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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棣宁托孤

    云若有此一问,沈迟必定也免不了。

    风瑶下了拜帖给沈迟邀她来沧澜殿喝酒。沈迟拿到拜帖不知道风瑶搞什么鬼,以往找她喝酒不都是找个人来喊她一声,何时这么正式了。

    沈迟按时到了沧澜殿的后院,见风瑶已经懒懒地倚在那晒春日暖阳。园中的那一片梨树,梨花盛放,显露了春天的生机勃勃。

    “美人怎么这么正式请我喝酒啊?”沈迟在她身旁坐下,搭上她的肩膀。

    不同于昨日与元若般的金壶玉盏,风瑶给沈迟直接递了酒坛子,沈迟接过开封仰头痛饮。风瑶酒量比不得沈迟,风瑶也没打算跟沈迟酒过三巡再说事情,直接开门见山地说:“阿迟,我想当女帝。”

    沈迟一拍风瑶右肩,笑道:“想清楚了。”

    风瑶坚定地点头。

    沈迟将酒坛子随手一扔,酒坛落入湖中,惊走一片觅食的鱼。

    沈迟跪在地上,朗声道:“沈迟与身后的四十万大军,任凭殿下差遣。”

    风瑶也扔了酒坛子,泪流满面地扶起沈迟抱在一起,哽咽着问:“你都不问我缘由,就这么跟着我叛乱吗?”

    沈迟给风瑶擦眼泪,还一直咿咿呀呀地哄她,手轻拍她的后背,心想着这姑娘怎么就跟哭岔气一样了呢?

    沈迟回答:“阿瑶拿我当姐妹,那我沈迟永远是阿瑶的后盾。”

    两人又喝了许多酒,风瑶觉得她快没意识了,赶紧交代事情。

    “你回去先把家里人送去北滨,有人问起就称母亲思念家乡回老家了。”

    沈迟答应下来,说回去就安排。

    风瑶一觉醒来已是一天一夜,刚坐起身就说梁相来访。风瑶懒得梳妆了,直接让洛四请人进来。

    “怎么了?脸色不太好。”梁语走进来就问。

    风瑶勾了勾嘴角,适得其反,苍白的脸配上微乎其微的笑容,梁语更觉得她不太好了。风瑶是最近事多,忙得不可开交又和沈迟喝了这么多酒,昏睡了一天也没修养好。

    梁语上前拿起一旁的毯子给她披上。已经开春,但尚不是可以着单衣久坐的时候。梁语见她这般可怜模样,她也兴致不高不想说话,也不知道如何宽慰,看到不远处有一古琴,便走过去坐下抚琴。

    一曲《凤求凰》,痴情女子薄情郎,只是他们俩要换过来讲了,痴情公子薄情女。她曾想梁语薄唇必定凉薄,不料想在这段感情里梁语比她深情得多。

    一曲终,梁语望向床铺方向,风瑶还是一副惨样,还眼眶红红的。梁语放下琴走过去在她身侧坐下,将她搂入怀中,手给她整理秀发。两人都一言不发,风瑶期冀时间就这么静止不流动,他们不要刀兵相向。

    “跟我说说,都遇到什么困难了。是风珏得意不开心还是王氏失踪了不开心?”

    王氏失踪了?她昏睡这一天都发生了什么,是风平把她藏起来了吧,或者是风平直接了结了她。但是在梁语的信息里,王氏的踪迹尽在掌握中。她真不知道,梁语这样的势力,她能不能赢。

    “你的暗探截沧澜殿的书信吗?”风瑶问。

    梁语低头在风瑶额头落下一吻,温柔道:“自你我确定心意以来,我的人都拿你当主人看待。”

    风瑶轻轻叹口气,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不高兴。是高兴梁语对他的绝对信任呢?还是不高兴自己辜负了他的信任呢?

    风瑶勾了勾梁语的衣襟,满面忧愁问:“梁唯衣,若是有一天我负了你怎么办?”

    “我只能做到我认为的对你最好,你若觉得我做的不够好,你负我,是我无能。”

    风瑶虚弱地说:“你怎么答非所问啊。我是问,若我负了你后,你怎么办?”

