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杀蜂灭蝶
风瑶离开刑部，去沈府。
她很期待，梁语知道她这么狠毒，会有什么反应。
去沈府就是引人耳目，风瑶换了男装偷梁换柱去了梁府。
不比上次，南风这次认得这位姓姚的书生了，还对她客客气气的。
南风：“公子还在和窦大人议事，姚公子随南风到棠园小坐一会吧。”
风瑶遗憾道：“这么不巧啊，窦大人，哪位窦大人？”
南风没回答。之前就因为大嘴巴受罚了，这次说什么他都不能说。
“哦，看来你家公子是在和窦姑娘花前月下了。那我得看看去。”风瑶转身就走。
晃下眼南风已经站在风瑶前面拦着了。
“姚公子别为难南风了。主子真的在和窦尚书议事。”南风捂住嘴，心道又要受罚了，他的钱啊！！！
风瑶得了答案也不闹了，乖乖地跟着南风到棠园，安安静静地坐那喝茶。
坐了没多久，梁语就过来了。南风主动认错。
“你这么耿直的人怎能逃得过姚公子套话。”梁语打趣。
梁语穿得真的很厚，他那骨瘦如柴的躯壳，被衣服包得已经接近正常人的体格。
风瑶拿起一块红梨酥递到梁语嘴边，梁语和煦一笑，桃花眼盯着的都是风瑶的脸，压根没看红梨酥，就是随意咬了一口。
一旁的南风看到他家公子又笑了，果然，对象才是治愈心病的良方。
梁语察觉到南风的站立不安，让他下去了。南风逃离这个令他尴尬的地方，跑去跟他的兄弟们讲这个事。
“上午的事应该都知道了吧。”
梁语一上午都在和窦璋谈鲜卑使节要在除夕期间拜访一事，暗探传来的消息全都堆着没看呢。
梁语如实回答。
怪不得还能这么自然地跟她相处，原来是还不知道。等他听了，估计就要大失所望了。
“那我直说了。”风瑶没打算隐瞒，也瞒不住：“我对莫正的妻儿动刑折磨莫正，最后还把他们一家都杀了。”
风瑶偷偷打量梁语神情，梁语气定神闲地喝茶像是没听到她说话，拿着茶盏的手也没抖一下，脸上表情一点没变，对她说的事完全没有反应。
他不是应该要站起来指责她心狠手辣滥杀无辜吗？
“就这样？”梁语见她就不说话，问。
“就这样，你没什么要说的吗？”风瑶问。
梁语温声答：“没有。你觉得我该说什么吗？”
风瑶站起来，拿过梁语手里的白玉茶盏，狐疑地凝视他的桃花眼。
梁语浅笑，扶着她的手以免她摔倒，任由她盯着看。
没有一丝愤怒？没有一丝不满？没有一丝谴责？梁语的眼睛干净得只剩……深情……
“梁唯衣，你不该指责我心狠手辣滥杀无辜吗？你不该指责我胡作非为折磨莫正吗？你不该同我这样的恶毒之人划清界限吗？”风瑶三连问。
梁语干咳一声，让风瑶先坐好别摔了。此时此刻，二人脸贴得极近，能感受彼此的呼吸，梁语不能保证他的手稳。
“我既把莫正给你处置，那我就不过问。你累及他的妻儿……可能别人觉得过分，但我是世族出身，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算不得无辜。划清界限？你这脑子都在想些什么？”梁语轻轻敲打风瑶的脑袋。
风瑶本就喜欢梁语，如今梁语对她这般，她怕将来她会为他放下屠刀。她又不像梁语聪明，梁语可以把她和要做的事平衡好，风瑶可没法……
“梁唯衣，你这般好，我怕……”风瑶袒露真实想法。
