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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国仇家恨

    屋中对语立志先,孰是孰非未可言。

    国仇家恨今犹在,尊严只在兵刃尖!

    “先生指的是太古时期一统九州的秦王政,统辖九州,打造的九州之鼎。”王诩略微思索。

    传闻秦王政一统九州,征集各州物产,打造九鼎,九鼎吸收九州之气,最后秦王政利用这九州之鼎,证道成尊。只可惜大秦天朝因为秦王政的离开,虽后继者皆非庸才,但却无先帝雄姿,各州诸侯反叛,九州再次分裂。九鼎也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之中。

    “传闻,人间统一,九鼎现世。若统一州,可见独鼎。”公孙起说道

    王诩不明白公孙起的意思,有些疑惑。

    “得九鼎,证人间至尊位,单取一鼎,可证天乘道心。”公孙起摸着王诩眉间的伤疤,“小诩,世俗,不是你的终点。”

    王诩瞬间明白公孙起的意思,那天乘道心,是传说中的存在,自太古三皇九帝三千圣贤之后,放眼整个六界三千景,身具天乘道心的修士,已是凤毛麟角。若是把道心比作载体,大道是水,那下四乘宇宙洪荒便是溪池井泉,而地玄黄则是江河湖泊,至于天乘道,可谓无边汪洋。

    王诩之前拥有宙乘道心,在这坎北偏远地区,已属于天赋异禀。

    七岁道心显现,经过锤炼,短则数日,长则数年。当道心稳固,成为大道载体,才算踏入修道的第一步,走上凡武之路。

    不过,凡俗之人若没有修炼法门,到二十五岁,道心退化,便会变成凡心,终身止步五层。

    地玄黄宇宙洪荒这七乘道心的锤炼是由难到易。一个天资聪颖,但身负荒乘道心的人,甚至可以做到一次运功便稳固道心,而天资一般,身负地乘道心,可能一辈子都没有机会,这个就是大道至公。

    但这一切不包括天乘道心,因为天乘道心本身就是大道。

    “公孙先生,九鼎毕竟是传说。”王诩有自知之明。

    如今,道心被挖,前路断绝,即便经过仙人调理,一生修为也就止步五层,谈什么夺九鼎,无疑是问乞丐,做不做皇帝般痴心妄想。

    “争与不争,在你。但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公孙起叹了口气。

    王诩沉默不语。

    “那日救你,确实出于私心。”公孙起走到窗边,坦言道。

    王诩心知肚明,他不过一个家族弃子,没有未来的废人。二者无亲无故,即便是公孙起路见不平,那后续也没必要收留他。

    要知道,公孙起修为高深莫测,却选择如此偏远的莫镇隐居,自然不希望被打扰。收留王诩,势必将面对王家,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小诩,你怎么看大魏的?”公孙起转身看向王诩。

    “公孙先生,斗胆问一句,你眼中的大魏是什么样的?”

    王诩拱手反问道。

    “我曾为官,一次,奉命出使大唐天朝,虽与大魏同为坎州五霸。但大唐国富民强,兵强马壮,长安城的繁华,绝非三两句便能描绘。”公孙先生陷入回忆之中。

    随即苦笑一声,“相比之下,大魏即便是王城许都,也如穷乡僻野,不毛之地。‘坎州五霸,极北最差’。你知道当我从唐人口中听到这句话的心情吗?”

    王诩不由陷入沉思。

    “遥想当年,开国武帝,人皇之姿。率百万将士开疆拓土,征战坎中。历时九十三载,举天朝之力覆灭当时坎中三王朝,十七皇朝,将强盛的大汉天朝驱逐到坎东之地,定都坎中六四城。当时的大魏坐拥坎中极北,实力已然是当时坎州第一天朝。”公孙起整理衣裳,语气铿锵有力,掷地有声,完全无一丝老迈之气。“只恨不能生在当时,即便做个马前卒也好啊。”

    武将生乱世,文臣盼盛朝。

    “后世历代君主励精图治,征战四方。强盛之时,近乎统一坎州。”这些书籍都有记录,王诩很清楚。

    “是啊。”公孙起眼中流露愤恨,“武帝十三代孙景帝当世雄主,有武帝之姿。东出伐汉,十年便近乎让大汉亡国。可惜,天妒英才,被奸人所害,龙眠坎东,举国哀悼。后继哀帝年幼,三岁登基,外戚辅政。乱臣李镇道,赵承亮举兵谋反,屠戮曹氏皇族。多亏忠勇之士殊死护卫,大魏最后一丝血脉得以保存。自此,大魏天朝因国力内耗,无力守土坎中,退回极北,也从天朝降到王朝序列。历代君主生平之愿便是恢复昔日荣光,再回坎中,统一坎州。”

