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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乌娅!?

    “当天现场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派克看着鱼汤的眼神转向吕责辛,木讷的目光盯得后者有些发麻:“当时布莱恩小少爷和往常一样准时与朱庇特少爷赴约,各自带上自己的家丁去剧场那边角斗了。最后我们这边的仆人死了,布莱恩少爷觉得朱庇特家里本身就是做贩奴生意的,领来的一定不是自己的家丁,而是从一堆奴仆里千挑万选选出来的优质奴隶。”

    “朱庇特少爷听了之后嘲笑布莱恩少爷,说活该我们希顿家的老爷胆子小,不敢做贩奴生意,平日里只敢放放高利贷欺压一下贱民。在早些年也不过是被莱曼家随便揉搓的废物家族罢了。”

    “布莱恩少爷气不过,说莱曼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甚至扬言说朱庇特少爷都有可能是莱曼老爷和某个佣人的私生子。朱庇特少爷当场就他起了拳脚冲突,最终两个人不欢而散了。结果两天后布莱恩少爷就莫名其妙的死在了家里。”

    吕责辛曾经也思考过希顿与莱曼家的立根之本是什么,但他未曾想到的是这两大家族居然竟确确实实是从事着这种肮脏行当。作为泽都堂堂的上层贵族,这两大家族起家之时甚至现在,他们能够富裕所依靠的都是剥削和贩卖底层最穷苦的人们。

    此时吕责辛甚至觉得布莱恩的死是某种神秘规则施加在希顿身上的报应。可乌娅及帕普村民要救,其他仍在受着压榨的底层人民也要救。他也只能继续忍着不满,一步步的将这案子查下去,以在这群贵族中争得那么一丝话语权。

    “多谢你跟我说了这么多。”吕责辛真诚的向面前这即使瘙痒难耐,但为了生存而强行处理海货的仆人道谢。他看了看对方此刻仍然红肿的双臂,联想起另一个世界中一门治疗类似症状的偏方:“等下你可以拿一些草木烧成灰,和水和在一起敷在手臂上,或许能好一些。”

    派克似乎并没有想到过会有身份比自己高的人对自己说谢谢,这来自吕责辛的善意娟娟流淌在他那早已干涸的情感当中,不经意湿润了他的眼眶:“谢谢大人,谢谢大人。”

    吕责辛微微一笑,扭身向着餐厅走去:“不用叫我大人的,叫我吕责辛就可以。”

    “吕责辛……”派克愣愣地看着对方的身影,手臂上阵阵传来的瘙痒感仿佛都减弱了许多。

    见吕责辛回来了,希顿和特林的目光同时转向他。

    “问出什么来了吗?”特林的语气有些焦急,目光在吕责辛的脸上游移着,似乎是想找出什么好的结果。

    吕责辛抽开椅子落座,脸上并没有什么太多表情:“没有什么太确切的证据,但根据派克所说的,似乎朱庇特和布莱恩不只是吵了一架那么简单。”

    “希顿先生,贵族之间是否有关于朱庇特的传闻?比如他是个私生子之类的。”吕责辛目光转向希顿。

    “现在的这帮贱奴真是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都不知道了。”希顿脸色有些难看,瞟了一眼厨房的方向。随后又看向吕责辛,重新挂上一丝笑容道:“有倒是有,不过这都是一些下人和远亲说的闲话罢了,当不了真。”

    之前那名叫希姆的下人匆匆赶来,正欲说些什么,却在看到吕责辛二人之后止住了嘴,用目光询问着希顿是否应该在众人面前说出这则消息。

    希顿摆摆手,示意他不用在意二人。

    “知会希顿老爷,莱曼老爷来了。”

    听到这个消息,在座的三人都有些吃惊,希顿微微皱眉:“莱曼?我不是才去过他家吗,他来干吗?”

    “尚不知道他们的来意。”希姆低头毕恭毕敬道。

    “先让他们在门口等着,等他们讲清楚了来意再进来。不然就直接送客。”

    今天的种种证据都将杀害布莱恩的真凶锁定在了莱曼家小儿子——朱庇特的身上,只有这么一个儿子的希顿自然不会对莱曼有太多好感,积压多年的宿怨在这一时间一同爆发出来,他也就不再保持什么贵族风度了。

    希姆很快又赶了回来,低头道:“知会希顿老爷,莱曼老爷说这位吕治安官身上有他感兴趣的东西。”

    “我?”吕责辛满脸困惑,一旁的二人也是十分不解。希顿思考片刻后终于点点头:“让他进来吧,直接让他们到餐厅就可以。”

