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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我有一问

    一岭桃花红锦绣,万盏银灯引玉人!

    那稷下学宫当真是大手笔,喜娘为了催妆,竟不知在哪搬来一岭桃花,放在那非海河之上,联通了非海河两岸,映红了翻涌的云海,更有盏盏银灯挂在桃树枝上,宛若跳动的星辰。

    一个雅致的梳妆台就坐落在这一岭桃花正中央,那一身锦秀嫁衣的倩影抹平了最后一抹胭脂,轻轻牵起身后那婉约妇人的手,嘴角挂着笑意,却也不免红了眼眶,“阿娘!女儿就要出嫁了,嫁的人还是如此优秀,难道不应该高兴吗?”

    那婉约妇人红着眼眶说道:“高兴!高兴!你所嫁之人值得托付终身,阿娘自是欢喜的。”,妇人欲言又止,“子君的心性品性自是上乘,甚至有些太过上乘,一个人的道德高于私心,便称的上是君子了,可当一个人立德太高,便没了小我,我怕你会受了委屈。”

    那一身锦秀嫁衣的倩影并未多言,只是眉眼弯弯,钻进妇人怀里撒了个娇,目光看向远方,隐隐出神。

    我程暖暖所嫁之人,当为正人君子,当承天下兴亡!

    沿着倒悬河进入上京的接亲队伍锣鼓喧天,好生热闹,那新郎官骑着高大的白玉龙马走在最前方,龙马下半身被云雾掩盖,看不见马蹄,让旁人看着直呼神异,后面更有八尊威严的无相力士抬着的精美花轿,接亲队伍直奔那一岭桃花而去。

    稷下来的男方家属和陈子君五湖四海的友人们早早的就到了非海河的岸边,人人都带着小板凳,拿着几种吃食,准备欣赏这场浩大的接亲仪式,而女方家属和程暖暖的阁中闺蜜们也在非海河的对面寻好了位置,带着些瓜果,满目期待着。

    轰隆!咚咚咚!良辰已到,分布在西安城千坊万巷的晨钟暮鼓铿锵齐鸣,钟鼓之声交错响起,回荡在整座长安城久久不熄,宛若一场盛大的赞歌!

    那一岭桃红色中,银盏上的灯火伴随着钟鼓之声而舞动,漫山的桃花轻笑着,于落英缤纷中,一道身着锦绣嫁衣的窈窕倩影自桃林中缓缓走出。

    钟鼓之声停熄,悠扬的小调响起,那骑着白玉龙马的俊朗新郎官,春风得意,向着那窈窕倩影而去。

    这对完璧玉人终是相遇,在这一岭桃花之中,二人满目情意,相对而立。

    刹那间,地动山摇,突然出现了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的情况,以二人中心为边界,这一岭桃花竟是分裂开来,非海河的涛涛江水将这对新人分隔开来。

    河岸边上的宾客无不皱眉,来的时候没听说还有这出啊?已经和稷下来的人汇合的杜愚顿时心中大赶不妙,这该死的熟悉赶,我的小师叔啊!你又要整哪出?

    一道声音自非海河上游传来,“陈公子可不要着急啊,想要娶我家小暖暖,这不得经过几道考验?”一个穿着血色绫罗襦裙的姑娘,踏着水面,赤足而来,怀中抱着一五弦琵琶。

    “绡绡!你要干嘛?”戴着红盖头的程暖暖焦急的问道。

    “啧啧啧,我们的陈大公子还真是有魅力啊,这还没拜堂哪,我家小暖暖就开始向着你了。”虞绡慵懒的伸展纤细的腰肢,向大河之上抛出一物。

    光华闪过,隐隐有一座石拱桥虚影,架构在大河之上。

    “某个不愿透露姓名的少年郎称其为三问定情桥,所以——”虞绡神色变得严肃,“陈安!我有一问,且与君听!”

    那一身血色绫罗襦裙的姑娘,端身站定,整顿衣裳,怀中的五弦琵琶宛若一朵残火,抬指拨弦,清脆的玉盘走珠声流淌开来,宾客无不沉醉其中,恍然间,一个活泼的少女等待情郎的画面被勾勒而出。

    琵琶声悠扬婉转,那活泼的少女已为人妇,温婉顾家,夫妇二人相敬如宾,阖家团圆。

    霎那间,琵琶声转,如怨如诉,随着时间流转,所有的情爱都被漫长的光阴磨去,唯有摔砸声,争吵声,不决于耳。

    突然琵琶声断绝,只留空音阵阵,那昔日的完璧玉人早已决裂,男子出门离去,唯有妇人对镜空叹。

    一曲终了宾客无不沉浸其中,早已泪眼婆娑。

    “妾身献丑了,还请公子作答!”虞绡挽手示意。

    陈子君擦干泪眼,一步跨出,来到这石拱桥之上,刹那间,天象变换,一轮圆月升起,一道道月辉洒下,再度敲响晨钟暮鼓,晨钟奏鸣,恍惚间,一个思慕心上人的少年正辗转反侧。

    鼓点激荡,光阴流转,少年郎已是一名合格的丈夫,与妻子相濡以沫,宽厚的肩膀撑起了一片天空。

    鼓声渐熄,唯有钟声苍凉的轰鸣着,早已不再是少年的中年男人,双鬓微微斑白,面对现实的重担之,他那宽厚的背影已不再挺拔,摔砸声,争吵声,徘徊在耳边,他沉默着,似乎在抗争着什么,想起了少年时的风。

