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那些名为“事业”的故事（上）
NW2031月12日10点30分
平和宁静，微风徐徐
什么是宿命感？如果说，像孙博士那样时时刻刻为了一个与生俱来的决心奋斗，将其视为人生之中流砥柱的最大动力、一切围绕之展开的话，人生就有了宿命感。
有些人有了宿命感，却将它视为一种悲观化的情绪，认为自己的人生就此绑定，不再有任何可能性了——仿佛就如一颗镶嵌进了灵魂的子弹，时时刻刻产生着极为不适的排异感；而有些人有了宿命感，则将它视为生命中最宝贵的财富——他今后作出的一切决定，因它而起，由它而生，他也因此而感到人生有了意义，有了感动的基调、生命的底色，时时刻刻产生着极为快慰的满足感。
毫无疑问，孙博士属于后者。
读者朋友们可能会羡慕这一种宿命感。（有了宿命感，那岂不是成为像小说主角一样伟大的人物了？即使失败也是仿佛抱着一种悲壮深沉的史诗感；倘若成功更是拥有一种于这个世界所爱的眷顾感。）然而，并非所有人都有这种“或好或坏”的运气去拥有它。
萨博叔就不是这样有“宿命感”的人。诚然，他也热衷于奉献社会、尽自己所能为N城带去美好；你可能还有印象，萨博叔为了能够在“精神”上帮助更多的追寻者，辞掉了在协调委员会的工作，转而创办了一家企业——言和K就是被他一手提拔起来的。这家企业的名字，其实你已经见过很多次了——卡赛特斯。
萨博叔和孙博士彼此都十分欣赏对方，尊敬有加；尽管萨博叔年长于孙博士几岁。萨博叔没有孙博士那样可谓“传奇”的经历（像是跳级啦、胚胎拯救啦、社会实践啦这种）。他很欣赏孙博士这种对宿命感的完美作答的能力——因此，当得知孙博士正“招募”“家人”时，萨博叔毫不犹豫地找到了他；不仅签了字，还推荐了言和K一起加入，以及，提供了一些物质援助。
而孙博士，则欣赏萨博叔的魄力。
可以说，两个为社会奉献的灵魂，一见如故。
“现在是N城标准报时，10点30分整。”
萨博叔倚坐在客厅的沙发前。距离瓷白色的茶几两米多的卡赛特斯三型VR宽屏电视播报着时间。
今天“家”里和往常一样清静。花园大厦A幢3704室里，除了打理日常的幻姐和正在沙发上休息的萨博叔，没有其他人了。诶？孙博士呢？他虽然目前辞去了教授一职，但他仍然肩负着学会的教学工作的任务，只要他认为“有必要”，他随时可以前往维特罗娜大学参与教学工作。小空、小茶还有小湛呢？三小只此时正在维特罗娜大学学习呢。另外，指不定下午两三点放学之后，三小只一起去霓虹大厦玩去了；那言和K呢？她们不是晚上上的夜班嘛？不错，她们确实上的夜班，但你也不能指望她们一直呆在家里或者公司不是吗？就像大多数N城的追寻者，出去玩可是很常见的一件事，到处玩玩，去绿山区（N城下的一个以美丽自然景观著称的区）赏赏风，多有意思；当然，追寻者里也是有所谓“宅男”、“宅女”的，不过不多就是了。
萨博叔也是向工会申请上的夜班，这意味着，他要下午五点才去公司。所以，在他去接受属于“事业”的时光之前，有几个小时时间在“家”里“消磨”一些他所谓“前事业”的时光。
“前事业”时光是什么？简单来说，就是一些爱好。为什么爱好要和事业这两个词联系上呢？诶，就像这章的标题所述的那样，萨博叔一个将事业视作根本的人，所以，他的一切爱好都主要与事业相关。当然，就像所有追寻者公认的，N城的企业家呢，也不将事业的目的看成赚钱，更多的还是一种更好的服务社会。毕竟，“平等互助，和谐共享”，是追寻者们刻进灵魂里的，和生命一样重要的生存法则。
那么萨博叔的“前事业”，或者说爱好，是什么呢？请随我往下看：
萨博叔在自己的手持移动终端中打开一个应用：N城远程高等教育。
欢迎来到N城远程高等教育服务系统！
正在进行生物特征识别……
请稍等……
识别成功。
欢迎您，萨博
