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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竹马对天降

    【乌西孤房】

    此前风歌说过,若想联系她,直接捎信让大白带去便可。

    大白这些年一直陪在大傻身旁,不知它还记不记得萤光哨所的位置。

    不过既然风歌说是,那想来问题也不大。

    “小家伙,就拜托你送到萤光哨所了。”大傻将写好的信纸塞到大白背后的小竹篓里。

    “昂吭噶。”大白一声应和,随即跳窗远去,奔向茫茫大漠。

    不曾想没过多久,大白又从窗外跃了进来。

    “大白?不对,你是二白吧。”

    “咔咔噶。”那二白应道。

    “阿兄!”又是一记响亮的嘎吱声,那孤房新装好的门应声而倒。

    “呃这……”二傻木楞。

    大傻无奈,这今天刚换上的门又给弄塌了。

    “阿兄……我这……我好久没推门了,不知这现在的门都如此不堪……”二傻致歉。

    大傻自然没有责怪弟弟的意思,想来二傻平日住的都是牙帐,那帐帘怎样横冲直撞都不会坏,这回换了门估计还没适应吧。

    “狄小姐说,小郎天生神力,单手就能举起她整个人,实在厉害。”大傻感叹道,一边摸摸二傻的头,“想当时我抱她几里路就已经累得半死,小郎这体魄令为兄叹为观止啊。”

    “嘿嘿……”没想到二傻还会害羞。

    大傻请二傻入屋内,自己则去整修那道门。

    “对了,阿兄。”二傻想起来正事,“嫂嫂要小郎把这个给你,说让你赶紧穿上,还有去那……什么鬼市那里等她。”

    说完便把深红纹袍服递给大傻。

    大傻一看就明白了,估计是瞒不过那大理寺少卿,只好让自己露面继续假扮宋璟。

    也罢,当下为保田使君,不能让宋璟的死讯让其他京中上官得知。

    “好,我知道了。”

    【萤光哨所】

    风歌和穹翼回到哨所,李森牙和花语正在下棋。

    “看着局势,怕是老夫又走远了。”李森牙自知败局,同时也看到风歌和穹翼,“就下到这吧,刚好风歌他们也回来了。”

    “嘻嘻,算上这回可是二十三连败了哦。”花语炫耀道。

    “是是是,花语的棋艺老某实在望尘莫及。”李森牙自愧不如。

    “老东西你怎么还这么自不量力啊,还找花语下棋?”穹翼也跟着打趣。

    “嘿,你个臭小子,你小子下的过我嘛,在这叽叽歪歪。”穹翼的嘲讽,李森牙可不服气。

    “今时不同往日了,你个老东西百步之内估计就得输给我。”穹翼自夸。

    “哟,你小子……”

    “好了!”风歌打断道,穹翼和李森牙是同宗同源,他们俩的拌嘴是常态了,而且一旦这嘴炮打起来就没玩,“这边有要事回禀。”

    “哼,先说要事!”李森牙收起打闹之心,说道。

    风歌便把去都护府典宝阁所探得的情况告诉李森牙。

    “这么说,吐蕃人很有可能利用了这巨虫,同时渗透进了陇右?”

    “是的。”风歌回答,“如今看来,高原冰层里的蠕虫,和这沙地中的巨虫关系并不大,真正的养殖地应该是银沙地,那里也与河西大漠较近,也更容易转移。”

    “嗯……”李森牙不语,默默思忖着。

    “若是真有虫群在陇右,依我看还是先除虫为好。”没想到此刻花语突然发话,“毕竟若是大批虫群真的养成,遭殃的得是陇右的百姓啊。”

    见一向不愿涉政的花语在此事率先作出决断,风歌也对她的看法表达了肯定。

    “确实如此,但吐蕃那边也不得不探。”李森牙说道,“眼下你小子机动能力最好,吐蕃那边还得你去。”

    “又是我……”穹翼抱怨,“这都第几趟去高原了啊……”

    “此前几次去冰层探得那巨虫源头,如今已做不得数,眼下还得了解那边新的动向,就像是黑袍人,还有高原士兵为什么会有虫鳞盾牌等等。”李森牙说道,“咱们这也就只有你来去自如,你小子哪还有推脱的道理。”

    “好了好了,去就是了。”李穹翼说道,同时补充,“我可说好了,这次我去了,回来就给我放半月假,别折腾我了,同时小花语,黄金酿你可要准备着,那都护府的裴参事最近脑子不好使了,我呀打算下回过去拿着这几瓶黄金酿给他开开脑。”

