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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庙中铃兰

    晨钟报晓,东曦既驾,闻道学宫前已有三三两两的士子高举手中的典籍大声诵背。朗朗书声伴随着飘落的细雪传扬数里,构成这青蓝胜景中的妙笔。

    正值破晓时分,天色变换,此时的青蓝胜景最是妙不可言。

    伴随着初晨的天光扫过,蔚蓝如同宝石般的湖面,一点点染上青色的余韵,然后便是炽热的朝阳升于东方,将整片湖面照澈成一块圆润的青玉,犹如那对早起勤奋学子的轻声问候,最是动人。

    洛书盛爱此景,常常素面素衫,坐在那青蓝湖前的一方怪石之上,赏霞光万道,观青蓝变幻。

    今时亦是如此,戴着金丝框眼镜的美人双手环抱着膝盖坐在怪石之上,一本略显破旧的典籍被放在双腿上,伴随着微风,书页开合,美人低头喃喃而语,“如莲华出水不染淤泥,即得五蕴皆空、六根清净,遄跻上善,以成于正觉者不难矣。”

    那素杉长裙的少女足尖轻点,步步涟漪,三两步来到这青蓝交界,晨昏变幻的分割线上,双膝盘坐为莲花状,若莲华出水,为这青蓝湖面上平添了一抹菩提白。

    天色尚早,晨光不明,可青云阁已是一幅灯火通明的景象,今时不同往日,对于青云阁的众伴读来说是个特殊的日子。

    从那场风波至今已经过去四个年头,在每年的今日,顾峮都会素衫斋戒,去那林间小庙添一柱香火。青云阁亦夜烛长明,膳堂不息,上下皆自发素衫麻衣,待天明之时,诸位伴读皆分领膳食,四散于周围村落济粮振灾。

    算得上是青云阁内务大管家的来福与常伴顾峮左右的侍女小言早早的便开始忙碌。来福亲自督促膳堂准备吃食,将一切相关事宜打理的井井有条。

    穿着素衫的小言也不再是那副鬼灵精怪的少女摸样,身上多了几分庄严肃穆的韵味。她轻轻推开顾峮的屋门,将雅致的早膳放到了卧室的茶几之上,望了望站在窗边正摆弄花草的顾峮,悄无声息的退下了。

    顾峮的卧室布局陈设并不复杂,推开门便能一览全貌,一床榻,一衣橱,一茶几,一博古架。博古架上把玩物件奇多,皆是来自天南地北的稀奇玩意,虽算不上是价值连城之物,但也为这间陋室增添了几分不一样的气象。

    东侧向阳的窗子边放着两盆花草,一盆是春剑,一盆是碧瑶,皆是那位世间一等一尊贵的妇人所送。春剑其叶刚健挺拔如剑,开花于春,故曰春剑。碧瑶其花叶色与外三瓣碧绿,捧瓣蝶化,赛似神话中的“瑶池仙葩”,故曰碧瑶。

    寒冬腊月虽不是其花开之时,亦有淡淡的清香由内而外,四散于整片房屋之内。站在窗边的顾峮精心打理完了两盆花草,走到了茶几边上落座。

    膳堂做的薏米粥上点缀着着两颗红枣,几粒枸杞,伴随着升腾的热气让人食欲大增,若是那圆脸丫头在此,想必早已不剩半点了,可顾峮却没有丝毫动筷的模样,只是盯着那突然出现在茶几上的物件怔怔出神。