今日在线课程学习时长：0分钟
累计学习时长：2016小时15分钟46秒
结课证书：7本（查看详情）
入库课程：
反物质汽车工业设计讲师：维特罗娜大学Chely教授（已学习：53.36%）
苗木栽培讲师：格林农工大学F教授（已学习：21.34%）
……
*本平台由学会全权负责，始于NW26年，旨在为非在校人士提供优质的远程教育，现已与N城所有高等教育学府达成合作，开设课程36144门
*在校学生学习完成课程后可加入学分互享，终测达到C等及以上成绩即可获得结课证书；非在校学生学习完成课程后，终测达到D等及以上即可获得结课证书。
*审批通过的结课证书均可用于向工会申请填报“贡献-需求保证单”
*如有疑问或建议，请电信学会：XH010266
……
（什么嘛，工作都不忘学习。画外音）其实，倒不是说萨博叔如何如何地努力（甚至有人会觉得如此学习会有些，怎么说？内卷？反感？）N城的追寻者各司其职，不存在内卷；他们彼此进步，共同繁荣，谈何反感？在他们的观点里，博学是一种钦佩的品质，但不是强迫的资本。一个博学的人，能够为社会做实事，他们高兴都来不及呢；若是将这份好学用在事业的积淀上，更是一件了不起的事。
萨博叔并没有孙博士那样高的学术水平，他仅仅是在维特罗娜大学文社大类的社会工作专业拿到了毕业证书，仅此而已。毕业之后，他进入了文建局工作，但为了能够帮助更多的人，他毅然决然辞掉这份工作，决定开创事业，为更多的N城人作出更大的贡献——但于此同时，他也认识到自己在各行各业的知识储备方面的局限性；由此，他的“前事业”的习惯——或者说是爱好，就此埋下种子。
不苟且于低层次的奉献、认识到知识局限、果断开启继续教育这一爱好——这便是孙博士所欣赏的萨博叔的所谓魄力。
萨博叔将终端的课程投屏到卡赛特斯三型宽屏电视上，拿起茶几前的VR头显，孜孜不倦地观看着课程，不时地用数显纸记录着要点。
NW184年
“什么是社会工作？”老师问道。
“是帮社会解决问题！”
“是为人们提供援助！”
“是……”
一时间，学生此起彼伏地回答着老师的问题，只有萨博低着头，默默不语。
“孩子们，你们为什么选择社会工作这个专业？”老师又问。
“因为……”
回答声依旧此即彼伏。
但萨博还是没有回答。
他是从生命实验室里走出的孩子，他没有家。但他亲眼目睹了行走在街上时，那些善良而眼中有光的人们；亲眼目睹了忘我付出，辛勤工作的各行各业的建设者们。他渴了，可以随时拿着保证金买到他想要的任何喝的饮料；他饿了，可以随时去往任何一家餐厅吃到热乎乎的餐食。这背后，保障着这一切的，是协调委员会的社会工作者们。
他将协调委员会看作一个保障生命的伊甸园，因此，他决定选择这份专业，为了……
“还有要补充的吗？”老师询问道。
“为了继续社会的福祉，将前辈们为我们付出的一切传承下去。”萨博站起来，如是回答道。
……
四年来，他将这一份埋藏在心中的事业的追求牢牢地绑在灵魂深处。
他一直认为，进了协调委员会，他的事业就最终完成了，社会的福祉就能最终永存于N城，人类就能一直以高福利状态活下去，永远永远。
但，当他进入协调委员会参与到社会工作中时，他发现，这是一个“不完美”的伊甸园。
“旧世界的人们为了利益，几代人历经战火。痛苦、无助在社会中滋生。新世界以来，基于星际移民的漫长旅程，人们摒弃了人性之恶，最终建立了如今的‘大同’社会。利益不是不存在了，而是与我们每个人绑定了……
人们用彼此奉献相互制约，社会工作者以善与爱引导……
利益问题解决了，但人的精神空白仍然需要填充。换句话说，我们目前只做到了物质极大丰富，暂时还没有做到精神极大丰盈……
协调委员会解决了旧世界人的肉体层面的问题，已是重大举措。然而，我更希望自己能再进一步，完善按需分配……实现人的精神的丰盈……
