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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那些名为“追寻”的故事(下)

    NW2026月15日下午16时30分

    夕阳映照,暮色四合

    三小只在过道里足足待了半小时,直到夕阳斜照进窗框,流湛的情绪也渐趋平稳。

    “……”流湛深吸一口气,终于是停下了细碎的呜咽声。

    蓝空与小茶静静地等待着他恢复平静。

    斜阳晚映,云彩霞光。N城此刻被各个大厦的玻璃外立面照得如红金一般。维特罗娜大学的玻璃穹顶之上,绝美的景色一览无遗。若是此刻三小只拾级而上,到达那个写着“VitronaUniversity”的铭牌的楼层观景台上,想必能看到更多的华景吧。

    “额,那个,真的抱歉,又是耽误你们时间又是让你们看到这种悲伤的情绪的。”流湛的声音一半带着内疚一半带着些许害羞,刚刚恢复的嗓音还明显带着一丝哭后的气声。

    “没事啦没事啦,我们是‘家人’嘛,今后小湛的所有悲伤情绪,我们都包啦!当然,开心的事,也要和我们分享哦。我和小空也是。”一开口时,小茶还以为流湛又要开始新一轮的“emo”了,结果竟然是一些道歉的话,她连连摆手,报以一个灿烂的笑脸。

    “没错,小湛,开心一点,至少,今天咱们的晚饭免费啦,诶嘿~”

    “你啊,就知道吃,小~馋~猫~”望着一脸期待的蓝空,小茶苦笑一声。

    “诶,为什么?”流湛好奇地问道,“卡利尔日的免费餐不是就中午吗?”

    “是这样,为了庆祝小湛你顺利参加这次活动,小茶特地在空岛餐厅定了一桌~”蓝空解释道。

    “诶?”

    “……本来是蓝空的主意啦,还是个秘密来着,都怪你啦。”小茶埋怨道。

    “诶???”

    流湛更加迷惑了,这下,他原本的悲伤情绪彻底扫空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与发自内心的暖意相称的惊讶。

    “四点半啦,我们该走了,再不走的话,展厅就要关闭了,我们就出不去了。”蓝空提醒道。

    “嗯,现在是错峰,从维特罗娜大学站搭乘N城二路反物质公交到霓虹大厦站下车,时间刚好。”小茶一面看着表,一面转身对流湛说:“小湛,今天你可是主角哦,来,跟上我们,咱们动身去霓虹大厦吧。”说完,她和蓝空相视一笑。

    虽然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流湛还是乖乖地照做了。三小只步过天文学长廊(旧世界的伽利略望远镜前依然有许多人拍照留念),步过抓住最后时间欣赏展览的人群,走出维特罗娜大学西大门--夕阳撒下的余晖,在少年们的脚后闪闪发光,似一串串亮眼的珍珠。

    这一切是怎么提前安排的呢?来,让我们把时间拉回到半天前。

    “小茶,蓝空,你们过来一下。”早餐进行到一半时,孙博士对他们俩说道。

    “怎么啦,老师。”

    “今天卡利尔日结束之后,咱们一起吃个饭吧,我把幻姐他们都叫上了。”孙博士说道,“今天对于小湛来说意义非凡,是他走出自己‘追寻’的重要日子,不管结果如何,我觉得都值得庆祝一下。”

    小茶与蓝空交换了一下眼神。

    “小茶,上个月发的补贴,你应该还没有用完吧。”

    “是的,老师,还有大概六百多。”

    “没事,不够找我要。你和蓝空与小湛年纪相仿,彼此知道喜欢什么,所以这次聚会交给你啦。”孙博士狡黠一笑,“找家好点的餐厅,东西尽情点,我们年纪大的就不掺和啦。”说完和幻姐他们对视一笑。

    幻姐,V,萨博叔和其他人都笑着点了点头。

    “对,小茶,你和蓝空商量商量,打算怎么安排这个惊喜。”萨博叔附和道。

    “上一次咱们‘一家’这样聚会交心,已经过去不知道多久了吧。”言怀念地说道。

    “那么,就交给孩子们吧。”这个小小的回话就这样结束了。

    事后嘛,小茶在与蓝空商量了整整一“公交车时”(就是一趟公交车花费的时间),最终决定在空岛餐厅定一桌。付完定金(大约75元)之后,蓝空给包括孙博士在内的所有人(除了流湛)发了消息,此项“议程”完结~

    时间回到这天下午。三小只走出维特罗娜大学西大门时,正巧赶上了N城二路公交。

    “诶,小空,小湛,快跟上,车到了。”

    “嗯嗯,来啦~”

    蓝空一把抓住流湛的手,往小茶那边跑了过去。温暖的感觉从小空的手上传导了过来。本想挣脱,但在那一刻,小湛决意去紧紧握住那只手--

    “欸?”

