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过关
周末，段然和藏全、温智照常去办公室加班。因为又是停电，所以就直接启动了发电机。虽然有点吵，但是好在电脑能正常工作，网络也都能正常使用，所以只能将就着。这时候上网可只有用电脑接上网线的方式，还没有无线网络呢。
过了一会儿，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两天吃错什么东西了，段然有点闹肚子，就跑厕所了。闻着那浓烈地汽油味，忍受着发电机巨大的噪音，真的是没有谁会愿意在里面呆着。没办法，发电机就在男厕所里面放着。段然也想赶快出去，只是，肚子疼得难受，足足蹲了十多分钟这才从厕所出来。一直出来走在走廊上都没有感觉有什么不对的，都很正常。直到打开办公室门的那一刻，和藏全、温智说了一句“厕所太难......”就直接昏倒了，人事不省。据藏全和温智说，直接就瘫倒在了地上，头后仰着着了地。藏全、温智也吓坏了，开始不知道什么情况，喊了半天不行才意识到可能是一氧化碳中毒。于是马上打开了所有的窗，叫了救护车，同时打电话向楼叔说明了情况。
段然再一次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了。经过检查确认，确定就是一氧化碳中毒。头部晕倒时磕到地板上，脑后已经破皮了，有个口子，缝了三针。其他问题不大，也没有脑震荡，开了点药就出院了。
虽然最终结果是有惊无险，不过这件事情可是把楼叔给吓坏了。这幸好是没事，要是有事那可就是大事了。出了这样的安全事故，他这个院长是没法逃避责任的，而且绝对的是主要责任。一个发电机，就那样放到卫生间。就算不是段然，迟早也会有其他人，这是一个不可避免的问题。但是现在没有发电机又确实没有办法保证工作进度和效率。经过大家集思广益地讨论，最后决定，第二天，马上实施。用一个铁皮罩子，把发电机罩起来。在罩子的上部留一个约400×400的风口，风口用柔性的黑色风管连接，拉通到三楼屋面，也就是办公室的屋面。这样利用发电机排出的热风形成烟囱的气流虹吸效应，实现自然抽风，把发电机产生的废气直接排到屋顶。经过试验，这个办法很有效，算是解决了发电机废气的安全隐患。大家终于敢在发电机启动的情况下放心地上厕所了。
经过这个事情，段然短时间内变成了分院的大熊猫。大家都纷纷地关心和照顾下，着实让段然体会了一下同事们之间的关爱和热情，心里暖洋洋地，充满了能量。
正沉醉在幸福之中呢，段然接到了李工的电话。看到是李工的电话，段然就是一皱眉。好的时光总是不会长久，匆匆溜走。段然无奈地接通了电话。
“喂，李工。什么事？”
李工：“什么事？没事不能给你打电话啊。恭喜你躲过一劫啊，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段然：“你什么情况？我这都还没有好利索呢，怎么不说点好听的？就为了说这个啊，我挂了。”
李工：“行了，开个玩笑都开不起。你没事就好。接下来我们还得准备沾一下你的福气呢。”
段然无语。
李工停顿了一下继续道：“不和你贫了，说正事。齐局下周可能有时间，我尽量约。你要提前做好准备，到时候和他见面要争取达到预想的目的。可以么？”
段然抱怨：“那有什么不可以的？我说不可以也不管用吧？”
李工：“就是看你的身体状况啊，身体没问题的话这就是你的工作，必须可以。你说呢？”
段然听到李工态度变了，心里就是一紧。马上嬉笑道：
“可以可以，哎呀，受了这么大的惊吓，还不给我发两句牢骚吗。别人说不行，美女李工说一定行，不行也得行。”
李工笑笑：“好吧，算你识趣儿。就这么定了，具体的时间确定了再通知你。”
挂断了电话，段然有点不情愿地自语道：
“伤口还没好，又得加班赶工了，还以为能多享受两天呢。劳碌命啊...”
