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因言获命①
召缨将一枚两面都没有印东西的铜钱串在一根红绳上，一端系在“宜良”右手中指上，一端系在瓷娃娃上，他捣鼓这些的时候，秦霖就和“宜良”坐在一起，十分好奇地看着。
看了一会，秦霖感觉有点坐不住，小声问“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召缨摇了摇头。
“你要是觉得坐着闲得慌，不如我出个题考考你。”坐在秦霖旁边的“宜良”忽然挑着眉转过头来，托着腮看秦霖。
这种感觉太熟悉了，从小到大，每个寒暑长假或者新年假期回到老家、闲着没事的日子，在沙发上，在饭桌上，在阳台上，在书房长桌上，老韩都会忽然转过头来，看着自己的老儿子韩醅冬：“你要是觉得闲得慌，不如我考考你。”
把韩醅冬的恶梦按下不表，此时这令人触景伤情的对话叫韩醅冬馅的秦霖不由得端坐起来，脊背挺得笔直，老老实实答到：“您说。”
这态度把对方惹笑了，“宜良”笑着指指自己身上的衣服，又指指秦霖身上那件道袍：“有什么区别？”
就考我这个？还不如我老爹呢。秦霖一边腹诽一边陪着笑脸回答：“你那件小，我这件大。”
“宜良”指指召缨，又指指秦霖：“有什么区别？”
“没有区别，都是人。”
“宜良”对这个答案似乎太不满意似的一挑眉，但是并没有做出评价，只是继续问：“我和你，什么区别？”
秦霖想说你抢人家身体你不是好人，又想到自己于秦天师而言何尝不是鸠占鹊巢，在这方面，他和这个家伙确实并无分别。
“秦天师！”
秦霖正要说没有区别，忽然被召缨一声喝住，这突然一声吓得秦霖打了个哆嗦，重新看向召缨那边，想问问他怎么了，召缨却摇了摇头：“不要再回答她的问题了。”
“多有意思啊，我真替这个白毛感到不值，小子，这个白毛到现在都担心你说多了话上我的套，处处护你，你却连个愿望都不肯当着他的面说，完全没把他当自己人。”
这个人怎么一直在这里挑拨离间，秦霖撇着嘴皱着眉瞪一眼笑呵呵的“宜良”，一边飘来召缨的声音：“秦天师有自己的考量，更何况，人人皆有秘密，秦天师亦然，我不认为这有什么不妥，也不会因为这件事觉得不值，不要再拿你自己的评判标准看待我和秦天师，也不要再拿言语来挑拨我们的关系，这对你不会有任何好处。”
“宜良”晃晃脑袋，调皮地吐了下舌头：“没有好处，但是看你俩的反应很有意思。”
“秦天师，请面向北墙靠墙站着，免得影响到你。”召缨转向秦霖，秦霖立刻站起来去北墙面壁，这个他太熟了，韩醅冬同学从小就习惯站墙根，他可不想一会儿转移遇到什么意外小宜良找错了身体之类的，最好还是一切顺利。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秦霖就不太清楚了，只觉得背后冷风一阵一阵嗖嗖的，时不时还有人在他后脖子上吹冷气，召缨会提醒他不要回头，这贴心的提醒算得上多余，毕竟秦霖压根就没有回头看看的意思，如果可以，他甚至希望自己五感尽失啥也不知道，免得惹上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他现在可不是原本那个厉害的秦天师。
过了一会儿，“宜良”说结束了，秦霖还是不敢动，听到召缨说“我先出去”，然后带上了门，他才确定这一切已经结束了，慢慢转回身来，试探着看了看，屋内已经一切正常，东西甚至都被收走了，“宜良”就坐在床边，双脚在床边垂下来，来回晃着：“醒了，他出去了，你有什么要问的？”
秦霖在对面坐下来，脱离了刚刚的状态，现在他感觉饿极了，喝了口水把饿劲往下压了压：“您应该看得出来，我身和魂不属于一个人。”
“宜良”笑着点点头：“对，所以你刚刚要说我们有区别，就会立刻暴毙，我叫它‘因言获命’。”
本以为这个人只是带点爹味喜欢挑拨离间，没想到还怀着这样的坏心，秦霖感到有些震撼，清清嗓子，努力维持着镇定：“我原本生活的地方跟这里完全不一样，我也能确定在我那个世界的历史上应该没有一个类似的国家首都叫做阙京，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到这里，又是怎么进入到秦天师的身体里的。我想像您这样活了这么久的修炼者，应该知道有什么办法让我回去吧？所以想向您请教。”
