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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客自密州,岳少保之旧部

    宪司早就盯上了张俊,因为状告张俊的案子实在太多,告他的还多是富商巨贾、豪族缙绅。可盯上又如何?有赵官家撑腰,占人园子占个房又如何?

    所以张诚说:“你我费尽心机,也只抓个小鱼小虾,真正的大奸大恶是只能看着却无可奈何。”

    郑斌也想发牢骚,可发了牢骚不还得办差吗?既然抓不了明处的大奸大恶,还是想想怎么抓暗处的小鱼小虾吧!便说:“我们宪司人手明显不够,还是要求助临安府和巡检司啊!”

    张诚想想,说:“张俊和秦桧早有勾结,各自手下也多有交际,仅一起曹案,曹泳就巴不得插上一手了,这次,肯定乐意。只是,真要他们插上手,办起案来就掣肘了。”

    “可这案子不同寻常,我等若迟迟不破……”郑斌小心翼翼,欲说还休。

    “明白,万一不成,还有个一起受过的,可此事还得提刑大人定夺。”

    张诚去找钱提刑,钱提刑也在考虑此事,只是两天前刚给牛参军顶走,转脸再去求人,面子上挂不住。咳,挂不住又如何?巡检司、三狱协助提点刑狱司查案,本也是份内之事。想到这,钱提刑便修书一封与临安知府曹泳,再修书一封给都巡检使唐大人,当然,曹泳和唐大人也可以不帮这忙,到时破不了案,他钱提刑正好有的说。

    郑斌调查胡献瑞,发现此人早在张俊生前就已经营海上生意,既卖丝绸,也卖瓷器、布匹、书画和药材,主要销往金国和高丽。胡有海船数艘,当走海路与金人交易,而走海路,当在京东东路的密州胶西榷场。

    他突然想起邸店账房所说,地字三号客人操一口京东话。他连忙去找张诚,问他可否会说密州话,张诚被问得一头雾水,他解释道:“曹案嫌犯操一口京东话,只可惜邸店账房分不清京东东路还是京东西路。我想,嫌犯所说很可能是京东东路的密州话。胡献瑞的商船与金人交易,就在密州。”

    “那与曹保正又有何干呢?”

    “秦张同流,其家中仆人想必也勾连不少,曹保正必认得胡献瑞。”

    张诚连连称赞,可又承认自己不会京东话,更别说密州话了。

    “衙门中可有人会讲?”郑斌又问。

    张诚却说:“不管有没有人会讲,都不要问。衙门中人多嘴杂,知人知面不知心。我倒认识一说书先生,此人会各地方言,密州话想必也不在话下,不妨找他一试。”

    郑斌连道甚好。

    一天后,张诚还真找来一说书先生,带说书先生去了邸店,找到账房,说书先生一开口,账房便说:“是,是,是这口音。他管睡觉不叫睡觉,叫困觉;他还说他是楚州银(人);管喝水叫哈水。”

    张诚还带说书先生去了宪司,教了郑斌大半天密州话。

    接下来就该查岳家军旧部了。郑斌再次想起师傅的话,可问题是,师傅已致仕,尚有半俸可拿,自己若丢了差事,就分文无着落了。钱提刑说得明白,杀人就是犯法,犯法就要拘捕,身在宪司,不能将案犯拘捕,就是失职。郑斌久在宪司,这个道理,不用人说也心知肚明。父亲不也说了吗,杀奸臣与贪官的,未必忠良。

    郑斌与张诚商量过后,张诚去钱提刑处要来手谕,二人一同去了枢密院。枢密承旨见了提刑手谕,便派一主事带他们去了兵籍房,调来鄂州大军花名册,供郑、张二人查阅。

    名册用三辆小车推来,十万大军:背嵬军、游奕军、踏白军、胜捷军、选锋军、破敌军、前军、右军、左军、中军、后军和水军。瞧着一本本名册,郑斌五味杂陈。

    主薄见他闷闷不乐,会错了意,问:“就你们俩人,一本本翻,翻到什么时候?需要帮忙,只管说。”

    张诚连忙谢绝,说他们手快,不过半天工夫就可完工。主薄不信,非要在此坐上半天,看他们到底能不能半天完工。

    主薄赖着不走,意思已很明显,但郑、张二人既不便说破,又不能让他看破,本想只查背嵬军,现在只能全部翻阅了。

    主薄问他们是否要纸笔,若说不要,岂不明显信不过了,郑斌便借来纸笔,边翻看边抄写,抄写的全然不是他要的。真正要找的全在脑子里,背嵬军中的十二名密州人,这十二人有阵亡,有除名,有调任,还有两名尚在军中,但没一个姓吴的。再看被除名的三人:张朗之、李安堂、邓金标。

    半天都没到,郑斌和张诚告辞而去,独留主薄大人在檐下,久久凝望二人背影,思前想后,不得要领。

    一上马车,郑斌把将三人名字报给张诚,张诚取出纸笔,一一记下。

    郑斌虽没当过兵,但武学生是读过的,知道当兵的最怕被除名,除了名就是无业游民,除了会杀人,无一技之长。最可怜的是这些北方人,不知亲人是否健在,也不知自己魂归何处,有家不能回。

    郑斌盯着张诚递给三个人名,问道:“何以谋生呢?”仿佛名册中人能回他问话一样。

    张诚说:“据我所知,有给人看家护院的,有杀猪宰羊的,有沿街乞讨的,也有落草为寇的。”

    再说这三人被除名时间,均在绍兴十二年以后,也就是田师中取代王贵,任鄂州驻扎御前诸军都统制之后。其年龄,算到现在,无一不四十开外。三人均是军官,一名副将、一名都头、一名队将。被除名理由又无一例外:带兵无方、训练怠惰。

    “训练怠惰?若一个人带兵无方、训练怠惰,尚能理解,三个人都带兵无方、训练怠惰,怎能服人?”郑斌问道。

    “都是有脾气、有性格的。”张诚赞同。

    “被除名之后,必心怀不满,一有机会,定惩凶除恶。”郑斌断言。

    “有道理。背嵬军,将军的亲兵,精锐中的精锐。背嵬军马战无俦,压尽当年几列侯。能在背嵬军中带兵,必是人中龙凤。这些人就算被军中除名,日后也会出头。”张诚推测。

    “有没有可能,这三人中有人回了密州,回到老家,在密州见着了胡献瑞或是曹保正,可为什么要杀他们呢?”郑斌疑惑。

    “杀不了秦桧和张俊,杀仆人泄愤?”

    “带军之人,有勇有谋,只为泄愤,不应该。”

    “只为泄愤,匹夫之勇。”

    “然也。”

    ……

    二人你一句我一句的推测着,可推测半天也没推出个能说服自己的理由,但至少二人都认可一个方案:去一趟密州,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找到这三人中的一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