这柳江市的冬天还是比较冷的。这种冷，不是北方那种直接能够把人冻伤的冷，而是南方这种体感上的冷。雨水多的地方，空气潮湿，温度低一些，风再一吹，那真是冷得别有洞天。还有一点，北方有暖气，在这南方基本上冬天都是不提供暖气的。两只手冰冷地摸着鼠标工作，握着笔画图这都还是相当郁闷的。段然虽说是从更加寒冷的地方过来的，在南方这种温度下还算不上很冷，但是湿冷的感觉还是让他不愿意把手伸出来。据说邕江市要比这里暖很多，一出太阳就是短袖，不过他还没有在邕江市过过冬，也只是听说而已。
段然忍受着浑身的清冷，一双冰冷的手，握着一支冰冷的笔，在草图纸上不停地画着。又是一个周末，办公室冷冷清清的，这清冷的环境下大家仿佛说话的欲望都没有了，生怕散失一份身上的热气。笔画在纸上，能听到沙沙声。这已经是第七轮了，段然总觉得还是不太满意，应该还能够画得再好一些。
“叮铃铃...“
段然的手机响了。他头也没抬的拿起手机直接就按了接听键，同时按了免提。一边画图一边说道：“哪位？”
“段然，我是小惠啊，怎么我电话都没存了？”
段然：“没有没有，我在画图，没看就直接接听了，不好意思。”
李工：“呵呵，怎么样？准备好了没？”
段然：“差不多了，我已经有完整的思路了。就等李工的召唤了，哈哈”
李工：“听你这语气，看来问题应该不大了。我打电话给你就是和你说一声，齐局那边明天下午三点有时间，已经约好了。”
段然：“好的，这次该我去挨骂了，哈哈。”
李工：“行了，我相信你。”
段然：“好的。你和我一起去吗？”
李工：“我就不去了，你们直接谈会好一点儿。我们老板专门交代了，这个不让我参与。”
段然：“好的，你把地址电话发给我吧，我以前还真没去过规划局。不给个电话，到时候万一找不到就麻烦了。本来想让你和我一起去给我壮壮胆呢，结果你又不去。”
李工：“好的，等一下发给你。”
挂了电话，段然又投入到了草图绘制工作中了。到晚上九点半，终于算是完成了，自己基本满意。
第二天，按照李工给的地址，段然两点四十就赶到了市规划局。在经过了二十分钟的煎熬和等待后。三点整，段然在三楼敲响了齐局的办公室门。
里面一个中气较足，带点威严的男音说道：“进来”
段然小心翼翼地推开了办公室门。
齐局地办公桌位于进门后地左手边，这样刚好开窗地位置在他坐下来后地左边，符合人的工作习惯，也符合书写时光照地方向。办公桌上面摆满了资料。办公桌的对面就是办公室开门的一边，挨着墙壁，进门后是一组简单的皮质沙发和一个小玻璃茶几。茶几上面有一摞资料，没有平时在很多人的办公室都能看到地泡茶的工具和茶盘。
齐局正坐在办公桌的后面低头签批着资料。听到有人进来了，抬头向门口看了一眼。
段然进了门，正好寻觅到了齐局的目光。段然微微欠身低头示意了一下，同时开口道：“领导好。”
齐局也微微笑着示意了一下，然后说道：“做吧。”
就继续签批他的文件去了。
段然转身轻轻地把门关好，走到沙发旁边坐了下来。
这间办公室的面积并不是很大，约24平米左右。办公室里面的设备也很陈旧，但是整洁。齐局的身后是一个书柜，和办公桌一样是木质暗红色油漆的。书柜里面摆满了书籍和资料。办公桌一看就是用了很多年的老家具了，有点地方略微有一点掉漆。办公桌上面摆满了资料，有一台电脑，剩下来的面积不到办公桌面积的一半了。细看之下，单单是方案文本就放了叁摞。办工作是靠走廊这边墙壁放置的，在办公桌到茶几这段距离，沿墙放置着一张张背胶板的建筑效果图，有的是一张的，有的是叠了好多张厚厚的一起靠墙放着的。另外一边开窗的外墙，靠墙一样放着几张效果图，靠墙的地面上放着有六七摞的建筑方案文本。
等了约五六分钟，齐局终于忙完了手上的事情，站起来走了过来。
齐局人个子不高，1米7多一点。身材微胖，可能是应酬多，有点将军肚。眼睛犀利有神，面容给人一种很严肃的感觉，满脸的威严，应该平时笑得是不多的。头发统一向后梳着，整齐光亮，没有一丝华发，人显得非常精神，严谨。走起路来坚定有力。上身穿一件灰色夹克，下身休闲裤，脚上黑色皮鞋，油光发亮。
齐局在另一个单人沙发上坐了下来，看着段然说道：“你是负责龙庭大厦方案设计的段工是吧？”
