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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野田樱子是在九岁的时候跟随父母来到满洲,在吉林的一个小镇子上居住。她一直不明白为什么要离开樱花盛开的家乡,漂洋过海来到一个陌生的国度。父亲对她说,中国人的祖先创造过辉煌的文明和博大精深的文化,现代的他们却愚昧落后,我们是来拯救他们的。

    父亲是一名采矿工程师,在附近的一座煤矿上工作。他是半个中国通,却一直捉摸不透中国人,所以并不反对野田樱子跟着他学一点中文,以便更好地了解中国文化和中国人,但绝对禁止她用中文跟中国人交流。野田樱子就读的学校只教授日文,也招收部分中国学生,多半是满洲国官员和显贵的子弟,野田樱子很瞧不起他们,甚至是蔑视。沦为亡国奴还沾沾自喜地来学占领者的文化,没有丝毫的耻辱感和抗争意识,天生一副奴才相,所以她从不跟中国学生交往交流,哪怕是用日文。

     小镇的四周并不安定,时常发生针对日本人的袭击事件,日本人越来越不安全,渡边一雄主动承担起护送野田樱子上下学的任务。渡边一雄是野田樱子的同班同学,他父亲是矿山的警备署长,他热衷于参加各种军事训练,准备做一名职业军人。野田樱子知道渡边一雄暗恋着自己,她受父亲的影响,理想是做医生或护士,一个杀人的和一个救人的怎么能有共同的生活情趣?野田樱子一直紧闭着心扉。

     后来时局进一步恶化,苏军参战打进满洲,枪炮声离小镇越来越近,成年人都被编入军队抵御苏军,野田樱子的父亲也在其中。大溃逃开始了,镇上的日本侨民开始有组织地撤退,十几辆大马车载着人员和贵重物品,沿着公路向南狂奔,只要安全抵达旅大,便能从那里登船回到日本。

    撤退是场灾难,惶惶如丧家之犬,渡边一雄一直坐在野田樱子家的马车上守护者她。头几天还算顺利,第五天遭到了伏击,先是一排炮弹落入车队,一时人仰马翻死伤一片,人们哭嚎着跳下马车往路旁的树林里钻。紧跟着一支苏军的骑兵迎头杀出,一阵砍杀,拿起枪抵抗的老少男人全被杀死,活着的只剩下女人和孩子。

    苏军士兵跳下马,开始打劫遗弃在公路上的贵重物品和强奸女人。幸亏渡边一雄有经验,在第一颗炮弹落下时便带着野田樱子一家人跳下马车躲进树林,藏在一条长满灌木的土沟里,而他家的马车却被炮弹直接命中,家人无一幸存。杀戮之声停止了,又传来女人们凄厉的喊叫声哀求声和孩子们的哭叫声,混杂着血腥气在旷野中飘荡。渡边一雄拿着一支手枪趴在沟沿上注视着外面,牙齿咬得咯吱咯吱响。野田樱子和家人趴在沟里一动不敢动,突如其来的残忍和恐惧占据了身上的每一个细胞,恨不得像虫子一样钻进土里才会感到安全。

     几个苏军士兵向他们的藏身之处搜过来,越走越近。野田樱子紧闭着眼睛,浑身战栗,她仿佛看到了世界的末日。渡边一雄轻轻摸了摸野田樱子的发髻,对着惊恐不已的野田樱子惨淡地一笑,挥舞着手枪跳出土沟朝另一个方向跑去。他朝苏军士兵开了一枪,招来更多更猛烈的还击,他在奔跑中不停地大声呼喊:“樱子,我爱你。”