    “你问这话的意思。”梁语屏住呼吸,问“是打算负我了么?”

    风瑶被这反问搞得脑子乱糟糟的,没再说话。梁语也看出来她状态极其不好。

    “洛言,你再等等我。”梁语握紧风瑶的手,“等春闱结束,尚文派也快覆灭了。我们就能光明正大地在一起了。”

    风瑶闭上眼睛,落下一滴泪。等春闱结束,等尚文派覆灭,他们怕就要剑指对方了。风瑶不能因为梁语将天理伦常置于高位而否定他对她的感情,梁语很好,是造化弄人。

    “梁唯衣我好累啊。”风瑶哭泣。

    梁语不知道风瑶到底遭遇了什么,也不知道此时此刻他要说点什么,他只好轻轻拍着她的背,握紧她的手,安安静静地听着她哭泣。

    哭了许久,风瑶的哭声渐小,最后寝殿陷入寂静。洛七喊着风瑶闯进来,打破了这片寂静。洛七见到风瑶趴在梁语腿上,两人双手紧握,她感觉她的呼吸都静止了……她讪笑想要悄悄退出去,风瑶喊她过去。

    风瑶坐起来,一手牵过洛七,让她坐在她和梁语中间。

    “阿七,你愿意去梁哥哥府上待一段时间吗?”风瑶问。

    洛七梁语皆是疑惑地看着她。

    “梁语,我想让你帮我照顾洛七一段时间,她的姐姐们最近都在替我办事,疏于对洛七的照顾。”

    洛七虽然不愿,但她知道姐姐们最近都很忙,阿瑶姐姐事情也很多,便点了点头。

    “梁语,阿七我是当亲妹妹养的,你答应我,护她周全。”风瑶乞求梁语。

    此情此景像托孤,梁语关切地望着风瑶,希望她可以让他帮忙分担她的忧虑,但风瑶假装没有太注意他的眼神,怜爱地抚着洛七的小脑袋。

    梁语应了这件事。恰好姜儿同她年纪相仿,倒也有伴了。

    风瑶起身,对着梁语一拜,梁语急忙托住她的手道:“你我之间,无需这些虚礼。”

    风瑶送走梁语和洛七,回去让洛四替她梳妆。既然梁氏暗探不会监视她的行动,她也不必让人来沧澜殿了。她要亲自去见元硕。

    元硕见到风瑶迎上来道:“棣宁?稀客啊。”

    风瑶不见外地进屋坐下,元硕跟上烹茶,让人上茶点。

    “元硕哥哥来我鹤裕也八年了。时间过得真快。”风瑶装模作样地慨叹。

    元硕低下头,心里的酸楚难以言喻。

    “元硕哥哥心怀鸿鹄志,应该不甘心在鹤裕做一只笼中燕吧?鲜卑王年事已高,一旦新王即位,元硕哥哥只怕是一辈子都要留在此处了。”风瑶惋惜道。

    “棣宁想说什么直说便是。”元硕见不得风瑶拐弯抹角。

    “我可以助你离开帝京。”风瑶直言。

    元硕狐疑,问她的条件。

    “我的条件很简单,我要你在一月之内成为新任鲜卑王。而后,等我指示,假装率兵攻打北滨。”

    元硕非嫡非长,自幼被当作质子送到鹤裕,他对鲜卑王不可能没有恨。他才华不逊风珏,质子的经历让他懂得隐藏锋芒,心思缜密的他,风瑶认为他完全能灭了他那一群兄弟成为新任鲜卑王。

    这桩买卖元硕只赚不赔,当即答应了风瑶。

    梁语领着洛七去见梁肃,说是一位至交好友的女儿,因为外出办事托他照顾。

    梁肃除了梁语和风瑶厮混一事外,其他事情鲜少反对梁语的决定,何况洛七长得讨喜,梁肃对她的第一印象甚好,自然乐意她和侄孙来往。

    随后梁语带着洛七去见梁姜。梁姜正在杏园里练剑,剑光闪过之处杏花飘飘落。身材颀长的少年着雪灰色深藕月季花纹素棉袍,脚踩青灰色斜纹履,腰佩青玉卧虎坠,剑眉星目,傲气逼人。梁氏之人,身上总透着一股清贵的气息,让人觉得高不可攀又宛若咫尺,梁姜也不例外。