    一块染血的手帕与一封墨迹未干的纸张伴随着一阵寰宇的扭曲出现在茶几之上。

    “小主请过目!”声音自青冥而来,了无踪迹。

    顾峮仔细观察了几眼手帕上的纹路,将其叠好放与一旁,拿起墨迹未干的纸张看了起来。

    古之有言,东海无心国有噬魂妖鬼,擅吞魂蚀魄。

    四海之战北平关战役,秦王妃执剑斩噬魂妖鬼于北平关城楼之上,奠定胜局。

    然自北平关战役至今三百三十二年,王妃再未执剑,疑魂伤。

    稷下秘闻记载,稷下新立时秦王曾与王妃密入杏林,与之相随几人有江南儒医周正果、赤脚和尚无药以及如今悬壶医宫那两位大先生的老师嵩山老人,几人疑似与十常先生会诊魂伤。

    李唐新立,秦王及王妃每三年便归稷下,几位医道大家亦随之。

    时逢玄武之变,王妃曾白衣缟素舞纛,承兵家锐气,自真主入主东宫后,便一病不起,宫中御医尽皆无计可施。

    同年江南儒医周正果卒于老宅之中,赤脚和尚无药坐化于杏林以北三百里,嵩山老人传衣钵立悬壶医宫羽化于青蓝湖畔。坊间有传闻那位镜堂先生有言,三位人族大贤尽得医者本分。

    今陛下与皇后归稷下,江南儒医周正果的弟子被称作白衣医仙的许一城与那位得了赤脚和尚无药传承的喇嘛亦于昨日达。

    另青一查尽典籍,古往今来,魂伤者皆殁,药石无医!那位身份尊贵,青一所能探查的东西不多,若小主心中还有疑虑,不妨去济世阁与大殿下一叙。

    柔顺的纸张不知何时已被顾峮揉成了一团,顾峮端起碗,喝了两口薏米粥,又突兀的将碗放下,三两步走到窗边,低下头细细的打量了一番春剑与碧瑶,看着两盆兰草仍旧青翠欲滴才算是放下心来。

    小言来到青云阁一层帮助来福处理分发膳食的相关事宜,“小主又在摆弄那两盆兰草,待会你再去看看,那两盆兰草要是活不成了,小主定然是要伤心的。”

    来福应了一声便继续手中的活计,那两盆皇后娘娘送与的兰草到了顾峮手上可算是命途多舛,若不是来福日夜悉心照料,怕是早就尘归尘土归土了。

    菩提美人诵经,长衫学士观雪!这位稷下最年轻的夏姬先生,左手提着一个散发暖意的食盒,右手手臂上挂着一件狐裘,于青蓝湖旁静静的等待着那菩提美人结束每日的晨读。

    又过了一刻,结束了晨读的洛书向岸边眺望了一眼,收起了那本佛家典籍,翩若惊鸿,三两步自湖中回到岸上,靠近了那位儒雅的学士,“今年的冬天似乎比往年更加难熬了,也不知道器械阁批量产出的小御寒矩阵阵盘是否有益于百姓。”

    道玄为洛书披上狐裘,然后打开食盒,端出一碗热气腾腾的薏米粥,“朝廷下发批文,由器械阁批量产出的小御寒矩阵阵盘,已经按照村县下发,普及率高达八成以上,今年因极寒天气而死的人应该比往年少上些许。”

    洛书拿着勺子小口小口的喝着薏米粥,“这个时辰,小峮约莫已经离开稷下了,也不知道悬壶医宫那边准备的怎么样了,几位大先生真的有把握压制长孙嫂嫂的魂伤吗?今日我诵经之时心中总隐隐有些不安。”

    “昔日那几位医道大家虽因帮助皇后娘娘压制魂伤而离世,可今其衣钵继承者,许一城、无医喇嘛、悬壶医宫的两位大先生都是出于蓝而胜于蓝者,你大可放心。”道玄轻声安慰道。

    “也许吧!”洛书喝完薏米粥将碗放回了食盒里,“你上午还要去丹青学宫授课,先回去吧,我去长孙嫂嫂那边看看。”

    “好。”道玄轻声回答,目送着洛书远去,指尖于空中挥舞,画作一竹舟,乘风而去。

    日光照耀大地,可济世阁中仍旧烛火摇曳。济世阁的大道首不知从谁那听闻了民间有燃烛祈福的传统,于是从上到下,从里到外,济世阁的每一盏烛火都被点燃。

    这个时辰正是大道首为自己制定的晨读时分,那位气宇轩昂的帝王看似正襟危坐,可手中拿反的书卷却出卖了他。

    张阿难撇了一眼还在假装品读书本的帝王,轻咳了一声,“咳!老爷,拿反了,既然老爷无心晨读不如去悬壶医宫看看吧!”

    那一袭玄青色长袍盘膝而坐的男子应了一句,“君当泰山崩于前而不惊,不过是一妇道人家去看个病,孤去如何,不去又如何?一日之计在于晨,怎能耽误晨读。”言罢竟开始倒诵书卷,只是目光不时斜视盯着一旁的计时工具。

    张阿难不再多言,就这样硬生生的看着这位傲娇的帝王,不时挪挪屁股,不时歪头看一眼一旁的计时工具,反拿书卷,倒诵典籍。

    与此同时,顾峮已经离开了稷下学宫,向着那座林间小庙而去。

    “叮叮当!叮叮当!”清脆的铃声遮掩住了踏雪的沙沙声。

    顾峮脚腕上戴着一串些许破旧,却擦的干净明亮的铜铃,赤足行走在这被一层厚厚白雪掩盖的小路上。那身素色的长衫与雪地相得益彰,手中提着的精美食盒还散发着蒸腾的热气,不曾被束缚的长发随风肆意飘散在肩头,一座有些破旧的林间庙宇在道路的尽头浮现。

    “咚咚咚!”顾峮叩响了庙宇的门扉。

    “吱呀!”过了片刻庙宇的门扉打开了,从里面探出了一个圆滚滚的小脑袋,望了望门外来人才将整个身子都挪了出来。

    一个四五岁模样的小和尚,圆嘟嘟的小脸蛋,配上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煞是可爱。小和尚竖举左掌于胸前,右手握着一串乌木菩提珠,口中轻诵‘阿弥陀佛’,算是与顾峮见了礼。