段然点点头，笑着说道：“是的齐局，我叫段然。”
齐局严肃道：“段工啊，不是我批评你们，你们那方案做的也太差了吧，就那样水平的东西，拿到规委会上，你觉得能通过吗？或者说，你觉得自己满意吗？”
段然陪笑道：“齐局批评的对，确实做的差了些，我们一定努力改正，重新设计。今天就是向领导请教来的，还请领导不吝赐教。”
这挨批是在意料之中的，所以段然也不会太往心里去。今天来的目的是想办法搞清楚大方向的问题，只要能达到这个目的，当面认个错不算个事。
齐局看段然好像比上次那个家伙心理素质和应对能力都好不少，继续说道：“段工毕业几年了？”
段然：“哦，我毕业两年多了。”
齐局：“哪个学校的？”
段然：“我是湖南大学建筑学的，04年毕业。”
齐局：“哦。湖南大学还不错的啊，建筑学在业内也是非常不错的了。我都认识很多湖南大学毕业的建筑师，水平都不错的。那你们怎么做得这么差呢？前面的方案你参与了没有？”
段然尴尬道：“谢谢齐局对我母校的肯定。说实话，前面的方案我参与了。平面和总平都是我做的方案。上次汇报的两个造型方案其中一个也是我做的。”
齐局皱眉：“嗯，平面方案做的不错，有想法，也很好的结合了这个地块的实际因素，把能够利用的和发挥的有利条件都考虑进去了，同时也把项目的价值最大化了，这个值得肯定。但是为什么这个造型方案做得这么差？你看看，我这里放着的这么多效果图，看看人家什么设计水平，有哪一个像你们的那么差？”
段然扫视了一周，说心里话，大部分的还真是做得不错。当然，也有段然看不上眼的。陪着笑说道：
“谢谢领导的肯定。这里摆放着的方案，确实大部分是做得很好的，我一定努力。不过，我们上次做的方案说实在的，我自己也非常不满意。”
齐局带着疑问笑道：“你自己都不满意你还做出来干什么呢？”心想这个家伙还是有点傲气的，没有直接说这里摆的方案都是很好的，看来还是有点水平和追求的，那就好办了。
段然无奈道：“是这样的，本来呢，家丑不可外扬，但是我完全不说呢，又解释不清楚。因为我们单位内部设立的管理机制的问题导致了我不能放开手脚做事，也就是说，我上次做出来的东西其实也不是我想做的东西。不知道我这么说您能不能听得明白。”
齐局笑道：“哦，大概明白了，就是你有力使不出是不是？”
段然笑道：“嗯，可以这么理解。”
齐局：“那现在你就能放开手脚做事了？”
段然：“是的，现在这个方案我全权负责，由我全权负责对外沟通和内部工作方向的确定和工作的分工。从上次汇报完之后，第二天就这么定下来了。”
齐局笑着道：“哦？看来你们领导还是挺看重你的啊，哈哈。”
段然笑笑，没作声。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知道怎么回事，心照不宣罢了。毕竟说出来也不是多么光彩的事情。
齐局继续道：“那你现在有什么想法？你不会是来和我扯闲篇的吧，我可没有那么多时间。如果是那样的话，你现在就可以出去了。毕竟是你们做设计，不是我，不可能是我怎么说你就怎么做，当我的画图员，这样是行不通的。”
段然马上说道：“不会不会，哪能那样呢。我今天来肯定是有想法的，是来沟通和请示的，肯定是有自己的东西的。”
说着段然从一个档案袋里面把自己花费全部精力，反复修改完成的手绘草图拿了出来，展开放到了齐局面前。说道：“领导你看一下，这是我根据自己的想法绘制的草图，水平有限，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还请领导多多指教。”
齐局看到这些草图表情一下子严肃了起来。看来这个段工还真是有点水平。先不讲别的，就这个草图，懂行的扫一眼就知道，没有十来年的功底肯定画不出来。心里对段然就改观了太多了，心说，这才是建筑师吗，不是随便学个3D，学个天正就能做方案了，就是建筑师了。
齐局认真看了一会。这是三张草图，全部是手绘。第一张是一个鸟瞰透视，基本上把建筑的整体体量穿插和构成都非常明确的表达了出来。第二张是沿街人视，把建筑的沿街效果，包括空中连廊的效果都非常明确的表达了出来。上面还有几处索引，文字说明结合局部的放大。第三张是局部做法和重要空间的放大。草图表达出来的建筑体量穿插明确，空间虚实结合过度有序。