“怕你不再因为皮囊喜欢我？”梁语随口问，也没想要答案。
他只管喜欢她，保护她便是，她是否喜欢他之类的，都不重要。
“莫正想用沈府什么把柄换我放过他，我没答应。所以就劳烦梁相帮姚某查出来了。”风瑶毫不真诚地请求帮助。
南风又回来，刚好听到这句话，揶揄道：“姚公子是吃定了我家公子的一片真心啊。”
梁语给南风一个眼神，南风委屈道：“公子，我也不想打扰您花前月下，但是门口来了位自荐枕席的姑娘，引了好多人围观了。”
风瑶阴阳怪气道：“哟，我竟不知梁相的魅力居然可以让姑娘不顾名节自奔为眷。”
梁语怒问南风：“这种事不知道怎么处理吗？”
近年到梁府门口自荐枕席的人又不在少数，今天非要来报，还非要在风瑶面前上报。
南风更委屈地解释：“公子，这不能一般处理。来的是御林军统领的妹妹，南风觉得不能像之前一样打发，才来禀报公子。”
南风说完赶紧跑了，生怕自己月俸不保。这帮混蛋兄弟，总是拿他当枪使。
“梁相这样自带招蜂引蝶技能的人，不知未来的夫人会不会有极强的危机感。”风瑶站起来继续阴阳怪气。
梁语静坐着，情绪不明。风瑶背对着他，等着看他怎么巧舌如簧地解释这个事。结果她没等到梁语开口，自己先震惊了。梁语从背后环住她的腰，脸贴在她的耳朵上，梁语的每一次呼吸声都清晰地传进风瑶的耳朵里。
“心跳，呼吸，不会说谎。”梁语清冷的声音低沉道。
突然这么深情，倒是让风瑶手足无措了。
梁语许诺：“等我肃清了尚文派，我就娶你。”
“你真舍得舍去权倾朝野的首辅之位？”
梁语在她发间蹭了蹭，认真地回答：“我说了，我对权力不感兴趣。”
风瑶对这样的梁语动了恻隐之心。可她要走的路，梁语绝对不可能赞成。她是绝对不会放弃报杀母之仇的。那梁语呢？她能两全吗？
风瑶侧身抬头抚着梁语脸颊说：“门口那位我来处理吧，你这几天照常出门，让人挡着她，你就直接无视她。”
那正好梁语也懒得为这事费神。他属实想不明白这些人心中所想。
“我得走了，放手。”风瑶拍拍梁语手背，梁语不为所动，依旧将她抱紧。
这么黏人的梁语，真的是朝堂上杀伐果断的梁相？真的是从前对她避若猛虎的梁语？真的是惊才绝艳名冠帝京的梁九郎？真的是对女人敬而远之的梁唯衣？风瑶简直不敢相信。
“梁语……”
“我在……”
风瑶无语，知道你在，这手能不能松开！
梁语松开手，往后退一步。风瑶同他道别，走入曲折的长廊中。
梁语望着越来越小的背影，直至她消失在长廊转角处。梁语端起那盘剩下的红梨酥向书房走去。
风瑶回到沈府，去见了沈迟。
“阿迟，你若另立府邸，可要带上你的弟弟。”风瑶问。
沈迟犹豫了一会，回答她：“不想带，但是我娘肯定不同意。你怎么问起这个啊？”
“我想见见沈夫人，阿迟。”风瑶开门见山。她必须知道柳梢不愿意跟沈迟独立出去的原因，她直觉同莫正说的事有关。
沈迟请来了她的母亲，柳梢对风瑶行礼，风瑶赶忙上去扶她坐下。
“沈夫人，我与阿迟姐妹多年，我舍不得看她被沈府拖累。夫人可明白我的意思？”风瑶明言试探。
柳梢起身跪下，道：“臣妇谢殿下对阿迟多年的照顾。阿迟莽撞无礼，给殿下添了不少麻烦，望殿下不要怪罪她。”
沈迟在旁边一头雾水，莽撞无礼？给风瑶添麻烦？原来自己在母亲心里就是这样的形象。沈迟哭笑不得。