    “好的。”花语答应得很干脆。

    这黄金酿,是萤光哨所的特产,在黄金胡杨下有个小型酿酒林,是花语栽培的,其中产酒用来犒劳安西将士。而据那些河北来的将士们说,这黄金酿要比那京中名品河东乾和酒有过之而不及,实乃人间佳酿,都抢着带回去给关内的乡亲父老尝尝。

    所以,都护府的军士很是欢迎灵风卫的到来,毕竟美人和佳酿皆具,怎能不受欢迎。

    而花语因为外表与众不同的原因,无法离开哨所,这黄金酿也是她与外界难得的交流,每回穹翼他们回来告诉她军士们关于黄金酿的赞美,都能让她高兴好半天。

    “如此,那便定下了。”李森牙命令道,“风歌继续负责陇右地区其他虫巢的勘探,你小子就去吐蕃高原,看看到底是谁,在操纵虫群。”

    “喏。”

    【死亡之海】

    在鬼市的入口处,桃香和苏彦云正缓缓骑马赶来。

    经过几天的修养,桃香的伤口已经好了大半,说起来大傻给的膏药确实神奇,桃香还有点担心自己身上会不会留疤呢,这膏药竟能让体肤伤愈后看起来完好无损。

    若是真留下那鞭痕,以后出嫁了给郎君看到,怕是以为自己是哪家犯人而不是名门小姐。

    大傻和二傻早在入口前等候,见到桃香领着苏彦云到来,便叉手行礼。

    “见过少卿。”大傻说道。

    “宋督查不必客气。”苏彦云下马问候,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宋璟本人,此前以文笔推算,以为会是个吹嘘弹冠的文弱小人,今日看来到还有一点男性背骨。

    “据桃香言,你已经对鬼市了如指掌,口否带路?”

    “自然可以,但鬼市有些规矩……”

    “我已知晓。”说罢,苏彦云拿出面具。

    “如此,便这里请。”大傻伸手邀请。

    【漠海鬼市】

    四人下至鬼市,依旧是那副往来熙攘的景象。

    同桃香一样,初见鬼市的苏彦云一脸震撼,但远不及一旁的二傻瞠目结舌,他时而惊叹时而怪叫,甚至还用嘴去咬过往商客的包裹,桃香恨不得真的拿条狗栓系在他脖子上。

    【漠海鬼市·通宵街】

    四人行至通宵街,找了一家店铺坐下暂歇。

    待茶水点心上齐后,大傻先开口:“如此,某便向少卿介绍下当前凉州的现况。”

    “不必了。”苏彦云打断道,“这几日我和田刺史了解过,督查不必多说。”

    大傻点头,略带尴尬地赔笑,同时继续说:“那我和您讲讲这鬼市吧,这里……”

    “也不必了,这我来京之前,已从刺史府发的谍报上看过,上边有整片鬼市的画样,甚是详尽。”苏彦云继续拒绝。

    大傻这下无话可讲了,一时气氛陷入了尴尬。

    只有二傻自顾自地吃点心。

    苏彦云先是冷哼了一声,然后又不怀好意地开口:“宋督查,先前在长安时,我几次三番地派人去府上找你,甚至有几次登门拜访,你都闭门不见,是何道理?”

    大傻眉头一皱,转头看向桃香,谁知桃香也是一脸求助的表情,似乎她也没辙。

    “呃……某……可能……身体不适?”大傻搪塞。

    “哼,如此滥竽充数的借口,宋督查居然说得出来。”苏彦云不再掩盖他对宋璟的不满情绪,“对于狄外郎私自悔约的行为,苏某和家父都表示了谴责,如今狄外郎已逝,桃香自有狄中丞看护,因此外郎私下允诺给督查的连理之约自不算数,当以中丞所立的婚事为主。”

    “啊?”大傻懵,原来这苏彦云来找自己不是因为案情,而是桃香的婚约。

    “苏彦云,现在不是谈这个的时候吧!”桃香在一旁呵斥制止。

    但没想到苏彦云完全不理会她:“而督查又私自带着自己未成婚的内眷来汛地巡查,家父与中丞都非常生气,如此便将此事禀明了圣人,由他来主持,眼下圣人口谕已发,说是由苏某来迎娶桃香,而非你。”

    大傻委屈啊,原以为是假扮宋璟搪塞京官,不曾想居然是为狄家婚事遭顿数落,这跟自己八竿子打不着关系的事,凭啥要自己来背这锅。

    “小某……”

    大傻刚想开口,却又被苏彦云打断:“此番你若自觉退婚,便还自罢了,如若依旧执迷不悟,那可就忤逆了圣意。”

    “苏彦云!”桃香实在坐不住了,“你身为大理寺少卿,本应以天下治安,律以社稷为优先,却在此处和四品督查争执婚娶之事,你,你可有廉耻之心!”

