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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二章 寒泉

    女子的声线很柔和,甚至可以称得上是柔顺如丝。

    然而齐蹈溪和刘健鸣听在耳里,心里却也不由得地升起一阵寒意。

    齐蹈溪强自笑道:

    “不,还是不了。”

    “国内正值用兵之时,处处需要金银,怎么能为着我的一己需要而耗费钜款呢?”

    女子似是对她的回答很是满意。

    “四妹如此懂事,真是国家之幸。”

    “要不然,你若真的想回大秦求学数年……”

    “健鸣原本也可以陪着你去的啊。”

    说着,一双冰冷得毫无人气的手掌,悄然搭到了两人的肩头上。

    刘健鸣只感到全身上下都在发抖。

    他正值盛年,理应乘着铃兰南征北讨的大势再立军功。

    迎娶了齐满弓后,再借由战场上树立的威信,将妻子送上铃兰国主的大位。

    到时候,铃兰的下一代主人便是他刘家的血脉,也总算是以平和手段,复刻了齐道中昔年的发家史。

    若在这种紧要关头被发配到北方,错过了铃兰南下的立功良机。

    刘氏百年来的夙愿,就全毁在他手里了!

    感觉到两人身躯传来的剧烈颤抖,女子脸上愉悦更增。

    忽然问道:

    “小妹呢?跟满弓在一起?”

    无人答得了她。

    半晌,刘健鸣才壮着胆子说道:

    “三殿下到禁营武库去了。”

    “她似乎是想将小公主没来得及带走的军械都收缴走,作为日后南下的储备。”

    女子呵了一声:

    “小妹挑剩的,难道还会是什么好货色?”

    “除非她两人已经暗中立下协议,共分锡卢军械好发给部曲,作为日后南下时充当主力的本钱。”

    “真是天真。”

    “难道她们还没搞懂,父君之所以急把我从兰城召来,便是为着由我亲自来打征伐西华的一仗吗?”

    “两个毛也没长齐的小崽子,可没资格坐到父君为我预留的位置上去啊。”

    “嗯?健鸣,你是有什么想说吗?”

    刘健鸣咳嗽了一声:

    “报告大殿下……”

    “小公主的情况在下不知,可是满弓在这方面,已发育得比很多人也成熟得多了。”

    这明显不是他本来想说的话。

    女子却不以为意地哈哈大笑,放开了置于两人肩头上的手:

    “去喝两杯吧。”

    “席上的肉是不怎么样没错,但孤山寒泉酿成的好酒,可不是等闲就能够喝到的。”

    待女子脚步远去,齐蹈溪和刘健鸣对视一眼,均从对方眼中瞧见了未散的悸色。

    开玩笑,被这样一吓,谁还有心思饮酒吃肉啊?

    铃兰国的军政大权,确实仍是牢牢掌控在齐云峰手里没错。

    可全国上下,对大公主齐文襄的恐惧之情。

    可是远远胜过了对赏罚分明,公正待人的国主大人。

    刑不可知,则威不可测。

    自小便让一母所出的同胞姐妹们,感受到难以撇脱的畏惧的齐文襄。

    似乎生下来就是掌权的材料。

    ……

    别苑宴厅往外的一片花田后方,立着的是一座以大理石低墙隔起的间歇泉。

    据传这座水势可达三五丈高的泉水,在前秦时期便已存在。

    今人早已没了洞察地下水脉,定位间歇泉位置的地学知识。

    想要找寻过往的美好,便只能寄望于分布在缺月州各处的前秦遗迹了。

    沈澄跟齐归蝶坐在泉边的低墙上,磨得平整的石块表面。

    就算坐上一整晚,也不会让人感到不适。

    然而齐归蝶却没有在这光坐上一整晚的打算。

    只见她犹豫片刻,便即打破沉默:

    “你之所以没有当场答允许婚的事,是因为薛清卿?”

    沈澄没有正面回应:

    “清卿出身仙门,对凡俗姻约,并不如常人那么在乎。”

    “况且以她的性情,就算我跟一百个女子成亲了,她以往如何待我,往后也仍是如何待我。”

    齐归蝶闻言,一双灵光剔透的大眼睛怔怔注视着他:

    “但是我在乎啊。”

    “别说一百个女子,就是一千个,一万个,我也不会放在心上。”

    “可你要是连只属于我的一晚,也不愿给我。”

    “我又怎样去确定我已抢到了你?”

    她的眼眶忽地已红了:

    “你说过,只要我平安回来,你就会把我原本不敢开口向你要的都当作是奖励。”

    “唯独你自己,就不能当作是送我的礼物吗?”

    沈澄前世不是没遇到过类似的状况。

    像齐归蝶般心思玲珑得难以蒙骗的女子。

    却不是每个男子,也能遇上第二遍的。

    他沉默了好一阵子,才道:

    “我们还年轻。”

    齐归蝶说道:

    “你会这样说,是因为你知道自己在未来,一定会走上练气士的道路的。”

    “短短的十八年,对练气士数百上千年的生命而言,只不过是很短的一个片段而已。”

    “但是我不一样。武夫的寿命是很短促的,哪怕练到了郭纯钧的地步,也没多少希望能冲过二百大关。”

    她眼眸中的悲凉神色,是沈澄此前从没瞧见过的:

    “在我至少已过去了十分之一的人生中,唯有你能让我心动。”

    “难道非要让我等到年华老去,阳寿将尽……”

    “才后悔没有更早得到你吗?”

    沈澄又沉默了一段很长的时间。

    忽然说道:

    “凡人的一生,大部份时候只有短短的五六十年而已。”

    “可你觉得,在他们的生命走到尽头时。”

    “是更多地会为自己没能完成的事后悔,还是为着曾经的错误决定而悔恨?”

    他的目光投向了夜色之下的深沉花海:

    “会为着没有去做而感到后悔的事,就算去做了也不一定能有好结果。”

    “只要想着‘假如当时行动了,结果说不定会更糟’,很轻易便能从悔意中解放出来。”

    “但是,曾经做错过的决定,留下的痕迹却会折磨一个人到性命终结的时候。”

    “自己选择的结局,谁也没法怪罪别人,只能在死前无休止地咒骂曾经愚不可及的自己。”

    “比起匆匆作出未经思虑的决定,我宁可把步调放慢,直至确定我想要做的事情是正确的。”

    “换句话说……”

    他的笑容瞧起来竟似带着悲凉:

    “我不想在还没确认自己有没有这般喜欢你前,便顺着势头与你成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