看完齐局抬起头来看着段然说道：“段工，不错，这才是建筑师。没有给我们老建筑院校丢脸。说说你的想法吧。”
段然看着齐局的表情，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看来第一关是过了，印象分总算是拿回来了，也说明自己的判断是对的。
段然回道：“谢谢领导的认可。我的思路是这样的。因为用地和容积率的问题，导致我们这栋建筑看起来比较矮胖，怎么做都感觉不太理想。为了解决这个问题结合平面的功能布局，我计划整个建筑中间的部分，结合连廊和南北向大户型凸出来的阳台，在屋顶的地方结合核心体上面的楼梯间和电梯机房以及消防水箱的高度，轴线拉通，结合一部分构架，让这些部分形成一个完整的BOX体量。前后有两个阳台，就形成两个BOX。我们的平面住宅部分，形成两个低于这两个大BOX的另外两个BOX体量对称分布，中间部分13米的消防间距通过空中连廊隔层连接。由于我们的平面开窗尽量的开在了南北向，东西向就剩下了三墙面，这样很有力的强调了住宅部分的体量感。同时这样很强烈的实墙面和中间体量连廊的隔层连接形成很明显的虚实对比。体量关系清楚明确。
山墙面不同户之间，开窗部分同时通过设计阳台来解决的，所以基本上在东西墙面是没有窗的。实墙面之间，阳台的部分，通过框架梁连接。阳台不设计栏杆，后退墙面600，设计栏板，栏板外面设计百叶，上部用现浇压顶封堵。此空间就可以作为室外空调机位。山墙面如果面积太大，我们也可以通过框架柱和框架零部位设计一些线条进行分割。
底部的三层商业作为整个建筑体量的基座，结合商业的幕墙和广告牌整体设计。
商业的屋顶这一层，为了解决防盗和销售问题，每套住宅配套一个小院子，用栏杆和矮墙分割开来。其余的地方，作为绿化和室外活动场地。
这就是我对这个建筑的体量设计的主要想法，还请领导多多指导。
关于具体的风格和色调的问题我也想请领导根据规划要给出明确的指导意见。”
段然一边说，一边在草图对应的位置上比比划划地指着。
齐局很认真地听完后，笑着点点头道：“段工啊，可以，上次要是拿这样的东西和思路出来的话就不至于浪费那么多时间了。你的想法我基本都认可，没有什么意见。都说了，是你们做设计，不是我做设计。你就这样做就行。其实，很多时候也不是说我们很苛刻，故意为难你们。而是很多设计院的同志，不考虑具体问题，都是瞎搞一起。我们要对整个城市的市容市貌负责啊，不能随便搞个什么东西，施工图一画，一建，钱一收就完事。这样的话将来我们是要挨骂的，人民会戳我们的脊梁骨的。建筑是需要设计的，不是画画施工图就完事的事情，它的影响少则几十年，多则上百年，是马虎不得的。我希望你在以后的工作中永远都保持这样的负责任的态度和正确的方法，只有这样你才能成为一个合格的建筑师。要多替建筑的使用者考虑尽量多的问题，提供尽量多的方便。至于结构、消防安全，那是基本工作职责，就不需要说了。
说起具体的风格和色调的问题，我们规划这片整个都属于工业区，距离南钢集团近吗。有可能会灰尘比较大，所以主体色调建议你以灰白相间为主，就算积点灰，有这个对比，基本上也不影响大局。当然，不能纯白，那样太容易看着比较脏，尽量用浅灰色和深灰色相结合。风格吗，我觉得你不管是现代风格或者工业风都可以。
我这样说你明白了吗？”
段然认真的听着齐局说的每一句话，牢牢地记在了心里。
听到齐局问话马上回道：“嗯，还是要谢谢领导的肯定。您说的我都记住了，同时我也觉得这个规划定位很合理，我回去就按照领导规划的方向去做，尽快给领导汇报确认。”
齐局笑道：“行吧，你好好做，应该没有问题。只要你按这个方向做了，根据今天对你的了解，相信应该是没有问题的。你也不用再来找我汇报了，直接和陈总他们对接沟通清楚就可以了。我时间也比较忙，既然没有问题了，就不浪费大家的时间了，好不好？我会和陈总说明情况的，就这样吧。记住一定要保持这样的负责任的态度和正确的方法，只有这样你才能成为一个合格的建筑师。”
