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替命狐狸③
“这滩肉要怎么办？”
召缨只是摇头。
秦霖上前一步，想去把那滩肉收拾一下，毕竟地震已经结束，当那些无辜的人回到这里继续他们的生活的时候，这样一堆肉馅一样的东西足够让普通人做一整年噩梦。但是再次亲眼看到那些血肉模糊的东西，秦霖又退了回去，话在嘴里绕了一圈，最后还是无奈叹气：“丢在这里还是有点吓人……”
召缨站起来要走，过来拽了一下秦霖的袖子，示意他跟上：“不必担心，这里发生了神降，天枢楼很快就会赶到处理这些神降造成的影响和变化，我们还是快些离开。不过，秦天师，您知道他是向什么神祈求的吗？”
“那样也能叫神啊……”秦霖挠挠脸：“但是我知道他练的是蚀功。你对蚀功有什么了解吗？”
召缨点点头：“有所耳闻。”
秦霖回头想再看看地上那滩猫罐头，身边的召缨忽然向这边伸过手来做了一个接东西的动作，吓了秦霖一跳，他赶紧转回头来看是不是三蹦子和替命狐狸要掉出来了。
被忽然乱动的替命狐狸一搅和，秦霖也忘了刚刚想干什么，两个人就这样回了客栈。无人注视的空当里，那滩生汉堡肉排上翻起一张小小的脸，带着整块汉堡肉排蠕动起来，用一种快到诡异的速度钻进了街道的角落，只留下了一地的血和一串碎肉爬过的痕迹。
收拾完放在房间里的东西，召缨和秦霖一道去了后院解他们的马车，他把秦霖扶上车，放下帘子，然后开始给他解释：“我听说的蚀功并非那类可怕的功法，他们只专注于自身，不在乎传教，也不会伤害他人，虽然修炼之法邪异，但至少不会去害人，这一点叫人不知道应不应当把他们归于邪教异端。蚀功修炼者会在发生灾难的地方召唤他们的神，也有可能是神的使者或者孩子之类的，然后向它们献上祭品。”
“可是目的是什么？为什么他们要信这个？”坐上马车，秦霖把替命狐狸放进自己装衣服的包袱里，那里软，适合这种刚受过惊吓的小动物，三蹦子是没有这种待遇的，毕竟把三蹦子放进去，他可能从此就没有衣服穿了。替命狐狸
“蚀功信徒求的是永生。”
动不动就开膛破肚的一群人，居然目的是想永生？用软布擦着三蹦子，忽然间思绪乱舞的秦霖感觉到了蚀功的不可思议：这永生的代价也太大了，人家喝点什么酒吃点什么肉就永生了，你这玩意先扒皮还要挖骨头再扯肠子，目的居然是永生？那成功之后不就是一个少皮没毛、缺胳膊少腿、肠胃不健全、灵魂不完整还死不了的怪物吗？这有什么好啊？
回忆了一下蔚存仪脱上衣之后那完整的皮肤，秦霖忽然打了个哆嗦。蔚存仪看上去并不像是之前献祭过皮肉的样子，秦霖还记得那个“宜良”说的顺序，应该是献祭过皮肉骨之后才是脏，而蔚存仪那么完好无损，难道之前一直在用替命狐狸？献祭过三次，就害死三只替命狐狸，而这一次是蚀功信的那个神抓到他的考试作弊手法，给他永久禁考了？
“那蚀功练成了就永生了？可那个成了的人为什么要玩失踪？不应该留在九窦山振兴蚀功门派吗。”
“这就不知道了。”
秦霖有点失望，本以为召缨应该是搜啥都能出来答案的Zhaoogle，结果他也不知道。
抱起三蹦子凑到鼻子底下闻了闻，还好替命狐狸的口水没什么味道，三蹦子身上只有小狗身上的臭烘烘的狗味，不然一直带在身边也太难受了。这种吸水性差的软布只能给三蹦子擦个半干，秦霖拿了个干的帕子把三蹦子脑袋包一包，继续把三蹦子塞怀里。
秦霖隔着帕子戳戳三蹦子的脑袋：“三蹦子，不管你能不能听懂哈，你绝对不许在我身上撒尿。不行，我不放心，狐狸，你给它说一下。”
替命狐狸从衣服里稍稍抬了下头，叫了几声，秦霖怀里的三蹦子就扭动着身子奶声奶气叫了起来。
“还真能这么传话啊！”
帘外驾车的召缨嗤笑一声，秦霖立刻绷起嘴，忍住了让三蹦子再去尿他一鞋的冲动。
车轮转动，马车不疾不徐驶离了板里镇，等三蹦子和替命狐狸看上去都好一些了，秦霖才钻出车厢，和召缨两人一左一右坐在车门两侧。
十月的风已经十分冷了，召缨问需不需要多穿些衣服，秦霖摇了摇头。中午阳光很好，虽然有风，但是落在身上也还算舒服，还把秦霖的脑袋吹得清醒了一些，他偏过头，看着一边的召缨。
“怎么了，秦天师？”召缨感受到了来自秦霖的目光，也转过来看秦霖。
“啊……我是说如果哈如果。”秦霖体内正操控着这个身体的韩醅冬，不再用秦天师仿佛生来就带着的那种轻松愉快的表情，脸上表情显得有些冷峻，在这张嬉笑惯了的脸上，这种表情略显突兀。