    梁语在一旁看了一会,想起年少时,他也这般在棠园练剑,只是现在已经近五年未曾拿过剑了。

    “抬腕,收腰,出剑要快。”梁语出声指点。

    梁姜照做后收招,走过去拜见梁语,对洛七也是一拜。

    三个人在一旁的小亭中坐下,梁语给他们二人相互介绍,梁姜对洛七温和一笑,面对礼数周全的梁姜,洛七有些局促。

    “阿七不必紧张,梁府规矩虽多,但只对梁氏不对客人,你在此处如在沧澜殿般即可。姜儿,阿七就让你带着了。”

    梁姜方才十岁,要带七岁的洛七,梁语并不担心。梁姜虽不像梁语那样天赋异禀,但梁氏子孙本就非凡,梁姜作为家主继承人,他的能力更是不容小觑,带一个七岁的小孩不成问题。

    七岁的洛七,受风瑶和六个姐姐的调教,武艺倒是不错,只是诗文上可以用一窍不通来形容了,梁姜在后来的相处中,给洛七的文化恶狠狠地补了课。

    贤午门内,禁军统领秦固正在巡查,突然一位华服女子风姿绰约地出现在他身侧,他匆忙避开向风瑶叩拜。

    风瑶笑得妩媚动人,亲自去扶起秦固,牵起他的手温柔磋磨。身后士兵见此一幕,自觉地先去巡逻。

    秦固高声喊:“殿下金玉之尊,还请莫要挨臣这泥石之躯。”

    风瑶哪会听他的话,变本加厉地搂上他的脖子,大声说:“秦统领过谦,泥石之躯怎能生成秦统领这般俊俏。”

    周遭士兵憋着笑。

    风瑶凑到他耳边低声道:“送元硕出宫。”

    秦固了然,朗声:“殿下若是喝醉了,微臣送您回去。”

    风瑶娇俏一笑,手在秦固脸上游走,调笑道:“本宫没喝酒,但为秦统领的美色沉醉。”

    秦固摊上这么个主子,不知幸还是不幸。风瑶同他纠缠许久,秦固都是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想着演得也差不多了,手松开秦固说:“秦统领还真是不解风情,无趣,无趣啊!”

    她嘟囔着无趣,咧咧切切地往后退,撞上了什么东西。

    转身一看,梁语垂首满面温和地盯着风瑶,温柔的桃花眼里藏着一丝愠怒。

    风瑶装出惊喜的模样,转而对着梁语投怀送抱。众目睽睽之下,梁语出奇地没有躲开她。秦固见没自己什么事了,对二人一拜继续巡查去了。

    梁语对风瑶的抚摸、轻薄、调戏都不作反应,一直以方才的神态盯着她。风瑶心里长叹一声,她为何这么倒霉,来交代个任务都能被梁语撞个正着,也不知道他来了多久,有没有听到她交代秦固的事。

    风瑶见梁语醋意正浓,也懒得去哄,松手告辞。

    “姜儿近日十分想念殿下,殿下何时有空还请过府一叙。”梁语终于说话。

    风瑶见梁语说话,他这赌气的样子让风瑶觉得好气又好笑。风瑶扯扯梁语的袖子,想让梁语俯身以便风瑶能同他耳语。但梁语气还没消呢,并不理会风瑶的暗示。风瑶无奈,大声嘲讽:“梁相是邀我今晚赏月?那真是不巧,今夜我有约。”

    此后三两天流言不胫而走,梁语邀棣宁赏月被拒一事成了帝京闲人茶余饭后的谈资。此事一出,又让梁语被钱瑛等人参了一本。梁语倒是冷静,不承认也不否认。风平对他俩人的事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他也受不了多位大臣层层施压,就罚了梁语三个月月俸。梁氏家大业大,梁语的月俸就是沧海一粟,这种惩罚梁语眼睛都不会眨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