    希姆再去,回来时身后已经跟着莱曼和他的家仆,而先前那名跋扈的小少爷朱庇特却没有一同前来。

    “希顿老友啊,你刚才走的太匆忙,我再来拜会拜会你啊。”莱曼背着手,脸上带着止不住的笑意:“今天小老头很大方啊,居然拿出鱼汤招待二位小友。”

    希顿皱皱眉,并没有理会莱曼的虚情假意:“有话直说,如果只是为了看我的话那就先请回吧。”

    莱曼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那贵族特有的笑容也消失殆尽:“小老头,你手下的人把我家大儿子打成瘫子这件事我都没再跟你计较。现在你家布莱恩是不是我家朱庇特杀的都不知道,你就敢这样跟我摆脸色?”

    他大步向前,身旁跟着的家仆拉开长桌另一头的椅子,伺候着莱曼坐下。

    “要不是因为这位小友,我才没兴趣来你这破屋子。”

    “到底怎么了?”希顿皱着眉双手抱臂,上身靠在椅背上。

    “怎么客人来了连副餐具都不知道准备一下。”莱曼清清嗓子,对着一旁的希姆道:“真是有什么样的主人就有什么样的奴子。”

    希姆脸色微变,但在看到希顿的表情后只能作罢,只能扭头吩咐身后一帮负责餐食的下人给莱曼也备了一副餐具。

    “卖了半天关子,现在你可以说了吧。”

    莱曼慢条斯理地取下一块鱼肉,放到嘴中咀嚼着:“刚才我那些在下边做生意的伙计们说先前在集市上就见过这位小友,而且还同他起了点争执。”

    听到莱曼这话,吕责辛登时冷汗直冒,整个人都进入了紧绷的战备状态,只见桌子那头的莱曼家主继续说道:“听现场的伙计们说,这位小友似乎有点不同寻常的本事?要不你给在座的各位再唱首歌听听?”

    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听出了莱曼的言下之意,目光一齐转向吕责辛,眼神之中满是震惊。

    沉默许久,希顿放下双手,身体前倾,注视着吕责辛道:“你真有那种本事?”

    众人沉默的那段时间内,吕责辛的脑海中迅速寻找着对策,他如同翻书般在记忆中找寻着从警时学过的种种应对之法。终于在希顿提问时找到了合适的答案。

    “莱曼老爷的手下应该是看错了吧,我要是有那种本事,想查出害死布莱恩少爷的真凶不是轻而易举?”

    见莱曼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吕责辛不由得长舒一口气。然而就在他以为躲过一劫时,对方却再次开口了。

    “我想希顿你家里应该也存了不少禁魔石吧,想知道小友有没有母祖的本事,拿禁魔石试一试不就知道了?”

    “禁魔石?”这个陌生的名词让吕责辛不由得一愣,他有些困惑的看向特林,对方也赶忙解释道:“吕刚来泽都没多久,所以还不清楚我们这里的各种情况。”

    “特林小友用人还真是不拘一格啊。”特林的解释让希顿有些哭笑不得,他摇摇头道:“希姆,去取一块纯度比较高的禁魔石来吧。今天我替吕小友作主,还他一个清白。”

    “禁魔石到底是用来干嘛的?”吕责辛低声向着身旁少年问道,却发现特林注视着自己的目光有些奇怪。

    在犹豫片刻后,特林缓缓张口道:“禁魔石是用来抑制母祖力量的,今天给你的那个徽章里就有禁魔石的成分,泽都价值最高的货币里也有。”

    吕责辛哑然,他这才明白了为何特林刚才看着自己的眼神那么奇怪,原来他已经联想到了自己在看到徽章时做出的怪异举动。正当吕责辛准备追问更多,希姆却已经抱着一个木箱来到了餐厅。

    木箱打开,一抹白金色光芒出现在众人眼前,吕责辛看着这熟悉的物质,联想起了自己见到过的种种幻觉。

    自己在街道上的突然昏厥,幻象中所见的种种属于另一世界景象,不受自己掌控的身体,突然出现的奇异力量。这每一件之前难以想通的怪异事件在此刻都得到了解释,吕责辛不由得有些恐惧,又有些欣喜。