    面对桃香的指责,苏彦云非但不生气,反而用着极其平静的语气:“桃香,我亦是在帮你,你不曾听过京中名门之间的流言吗?那宋璟虽是狄公门生,但实则为诠才末学,文笔聱牙佶屈,品行更是只懂耍滑顽劣,不堪大用。狄外郎之所以想提携他,是为了让自己掌控一些朝中势力,如今狄外郎已故,你根本犯不着跟这样的人继续婚配。”

    大傻虽不是宋璟本人,但是当着别人的面如此鄙夷他人,实在过于不通人情,便开口想为这位故督查争口气:“少卿,婚娶之事确实该讲究父母之命。虽桃娘家父已病逝,但既已定下连理之亲,父终亲于伯,既狄父已经定下这门亲事,哪怕是作为长伯,也不该在身后又重新攀得别家吧。”

    “督查此言差矣,先是有我苏家提于狄府,由当时也是现在的当家家主狄光远狄中丞亲定,谈何身后重攀之说?是狄光昭狄外郎后悔婚约,才找上了你。”苏彦云也据理不让。

    “随夫嫁娶,宜室宜家。既已从父命,随定亲,哪怕是后定之婚,也是正正当当的媒妁之言,又岂能在父逝后,另寻他家。早年高宗立武氏为昭仪尚且得人诟病,今桃娘出身名臣之后,如此三番的违信背约,岂不既玷了狄氏门楣,又污自身清白吗?”大傻再度驳斥。

    此番,大傻字字有理,句句珠玑,说的苏彦云无法作答。

    桃香这下得意了,想苏彦云自恃有才,常鄙夷宋璟昏庸,今个不曾想,被一个在野书痴给吃了瘪。

    “苏某与桃香自小一同长大,亲如兄妹,既有竹马之情,也有手足之意。督查此般在我们之中突生横节,磨搅讹绷,是为何意?”见理辩不过,只好讲情。

    大傻似乎还真把宋璟的角色给代了进去:“既少卿自比兄长,那理应与桃娘心心相印,互敬互爱,今桃娘心中所念所想,为兄者理应心知肚明。”

    听闻此话,苏彦云立马把脸对向了桃香:“他的话,你认吗?你真的心中有他无我?”

    桃香自是不愿作答,真正的宋璟早已亡故,她现在其实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自己将来肯定也是要成亲的,京中各府迟早也会知道宋璟的死讯,若是在这把她和宋璟绑定死,那将来还如何再行婚配呢。

    “眼下,喜不喜欢谁不重要,我心里一切以办案为主。”桃香说道,这也是她的心里话,此般若能功成便是最大的宽慰,也不枉宋璟白白走一遭轮回。

    苏彦云长叹一口气,说道:“既是如此,此案苏某破了便是。”

    说完,赌气似的离开餐桌。

    留下大傻和桃香面面相觑。

    只有二傻,吃了快一桌子的点心,见苏彦云已走,就把剩下的餐点也一并吞下。

    【凉州刺史府·后院】

    “呃啊——”

    田景荣喊道,一股舒畅痛快的情感宣泄而出。

    因那薰衣楼一事,田允将田景荣锁在府院之内,不准许再出门,望他静处修心,可他哪耐得下这个心,在府里找几个还看得过去的侍女,说是贴身侍奉,管理衣食,实则夜夜笙歌,片刻不宁。

    但这田二郎依旧对那凉州伎魁日思夜想,甚至,他根据《千金翼方》记载中的药方,将婢女的头发染成红色,蒙住脸与其欢愉,但不论怎么做,还是打心底觉得替代不了那漠上红莲,越是放纵,却越是想念。

    “下去吧都。”田景荣命令道。

    “喏。”

    今夜月色甚好,若是能与那伎魁独坐漠中赏月,怕是此生难得的幸事啊。

    想来如果没有自己那该死老爹下的禁令,此刻应该由大傻带着,与那伎魁见了面了。

    府苑对面几声嘈杂,田景荣看到几个仆人将闲置的马车驶到了内院,随后便带着马匹离开了。

    见此情景,田景荣忽然灵光一闪。

    这马车正好倚靠在墙边,何不借此物翻过那围墙?

    顿时心中一股波涛掠过,幻想着与伎魁对坐月下之景,当即有了翻墙的动力。

    简单收拾下包袱细软,换好衣着,趁着家丁与仆役在别处憩息,溜至马车处。

    今夜的田二郎,似乎有如爱神相助,平日里翻身上马都办不到的他,竟两三下爬上了马车,又转身立马翻过了院墙,虽然落地摔了个跟头,但好在除了屁股有些疼痛之外并无大恙。拍去身上的尘土,立马起步前往那乌西孤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