“夫人要知道，阿迟才是这国公府的顶梁柱。你也知道，沈氏只有虚爵，并无实权。可阿迟只是姓沈，她不欠沈家什么。阿迟长我两岁，可她却被一群蛀虫侵蚀，小小年纪就在外行军。阿瑶请夫人，放过阿迟。”风瑶言辞恳切地请求柳梢，柳梢哪敢坐着，又跪了下去。
柳梢：“殿下还是莫管沈家事。阿迟既姓沈，那这就是她的命。”
风瑶与沈迟对视一眼，沈迟跪在柳梢旁边，大声哭诉她在边关所受的苦，被她一群兄弟抢钱这些事。
柳梢怎么会不心疼女儿，可是她真的没法替她做点什么。她虽嫁进沈家，可她毕竟姓柳。
见苦肉计不行，风瑶只好自己做恶人了。
风瑶假笑道：“夫人也知道。本宫这个人残忍暴虐，娇纵放荡。这虽是国公府，但本宫可不会在意杀人场所。只是一个受荫庇的破落国公府，本宫放一把火烧了它，也不过就是被禁足几个月。”
“殿下莫忘了，柳梢出自柳国公府，不会被殿下三言两语吓到。殿下还是别费力气了。”柳梢眼神坚定。
沈迟看一眼风瑶，风瑶会意，起身告辞。沈迟送她出去，两人一筹莫展。
沈迟扒着风瑶的肩膀，嗅到发间传出的一股不属于风瑶的味道。看来之前还有人扒拉着这个位置跟风瑶耳鬓厮磨……
“风瑶！如实交代！跟哪个男的私会了？”沈迟板着脸，愠怒地问。
风瑶觉得沈迟莫名其妙，不还一起想着怎么让柳梢开口吗？怎么突然就问她跟谁私会。
沈迟还给自己加戏倚着柱子装出痛心疾首的样子，闷着脸说：“你个薄情之人！有了情郎忘了生死之交的姐妹。我沈迟命中犯煞，爹不疼，娘不爱，连姐妹都要抛弃我这棵烂白菜。”
风瑶被她吵得头疼，如实招了。
“哟！梁唯衣！你看看，你们都在一起了，我还被蒙在鼓里，这像话嘛！”沈迟质问。
“这不是身份问题，还属于私情嘛，哪敢让人知道。”风瑶苍白无力地解释。
二人行走在花园小径间，担心隔墙有耳，两个人说话都是轻声细语的，除了沈迟演戏那会。
“其他的你明天到沧澜殿来找我吧，到时候再说。”风瑶同她道别。
洛四问风瑶是否要回宫，风瑶说去梁府。
嗯？之前不是偷偷去过了吗？洛四疑惑。
风瑶远远看着，那位跪在梁府门前的女子，绫罗绸缎、金钗玉簪，这穿的都不比风瑶这身差，御林军这么有钱吗？只能看到侧影，发须低垂，眉若远山芙蓉，明眸皓齿，清新脱俗，楚楚动人，还是个不错的美人。
人群三三两两扎堆，讨论得热火朝天。
“这么美的姑娘，何苦到丞相府上遭羞辱。”
“是啊……这么美的姑娘丞相大人都看不上，暴殄天物啊！”
风瑶从人群中穿过，她的气势引得众人将眼睛的焦点投向她。
门卫见风瑶，问是否需要他去禀报，风瑶让他不必劳心，她不是来找梁相的。
风瑶弯腰斥责道：“这怎么跪着位姑娘啊？你们梁相也太不解风情了吧？怎么能让人一姑娘抛头露面在这跪着。”
门卫回答：“回公主殿下，不是公子让她跪在这的。是这位姑娘非要求我们公子娶她。”
风瑶瞬间黑脸，立刻站得笔直，看向汤慧的眼神从怜惜变成厌恶。
汤慧不是不知道这位公主跟梁相的纠葛，可她已经在这跪着了，来了什么她都要应对。
风瑶笑得花枝乱颤，捂着嘴，一手撑着洛四的手臂不致倒下去。
风瑶戏谑地说：“洛四，我这还头一回遇到比我还不要脸的人。”
踏步下的百姓津津乐道，恨不得搬张板凳买点瓜子来这看戏。两贵女抢夫婿，这也太精彩了。可惜，汤慧完全没有机会。