段然坚定道：“好的。我一定按领导的要求做。那我就先回去了，谢谢领导的支持和指导。”
说完段然站起身主动伸出手和齐局握手。
齐局现在是完全改观了，算是完全认可了段然的水平和能力，态度也就没有那么严肃、冰冷了，微笑着和段然握了一下手，把段然送到了门口。
段然出来之后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搞定了。后面的事情就好做多了。
过了一会儿，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两天吃错什么东西了，段然有点闹肚子，就跑厕所了。闻着那浓烈地汽油味，忍受着发电机巨大的噪音，真的是没有谁会愿意在里面呆着。没办法，发电机就在男厕所里面放着。段然也想赶快出去，只是，肚子疼得难受，足足蹲了十多分钟这才从厕所出来。一直出来走在走廊上都没有感觉有什么不对的，都很正常。直到打开办公室门的那一刻，和藏全、温智说了一句“厕所太难......”就直接昏倒了，人事不省。据藏全和温智说，直接就瘫倒在了地上，头后仰着着了地。藏全、温智也吓坏了，开始不知道什么情况，喊了半天不行才意识到可能是一氧化碳中毒。于是马上打开了所有的窗，叫了救护车，同时打电话向楼叔说明了情况。
段然再一次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了。经过检查确认，确定就是一氧化碳中毒。头部晕倒时磕到地板上，脑后已经破皮了，有个口子，缝了三针。其他问题不大，也没有脑震荡，开了点药就出院了。
虽然最终结果是有惊无险，不过这件事情可是把楼叔给吓坏了。这幸好是没事，要是有事那可就是大事了。出了这样的安全事故，他这个院长是没法逃避责任的，而且绝对的是主要责任。一个发电机，就那样放到卫生间。就算不是段然，迟早也会有其他人，这是一个不可避免的问题。但是现在没有发电机又确实没有办法保证工作进度和效率。经过大家集思广益地讨论，最后决定，第二天，马上实施。用一个铁皮罩子，把发电机罩起来。在罩子的上部留一个约400×400的风口，风口用柔性的黑色风管连接，拉通到三楼屋面，也就是办公室的屋面。这样利用发电机排出的热风形成烟囱的气流虹吸效应，实现自然抽风，把发电机产生的废气直接排到屋顶。经过试验，这个办法很有效，算是解决了发电机废气的安全隐患。大家终于敢在发电机启动的情况下放心地上厕所了。
经过这个事情，段然短时间内变成了分院的大熊猫。大家都纷纷地关心和照顾下，着实让段然体会了一下同事们之间的关爱和热情，心里暖洋洋地，充满了能量。
正沉醉在幸福之中呢，段然接到了李工的电话。看到是李工的电话，段然就是一皱眉。好的时光总是不会长久，匆匆溜走。段然无奈地接通了电话。
“喂，李工。什么事？”
李工：“什么事？没事不能给你打电话啊。恭喜你躲过一劫啊，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段然：“你什么情况？我这都还没有好利索呢，怎么不说点好听的？就为了说这个啊，我挂了。”
李工：“行了，开个玩笑都开不起。你没事就好。接下来我们还得准备沾一下你的福气呢。”
段然无语。
李工停顿了一下继续道：“不和你贫了，说正事。齐局下周可能有时间，我尽量约。你要提前做好准备，到时候和他见面要争取达到预想的目的。可以么？”
段然抱怨：“那有什么不可以的？我说不可以也不管用吧？”
李工：“就是看你的身体状况啊，身体没问题的话这就是你的工作，必须可以。你说呢？”
段然听到李工态度变了，心里就是一紧。马上嬉笑道：
“可以可以，哎呀，受了这么大的惊吓，还不给我发两句牢骚吗。别人说不行，美女李工说一定行，不行也得行。”
李工笑笑：“好吧，算你识趣儿。就这么定了，具体的时间确定了再通知你。”
挂断了电话，段然有点不情愿地自语道：
“伤口还没好，又得加班赶工了，还以为能多享受两天呢。劳碌命啊...”