旧世界的宗教神话中，伊甸园由天神创造……这与寄居在温室中毫无思想的花朵何异？命运若不由自己掌控，终有凋谢之时——我们不当神，我们只求真实的人类用真实的双手创造的真正的伊甸园，而这，需要将那部分空缺的精神补偿上。
协调委员会能够实实在在从精神上帮到的人，还是太少。我决定创办一家企业，在那里，真实的人能够真实地享受到按需分配的工作，而不仅仅靠帮助金被动地活着。
这不应由协调委员会来做，而应该由每个人来做……
这便是，我的最终事业。”
——摘自萨博的辞呈
厨房里，幻姐仔仔细细地擦着壁橱的污垢，小卡锅里煮着今天的午餐——
阳光熹微，他们俩津津有味地在完成于“家庭”、于“社会”的事业。
平和宁静，微风徐徐
什么是宿命感？如果说，像孙博士那样时时刻刻为了一个与生俱来的决心奋斗，将其视为人生之中流砥柱的最大动力、一切围绕之展开的话，人生就有了宿命感。
有些人有了宿命感，却将它视为一种悲观化的情绪，认为自己的人生就此绑定，不再有任何可能性了——仿佛就如一颗镶嵌进了灵魂的子弹，时时刻刻产生着极为不适的排异感；而有些人有了宿命感，则将它视为生命中最宝贵的财富——他今后作出的一切决定，因它而起，由它而生，他也因此而感到人生有了意义，有了感动的基调、生命的底色，时时刻刻产生着极为快慰的满足感。
毫无疑问，孙博士属于后者。
读者朋友们可能会羡慕这一种宿命感。（有了宿命感，那岂不是成为像小说主角一样伟大的人物了？即使失败也是仿佛抱着一种悲壮深沉的史诗感；倘若成功更是拥有一种于这个世界所爱的眷顾感。）然而，并非所有人都有这种“或好或坏”的运气去拥有它。
萨博叔就不是这样有“宿命感”的人。诚然，他也热衷于奉献社会、尽自己所能为N城带去美好；你可能还有印象，萨博叔为了能够在“精神”上帮助更多的追寻者，辞掉了在协调委员会的工作，转而创办了一家企业——言和K就是被他一手提拔起来的。这家企业的名字，其实你已经见过很多次了——卡赛特斯。
萨博叔和孙博士彼此都十分欣赏对方，尊敬有加；尽管萨博叔年长于孙博士几岁。萨博叔没有孙博士那样可谓“传奇”的经历（像是跳级啦、胚胎拯救啦、社会实践啦这种）。他很欣赏孙博士这种对宿命感的完美作答的能力——因此，当得知孙博士正“招募”“家人”时，萨博叔毫不犹豫地找到了他；不仅签了字，还推荐了言和K一起加入，以及，提供了一些物质援助。
而孙博士，则欣赏萨博叔的魄力。
可以说，两个为社会奉献的灵魂，一见如故。
“现在是N城标准报时，10点30分整。”
萨博叔倚坐在客厅的沙发前。距离瓷白色的茶几两米多的卡赛特斯三型VR宽屏电视播报着时间。
今天“家”里和往常一样清静。花园大厦A幢3704室里，除了打理日常的幻姐和正在沙发上休息的萨博叔，没有其他人了。诶？孙博士呢？他虽然目前辞去了教授一职，但他仍然肩负着学会的教学工作的任务，只要他认为“有必要”，他随时可以前往维特罗娜大学参与教学工作。小空、小茶还有小湛呢？三小只此时正在维特罗娜大学学习呢。另外，指不定下午两三点放学之后，三小只一起去霓虹大厦玩去了；那言和K呢？她们不是晚上上的夜班嘛？不错，她们确实上的夜班，但你也不能指望她们一直呆在家里或者公司不是吗？就像大多数N城的追寻者，出去玩可是很常见的一件事，到处玩玩，去绿山区（N城下的一个以美丽自然景观著称的区）赏赏风，多有意思；当然，追寻者里也是有所谓“宅男”、“宅女”的，不过不多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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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嘛，工作都不忘学习。画外音）其实，倒不是说萨博叔如何如何地努力（甚至有人会觉得如此学习会有些，怎么说？内卷？反感？）N城的追寻者各司其职，不存在内卷；他们彼此进步，共同繁荣，谈何反感？在他们的观点里，博学是一种钦佩的品质，但不是强迫的资本。一个博学的人，能够为社会做实事，他们高兴都来不及呢；若是将这份好学用在事业的积淀上，更是一件了不起的事。