    钟停鼓熄,独留空音,男子出门离去,妇人对镜空叹。

    刹那间,钟鸣在起,鼓音高亢,那出门的男子找了好久,找到了最后一朵不曾凋零的迎春花,亦如那年年少,那少年郎拿着花朵,看向心上人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一句话。妇人将花朵别再耳朵上,亦如那年风华,对镜贴花黄。

    一朵迎春花自钟鼓之声中孕育而出,轻轻飘落在有些虚幻的石拱桥上,光华闪过,那石拱桥竟凝实了几分。

    闭目聆听的虞绡睁开双目,“两个人想相伴一生走下去,定有诸多磨难,还望卿能不忘初心!要是敢对我家小暖暖不好,定然不放过你!”虞绡示威似的攥了攥拳头,然后便向着女方观礼的方向走去,刚上岸,顿时又被莺莺燕燕围了起来。

    “看来虞姑娘对你的作答颇为满意啊!”声音自非海河下游而来,奔涌的江水上,朵朵青莲绽放,那玉袍谪仙人身形若游龙,踏青莲而至。

    陈子君站在微微凝实的石拱桥之上,看着那谪仙笑道,“我记得你的请帖是我亲手送的,你什么时候变成女方亲属了?”

    “咳咳!受人所托,受人所托,你小师弟给的实在是太多了!”言语间,那游龙般的身影已至,“陈安!我有一问,君且观之!”

    只见河面之上,一个盛大的舞台由无数朵青莲铺就而成,那玉袍谪仙站立在舞台中央,缓缓拔出腰间佩剑,刹那间,万千青莲绽放出缕缕剑气,汇聚成浩荡的剑气长风,那玉袍谪仙手执长剑,随长风而动,随意气而舞,身姿飘渺,肆意洒脱,若惊鸿,似游龙。

    宾客无不为之倾倒,那翩翩剑舞宛若有魔力一般深深吸引着众人,众人皆深陷其中不可自拔,突兀间剑舞骤停,而后剧变,青莲染浊,长风蚀骨,那玉袍身影被黑气侵染,如妖鬼,似疯魔,宾客观之宛若看到这偌大的人世间种种诱惑,贪恋的荣华权力,腐心的色欲利益,此间种种犹如腐烂的污泥,蚀人风骨,毁人神智,两岸宾客无不汗毛倒立,猛然惊醒,皆不敢在观看!

    唯有陈子君淡然自若,迈步走下石拱桥,于山岭之上折一桃枝,飘落到这由浊气侵染的莲台之上,以桃枝作剑,与妖鬼共舞,清澈的月辉洒下,宛若那君子的品性,净化污浊之气,驱散蚀骨长风。那被黑气侵染的身影取下腰间别的酒葫芦,仰头痛饮,挥手间震散那身上侵染的黑气,露出那黑气之下一尘不染的玉袍。

    满月下,青莲上,玉袍谪仙豪饮,月下仙人舞剑,好一幅二仙图!

    那李太白弹指间弹出一缕剑气,光华闪过,那石拱桥隐隐间到达了虚实转换的临界之处,“我早就和顾峮说过,这坚守本心一问实属多余。”

    陈子君不言,白了这李风流一眼,回到了石拱桥之上,李太白无奈的摊开双手,向着宾客观礼的地方而去。

    陈子君五湖四海交际之广其中自然不乏与这长安谪仙相识之人,看到李太白要落座尽皆起身相迎,可到了河面之上,那玉袍谪仙竟然拐了个弯,向着女方亲属大步而去,不一会身边就围满了莺莺燕燕,没办法,他给的实在太多了!

    虞绡大家抚琵琶作曲,是问他历经人间苦难,是否仍能不忘初心!

    李太白疯魔舞剑,是问他浮沉在这花花繁世,锦绣人间,是否仍能不被诱惑,谨守本心!

    而顾峮要问的是,若是家国难双全,他们将如何哪?

    那一袭青云袍自不远处的云海中缓缓浮现,怀抱一凤首箜篌,来到了陈子君面前:“师兄,你这大婚的日子,应当庆祝庆祝,我也不会别的才艺,就为你演奏一首可好?”

    陈子君看向长高了不少的少年郎,“这次做的不错,比六年前精准的多,人心看似复杂,也不过是七情六欲罢了!”

    顾峮抚摸了一下怀中的凤首箜篌,“陈安!程暖暖!我有一问!且听凤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