    “李镇道,五霸之一大唐天朝开国君主,赵承亮,五霸之一大宋天朝开国君主。”这些,王诩自然都知道。

    大魏分裂了两个天朝出去,今日也能守土坎北,足见当时大魏有多么强大。

    王诩感慨道,“自古窃钩者诛窃国者侯。王朝更替,不外如是。”

    “无国何以为家?”公孙先生反问。

    “保国者,其君其臣肉食者谋之。”

    “保天下者,匹夫之贱与有责焉耳矣。”公孙先生宛若一个斗士般,争锋相对。

    “一言可定生死,一行可毁万户。王权至高无上,但掌权者何曾记得,百姓如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公孙先生默然坐到椅子上,反复品读着王诩的话,仔细打量眼前的少年,只有十五岁,出生在边陲小镇的少年。

    “小诩,是否考虑入仕为官?”公孙起问道。

    “入仕?”王诩瞬间沉默。

    “二十五岁便可以参加大考,以你的心智谋略,有朝一日,必会封侯拜相。”公孙起眼中含光。

    见王诩不为所动,公孙起略有些老迈身躯不知哪来的气力,立身书案前,颇有一股指点江山的气势。

    “男儿自当立身庙堂,文者清心治本,直道身谋;武者不畏生死,保境安民。”

    “那先生为什么辞官归隐?”王诩问出心中疑惑。

    “唉。”听到这话,公孙起猛然坐下,“魏王昏聩,宠信奸党,文不思谏,武不思战。”

    “这便是先生刚才问我怎么看待大魏的答案。”王诩看着公孙起。“为官者,不求青史留名,但求问心无愧。如今大魏一派亡国景象,既然做不到和光同尘,我便选择独善其身。”

    公孙起很清楚,魏国虽属于王朝序列,但强敌环伺。极北这个地方,百姓是没有什么国家观念的,或者说,在这强者为尊的世界,世俗的王权本身是没有任何约束力的,单就修道成仙者不谈,就侠以武犯禁这句话就足以诠释了凡武境武者的态度。

    “重振大魏荣光,我辈义不容辞!”公孙起喃喃道,声音不大,却仿佛使出了全身的力气。

    王诩理解公孙起的心情。但这些,对他来说,实在是太远了,也太重了。

    良久。

    “仁帝七十二年,大汉犯境,屠边城百姓,共计五万七千八百五十一人。”

    “贤帝三十一年,大宋借道,占南江郡三城,死伤百姓,近十万,大魏赔款万金。”

    “文帝二十二年,大唐,大明联军,两个月连克十二城,近七十万百姓流离失所。”

    “慜帝五十六年,坎北十一皇朝合谋,举兵犯境,历时十年,百姓死伤,难以计数...”

    公孙起缓缓诉说着。

    每一笔,都是血债。每一笔,都是国仇。

    王诩眼中骇然,文献书籍虽有记载,却未必详尽。

    历史,记录在冰冷的书页上。但国仇家恨,却永远刻在人心里。

    “诸位先王秉承以民为本,以和为贵。希望百姓安居乐业,可结果。”公孙起轻叹,“树欲静,而风不止。总有人不允许大魏国泰民安,他们恐惧大魏会强盛起来。”

    书上不会记录这些,可不代表不存在。王诩沉默了,不知道该说什么。

    “大魏出过昏君,但依旧有不忘先辈,殚精竭虑,休养生息的贤主。”公孙起站直腰杆,宛如青松挺拔。“我很喜欢先贤说过的一句话,尊严,只在剑锋之上!”

    “尊严,只在剑锋之上!”王诩喃喃自语,若有所思。

    “若有机会,将来你到许都,可以去望南山走走,那上面,曾自缢过大魏九位君王。至今尸骨依旧在那里,眼望南方,不得安息。”

    王诩一愣,这些,书上也没有。

    不由自嘲苦笑,“何有脸面去嘲笑颜陵循诵习传,不求甚解。可自己,又强到哪里去?”

    “征战无关对错,弱国从无民乐。”公孙先生缓缓说道。“为逐鹿者方可国泰民安。”

    “弱国无民乐?”

    王诩心态逐渐发生变化,不由感同身受。

    父亲算是王家最弱一支,因自己天资,甚至后来更开智宙乘道心,一时之间在王家水涨船高。但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即便同宗同族,也没有温情可言。

    因为弱,父亲是不是被冤枉的,根本不重要,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弱肉强食,强者为尊,规则是强者立下的,自古至理。

    想至此处,王诩朝公孙先生躬身一拜。

    “哈哈,好。”公孙先生拂须大笑,甚是欣慰。

    书屋关门了。在小镇渐渐传开,但实话讲,除了茶余饭后的谈资,或是逢年过节想贴红纸对子的时候,有些麻烦外,不曾影响过任何人。

    生活,在这乱世中,活着,已实属不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