    “欸??”

    “我也要牵,我也要牵!”

    就这样,小湛的两只手被小茶与小空稳稳握住了。

    夕阳之下,维特罗娜大学校门前,小湛被两只手一前一后地牵着,诧异之中微微露出一丝笑意;反物质公交在站点稳稳停下,小茶用空出的手指着公交兴奋地想要扑过去似的,小空微露笑容,任凭美丽的天幕照在他身上--折射的夕阳照过公交的玻璃,映着路旁不知名的绿树,倒影似真似幻--这一幕,如画卷一般展开。

    再看时,三小只已然并排坐在了开往霓虹大厦的公交车上。

    “诶,咱们上次一起去空岛餐厅吃饭,是好几年前了吧。”蓝空若有所思地说道。

    “嗯,好像是呢。”

    “那会儿咱们刚好跟V、言姐和萨博叔住一起吧。”

    “对啊对啊,小空和小茶那会儿刚好十岁来着,好像是庆生去的吧~”

    “是啊,我还记得那一天第一道菜是阳光仿蟹呢。”

    “真是的,那一整盘仿蟹全给你一个人吃掉啦。”

    “诶,明明小茶也吃了两块!”

    ……

    三小只互相闲聊着,时间一会儿就过去了。耳畔响起了机械提示音:

    “霓虹大厦站到了。”

    三小只不约而同地牵起彼此的手缓步走下三级台阶,不由地抬起头来,看到那一幢雄伟而壮观的霓虹大厦--

    尽管霓虹大厦早在NW70年就成为了N城的地标建筑,每每当人们真正站在它下面时,它的那一份光与影的壮丽,霓虹流荡的华彩还是令人心神激荡。特别是在夜色将至,华灯初上之际,那一份烙刻在追寻者心中的美还是让人叹为观止。

    此刻,横亘在第十六层的大型全息显示招牌正在播着最新型的科技产品的广告--卡塞特斯牌家用多功能幕布,周围先是以浅蓝色的霓虹灯作为氛围光效,慢慢地变成亮橙色,最后以柔和的黄色光芒结束。再往高处眺望,在楼顶附近,一个层高与其他楼层完全不同的空间用灰玻隔了出来;从外面看过去,仿佛一个与世隔绝的高雅格调之地--那就是被誉为N城最为“高调”的餐厅,空岛餐厅了。

    三小只三步并作两步,一边把访客申请与电子票据从数显终端(你可以理解为手机)中找出来,一边用手在最后一栏中签上了各自的名字。并把电子票据的全息影像扫进主大门的接收终端。

    “目的:用餐

    地点:空岛餐厅115桌

    人员信息:以与人脸匹配

    验证完毕,各位,请随我来”

    万千束彩色的光线汇聚成一个年轻服务员的模样,皮肤与衣物层次分明。

    霓虹大厦中到处有这样的全息投影人的身影,这些“人”手上举着不同颜色的牌子。蓝色的牌子代表访客;绿色的牌子代表各个楼层的办公室或者公司的职员等等;黄色的牌子代表大厦内部管理人员。他们有条不紊地工作着,带领这不同的人员穿梭与霓虹大厦之中。

    霓虹大厦每层有不同的功能。比如,二至七层是百货商超,八层是餐饮等等。N城追寻者平日里有空的时候经常喜欢来这儿玩玩。

    (“诶,你不是说要填访客登记吗,难道什么理由都行?”画外音)

    额,理论上是这样的。

    只要你愿意来,你就可以提前在你的数显终端上填写一张访客申请,目的只需要写一个字“玩”,你就可以进来了,然后就像三小只一样,会拥有一个全息投影服务员。

    如果你不像他们一样有明确的指令的话,你可以把他切换成跟随模式,这样你去一个地方,他就会带着蓝牌子跟在你旁边,相当于一个向导。

    如果你想单独一个人玩玩,你可以把那块蓝牌实体化带在身上,他就会暂时消失,一旦你需要帮助了,你可以再把他投影出来。怎么样,是不是很人性化?