萨博叔并没有孙博士那样高的学术水平，他仅仅是在维特罗娜大学文社大类的社会工作专业拿到了毕业证书，仅此而已。毕业之后，他进入了文建局工作，但为了能够帮助更多的人，他毅然决然辞掉这份工作，决定开创事业，为更多的N城人作出更大的贡献——但于此同时，他也认识到自己在各行各业的知识储备方面的局限性；由此，他的“前事业”的习惯——或者说是爱好，就此埋下种子。
不苟且于低层次的奉献、认识到知识局限、果断开启继续教育这一爱好——这便是孙博士所欣赏的萨博叔的所谓魄力。
萨博叔将终端的课程投屏到卡赛特斯三型宽屏电视上，拿起茶几前的VR头显，孜孜不倦地观看着课程，不时地用数显纸记录着要点。
NW184年
“什么是社会工作？”老师问道。
“是帮社会解决问题！”
“是为人们提供援助！”
“是……”
一时间，学生此起彼伏地回答着老师的问题，只有萨博低着头，默默不语。
“孩子们，你们为什么选择社会工作这个专业？”老师又问。
“因为……”
回答声依旧此即彼伏。
但萨博还是没有回答。
他是从生命实验室里走出的孩子，他没有家。但他亲眼目睹了行走在街上时，那些善良而眼中有光的人们；亲眼目睹了忘我付出，辛勤工作的各行各业的建设者们。他渴了，可以随时拿着保证金买到他想要的任何喝的饮料；他饿了，可以随时去往任何一家餐厅吃到热乎乎的餐食。这背后，保障着这一切的，是协调委员会的社会工作者们。
他将协调委员会看作一个保障生命的伊甸园，因此，他决定选择这份专业，为了……
“还有要补充的吗？”老师询问道。
“为了继续社会的福祉，将前辈们为我们付出的一切传承下去。”萨博站起来，如是回答道。
……
四年来，他将这一份埋藏在心中的事业的追求牢牢地绑在灵魂深处。
他一直认为，进了协调委员会，他的事业就最终完成了，社会的福祉就能最终永存于N城，人类就能一直以高福利状态活下去，永远永远。
但，当他进入协调委员会参与到社会工作中时，他发现，这是一个“不完美”的伊甸园。
“旧世界的人们为了利益，几代人历经战火。痛苦、无助在社会中滋生。新世界以来，基于星际移民的漫长旅程，人们摒弃了人性之恶，最终建立了如今的‘大同’社会。利益不是不存在了，而是与我们每个人绑定了……
人们用彼此奉献相互制约，社会工作者以善与爱引导……
利益问题解决了，但人的精神空白仍然需要填充。换句话说，我们目前只做到了物质极大丰富，暂时还没有做到精神极大丰盈……
协调委员会解决了旧世界人的肉体层面的问题，已是重大举措。然而，我更希望自己能再进一步，完善按需分配……实现人的精神的丰盈……
旧世界的宗教神话中，伊甸园由天神创造……这与寄居在温室中毫无思想的花朵何异？命运若不由自己掌控，终有凋谢之时——我们不当神，我们只求真实的人类用真实的双手创造的真正的伊甸园，而这，需要将那部分空缺的精神补偿上。
协调委员会能够实实在在从精神上帮到的人，还是太少。我决定创办一家企业，在那里，真实的人能够真实地享受到按需分配的工作，而不仅仅靠帮助金被动地活着。
这不应由协调委员会来做，而应该由每个人来做……
这便是，我的最终事业。”
——摘自萨博的辞呈
厨房里，幻姐仔仔细细地擦着壁橱的污垢，小卡锅里煮着今天的午餐——
阳光熹微，他们俩津津有味地在完成于“家庭”、于“社会”的事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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