    在小和尚的带领下顾峮走进了这座略显破旧的林间古庙,小庙不大,仅有一座佛堂和两间侧房,寺中也仅有两个和尚,一个老和尚,一个小和尚。

    寺庙院中的积雪被清扫的干干净净,一颗桂花树生长在院落的正中央,树冠上一个又一个缠着红丝带的祈愿牌随风摇晃。

    院中的角落处还支起了一个棚子,棚子下是一垛取暖用的干柴,走在前面领路的小和尚用力搓了搓自己冻得发红的脸颊,然后转身向身后跟着进来的顾峮作揖,便匆匆忙忙的跑回了侧房。

    佛堂前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和尚在此处等着,“叮叮当!叮叮当!”顾峮上前从老和尚的手中接过了三柱香,老和尚道了声‘阿弥陀佛’便转身离去了。

    “叮叮当!叮叮当!”顾峮缓步迈入佛堂。

    佛堂内的陈设有些许陈旧,但却一尘不染,一座佛像置于佛堂正中的莲花台上,佛像左右两侧各有一盏青铜古灯,烛火摇曳。

    顾峮将食盒放在一旁,站在佛前上了三柱香,佛前烛火摇曳恍惚,青烟袅袅飘散,他看着脚腕上的铜铃怔怔出神,那天的佛堂也是这般,佛前不染尘,佛下无旧人。

    铜铃叮当叮当的响动,伴随着褪色了的时光。

    一座干净明亮的佛堂中,一位身着青衫学士袍的半大少年正在围着莲花台上的佛像四处打量。

    第一次来到寺庙的少年难免充满了好奇,不知道什么时候绕到了佛像之后,侧着身子探出了一个脑袋,他的目光透过佛前升起的袅袅青烟看向了那个在佛前虔诚跪拜的少女。

    “我还是不明白,求人不如求己,拜佛烧香真的有用吗?”那少年还是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虔诚求愿的少女并没有第一时间搭理这个对佛不敬的半大少年,她闭上眼睛又向佛拜了拜,口中还念叨着什么话语,片刻之后才缓缓起身,闲不住的少年早就跑到了她的身边侧着身子,似乎是想听听少女嘴中到底在念叨着些什么。

    少女看着衣着华贵的少年,双手不自然的握紧了粗布衣的衣角,这件粗布衣上密密麻麻的打满了补丁,在这寒冬时节远远算不上厚实,甚至还有些地方漏风,破口的地方之下隐隐可见淤青的伤痕。

    少年似乎是看出了少女的不自然,在背后捣鼓了一会,突然间拿出了一朵淡紫色的牵牛花,少女展露了笑颜,比那绽放的花朵还要明媚三分。

    少女又对佛拜了拜,“阿娘说过,只要诚心,佛就会保佑你。”

    那半大的少年注意到了那衣服破口下隐隐约约显露的淤青,愣神了片刻,双目变得柔和,然后向少女展露出一个温暖的笑容,他把那朵花别到了少女的发髻上,“是的!佛祖会保佑你的!”

    “叮叮当!叮叮当!”少女足腕上的铜铃发出清脆的声响,铜铃声渐渐远去,桂花树上缠着红丝带的许愿牌随风飘舞。

    那青衫的半大少年也走出了庙宇,沿着雪林间的小路一点点远去,似乎想到了什么,尝试性的在胸前双手合十,可很快就感到了别扭,放下双手笑着摇了摇头,加快了脚步,消失在雪林深处。

    “咚——咚——”寺庙中铜钟轰鸣将顾峮的思绪拉回眼前。

    庙是小庙,香的品质自然也好不到哪去,一个晃神的功夫,佛像前的那三柱清香便燃了个大半。

    顾峮大步离开佛堂,脚腕上的铜铃叮当作响,佛前青烟袅袅,院落里红丝带飘扬,可少年却未曾回眸,一如昨日。

    刚刚在侧房烤火取暖的小和尚不知何时来到了佛堂后面的空地,林间庙宇的前院不大,可这佛堂之后却出人意料的有些许空旷,一座孤坟伫立于此。

    林间小庙,庙里孤坟,晨光映射在堆积于空地两侧的积雪上,蕴含着几分冷意的寒风吹得坟前那株白玉铃兰花摇曳不止。

    坟前无碑,唯一株铃兰,是三年前那位青衫少年栽下的,花悬若铃串,四季不凋,随风而吟。

    小和尚的身上还带着几分流火碳的暖意,手里拎着扫把,将那座孤坟前的薄雪清扫至两侧。

    远处有阵阵铜铃声响起,顾峮提着热气腾腾的食盒,来到坟前蹲了下来。这四年的每个这天顾峮都会来到此处,来与那个本不该长眠于此的姑娘诉说世间种种。终是被那三道首陈安带大的少年,似也是沾染了那月下君子絮絮叨叨的习惯,言语琐琐碎碎,说着人间种种风景,也诉说这少年的种种烦恼。