    恐惧的是,自己的力量或许会暴露在众人面前,而欣喜的则是自己或许可以通过这奇异材质,找到回去的方法。

    深吸一口气,吕责辛暂时压抑了自己的混乱情绪。希顿此时已经将禁魔石推到了他面前,正饶有兴致的看着事件的进一步发展。

    看着桌上那反射着白金色金属光芒的块状金属,吕责辛咬咬牙,伸出手直接按了上去。

    刹那间,整个世界天旋地转,眼前的一切都在迅速褪色、模糊,化作另一种吕责辛熟悉或不熟悉的事物。

    金属化作粪土,木桌变为生物,脚下的大地也正不断震颤。他看到眼前石墙变作熔岩,看到窗外高楼化成草屋,看到人们融合又分开,看到远古那高达百尺巨人遮天蔽日的手掌,看到在这世界之上扭曲悬浮的颗颗恒星。

    原来那个世界的种种景象浮现在他的眼前,他看到那将他领回家悉心照顾的王木承此时正趴在他的床边念叨些什么。这熟悉的景象很快又化作乌有,变成了一片闪烁着霓虹灯的高楼大厦,他感受到胸膛中镶嵌着的动力核心正滚滚发烫,为他下肢的义体提供着澎湃动力。正在玻璃大厦上成九十度狂奔的他此刻奋力一跃,跳入了远古修仙者遗留下的一处仙境当中。

    秘宝的守护者挥起一剑,澎湃灵气随着他这一击化作万道霞芒,直注入到了守护者身前的面面屏幕当中。

    屏幕前座椅上那笼罩在黑暗中的人转过身来,看到身后此时正不断变换形态的吕责辛,疑惑地开口了。

    “嗯?乌娅不是说这个问题已经解决了吗?怎么这下还更严重了。”

    恍惚间,吕责辛看到那人空手一挥,在面前唤出一键盘模样的物件。随着他的手指不断翻飞,条条吕责辛无法理解却能感受到的莫名管路插在了他身上。他那不断闪烁的身形也随着这个进程的继续而渐渐稳定下来。

    这虚空之中吕责辛既无法感知空间,亦无法感觉时间,他所能做的只有忍受着躯体不断变换的同时,默默地注视那不知名人影对自己进行无法理解的修改。

    终于,那人似乎敲下了最后一行代码,伸了个懒腰后看向了自己这边。

    虽然看不清人影的面容,但吕责辛依然感知到对方对自己咧出了一个笑容。

    虚空中那键盘上的回车键被重重敲下,连接在身上的管道此刻悉数涌来,钻入了吕责辛斑驳的身体中。

    “行了,应该勉强够用了。下次记得离那些东西远点啊,要是浓度再高一点你的信息就要被污染了。”

    黑暗片片碎裂,那白金色光芒再次闪耀,刺入了吕责辛的双眼。他回过神来看向四周,却发现周围的几人依旧保持着自己进入幻觉前的姿势,正紧紧注视着自己,似乎是在等候最终结果。

    右手传来冰凉的触感,吕责辛这才注意到自己仍在握着那块白金色的禁魔石。而与陷入幻觉前不同的是,那足以让他狂吐不止的眩晕感此刻已经烟消云散。

    在众人好奇的目光下,他覆在禁魔石上的右手轻轻一握,举到自己面前仔细观察了起来。

    一旁的特林长舒一口气,希顿则也一反常态,大笑出了声。

    “莱曼,看来你的手下眼神不是很好啊。”

    长桌那头,莱曼此时的表情变得十分难看,他于是冷哼一声站起身来,径直朝着门外走去。

    “希姆,送客!”

    “不必了!”莱曼的声音中夹着一丝怒意,只见他低声对着一旁的家仆狠声道:“去把那个废物给我喊上来。”

    见几人消失在走廊尽头,吕责辛胸膛中那不停跳动的心脏此刻也放慢了速度。他放下手中的禁魔石,有些虚弱的瘫在椅子上,慢慢平稳着自己紧张的情绪。虽然不知道刚才幻象中那人影是谁,但吕责辛知道若是没有那陌生人的帮助,自己今天怕是再也走不出这个宅子了。

    来到泽都后吕责辛并没有见过那些被捉来的母祖们是什么下场,可城中甚至他耳边不断响起的乐音,以及众人在知道自己有可能拥有母祖力量时的震惊神情。都告诉他若是被外人知道了自己的特殊,很有可能就会落得一个永世为奴的悲惨下场。

    心中泛起一阵劫后余生的快意,吕责辛终于恢复冷静,回想起了幻象中的种种细节。那个熟悉的名字再次浮现在脑海之中,他此刻似乎再次看到了帕普村中那道墨绿色的眸子。那如同黑洞的双眸与另一个世界中那护士的橙色双眸逐渐重叠,最终化作了一个简单的名字。

    乌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