汤慧抬头冷着脸看向风瑶，无力反驳，又低下头。
风瑶蹲下来与她平齐，继续刺激她道：“姑娘你也不是不知道本宫的脾气。毕竟本宫身份比你高的多，本宫都得不到的人，让你在这跪得手了不是太荒唐了！”
汤慧红着眼反驳：“殿下难道觉得梁相会在意身份？梁相若是在意身份，殿下可就是唯一选择了。可结果呢，殿下不也没得到。”
伶牙俐齿，还不错。
“得没得到不是你能知道的。”风瑶低声笑道：“他迟早是本宫的人。”
风瑶站起来，放大声音问：“汤姑娘是吧？你自荐枕席，父兄可知？你这样在梁府面前丢人现眼，以后汤统领如何在御林军抬起头？汤姑娘太自私了，你自己不要脸，你父兄还要脸呢。”
“确实，这姑娘怎么能不顾家里面子。”一民道。
另一民道：“是啊。他哥哥还是御林军的，这想想都丢人。”
汤慧出声反驳：“殿下误会，此事我……”
“唉！”风瑶叹气打断她说话，十分痛心地说：“姑娘可千万别说汤统领知晓此事啊。宫廷禁卫拉拢前朝重臣，这话说出去，你们汤家几个脑袋够砍？”
一民好奇：“所以汤统领知不知道这事？”
另一民接：“有可能还是汤统领指使的呢，不然哪个大家闺秀敢做这么放荡的事。”
又一民道：“拉拢前朝大官，那可是死罪啊。”
汤慧无话可说，听着民众的指指点点难受得很。确实是她哥哥指使她做这件事的，虽然她一直爱慕梁相，但她断不想用这种方式接近。
风瑶说完便不再搭理她，若无其事地走了。
流言的力量是很可怕的，仅仅一个时辰，这梁府前发生的事整个帝京都知晓了。
风平在殿内走来走去，心神不宁。她这个女儿，惯会给她惹事。她果真就那么喜欢梁语？前阵子才说知错，才过了多久又去招惹梁语。他已经让人急召她来问话了。
风瑶乖巧地给风平行礼，把宫外带来的小玩意献给风平。风平还不知这女儿心思？送礼必有事，肯定又是关于梁语的事。
风平猜对了也没猜对。
“儿臣想请父皇赐婚。”
赐婚？给谁？给她和梁语么？她这个闺女看不清局势吗？梁语现在是他的重臣，怎么可能让他尚主。
“儿臣想求父皇将汤统领的小妹许给沈家二郎。”风瑶诚恳地说：“父皇你也知道，我和阿迟情同姐妹，她弟弟也老大不小了，怎么说也是国公府的世子，婚事马虎不得。今日我在国公府听沈夫人说汤姑娘蕙质兰心她很喜欢。所以儿臣就去见了汤姑娘，劝她不要纠缠丞相了。”
“就会给你去见梁语找借口！”风平不满道。
风瑶急忙解释：“父皇明鉴，我今日可是梁府门槛都没踏过去。”
风平厉声道：“那你让朕给他们赐婚，不也是想把纠缠梁语的人赶走。你前阵子才说知错，如今又……你如实跟朕说你就这么喜欢梁语吗？”
“是，儿臣就是喜欢梁语。”风瑶承认，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哽咽道：“儿臣是知错，但儿臣不想改，也改不了。心之所向，情难自禁。”
风平见她哭了，以为是自己刚刚声音大了点，把她吓哭了。
风瑶咕哝不清地喊：“儿臣若不成全，那便不成全吧。”说完转身就走。
这收放自如的眼泪，风瑶已经炉火纯青。
偌大的玉明殿，只剩风平孤立在龙椅之前。
罢了，她若是真喜欢梁语，待梁语功成身退，只要他肯放权，他就成全她的女儿。
“安乐，拟旨，将汤慧许给沈默。”
她很期待，梁语知道她这么狠毒，会有什么反应。