    渡边一雄最终倒在枪弹的攒射下,倒下的一瞬间身上像开满了红色的樱花。这是渡边一雄留给野田樱子的最后印记,那句临死前的爱情告白让她铭记一生。

     苏军满足地撤走了,继续他们的截杀。被侮辱的女人们抱起年幼的孩子纷纷跳进路旁的一口深水塘里,不久,水塘里安静了,水面上漂浮着找到最终归宿的人的躯体。

    惨白的月亮升起来,旷野死一般地寂静,野田樱子和家人从土沟里战战兢兢地爬出来,作为这次袭击中唯一幸存的一家人,他们伫立在这片血腥的屠杀场上,茫然无措。野田樱子第一次看到战争的残酷,大日本帝国的军队没能挡住苏军的进攻,占领着被驱逐,杀人者被人所杀,父亲生死未卜,一家人不知该去向哪里。

    她蹒跚着找到渡边一雄的尸体,为没有能力亲自掩埋深爱自己的一雄而深深地愧疚,她折断一些树枝覆盖在那具鲜血已经凝固的冰冷的躯体上,在心里默默地对渡边一雄说:“一雄,我也爱你,永远。”

     野田樱子和母亲短暂地商议了一下,决定继续向南,什么都舍弃了什么都没有了,还有两条腿一双脚,就是爬也要爬到旅大,乘船回到盛开樱花的家乡。擦干眼泪,抛弃遍地的尸首,借着洁净的月光,迈开沉重而坚定的双腿,母子四人开始了在异国他乡艰辛而漫长的跋涉。

     绕开大路,专走山路和小路;避开市镇和乡村,只在夜间行走。野田樱子随身背着一个包袱,里面装着御寒防雨的衣物和少量的食物,食物很快被吃光,好在现在是秋天,田野里总能找到一点吃的。脚掌磨出了血泡,血泡破了成痂,衣服被树枝扯烂,身上划出道道伤痕;被大雨淋过,被野狗追咬过,从月圆走到月缺,年幼的佳子首先体力不支,樱子和母亲轮换背着佳子前行。

     月亮下去了,在黑夜中行走变得更加艰难,跌倒爬起,爬起再跌倒,食物也越来越难以寻找。秋收已经开始,兵荒马乱的年月,人们早早地把地里的一切都抢收回家,常常两三天吃不到一点东西,体力一点点地消耗殆尽。不知走了多少天,不知走了多远的路,更不知前方的路还有多远,走过的经历过的都已模糊,面对不知是凶险还是坦途的前方,意识也渐渐地从大脑里流走,只是机械地迈动着双腿。

     月亮再度圆起来的时候,野田樱子知道他们已经走了一个多月,不知离目的地还有多远,而他们的体能已走到了极限。佳子奄奄一息,正雄像只土瘦猴,她和母亲摇摇欲坠面目全非,身上的骨骼像散了架子。又是三天没有吃到一点食物,不能再走下去了,再走下去只会倒毙在路上。

    为了找到一口吃的,他们不得不冒险靠近村庄,藏在一条长满树木的深沟里。沟旁的山坡上有一小片绿色的植物,应该是红薯之类的东西。到了晚上,正雄爬出深沟挖了几根红薯摘了一些嫩叶回来,不敢偷得太多,怕被人发现,他们决定休整一天恢复一点体力再出发。

    啃着红薯嚼着红薯叶子,不饥不饱地填了肚子,钻到落叶里死一般地呼呼大睡。沟里落叶很厚,躺在里面很暖和,极度的饥饿困倦和疲惫击垮了身体和警觉的意识,睡着了便不想再爬起来,因此并不知道山坡上白天已有人来过。

     睡了将近一天一夜,月亮再度升起来的时候,一家人爬出深沟来到沟沿,正雄准备多偷些红薯然后离开。一家人满怀希望地看着正雄爬向红薯地,又眼睁睁地看见山坡上的树林中悄然站起一个人,一脚便把正雄踢趴下。行将倒毙的人哪能经得住那么狠的一脚,正雄倒地不醒,生命已受到严重威胁。

    野田樱子不顾一切地跑过去,苦苦地哀求那个人饶过正雄,母亲也带着佳子走出来跪下。野田樱子明白母亲的意思,一家人要活一起活,要死一起死。曾经不可一世的大日本帝国的子民集体给一个中国人跪下,野田樱子感到前所未有的痛彻心扉的耻辱,也因此明白身临绝境的人是能够放弃尊严的。