这柳江市的冬天还是比较冷的。这种冷，不是北方那种直接能够把人冻伤的冷，而是南方这种体感上的冷。雨水多的地方，空气潮湿，温度低一些，风再一吹，那真是冷得别有洞天。还有一点，北方有暖气，在这南方基本上冬天都是不提供暖气的。两只手冰冷地摸着鼠标工作，握着笔画图这都还是相当郁闷的。段然虽说是从更加寒冷的地方过来的，在南方这种温度下还算不上很冷，但是湿冷的感觉还是让他不愿意把手伸出来。据说邕江市要比这里暖很多，一出太阳就是短袖，不过他还没有在邕江市过过冬，也只是听说而已。
段然忍受着浑身的清冷，一双冰冷的手，握着一支冰冷的笔，在草图纸上不停地画着。又是一个周末，办公室冷冷清清的，这清冷的环境下大家仿佛说话的欲望都没有了，生怕散失一份身上的热气。笔画在纸上，能听到沙沙声。这已经是第七轮了，段然总觉得还是不太满意，应该还能够画得再好一些。
“叮铃铃...“
段然的手机响了。他头也没抬的拿起手机直接就按了接听键，同时按了免提。一边画图一边说道：“哪位？”
“段然，我是小惠啊，怎么我电话都没存了？”
段然：“没有没有，我在画图，没看就直接接听了，不好意思。”
李工：“呵呵，怎么样？准备好了没？”
段然：“差不多了，我已经有完整的思路了。就等李工的召唤了，哈哈”
李工：“听你这语气，看来问题应该不大了。我打电话给你就是和你说一声，齐局那边明天下午三点有时间，已经约好了。”
段然：“好的，这次该我去挨骂了，哈哈。”
李工：“行了，我相信你。”
段然：“好的。你和我一起去吗？”
李工：“我就不去了，你们直接谈会好一点儿。我们老板专门交代了，这个不让我参与。”
段然：“好的，你把地址电话发给我吧，我以前还真没去过规划局。不给个电话，到时候万一找不到就麻烦了。本来想让你和我一起去给我壮壮胆呢，结果你又不去。”
李工：“好的，等一下发给你。”
挂了电话，段然又投入到了草图绘制工作中了。到晚上九点半，终于算是完成了，自己基本满意。
第二天，按照李工给的地址，段然两点四十就赶到了市规划局。在经过了二十分钟的煎熬和等待后。三点整，段然在三楼敲响了齐局的办公室门。
里面一个中气较足，带点威严的男音说道：“进来”
段然小心翼翼地推开了办公室门。
齐局地办公桌位于进门后地左手边，这样刚好开窗地位置在他坐下来后地左边，符合人的工作习惯，也符合书写时光照地方向。办公桌上面摆满了资料。办公桌的对面就是办公室开门的一边，挨着墙壁，进门后是一组简单的皮质沙发和一个小玻璃茶几。茶几上面有一摞资料，没有平时在很多人的办公室都能看到地泡茶的工具和茶盘。
齐局正坐在办公桌的后面低头签批着资料。听到有人进来了，抬头向门口看了一眼。
段然进了门，正好寻觅到了齐局的目光。段然微微欠身低头示意了一下，同时开口道：“领导好。”
齐局也微微笑着示意了一下，然后说道：“做吧。”
就继续签批他的文件去了。
段然转身轻轻地把门关好，走到沙发旁边坐了下来。
这间办公室的面积并不是很大，约24平米左右。办公室里面的设备也很陈旧，但是整洁。齐局的身后是一个书柜，和办公桌一样是木质暗红色油漆的。书柜里面摆满了书籍和资料。办公桌一看就是用了很多年的老家具了，有点地方略微有一点掉漆。办公桌上面摆满了资料，有一台电脑，剩下来的面积不到办公桌面积的一半了。细看之下，单单是方案文本就放了叁摞。办工作是靠走廊这边墙壁放置的，在办公桌到茶几这段距离，沿墙放置着一张张背胶板的建筑效果图，有的是一张的，有的是叠了好多张厚厚的一起靠墙放着的。另外一边开窗的外墙，靠墙一样放着几张效果图，靠墙的地面上放着有六七摞的建筑方案文本。
等了约五六分钟，齐局终于忙完了手上的事情，站起来走了过来。
齐局人个子不高，1米7多一点。身材微胖，可能是应酬多，有点将军肚。眼睛犀利有神，面容给人一种很严肃的感觉，满脸的威严，应该平时笑得是不多的。头发统一向后梳着，整齐光亮，没有一丝华发，人显得非常精神，严谨。走起路来坚定有力。上身穿一件灰色夹克，下身休闲裤，脚上黑色皮鞋，油光发亮。
齐局在另一个单人沙发上坐了下来，看着段然说道：“你是负责龙庭大厦方案设计的段工是吧？”
段然点点头，笑着说道：“是的齐局，我叫段然。”
齐局严肃道：“段工啊，不是我批评你们，你们那方案做的也太差了吧，就那样水平的东西，拿到规委会上，你觉得能通过吗？或者说，你觉得自己满意吗？”