去沈府就是引人耳目，风瑶换了男装偷梁换柱去了梁府。
不比上次，南风这次认得这位姓姚的书生了，还对她客客气气的。
南风：“公子还在和窦大人议事，姚公子随南风到棠园小坐一会吧。”
风瑶遗憾道：“这么不巧啊，窦大人，哪位窦大人？”
南风没回答。之前就因为大嘴巴受罚了，这次说什么他都不能说。
“哦，看来你家公子是在和窦姑娘花前月下了。那我得看看去。”风瑶转身就走。
晃下眼南风已经站在风瑶前面拦着了。
“姚公子别为难南风了。主子真的在和窦尚书议事。”南风捂住嘴，心道又要受罚了，他的钱啊！！！
风瑶得了答案也不闹了，乖乖地跟着南风到棠园，安安静静地坐那喝茶。
坐了没多久，梁语就过来了。南风主动认错。
“你这么耿直的人怎能逃得过姚公子套话。”梁语打趣。
梁语穿得真的很厚，他那骨瘦如柴的躯壳，被衣服包得已经接近正常人的体格。
风瑶拿起一块红梨酥递到梁语嘴边，梁语和煦一笑，桃花眼盯着的都是风瑶的脸，压根没看红梨酥，就是随意咬了一口。
一旁的南风看到他家公子又笑了，果然，对象才是治愈心病的良方。
梁语察觉到南风的站立不安，让他下去了。南风逃离这个令他尴尬的地方，跑去跟他的兄弟们讲这个事。
“上午的事应该都知道了吧。”
梁语一上午都在和窦璋谈鲜卑使节要在除夕期间拜访一事，暗探传来的消息全都堆着没看呢。
梁语如实回答。
怪不得还能这么自然地跟她相处，原来是还不知道。等他听了，估计就要大失所望了。
“那我直说了。”风瑶没打算隐瞒，也瞒不住：“我对莫正的妻儿动刑折磨莫正，最后还把他们一家都杀了。”
风瑶偷偷打量梁语神情，梁语气定神闲地喝茶像是没听到她说话，拿着茶盏的手也没抖一下，脸上表情一点没变，对她说的事完全没有反应。
他不是应该要站起来指责她心狠手辣滥杀无辜吗？
“就这样？”梁语见她就不说话，问。
“就这样，你没什么要说的吗？”风瑶问。
梁语温声答：“没有。你觉得我该说什么吗？”
风瑶站起来，拿过梁语手里的白玉茶盏，狐疑地凝视他的桃花眼。
梁语浅笑，扶着她的手以免她摔倒，任由她盯着看。
没有一丝愤怒？没有一丝不满？没有一丝谴责？梁语的眼睛干净得只剩……深情……
“梁唯衣，你不该指责我心狠手辣滥杀无辜吗？你不该指责我胡作非为折磨莫正吗？你不该同我这样的恶毒之人划清界限吗？”风瑶三连问。
梁语干咳一声，让风瑶先坐好别摔了。此时此刻，二人脸贴得极近，能感受彼此的呼吸，梁语不能保证他的手稳。
“我既把莫正给你处置，那我就不过问。你累及他的妻儿……可能别人觉得过分，但我是世族出身，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算不得无辜。划清界限？你这脑子都在想些什么？”梁语轻轻敲打风瑶的脑袋。
风瑶本就喜欢梁语，如今梁语对她这般，她怕将来她会为他放下屠刀。她又不像梁语聪明，梁语可以把她和要做的事平衡好，风瑶可没法……
“梁唯衣，你这般好，我怕……”风瑶袒露真实想法。
“怕你不再因为皮囊喜欢我？”梁语随口问，也没想要答案。
他只管喜欢她，保护她便是，她是否喜欢他之类的，都不重要。
“莫正想用沈府什么把柄换我放过他，我没答应。所以就劳烦梁相帮姚某查出来了。”风瑶毫不真诚地请求帮助。