    顾峮和小和尚都未注意到,那铃兰随风轻吟,伴随着少年诉说的种种轻轻改变音调,若那少女的回应,轻轻柔柔的隐在风中。

    沂水自沂山脚下而发,过蒙山东去,将整个稷下学院一分为二。

    悬壶医宫便坐落在沂水南侧,与青云阁隔岸相望,仿若一个巨大的药葫芦,威严周正,三庭相称,可治愈种种奇症的药气化作奔腾的云雾缠于葫芦腰上,是为济世救人之良庭。

    悬壶医宫,诊室!

    一个十七八岁温润有礼的白衣少年,轻柔的透过薄纱,将那位因为诊疗流程而无法动弹的世间一等一尊贵的妇人抱到了诊室正中央的阵台之上,另有两位着杏色长袍,胸口纹有药葫芦样式的大先生,及一位喇嘛状的中年男子站在阵台的四周。

    洛书站在一旁观摩了整个治疗流程,可眉间的阴郁却并未舒展开来。四个负责诊疗的医师彼此间眼神交流了一番,最终那个白衣少年走到了洛书面前。

    “小子许仙,见过洛先生。”少年躬身行礼,然后继续言语道:“那位的伤势已经被我们压制下来了,但是——”

    少年犹豫了片刻,不知是否应当继续开口,望向另外三位医师,可那三人都把头瞥向一旁,一幅随你便的模样。

    “说下去,但是什么?”眼前久负盛名的女先生语气平淡,轻轻开口,却莫名的让自称许仙的少年心头一紧。

    喉咙一动,咽了咽口水,继续硬着头皮说道:“魂殇已经裂解本源,下次爆发便是身死道消之时,若是不轻易动用识念,约莫还有十几年的光景。”

    那少年的言语若一道惊雷,轰击在洛书的心尖上,洛书下意识的舔了舔有些发白的嘴唇,沉吟了很久,缓缓开口道:“别无他法吗?”

    四位世间一等一的医师,尽皆摇头,面向洛书躬身,沉默不语。

    “知道了,去勤明阁签订守密卷书吧!”洛书缓步走到了那仍未醒来的妇人身旁,轻轻的依偎在她的胸膛上。

    几人并未在言语打扰,纷纷离去,向着勤明阁的方向结伴而行,可还未走出多远便被一道宽大的衣袖席卷到了济世阁中。

    几人诚惶诚恐,看着那个威严的男子沉默不语。那男子发出一声长叹,双目中有风雷涌动,一股莫大的威压笼罩了几人,“朕再问一遍,当真别无他法?”

    如风暴卷积般的威压让几个人近乎窒息,那股无形的气势似是要将几人的形体彻底碾碎。“陛下!”张阿难无声无息的出现挡在了几人身前,大道首猛然惊醒,身边的气势无声消散。

    “赏!”伴随着话音落下那威严男子,身形消失不见。

    张阿难对着蜡烛双掌相合,似是在祈福,“你们几个该干嘛干嘛去,看我作甚?奖赏会下发的,尔等无需担心。”

    几人面面相觑,皆露出了一幅幸免遇难的表情,以最快的速度远离了这处龙潭虎穴。

    一身玄青色长袍的威严男子,无声的出现在了相互依偎的二女身旁,没有发出半点声响,静静的等待她醒来。

    日光透过诊室的窗打在了那妇人的脸上,长孙迷迷糊糊的醒来,睁眼便看见了在自己怀中熟睡的洛书,以及伫立在不远处的那道威严身影,她轻声开口道:“伯升,回家了。”

    到了晌午气候才算是暖和了些,小庙里的流火碳储备本就不多,哪怕是师父不用流火碳取暖,单单小和尚一个人用,不节俭一点也怕是熬不过这个冬天。

    于是趁着天色暖和,小和尚熄灭了炭火,来到了院落中,却被眼前的景象震惊的瞪大了双眼,“师父!师父!快来看!开了!桂花开了!”

    正是寒冬腊月,早上还光秃秃的树枝如今却开满了绚烂的花朵,桂香四溢,落英缤纷,祈愿牌下的红丝带随风舞动,不知何时那桂花树最高的枝桠上多了一块祈愿牌。

    一阵微风拂过,最高枝桠上的祈愿牌被风吹的反转,墨迹未干的四个大字映入了小和尚的眼帘。

    平安喜乐——顾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