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二 高楼

    这当然是因为西山迥异的制度与结构。

    刘轶小步地踏在楼梯上，略微闭着眼睛，在战栗与颤抖中平复心情。

    西山的人口与产业主要集中在锦都与江城之中，剑冢脚下的锦都，自然是剑主最为忠诚的臣民——至少他们是那么宣扬的。

    而江都则是新兴的聚居点，相对狭窄的平原中，由于和南海的往来，突然挤进来大量的人口与产业。

    当然，必不可少的，还有在其中产生的别有用心者、破坏分子与野心家——至少他们是那么宣扬的。

    这个他们，就是锦都的织城者，拨动命运丝弦之人。

    许多的阴谋、计划、策略，都出自他们，就像是那柄剑的阴影一般。

    他们想要获取更多，他们不满足龙门会盟的成果，这同样是他们所宣扬的。

    而在北方，汉水仍有维持了最有力量的组织和兵力。

    只需要有资格和能力统治这一力量的人，像是抬起玉石制的棋子一般，轻轻地往南一扫，锦都织者编制的锦绣不会比蛛网牢固多少。

    兵弱，他们不会宣扬这一点，但大部分人都知道。

    所以锦都在剑冢的脚下，即使山上已经许久没有下来人了，他们仍旧不敢逾越雷池一步。

    那么，问题就出现了，这是否也是他们宣扬的结果呢？

    说实话，从个人角度来出发与考虑，其实刘轶向来没有怀疑过锦都织者的忠诚。

    他们的忠诚，和他的忠诚是一致的，都是对安全、舒适、温和生活的向往。

    每一代人都这样说，世界上怎么会有老宗主那么好的人呢？

    比起智慧、比起武力、比起权力，老宗主身上忧虑和感伤的气质，还有从其中生出来的怜悯，让他始终愿意友善地对待世界。

    即使遇到一些不得不用愤怒来解决的问题，他还是愿意给出另外的道路。

    紫宸以西的新城，被命名为尚书，其风起最重文质律令，就是老宗主经过探索、尝试与实践得出的方案。

    老宗主已经几年没有露面了，似乎真的不愿意理会这个世界，要在剑冢缓缓地隐居老去。

    那么，少君突然从剑冢中走出来，又意味着什么呢？

    刘轶对此感到有些不安。

    就像老宗主年轻时那般，一路走下来，背负许多责任，解决许多问题，然后就走到了这里。

    但反而是这种相似，让刘轶不安的感觉愈发强烈。

    少君负手站在窗外一两步，似乎是望着远处的汉水与重山，又似乎只是陷入了深沉的思索。

    刘轶只是作揖，一言不发。

    他注意到，少君轻轻地敲了敲指节，一共三下，并没有特殊的意义。

    “这些画可真可谓杰作，理应更好地保存才对。”

    突然得到了这样的言语。

    “原本是用了玻璃画框的。”

    “那温度和湿度呢？这也应该是值得考虑的问题吧？”

    勉强给出了回答之后，少君似乎并不长细究这个问题，转而讨论其温度与湿度。

    “画总是要给人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