段然陪笑道：“齐局批评的对，确实做的差了些，我们一定努力改正，重新设计。今天就是向领导请教来的，还请领导不吝赐教。”
这挨批是在意料之中的，所以段然也不会太往心里去。今天来的目的是想办法搞清楚大方向的问题，只要能达到这个目的，当面认个错不算个事。
齐局看段然好像比上次那个家伙心理素质和应对能力都好不少，继续说道：“段工毕业几年了？”
段然：“哦，我毕业两年多了。”
齐局：“哪个学校的？”
段然：“我是湖南大学建筑学的，04年毕业。”
齐局：“哦。湖南大学还不错的啊，建筑学在业内也是非常不错的了。我都认识很多湖南大学毕业的建筑师，水平都不错的。那你们怎么做得这么差呢？前面的方案你参与了没有？”
段然尴尬道：“谢谢齐局对我母校的肯定。说实话，前面的方案我参与了。平面和总平都是我做的方案。上次汇报的两个造型方案其中一个也是我做的。”
齐局皱眉：“嗯，平面方案做的不错，有想法，也很好的结合了这个地块的实际因素，把能够利用的和发挥的有利条件都考虑进去了，同时也把项目的价值最大化了，这个值得肯定。但是为什么这个造型方案做得这么差？你看看，我这里放着的这么多效果图，看看人家什么设计水平，有哪一个像你们的那么差？”
段然扫视了一周，说心里话，大部分的还真是做得不错。当然，也有段然看不上眼的。陪着笑说道：
“谢谢领导的肯定。这里摆放着的方案，确实大部分是做得很好的，我一定努力。不过，我们上次做的方案说实在的，我自己也非常不满意。”
齐局带着疑问笑道：“你自己都不满意你还做出来干什么呢？”心想这个家伙还是有点傲气的，没有直接说这里摆的方案都是很好的，看来还是有点水平和追求的，那就好办了。
段然无奈道：“是这样的，本来呢，家丑不可外扬，但是我完全不说呢，又解释不清楚。因为我们单位内部设立的管理机制的问题导致了我不能放开手脚做事，也就是说，我上次做出来的东西其实也不是我想做的东西。不知道我这么说您能不能听得明白。”
齐局笑道：“哦，大概明白了，就是你有力使不出是不是？”
段然笑道：“嗯，可以这么理解。”
齐局：“那现在你就能放开手脚做事了？”
段然：“是的，现在这个方案我全权负责，由我全权负责对外沟通和内部工作方向的确定和工作的分工。从上次汇报完之后，第二天就这么定下来了。”
齐局笑着道：“哦？看来你们领导还是挺看重你的啊，哈哈。”
段然笑笑，没作声。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知道怎么回事，心照不宣罢了。毕竟说出来也不是多么光彩的事情。
齐局继续道：“那你现在有什么想法？你不会是来和我扯闲篇的吧，我可没有那么多时间。如果是那样的话，你现在就可以出去了。毕竟是你们做设计，不是我，不可能是我怎么说你就怎么做，当我的画图员，这样是行不通的。”
段然马上说道：“不会不会，哪能那样呢。我今天来肯定是有想法的，是来沟通和请示的，肯定是有自己的东西的。”
说着段然从一个档案袋里面把自己花费全部精力，反复修改完成的手绘草图拿了出来，展开放到了齐局面前。说道：“领导你看一下，这是我根据自己的想法绘制的草图，水平有限，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还请领导多多指教。”
齐局看到这些草图表情一下子严肃了起来。看来这个段工还真是有点水平。先不讲别的，就这个草图，懂行的扫一眼就知道，没有十来年的功底肯定画不出来。心里对段然就改观了太多了，心说，这才是建筑师吗，不是随便学个3D，学个天正就能做方案了，就是建筑师了。
齐局认真看了一会。这是三张草图，全部是手绘。第一张是一个鸟瞰透视，基本上把建筑的整体体量穿插和构成都非常明确的表达了出来。第二张是沿街人视，把建筑的沿街效果，包括空中连廊的效果都非常明确的表达了出来。上面还有几处索引，文字说明结合局部的放大。第三张是局部做法和重要空间的放大。草图表达出来的建筑体量穿插明确，空间虚实结合过度有序。
看完齐局抬起头来看着段然说道：“段工，不错，这才是建筑师。没有给我们老建筑院校丢脸。说说你的想法吧。”
段然看着齐局的表情，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看来第一关是过了，印象分总算是拿回来了，也说明自己的判断是对的。
