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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餐

    林北声一只手摆弄着桌面上投射出来的菜单投影,费力地在各种奇形怪状的餐品里挑选勉勉强强能接受的,余光瞥见了沈群的动作后拾趣地小声开口:“怎么,想盯梢?你喜欢这种口味的?”

    沈群此时打开了墙壁上的内嵌式酒柜,正在里面不厌其烦地翻找,他把各种价格不菲的烈酒翻了个遍,最后在柜子的角落里挑出了两瓶玻璃瓶装的白桃味可乐,仔细想了想又放回去一瓶,换成了一瓶包装古朴的东方茶。

    “‘无色电流’记得吧,跟黑街抢过生意的组织,他是他们的打手,这些打出名头的王八蛋都有点名号,我记得他是叫‘脉冲’,有一次和他交过手,没想到在这也能见到。”

    林北声转过身,对着被称作‘脉冲’的男人打量了几个来回,用衣襟上的袖珍摄像头连拍了好几张照片:“回去把他的信息也能挖出来,你要不要?”

    沈群拔出腰间的小匕首把铁质瓶盖撬开,稍稍品尝了一小口,有些品红酒的意思,随后小声道:“用不着麻烦,他跟我差不了太多,也不少在下伊甸活跃,信息早就不是秘密了。”

    服务生端着满满当当的餐盘的时间有些不是时候,他结构精密的机械臂四平八稳地托举着巨大的餐盘,身影挡在了两方的视线中间,等菜全部上齐,服务生微微颔首欠身离开之后,一个人喝酒的‘脉冲’却已经无影无踪了。

    “他发现我们俩了。”沈群又灌了一口可乐,清爽的白桃味让他提起了几分精神,“你看看定位器还有信号吗?”

    林北声打开腕表看了看:“位置固定在门口不动了。”

    “那就不管他,应该是出门就扔在门口了。”沈群身手端过来一盘奶油鲜虾的意面,盘子大小十分袖珍,大概只有几口的量,摆盘却颇具旧世纪的风格,看上去似乎价格不菲。沈群用叉子嫌弃地把上面作为点缀的罗勒叶挑到一边,小口尝了一口面,“他能放门口就不错了,有一回任务他在我身上放了一个定位器,我直接绑在了一条野狗身上,他追着那条狗跑了半个下伊甸。”

    林北声的脸上浮现了一丝无语,这一次她才真切地意识到,沈群和这群黑帮斗争起来纯属是“以毒攻毒”。

    “那他这次认出你来了,你不怕他真的就站在门口大门后面,等你出来就动手?”林北声的目光在周遭视线里盘旋半晌,煞有其事地提防着潜在的“脉冲”,终于还是落回沈群身上。

    “那就要你帮忙了,在这里动手要处理很多后续工作,如果下死手的话你可能做更多的处理,徐铿那老小子也得焦头烂额的。”

    林北声抬头与沈群的目光相撞,仅仅隔着一层薄薄的玻璃镜片。林北声看到的沈群的眼睛无疑是非常好看的,甚至可以称作赏心悦目,但给人的感觉却和他手里的震霆一样,危险而又凉薄,看似是端庄得体得精美无限,但每次接触下来却始终给人一种紧绷感,透露着不近人情的陌生与冰冷。

    但沈群这一席有所顾虑的话出口,倒也显得不尽然。

    沈群眼前的面虽然没有几口,但是还是剩下了一半,奶油的质量不是很好,吃起来一股橡皮泥味,大概是老板在食材里大肆偷工减料,打算以此“开源节流”来换一辆新车。

    沈群看向了一旁空空如也的饮品扎壶,问道:“偷工减料我都能接受了,上空杯子是什么意思,老板底裤都穷没了吗?”