南风又回来，刚好听到这句话，揶揄道：“姚公子是吃定了我家公子的一片真心啊。”
梁语给南风一个眼神，南风委屈道：“公子，我也不想打扰您花前月下，但是门口来了位自荐枕席的姑娘，引了好多人围观了。”
风瑶阴阳怪气道：“哟，我竟不知梁相的魅力居然可以让姑娘不顾名节自奔为眷。”
梁语怒问南风：“这种事不知道怎么处理吗？”
近年到梁府门口自荐枕席的人又不在少数，今天非要来报，还非要在风瑶面前上报。
南风更委屈地解释：“公子，这不能一般处理。来的是御林军统领的妹妹，南风觉得不能像之前一样打发，才来禀报公子。”
南风说完赶紧跑了，生怕自己月俸不保。这帮混蛋兄弟，总是拿他当枪使。
“梁相这样自带招蜂引蝶技能的人，不知未来的夫人会不会有极强的危机感。”风瑶站起来继续阴阳怪气。
梁语静坐着，情绪不明。风瑶背对着他，等着看他怎么巧舌如簧地解释这个事。结果她没等到梁语开口，自己先震惊了。梁语从背后环住她的腰，脸贴在她的耳朵上，梁语的每一次呼吸声都清晰地传进风瑶的耳朵里。
“心跳，呼吸，不会说谎。”梁语清冷的声音低沉道。
突然这么深情，倒是让风瑶手足无措了。
梁语许诺：“等我肃清了尚文派，我就娶你。”
“你真舍得舍去权倾朝野的首辅之位？”
梁语在她发间蹭了蹭，认真地回答：“我说了，我对权力不感兴趣。”
风瑶对这样的梁语动了恻隐之心。可她要走的路，梁语绝对不可能赞成。她是绝对不会放弃报杀母之仇的。那梁语呢？她能两全吗？
风瑶侧身抬头抚着梁语脸颊说：“门口那位我来处理吧，你这几天照常出门，让人挡着她，你就直接无视她。”
那正好梁语也懒得为这事费神。他属实想不明白这些人心中所想。
“我得走了，放手。”风瑶拍拍梁语手背，梁语不为所动，依旧将她抱紧。
这么黏人的梁语，真的是朝堂上杀伐果断的梁相？真的是从前对她避若猛虎的梁语？真的是惊才绝艳名冠帝京的梁九郎？真的是对女人敬而远之的梁唯衣？风瑶简直不敢相信。
“梁语……”
“我在……”
风瑶无语，知道你在，这手能不能松开！
梁语松开手，往后退一步。风瑶同他道别，走入曲折的长廊中。
梁语望着越来越小的背影，直至她消失在长廊转角处。梁语端起那盘剩下的红梨酥向书房走去。
风瑶回到沈府，去见了沈迟。
“阿迟，你若另立府邸，可要带上你的弟弟。”风瑶问。
沈迟犹豫了一会，回答她：“不想带，但是我娘肯定不同意。你怎么问起这个啊？”
“我想见见沈夫人，阿迟。”风瑶开门见山。她必须知道柳梢不愿意跟沈迟独立出去的原因，她直觉同莫正说的事有关。
沈迟请来了她的母亲，柳梢对风瑶行礼，风瑶赶忙上去扶她坐下。
“沈夫人，我与阿迟姐妹多年，我舍不得看她被沈府拖累。夫人可明白我的意思？”风瑶明言试探。
柳梢起身跪下，道：“臣妇谢殿下对阿迟多年的照顾。阿迟莽撞无礼，给殿下添了不少麻烦，望殿下不要怪罪她。”
沈迟在旁边一头雾水，莽撞无礼？给风瑶添麻烦？原来自己在母亲心里就是这样的形象。沈迟哭笑不得。
“夫人要知道，阿迟才是这国公府的顶梁柱。你也知道，沈氏只有虚爵，并无实权。可阿迟只是姓沈，她不欠沈家什么。阿迟长我两岁，可她却被一群蛀虫侵蚀，小小年纪就在外行军。阿瑶请夫人，放过阿迟。”风瑶言辞恳切地请求柳梢，柳梢哪敢坐着，又跪了下去。