     因为有了言语上的交流,那个人不那么凶狠了,允许他们吃掉已经挖出来的红薯,还拿出了一块月饼。野田樱子见过月饼却没尝过,她知道这是中国人的一种甜食,一年只吃一次。怪不得今天晚上的月亮又大又圆,原来是中国人的传统节日中秋,是亲人团圆的日子。

    月饼又香又甜,唇齿之间乃至五脏六腑都充盈着香甜之气,一小块月饼填不饱肚子,却不可抗拒地勾起了活下去的强烈愿望。正雄安静了,母亲不再颤抖,处在生死之间的佳子也呼吸均匀了。能看出他是个心地善良的人,再求求他或许能放过他们一家人。可他并不想放过他们,随后赶过来的几个人还商量着是否要活埋了他们全家,刚看到一点点希望又被逼上绝路。

     野田樱子决定牺牲自己保全家人,渡边一雄已经为了他们全家付出了生命,自己何不追随一雄的脚步?他还没有走远。从那些人的交谈中,她得知先前抓住正雄的那个人叫大槐,她以嫁给他为条件来换取家人的安全,这是她唯一可供交换的资本。他是什么样的人,结没结过婚,怎么处置她都不重要,因为在那一刻,野田樱子已在心中自己杀死了自己。

     更让野田樱子感到悲凉和绝望的是,母亲和弟弟妹妹都没有表示任何的反对和阻止。

     绝望的处境出现了意想不到的转机,那些中国人答应了她的条件,那个叫大槐的赶着驴车亲自送了他们一程,还准备了充足的食物和两块大洋的聘礼——这正是她计划中的一部分。

    在她的印象中,中国人都是一副呆头呆脑被奴役惯了的样子,很容易愚弄。吃饱了睡足了养足了精神,她开始实施第二步,也是看到大槐能跟正雄善意地开着玩笑,便怀着微弱的希望跪下来恳求他放过自己。万万没有料到不知触碰到他哪根脆弱的神经,他一下子又变得冷酷无情,残忍地表示如果她不跟他回去,他就把她的一家人都带回去。

    她知道反抗挣扎是徒劳的,她在彻骨的悲哀中心里一阵阵冷笑,一个高傲的大日本帝国的女孩,怎么可能嫁给一个低贱的中国男人?她会选择一个恰当的时机,有尊严地结束自己的生命,他只会得到一具冰冷的尸体。

    毛驴车掉头的一刹那,坐在车上的野田樱子本已悲凉的一颗心彻底死了,她看到母亲和弟弟妹妹似乎并不在意身边少了一名家族成员,自顾自地钻进树林,没有回头没有招手告别。她没有怨恨母亲和弟弟妹妹,谁都明白既然没有能力改变现状,该舍弃的只能无情地舍弃,除非......

    她突然盯上大槐别在腰后的镰刀。镰刀弯弯的扁扁的,刀刃闪着寒光,看样子十分锋利。悄悄地抽出镰刀,只需对着他的喉咙轻轻地来那么一下子,自己就能回到母亲和弟弟妹妹身边。想到此,她的双手不受控制地哆嗦起来,全身紧张得冒出冷汗,她只有救死扶伤的理想,从没有过杀人的恶念,这种想法太可怕了!

    好在这时大槐跟她说起话来,分散了她的注意力,打消了一时涌出的恶念。他说他能一脚踢死弟弟正雄,她庆幸自己没有冒然地偷袭,偷袭的成功率微乎其微,一旦偷袭不成他也许真的会杀死自己全家。她骂他野蛮,他却说再野蛮也不会欺负她一个落难的女子。

    她心中冷笑不已,真是天大的笑话莫大的讽刺,你有同情心吗?你的同情心早让狗给吃了。你的所作所为不正是在欺负一个落难的女子吗?你知不知道你正在把一个落难的女子往死路上逼?