    (“好嘛,N城人真会玩。”画外音)

    介绍完基本信息之后,我们再把目光转到三小只那边吧~

    在全息投影服务员的带领下,蓝空,小茶与流湛坐电梯到达40A层,即空岛餐厅的第一层,也是霓虹大厦的次顶层。一路跟随的全息投影服务员到这里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真实的人--空岛餐厅的服务员,向他们走过来。

    小茶向他展示了电子票据。

    “请随我来。”

    三小只乖乖地跟着服务员走道。穿过一个拐角,走上二楼,那扇灰玻的窗户边,便是第115桌啦。银色的金属铭牌上,阿拉伯数字115在格雅的筒灯下闪闪发光。孙博士、萨博叔、V、K、幻姐、言,简而言之,3704的所有“家人”都聚在一起,最中心的三个位置留出来给了三小只。

    “诶,老师,萨博叔,V叔,姐姐们,你们到的挺早啊。”

    “小茶,小空,小湛,你们来啦,正好,我们前脚也刚到。”孙博士招呼道,“来,坐,那些菜已经安排下去了,一会儿就能上菜。”

    “小可爱们饿不饿,我这边准备了饼干~”

    “不用了,谢谢幻姐。”

    “老师,今天的比赛,我……”小湛注意到孙博士正在看向自己,想和他聊聊这次卡利尔日,但却欲言又止。

    孙博士微笑着摆了摆手:“我在直播中看到你的表现了,比我预想得好很多,小湛,我为你感到骄傲。”

    “诶,可是我什么也没做……”

    “小湛,看看外面的夜空,夜空本身不发光,正是霓虹装点了它,它才如现在这般璀璨。”

    “唔……”

    孙博士神秘地笑了笑,在外面的霓虹的映衬下,他的笑仿佛格外深邃。

    流湛点了点头。

    正在此时,一位送餐机器人来到桌前,从保温匣里取出餐品示意众人。

    “不好意思,打断一下,送餐机器人2号正在为您们送餐。”

    “啊,光顾着聊天,忘了还有菜品啦。”孙博士笑着打趣道,容貌恢复到如往日一般平易近人。

    “天文学家斯缪曾经两天两夜废寝忘食观察一颗行星,终于发现了其中一个鲜为人知的亮点,正打算把它记录下来,结果一会儿又消失了。结果你猜怎么着,是饿得眼冒金星导致的!所以,各位,咱先吃点饭吧,要不然也得和这可怜的斯缪一样啦。”

    众人笑作一团。眨眼间,送餐机器人2号已经上了四道菜了。

    “请慢用。”抛下这一句话后,送餐机器人2号便忙着回到待餐区等待下一步指令了。

    “让我看看第一道菜是什么……啊!是阳光仿蟹!”蓝空兴奋地说,“这色泽,就像刚刚沐浴过阳光一样,晶莹剔透的……嗯嗯,我看看,这个汤汁也调的恰到好处……”一说到美食,小空就像个美食家似的煞有介事地对食物进行着细致的剖析,完全变了个人。

    “好啦好啦,快尝尝吧大美食家,光顾着点评,一会儿仿蟹可就要被抢完了。”小茶笑着将一大块仿蟹夹进蓝空的碗里。

    流湛也夹了一块在自己碗里。热气腾腾的仿蟹蕴着金灿灿的汤汁,在柔色的中央吊灯下氤氲着暖暖的蒸汽。他们九个围坐在一起,欢乐地享用着美味的菜肴……

    一瞬间,一种讲不清的温暖感在他心中肆意翻涌,他不觉望着碗中的仿蟹出了神。

    他仿佛回想起了他在某本书上看到的一句话,依稀是这样说的:追寻,也是一种生活的定义。

    又似梭罗先哲曾经在旧世界的原始湖畔感慨的那样:一个人如何看待自己,决定了他的一生,指向了他的归宿。

    他面前的是其乐融融的“家人”们,他的背后是繁华美好的N城,他的头顶是满天繁星,他的脚下是坚实大地。一直以来,他想要往上追寻,在繁星之中找寻追寻的意义,但此刻,他仿佛看到了一种可以并行不悖的新的追寻--一种望着繁星赶着路的寻常。

    ……

    流湛不知道自己究竟如何度过了这个令他难忘的夜晚,也不知道他究竟吃了多少--或许在“诶,怎么还愣着啊小湛,再不吃就要凉了”的催促声中急忙地吃了几口阳光仿蟹吧;但他确牢牢记得了最后孙博士给他写下的寄语:

    “……不管遇到多么痛苦的事情,只要沿着正确的道路行走,不论是上高山还是下陡坡,都是在一步步接近幸福。”(引自《银河铁道之夜》)

    追寻繁星,也追寻生活。而这条名为“追寻”的路,还有个名字,叫“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