柳梢：“殿下还是莫管沈家事。阿迟既姓沈，那这就是她的命。”
风瑶与沈迟对视一眼，沈迟跪在柳梢旁边，大声哭诉她在边关所受的苦，被她一群兄弟抢钱这些事。
柳梢怎么会不心疼女儿，可是她真的没法替她做点什么。她虽嫁进沈家，可她毕竟姓柳。
见苦肉计不行，风瑶只好自己做恶人了。
风瑶假笑道：“夫人也知道。本宫这个人残忍暴虐，娇纵放荡。这虽是国公府，但本宫可不会在意杀人场所。只是一个受荫庇的破落国公府，本宫放一把火烧了它，也不过就是被禁足几个月。”
“殿下莫忘了，柳梢出自柳国公府，不会被殿下三言两语吓到。殿下还是别费力气了。”柳梢眼神坚定。
沈迟看一眼风瑶，风瑶会意，起身告辞。沈迟送她出去，两人一筹莫展。
沈迟扒着风瑶的肩膀，嗅到发间传出的一股不属于风瑶的味道。看来之前还有人扒拉着这个位置跟风瑶耳鬓厮磨……
“风瑶！如实交代！跟哪个男的私会了？”沈迟板着脸，愠怒地问。
风瑶觉得沈迟莫名其妙，不还一起想着怎么让柳梢开口吗？怎么突然就问她跟谁私会。
沈迟还给自己加戏倚着柱子装出痛心疾首的样子，闷着脸说：“你个薄情之人！有了情郎忘了生死之交的姐妹。我沈迟命中犯煞，爹不疼，娘不爱，连姐妹都要抛弃我这棵烂白菜。”
风瑶被她吵得头疼，如实招了。
“哟！梁唯衣！你看看，你们都在一起了，我还被蒙在鼓里，这像话嘛！”沈迟质问。
“这不是身份问题，还属于私情嘛，哪敢让人知道。”风瑶苍白无力地解释。
二人行走在花园小径间，担心隔墙有耳，两个人说话都是轻声细语的，除了沈迟演戏那会。
“其他的你明天到沧澜殿来找我吧，到时候再说。”风瑶同她道别。
洛四问风瑶是否要回宫，风瑶说去梁府。
嗯？之前不是偷偷去过了吗？洛四疑惑。
风瑶远远看着，那位跪在梁府门前的女子，绫罗绸缎、金钗玉簪，这穿的都不比风瑶这身差，御林军这么有钱吗？只能看到侧影，发须低垂，眉若远山芙蓉，明眸皓齿，清新脱俗，楚楚动人，还是个不错的美人。
人群三三两两扎堆，讨论得热火朝天。
“这么美的姑娘，何苦到丞相府上遭羞辱。”
“是啊……这么美的姑娘丞相大人都看不上，暴殄天物啊！”
风瑶从人群中穿过，她的气势引得众人将眼睛的焦点投向她。
门卫见风瑶，问是否需要他去禀报，风瑶让他不必劳心，她不是来找梁相的。
风瑶弯腰斥责道：“这怎么跪着位姑娘啊？你们梁相也太不解风情了吧？怎么能让人一姑娘抛头露面在这跪着。”
门卫回答：“回公主殿下，不是公子让她跪在这的。是这位姑娘非要求我们公子娶她。”
风瑶瞬间黑脸，立刻站得笔直，看向汤慧的眼神从怜惜变成厌恶。
汤慧不是不知道这位公主跟梁相的纠葛，可她已经在这跪着了，来了什么她都要应对。
风瑶笑得花枝乱颤，捂着嘴，一手撑着洛四的手臂不致倒下去。
风瑶戏谑地说：“洛四，我这还头一回遇到比我还不要脸的人。”
踏步下的百姓津津乐道，恨不得搬张板凳买点瓜子来这看戏。两贵女抢夫婿，这也太精彩了。可惜，汤慧完全没有机会。
汤慧抬头冷着脸看向风瑶，无力反驳，又低下头。
风瑶蹲下来与她平齐，继续刺激她道：“姑娘你也不是不知道本宫的脾气。毕竟本宫身份比你高的多，本宫都得不到的人，让你在这跪得手了不是太荒唐了！”