“来自另外的世界啊……”
“宜良”上下打量了一遍秦霖，然后伸出两根手指：“有两个办法。第一种是邪魔心法，叫做蚀功，献祭皮、肉、骨、脏、魂，最终达到与天地一体，与万物同生的状态，到最终这个万物合一的境界之后，便可自由往来于各种世界，再没有什么能够拘束你。”
听着耳熟，但是不能说，秦霖扁了扁嘴：“有人练成过吗？”
对方如秦霖所料摇了摇头：“没有，大多数人都止步于献祭脏这一劫。”
“也就是说，他们都在会出人命的地方出人命了。”秦霖赞赏道。
“五十年前，有一位蚀功天才献祭脏之后仍旧活了下来，并且精神百倍，终日不眠不休著书立说，流传下来一本《五周天录》，写完当日便失踪了。有人说他成了，有人说他根本没有献祭脏只是骗人，但蚀功本就诡异，谁也不知是真是假。但那本《五周天录》还是流传了下来，你要是有心修炼，可以去寰州九窦山。”那“宜良”说完之后上下打量了一遍秦霖：“看你现在的状态，说不定你是这方面的奇才，可以试试。”
秦霖赶紧摇头：“不了，我手指头翻书被划破了都想跟领导请病假，实在受不了这种，第二种办法是什么？”
“你不属于这个世界，所以应该没听说过‘门’吧。”
秦霖神经立刻紧绷起来，今天那算命的九死一生之间抓住的这个词，到现在在他脑海中还是热乎的，他赶紧问：“什么门？”
“那是和‘三劫’一样是人又不是人的存在，‘三劫’你也不知道吧？三劫分为‘灾’‘厄’和‘瘟’，曾经三劫无人能敌，所过之处遍地灾厄瘟疫，仿佛一片人间地狱，后来‘门’就出现了，让他们从此有了天敌和克星。”说着，宜良看看秦霖那身道袍，挑了挑眉毛：“你总该知道八门吧？”
“生伤休杜景死惊开？”
答案正确，“宜良”这才点了点头：“门和三劫一样有自己特殊的能力，掌控着世界与世界之间连接的间隙，可以让一个存在从这个世界进入另外一个世界，为了好理解，就把他们叫做‘门’。当时出现的门只有八位，有人提出可以给这八个门取个名字，于是按照奇门遁甲的八门为这八个人命名。比较有意思的是，在赋予这八个人名字之后，他们本身也产生了变化——死门通往的世界从此只有‘空’和‘无’，三凶门通往的世界凶险至极恐怖无比，平门吉门则共同掌握着所有正常的世界。”
“这也是‘因言获命’？”秦霖试探着问。
“对，你小子还算聪明，这也是因言获命，‘言’的力量非常大，你最好小心。”
获得了名字所以有了跟名字相关的属性，这个世界好像什么奇怪的互动游戏。
“应该去哪里找‘门’？”
“阙京就有，但是不是吉门平门，为了控制抓来的三劫，官府与死门合作，将他们安置在‘无’的世界里，免得他们的能力影响到百姓，同时也与三凶门联手，把他们当做刑具可是比那些烧火棍好用得多。吉门平门一直隐居远离世俗，但是如果你能见到死门与三凶门，他们可以告诉你吉门平门所在的位置。”
不管怎么说，这个感觉上比献祭这个献祭那个好多了，至少听上去不会有直接的生命危险，只是可能会麻烦一些，不过路是死的人是活的，目标有了，接下来只要想办法就行。
秦霖向“宜良”行了一礼：“多谢您告知我这些。”
“宜良”笑着点了下头：“你的困难我给你解决了，以后也不要来找我了。至于这丫头，你也不用担心，这小丫头前世与我有仇，但如今我找到她的时候，仇已过三世，也就是说我的仇已经了结了，我不能再让她这一世血债血偿。我怎么说也是个善解人意的妖，这家中其他人也与我毫无瓜葛，我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只是想让她过得闹心一点。毕竟出什么事也有损我功德，耽误我修炼，不会把她往死里玩的。”
秦霖有些震惊，这段话如果不是这妖说来骗他的，那首先说明这个世界就像是小时候听的那些神话故事一样，有妖怪，有转世轮回，甚至有报仇的追溯期。那么有没有可能，这个世界也是真的有神佛？
“行了，出去吧，跟这家人说宜良已经恢复正常了。”
对方下了逐客令，秦霖还想再问点什么，肚子忽然发出一声巨响来表示这么长时间水米未进想抗议，秦霖尴尬地点点头就出去了。
听说女儿已经没事了，这家人又哭又笑，抱着小孩又亲又摸，老人则给秦霖引路，带他先去吃些东西。
