大汗……这位棣宁不是如传说中娇纵,而是不可想象的,残忍暴虐。

    莫正之子被投入水牢之中,待他快窒息时再把他借助绳子拉起来。这种反复体验濒死感的刑罚可比普通鞭刑痛苦更甚,就是不会留外伤。

    “莫公子,你恨吗?恨你父亲勾结大臣害你遭受此等痛苦吗?”风瑶喊话。

    正当壮年的莫公子回答不恨。

    这下莫正哭得更狠了。

    她要的就是这种效果,他若说恨,莫正可能还不会这么痛苦。骨肉亲情是可以凌驾于利益之上的,故而骨肉亲情也是最攻心的手段。

    第八次入水,风瑶又问了一遍,他还是说不恨。风瑶倒有点佩服这个硬骨头了。他是不恨,但莫正已经受不住他那两句不恨,吐出一口鲜血。

    风瑶盯着袖子上的血渍,万分嫌弃。

    “莫大人,本宫这人呢,睚眦必报,整不死我的,只会被千百倍奉还。本宫知道你是受苏蒙指使,但很遗憾,你是那把刀。”风瑶玩腻了,最后跟莫正说了一句话。

    她心情愉悦地往外走,却听到莫正低声斥骂,说她动不了苏蒙才在这拿他撒气。

    风瑶回眸,狐狸眼里满是深情,道:“莫大人说得对,本宫是动不了苏蒙,但是梁相动得。”末了她歪头神气地眨下眼睛,扬长而去。

    钱瑛跟在她身后,脑子里一直在揣摩风瑶跟梁语的关系。

    “钱大人心中有惑不妨直言。”

    钱瑛上前道:“不敢,臣只是想问殿下,这一干人如何处置?”

    风瑶停下脚步道:“本宫不想看到春风吹又生。”

    钱瑛懂了,跟着出了大牢。

    “钱大人,今日你也见识了本宫是什么人,本宫也希望,不会有跟钱大人针锋相对的那天。”风瑶在示威也在拉拢。反正是墙头草,何不利用这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