汤慧红着眼反驳：“殿下难道觉得梁相会在意身份？梁相若是在意身份，殿下可就是唯一选择了。可结果呢，殿下不也没得到。”
伶牙俐齿，还不错。
“得没得到不是你能知道的。”风瑶低声笑道：“他迟早是本宫的人。”
风瑶站起来，放大声音问：“汤姑娘是吧？你自荐枕席，父兄可知？你这样在梁府面前丢人现眼，以后汤统领如何在御林军抬起头？汤姑娘太自私了，你自己不要脸，你父兄还要脸呢。”
“确实，这姑娘怎么能不顾家里面子。”一民道。
另一民道：“是啊。他哥哥还是御林军的，这想想都丢人。”
汤慧出声反驳：“殿下误会，此事我……”
“唉！”风瑶叹气打断她说话，十分痛心地说：“姑娘可千万别说汤统领知晓此事啊。宫廷禁卫拉拢前朝重臣，这话说出去，你们汤家几个脑袋够砍？”
一民好奇：“所以汤统领知不知道这事？”
另一民接：“有可能还是汤统领指使的呢，不然哪个大家闺秀敢做这么放荡的事。”
又一民道：“拉拢前朝大官，那可是死罪啊。”
汤慧无话可说，听着民众的指指点点难受得很。确实是她哥哥指使她做这件事的，虽然她一直爱慕梁相，但她断不想用这种方式接近。
风瑶说完便不再搭理她，若无其事地走了。
流言的力量是很可怕的，仅仅一个时辰，这梁府前发生的事整个帝京都知晓了。
风平在殿内走来走去，心神不宁。她这个女儿，惯会给她惹事。她果真就那么喜欢梁语？前阵子才说知错，才过了多久又去招惹梁语。他已经让人急召她来问话了。
风瑶乖巧地给风平行礼，把宫外带来的小玩意献给风平。风平还不知这女儿心思？送礼必有事，肯定又是关于梁语的事。
风平猜对了也没猜对。
“儿臣想请父皇赐婚。”
赐婚？给谁？给她和梁语么？她这个闺女看不清局势吗？梁语现在是他的重臣，怎么可能让他尚主。
“儿臣想求父皇将汤统领的小妹许给沈家二郎。”风瑶诚恳地说：“父皇你也知道，我和阿迟情同姐妹，她弟弟也老大不小了，怎么说也是国公府的世子，婚事马虎不得。今日我在国公府听沈夫人说汤姑娘蕙质兰心她很喜欢。所以儿臣就去见了汤姑娘，劝她不要纠缠丞相了。”
“就会给你去见梁语找借口！”风平不满道。
风瑶急忙解释：“父皇明鉴，我今日可是梁府门槛都没踏过去。”
风平厉声道：“那你让朕给他们赐婚，不也是想把纠缠梁语的人赶走。你前阵子才说知错，如今又……你如实跟朕说你就这么喜欢梁语吗？”
“是，儿臣就是喜欢梁语。”风瑶承认，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哽咽道：“儿臣是知错，但儿臣不想改，也改不了。心之所向，情难自禁。”
风平见她哭了，以为是自己刚刚声音大了点，把她吓哭了。
风瑶咕哝不清地喊：“儿臣若不成全，那便不成全吧。”说完转身就走。
这收放自如的眼泪，风瑶已经炉火纯青。
偌大的玉明殿，只剩风平孤立在龙椅之前。
罢了，她若是真喜欢梁语，待梁语功成身退，只要他肯放权，他就成全她的女儿。
“安乐，拟旨，将汤慧许给沈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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