段然回道：“谢谢领导的认可。我的思路是这样的。因为用地和容积率的问题，导致我们这栋建筑看起来比较矮胖，怎么做都感觉不太理想。为了解决这个问题结合平面的功能布局，我计划整个建筑中间的部分，结合连廊和南北向大户型凸出来的阳台，在屋顶的地方结合核心体上面的楼梯间和电梯机房以及消防水箱的高度，轴线拉通，结合一部分构架，让这些部分形成一个完整的BOX体量。前后有两个阳台，就形成两个BOX。我们的平面住宅部分，形成两个低于这两个大BOX的另外两个BOX体量对称分布，中间部分13米的消防间距通过空中连廊隔层连接。由于我们的平面开窗尽量的开在了南北向，东西向就剩下了三墙面，这样很有力的强调了住宅部分的体量感。同时这样很强烈的实墙面和中间体量连廊的隔层连接形成很明显的虚实对比。体量关系清楚明确。
山墙面不同户之间，开窗部分同时通过设计阳台来解决的，所以基本上在东西墙面是没有窗的。实墙面之间，阳台的部分，通过框架梁连接。阳台不设计栏杆，后退墙面600，设计栏板，栏板外面设计百叶，上部用现浇压顶封堵。此空间就可以作为室外空调机位。山墙面如果面积太大，我们也可以通过框架柱和框架零部位设计一些线条进行分割。
底部的三层商业作为整个建筑体量的基座，结合商业的幕墙和广告牌整体设计。
商业的屋顶这一层，为了解决防盗和销售问题，每套住宅配套一个小院子，用栏杆和矮墙分割开来。其余的地方，作为绿化和室外活动场地。
这就是我对这个建筑的体量设计的主要想法，还请领导多多指导。
关于具体的风格和色调的问题我也想请领导根据规划要给出明确的指导意见。”
段然一边说，一边在草图对应的位置上比比划划地指着。
齐局很认真地听完后，笑着点点头道：“段工啊，可以，上次要是拿这样的东西和思路出来的话就不至于浪费那么多时间了。你的想法我基本都认可，没有什么意见。都说了，是你们做设计，不是我做设计。你就这样做就行。其实，很多时候也不是说我们很苛刻，故意为难你们。而是很多设计院的同志，不考虑具体问题，都是瞎搞一起。我们要对整个城市的市容市貌负责啊，不能随便搞个什么东西，施工图一画，一建，钱一收就完事。这样的话将来我们是要挨骂的，人民会戳我们的脊梁骨的。建筑是需要设计的，不是画画施工图就完事的事情，它的影响少则几十年，多则上百年，是马虎不得的。我希望你在以后的工作中永远都保持这样的负责任的态度和正确的方法，只有这样你才能成为一个合格的建筑师。要多替建筑的使用者考虑尽量多的问题，提供尽量多的方便。至于结构、消防安全，那是基本工作职责，就不需要说了。
说起具体的风格和色调的问题，我们规划这片整个都属于工业区，距离南钢集团近吗。有可能会灰尘比较大，所以主体色调建议你以灰白相间为主，就算积点灰，有这个对比，基本上也不影响大局。当然，不能纯白，那样太容易看着比较脏，尽量用浅灰色和深灰色相结合。风格吗，我觉得你不管是现代风格或者工业风都可以。
我这样说你明白了吗？”
段然认真的听着齐局说的每一句话，牢牢地记在了心里。
听到齐局问话马上回道：“嗯，还是要谢谢领导的肯定。您说的我都记住了，同时我也觉得这个规划定位很合理，我回去就按照领导规划的方向去做，尽快给领导汇报确认。”
齐局笑道：“行吧，你好好做，应该没有问题。只要你按这个方向做了，根据今天对你的了解，相信应该是没有问题的。你也不用再来找我汇报了，直接和陈总他们对接沟通清楚就可以了。我时间也比较忙，既然没有问题了，就不浪费大家的时间了，好不好？我会和陈总说明情况的，就这样吧。记住一定要保持这样的负责任的态度和正确的方法，只有这样你才能成为一个合格的建筑师。”
段然坚定道：“好的。我一定按领导的要求做。那我就先回去了，谢谢领导的支持和指导。”
说完段然站起身主动伸出手和齐局握手。
齐局现在是完全改观了，算是完全认可了段然的水平和能力，态度也就没有那么严肃、冰冷了，微笑着和段然握了一下手，把段然送到了门口。
段然出来之后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搞定了。后面的事情就好做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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