看了一会，秦霖感觉有点坐不住，小声问“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召缨摇了摇头。
“你要是觉得坐着闲得慌，不如我出个题考考你。”坐在秦霖旁边的“宜良”忽然挑着眉转过头来，托着腮看秦霖。
这种感觉太熟悉了，从小到大，每个寒暑长假或者新年假期回到老家、闲着没事的日子，在沙发上，在饭桌上，在阳台上，在书房长桌上，老韩都会忽然转过头来，看着自己的老儿子韩醅冬：“你要是觉得闲得慌，不如我考考你。”
把韩醅冬的恶梦按下不表，此时这令人触景伤情的对话叫韩醅冬馅的秦霖不由得端坐起来，脊背挺得笔直，老老实实答到：“您说。”
这态度把对方惹笑了，“宜良”笑着指指自己身上的衣服，又指指秦霖身上那件道袍：“有什么区别？”
就考我这个？还不如我老爹呢。秦霖一边腹诽一边陪着笑脸回答：“你那件小，我这件大。”
“宜良”指指召缨，又指指秦霖：“有什么区别？”
“没有区别，都是人。”
“宜良”对这个答案似乎太不满意似的一挑眉，但是并没有做出评价，只是继续问：“我和你，什么区别？”
秦霖想说你抢人家身体你不是好人，又想到自己于秦天师而言何尝不是鸠占鹊巢，在这方面，他和这个家伙确实并无分别。
“秦天师！”
秦霖正要说没有区别，忽然被召缨一声喝住，这突然一声吓得秦霖打了个哆嗦，重新看向召缨那边，想问问他怎么了，召缨却摇了摇头：“不要再回答她的问题了。”
“多有意思啊，我真替这个白毛感到不值，小子，这个白毛到现在都担心你说多了话上我的套，处处护你，你却连个愿望都不肯当着他的面说，完全没把他当自己人。”
这个人怎么一直在这里挑拨离间，秦霖撇着嘴皱着眉瞪一眼笑呵呵的“宜良”，一边飘来召缨的声音：“秦天师有自己的考量，更何况，人人皆有秘密，秦天师亦然，我不认为这有什么不妥，也不会因为这件事觉得不值，不要再拿你自己的评判标准看待我和秦天师，也不要再拿言语来挑拨我们的关系，这对你不会有任何好处。”
“宜良”晃晃脑袋，调皮地吐了下舌头：“没有好处，但是看你俩的反应很有意思。”
“秦天师，请面向北墙靠墙站着，免得影响到你。”召缨转向秦霖，秦霖立刻站起来去北墙面壁，这个他太熟了，韩醅冬同学从小就习惯站墙根，他可不想一会儿转移遇到什么意外小宜良找错了身体之类的，最好还是一切顺利。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秦霖就不太清楚了，只觉得背后冷风一阵一阵嗖嗖的，时不时还有人在他后脖子上吹冷气，召缨会提醒他不要回头，这贴心的提醒算得上多余，毕竟秦霖压根就没有回头看看的意思，如果可以，他甚至希望自己五感尽失啥也不知道，免得惹上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他现在可不是原本那个厉害的秦天师。
过了一会儿，“宜良”说结束了，秦霖还是不敢动，听到召缨说“我先出去”，然后带上了门，他才确定这一切已经结束了，慢慢转回身来，试探着看了看，屋内已经一切正常，东西甚至都被收走了，“宜良”就坐在床边，双脚在床边垂下来，来回晃着：“醒了，他出去了，你有什么要问的？”
秦霖在对面坐下来，脱离了刚刚的状态，现在他感觉饿极了，喝了口水把饿劲往下压了压：“您应该看得出来，我身和魂不属于一个人。”
“宜良”笑着点点头：“对，所以你刚刚要说我们有区别，就会立刻暴毙，我叫它‘因言获命’。”
本以为这个人只是带点爹味喜欢挑拨离间，没想到还怀着这样的坏心，秦霖感到有些震撼，清清嗓子，努力维持着镇定：“我原本生活的地方跟这里完全不一样，我也能确定在我那个世界的历史上应该没有一个类似的国家首都叫做阙京，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到这里，又是怎么进入到秦天师的身体里的。我想像您这样活了这么久的修炼者，应该知道有什么办法让我回去吧？所以想向您请教。”
“来自另外的世界啊……”