    林北声闻言重新在桌面上点开了悬浮屏菜单,解释道:“这叫‘空气果汁’,说是利用了气味和味觉的交互效应,通过喷雾和微粒化的技术提供一种只有气味而没有实际液体的果汁体验。食客可以通过吸入空气中的香气来感受到果汁的味道,这杯是柠檬味的。”

    沈群拿过一旁的玻璃杯接了一小杯,品尝了一下发觉真心不如可乐经典好喝,还是重新端起了可乐杯:“真心不如这个。”

    “你说你二十岁生日之前没喝过可乐是真的假的。”林北声说着,把一块加工过的谷饲牛肉切下来一小块。

    “我应该跟你说过吧,我从小是跟着爷爷长大的,父母我就只知道个名字,他们打我记事起就没在我视线里出现过,所以我对父母的形象没什么概念,据说是在做一些机密的工作,爷爷也没法提太多东西,我估摸着他也是一知半解吧。”沈群也切了一块谷饲牛排,金属叉子插入牛肉之后挤出了一些鲜嫩的汁水,牛肉和香料的气味扑面而来,“我爷爷是搞科研的,碳酸饮料和垃圾食品在他眼里就是活生生的洪水猛兽,所以从小给我就立这立那的规定,每天想到这些规定,我就感觉脑子里立了一整块加长的汉谟拉比法典。”

    “我吃过最垃圾的食品不是薯片啊炸薯条这些,是我爷爷煮的清汤挂面额外加了一把葱花。”

    林北声顿时忍俊不禁,倒也也不绷着,噗嗤一下乐出了声,笑容自双唇绽放开来。她的面容本来就是柔和明媚的类型,笑起来更是散发着温暖和喜悦的氛围。

    “听起来压力不小,但起码爷爷对你也上心。我从小父母都各忙各的,我天天都是快餐糊弄日子,然后就是泡在电脑里,要不是过得太无聊了也不会跟你在黑街找刺激。”

    “是挺会找刺激的,第一次见面就在下水道。”沈群叉子叉起配菜的小番茄尝了一口,酸的眉头紧皱。

    林北声的思绪突然被拽回到两年前的那个突然响起枪声的网吧里,她逃跑慌不择路,脑子不知道抽了哪门子筋躲到了下水道里,没逃开追捕不说,反倒是和这被追杀的通缉犯面面相觑。

    倒霉催的。

    枪声的回响刹那间让人们的心跳加速,烟雾弥漫在网吧中,令空气弥漫着烧焦的味道。人们惊慌失措地四散奔逃,寻找安全的避难处。持枪的突击队员穿梭在黑暗的走廊间,迅速扫荡着每个角落,他们配备的增强现实眼镜为他们提供着敌人的定位信息。紧张的射击声不断回荡,子弹穿梭在网吧的终端之间,破坏着数码设备。游戏角色瞬间消散,电子眼镜和设备被爆破、射击和打砸中。玩家们被迫寻找掩体,躲避着残暴的袭击。僵尸化的电子音乐和警报声此起彼伏,掩盖了人们的惊恐呼喊声。

    网吧中的灯光暗淡下来,描绘出被恐惧笼罩的场景。墙壁上的投影显示出破碎的玻璃和电脑屏幕上迷离的画面。来上网的客人趴在地上,藏在桌子下面,尽可能地保持安静。周围的恐慌和混乱使得一切更加紧张。背后传来脚步声,恶劣天灾般的攻击不断接踵而至。网吧中仿佛成了一片乱葬岗。

    幸好这通缉犯良心未泯,带着林北声在烟尘炮火中逃之夭夭,被沈群扛在肩上的狼狈样子居然让林北声感觉到了久违的刺激感。起初沈群是打死也不愿意带着一个小姑娘流亡的,这对自己太累赘了,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也跟她不沾边,但是看见林北声用随身的手提电脑检索到了u盘里视频拍摄位置,展现了她的黑客水平之后,他也不得不重新考虑了。

    于是她不知好歹地黏上了沈群,至于加入黑街都是后面的事情了。

    林北声语气有一丝不悦:“你又比我强在哪儿,我亲爱的社会边角料子?”

    沈群脸上密密麻麻爬过一层无语,再次蹙起的眉头递给了林北声一个疑惑的意思,甚至都能让人猜到他的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