     野田樱子万万没有想到,随后事情的发展完全背离了她的意愿,不知不觉地走上另一个方向。转折点是在苏军军车出现之后,她惊恐地钻到大槐的身后,紧紧抱着他的后腰本能地寻求庇护。他的一只大手按住她的头,那只手好大,似乎能完全遮盖住她的头部。

    他的身上散发出一股陌生刺鼻的气味,也正是这种强劲难闻的男人气味让她获得了逃难以来最真实的安全感。苏军军车驶远了,她依然战栗不已,她借此发现必死的决心并不坚定,生的欲望依旧强烈。

    大槐抱起她走向驴车,出于自尊出于骨子里的轻蔑,她怎能容忍一个中国男人冒犯自己洁净的身子?她本能地抗拒着,可他的一双大手稳稳地托着她,并没有其他多余的动作。她的脸紧贴着他的胸膛,那种刺鼻的男人气味一股股地直冲脑门,她晕眩地闭上眼睛,几分胆怯几分排斥却又分明感受到温暖和安定。

    短短的几步路,她却像做了一个遥远的梦。他只是把她抱到驴车上,脱下上衣披在她身上,她紧紧地裹着他的上衣,羞愧地低下头。看似粗鲁还有几分细心和体贴,单薄的衣衫前身后身都被树枝刮了几个破洞,快遮不住丑了。

    晃悠悠地坐在驴车上,她心神不宁目光呆滞。分别的时候,母亲似乎看透了她的心事,一再劝告她要好好地顽强地活下去;正雄信誓旦旦,只要他还活着,一定会来中国找回姐姐。要活下去吗?

     因为这个重大问题的困扰,野田樱子暗暗地观察着大槐。原来是个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男孩子,嘴唇上刚刚冒出胡须,相貌平常看着还算顺眼,纯净的眼神中有快乐有哀伤有愤怒有悲悯,不会藏着掖着说话,大体上还算和气;个头不高也不十分地强壮,只是那双大手很特别,手掌扁平手指细长手背筋骨裸露,这样的一双手倒是很适合弹钢琴,握着鞭子却显得傻里傻气——正是那只傻里傻气的大手首先让她的头部获得安全感。

    衣服破旧看样子真的很穷,或许正是因为穷得娶不起媳妇才会答应自己的条件,不然怎么理解这一夜疯狂而愚蠢的行为?看他现在的这副悠然自得的样子真是可恶,是不是以为这样就算是把自己征服了?幼稚可笑,大日本帝国的女孩怎么可能任由一个中国穷小子的摆布?

    蜿蜒的小路穿行于广袤的田野,狭窄而颠簸,似乎永远看不到尽头。秋意正浓,一群大雁排成一字形“嘎嘎”叫着飞向南方,毛驴车却慢腾腾地一路向北。野田樱子遥望着飞翔在辽阔天空中的雁阵,觉得自己的灵魂已随着雁群消失在天地间,驴车上只剩下一具空壳。当大槐喊她媳妇,拿出一块咸萝卜疙瘩引诱她的时候,她竟然笑着抢走。

    怎么会笑呢?而且笑得那么自然一点都不生硬,是绝境中的别无选择还是求生本能的驱使?或者是觉得那声称呼真的好笑?她不知道,她只知道那块咸萝卜疙瘩对她有着极强的吸引力。

    逃难以来,她几乎没有吃过含有盐分的食物,口腔里一直泛着苦味腥味酸味,咸萝卜疙瘩对于此时的她而言,是天底下最美味的食物。他还给她起了一个“萝卜缨子”的怪名字,叫什么都无所谓,反正野田樱子是不准备活在这个世上了。在随后的交谈中,尽管有些言语听不大懂,野田樱子还是惊奇地看到大槐是个乐观健谈的男孩子,也懂得尊重女孩子讨女孩子的欢喜。如果能排除掉种族的歧视和偏见,公正客观地评价,大槐远比渡边一雄有趣的多。

    大槐踢过正雄,骂正雄是臭小子,可他又表示喜欢正雄,预言正雄长大了必定会有出息。那一刻她忽然觉得彼此之间的隔阂并没有想象的那么深,她不由自主地坐到他的身边,她发觉她的身体并不排斥异族男人的气味。

    大槐说他和她的相遇是老天爷定下来的必然结果,老天爷应该是中国人的神灵,难道老天爷也掌管着生活在中国土地上的日本人的命运?大槐感叹她不应该跑到中国来,她从那声长长的叹息声中感受到了老天爷的强大力量。她真想冲着素未谋面的中国老天爷大喊一声:谁愿意抛弃家乡跑到一个陌生的国度来?这不都是因为战争?你有天大的能力为什么不去制止战争?