“宜良”上下打量了一遍秦霖，然后伸出两根手指：“有两个办法。第一种是邪魔心法，叫做蚀功，献祭皮、肉、骨、脏、魂，最终达到与天地一体，与万物同生的状态，到最终这个万物合一的境界之后，便可自由往来于各种世界，再没有什么能够拘束你。”
听着耳熟，但是不能说，秦霖扁了扁嘴：“有人练成过吗？”
对方如秦霖所料摇了摇头：“没有，大多数人都止步于献祭脏这一劫。”
“也就是说，他们都在会出人命的地方出人命了。”秦霖赞赏道。
“五十年前，有一位蚀功天才献祭脏之后仍旧活了下来，并且精神百倍，终日不眠不休著书立说，流传下来一本《五周天录》，写完当日便失踪了。有人说他成了，有人说他根本没有献祭脏只是骗人，但蚀功本就诡异，谁也不知是真是假。但那本《五周天录》还是流传了下来，你要是有心修炼，可以去寰州九窦山。”那“宜良”说完之后上下打量了一遍秦霖：“看你现在的状态，说不定你是这方面的奇才，可以试试。”
秦霖赶紧摇头：“不了，我手指头翻书被划破了都想跟领导请病假，实在受不了这种，第二种办法是什么？”
“你不属于这个世界，所以应该没听说过‘门’吧。”
秦霖神经立刻紧绷起来，今天那算命的九死一生之间抓住的这个词，到现在在他脑海中还是热乎的，他赶紧问：“什么门？”
“那是和‘三劫’一样是人又不是人的存在，‘三劫’你也不知道吧？三劫分为‘灾’‘厄’和‘瘟’，曾经三劫无人能敌，所过之处遍地灾厄瘟疫，仿佛一片人间地狱，后来‘门’就出现了，让他们从此有了天敌和克星。”说着，宜良看看秦霖那身道袍，挑了挑眉毛：“你总该知道八门吧？”
“生伤休杜景死惊开？”
答案正确，“宜良”这才点了点头：“门和三劫一样有自己特殊的能力，掌控着世界与世界之间连接的间隙，可以让一个存在从这个世界进入另外一个世界，为了好理解，就把他们叫做‘门’。当时出现的门只有八位，有人提出可以给这八个门取个名字，于是按照奇门遁甲的八门为这八个人命名。比较有意思的是，在赋予这八个人名字之后，他们本身也产生了变化——死门通往的世界从此只有‘空’和‘无’，三凶门通往的世界凶险至极恐怖无比，平门吉门则共同掌握着所有正常的世界。”
“这也是‘因言获命’？”秦霖试探着问。
“对，你小子还算聪明，这也是因言获命，‘言’的力量非常大，你最好小心。”
获得了名字所以有了跟名字相关的属性，这个世界好像什么奇怪的互动游戏。
“应该去哪里找‘门’？”
“阙京就有，但是不是吉门平门，为了控制抓来的三劫，官府与死门合作，将他们安置在‘无’的世界里，免得他们的能力影响到百姓，同时也与三凶门联手，把他们当做刑具可是比那些烧火棍好用得多。吉门平门一直隐居远离世俗，但是如果你能见到死门与三凶门，他们可以告诉你吉门平门所在的位置。”
不管怎么说，这个感觉上比献祭这个献祭那个好多了，至少听上去不会有直接的生命危险，只是可能会麻烦一些，不过路是死的人是活的，目标有了，接下来只要想办法就行。
秦霖向“宜良”行了一礼：“多谢您告知我这些。”
“宜良”笑着点了下头：“你的困难我给你解决了，以后也不要来找我了。至于这丫头，你也不用担心，这小丫头前世与我有仇，但如今我找到她的时候，仇已过三世，也就是说我的仇已经了结了，我不能再让她这一世血债血偿。我怎么说也是个善解人意的妖，这家中其他人也与我毫无瓜葛，我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只是想让她过得闹心一点。毕竟出什么事也有损我功德，耽误我修炼，不会把她往死里玩的。”
秦霖有些震惊，这段话如果不是这妖说来骗他的，那首先说明这个世界就像是小时候听的那些神话故事一样，有妖怪，有转世轮回，甚至有报仇的追溯期。那么有没有可能，这个世界也是真的有神佛？
“行了，出去吧，跟这家人说宜良已经恢复正常了。”
对方下了逐客令，秦霖还想再问点什么，肚子忽然发出一声巨响来表示这么长时间水米未进想抗议，秦霖尴尬地点点头就出去了。
听说女儿已经没事了，这家人又哭又笑，抱着小孩又亲又摸，老人则给秦霖引路，带他先去吃些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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