     野田樱子在回去的路上一直都很麻木纠结,自杀是自己掌握自己的命运,活下去是中国人掌握自己的命运,是自杀还是活下去真是个令人头疼要命的问题。进村的时候是大槐的弟弟二槐赶车,二槐比大槐高大强壮,圆脸大脑袋,目光凌厉口气生硬,令人心生寒气,看摸样就是个不好惹的坏家伙,口口声声“日本嫂子”地叫着,戏谑远大于尊重。

     二槐看着野田樱子嘲弄道:“日本嫂子,你使了啥手段让我哥鬼迷心窍?你也不漂亮啊。”

     野田樱子真恨自己听得懂中国话,说自己使了什么手段也就算了,还敢说自己不漂亮,漂亮的时候是你想见就能见到的吗?你还不够资格。怒火被点燃,她把头扭向一边克制着自己不去理会这个家伙的胡说八道。

     二槐可不想轻易放过野田樱子:“日本嫂子,我听人说,你们日本女人很会伺候男人,这附近的山上还有没有你的同伴?给我也找一个呗。”

     野田樱子再次看到那个漂浮着女人和孩子尸体的水塘,那里面有几个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女孩,她们用一池清水洗刷了自己身上遭受的污辱,她们都是圣洁无暇的。她忍无可忍,轻蔑地吐出钢钉般的三个字:“你不配!”

     二槐一愣,高兴地说:“能听懂我说话呀?能听懂可太好了。你说得对,我是不配,只有我哥配,我哥实心眼才肯相信你的鬼话。他也不想想,一个日本女人咋能实心实意地跟他过日子?等你养好了身板一跑或是来个武士道精神,得,我们家喜事没办成,还得给你办丧事。”

     一语击中要害,真是太可恶了。野田樱子死死地盯住二槐,被人看了个纤毫毕现如同赤身裸体,退无可退了。如果真的按预想的那样做了,一定会被这个坏蛋指着尸体耻笑唾骂。

    二槐哈哈一笑,冲着野田樱子眨巴着眼睛:“日本嫂子,你别这样看我,怪吓人的,咱先把丑话说在头里。看得出来你是遭了大难,造得像个大傻子似的。如果你只是为了活命并不愿意嫁给我哥明说,我们家虽然穷,多养活一个人还养得起,等你身子养好了,啥时候想走我立马送你走,绝不拦你;要是你骗我哥偷着跑了,跑到天边我也会把你追回来;要是你想投河上吊抹脖子啥的,我把你剁碎了喂狗;要是你真心实意跟我哥成家过日子,我会永远敬重你这个日本嫂子,咋样?”

     把所有的路都给堵死了,太狠毒了,年纪不大怎么会有那么多的心机?如果大槐也是这样的人可真的没法活了。野田樱子无计可施,倒吸一口冷气冲着二槐咧嘴傻笑,把二槐吓得一激灵,如同白日见鬼。野田樱子心里憋着一口气,绝不能让他小看了自己,绝不能让他白白地羞辱自己,以后找机会一定要狠狠地惩治这个坏蛋。

     驴车走进一户人家的院子,二槐伸手搀扶野田樱子下车,还是一副憋着坏的臭德行:“日本嫂子请下车,以后你就是这个家,不,是整个村子第一外国大美女。”

     一会儿大傻子,一会儿大美女,野田樱子快被气炸了,她恼怒地甩开二槐的手,摇摇晃晃地自己跳下车,一个趔趄险些跌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