召缨紧张起来，坐直了身子：“您要说什么？您不需要有顾虑，尽管说就是了。”
保持着严肃认真状态的秦霖缓缓开口：“如果我永远想不起来，你还会像现在这样对我吗？以后的我如果继续跟现在的我一样，没有记忆，什么也想不起来，我永远无法教你你想学的那些东西，我没有能力去解决那些妖魔鬼怪，甚至遇到问题还要你来帮我。变成这样，你还要跟着我帮我吗？”
心里知道这不是如果，但说出口的时候还是用了假设的口吻，秦霖表面坚定沉着，心里的韩醅冬却自己悄悄提着一口气。这也是他第一次直接试探召缨，如果这次效果不错，他不介意多换几个话题试探他。
召缨只是思索了片刻就给出了答案：“会。秦天师，我说过的，您是恩人。无论您是否能恢复记忆，您都是我的恩人。只要您有需要，我就一定会出现。”
秦霖微微皱眉，看向召缨的眼神里充满质疑：“根据你的描述，我可不觉得那是一个多么需要长期报答的恩情。”
“是需要的，秦天师，对您来说，我可能只是您帮助过救助过的所有人里不那么悲惨的一个，过去的您见过太多令人心痛的悲剧，救下过太多垂危濒死的生命，但于我而言，那是第一次有人说想救我，所以您是我十分敬重的人。”召缨看着前方的路，嘴角扬起，态度一下子轻松许多：“至于这份恩情，您不记得也没有关系，我记着就可以了。”
不正常。
他的反应他的回答听上去都不正常。秦霖忽然觉得，召缨很有可能跟秦天师的熟悉程度远远超过自己的想象，按道理来说，自己是需要一个很熟悉秦天师的人在身边告诉自己一些关于秦天师的事情，但是对方是召缨，他就需要好好斟酌一下。
一个人失去记忆之后会性情大变吗？自己现在的表现和之前的秦天师有多少相似？秦天师到底会些什么东西？之后要不要跟召缨坦白秦天师已经死了，现在自己只是个替换芯？
一边想着，秦霖一边开口：“如果其实我根本不是秦霖呢？”
召缨没听懂。
“就是说，你想啊，我没有记忆了，那我能靠什么确定我自己到底是不是秦霖的灵魂？你觉得我现在的举动和以前的秦霖是一样的吗？”
召缨抿了抿嘴。
终于给自己找到了一个合适说法的韩醅冬用秦霖的脸骄傲起来：“你不说话，说明我和之前你认识的那个秦霖肯定不一样了。”
“但是您没有被附身的迹象，而且从热心、好奇和多事这几个方面来说，您和以前没有太大区别。”
明显感觉到有个词听上去不是什么好话，秦霖还是忍住了吐槽的冲动，继续保持着正经：“这也只是推测吧，要是我真的不是秦霖呢？我也可能真的救不了你妹妹，也不是什么厄，或许我谁也不是，什么也不是，只是不小心出现在这里，这里的一切都跟我没有关系。”
召缨声音显然哽了一下：“那秦天师去哪里了？”
“是啊，秦天师去哪里了？”重复过召缨这句话，秦霖咯咯笑了两声：“怎么把他找回来？”
秦霖笑着向召缨，召缨眼里没有丝毫要笑的意思，对上视线的一瞬把秦霖搞得后背毛毛的，好像被什么怪物瞪了一眼，他正要道歉，召缨却垂下眼睛微微低头，像是等待主人爱抚的小狗一样，恢复了乖顺的样子：“我会和您一起想办法。”
你不会在发现我不是秦霖之后，立刻想办法把我的魂弄死，然后召秦霖的魂回来吧？
心里面嘀咕着，秦霖脸上只是笑。
召缨只是摇头。
秦霖上前一步，想去把那滩肉收拾一下，毕竟地震已经结束，当那些无辜的人回到这里继续他们的生活的时候，这样一堆肉馅一样的东西足够让普通人做一整年噩梦。但是再次亲眼看到那些血肉模糊的东西，秦霖又退了回去，话在嘴里绕了一圈，最后还是无奈叹气：“丢在这里还是有点吓人……”
召缨站起来要走，过来拽了一下秦霖的袖子，示意他跟上：“不必担心，这里发生了神降，天枢楼很快就会赶到处理这些神降造成的影响和变化，我们还是快些离开。不过，秦天师，您知道他是向什么神祈求的吗？”
“那样也能叫神啊……”秦霖挠挠脸：“但是我知道他练的是蚀功。你对蚀功有什么了解吗？”
召缨点点头：“有所耳闻。”
秦霖回头想再看看地上那滩猫罐头，身边的召缨忽然向这边伸过手来做了一个接东西的动作，吓了秦霖一跳，他赶紧转回头来看是不是三蹦子和替命狐狸要掉出来了。
被忽然乱动的替命狐狸一搅和，秦霖也忘了刚刚想干什么，两个人就这样回了客栈。无人注视的空当里，那滩生汉堡肉排上翻起一张小小的脸，带着整块汉堡肉排蠕动起来，用一种快到诡异的速度钻进了街道的角落，只留下了一地的血和一串碎肉爬过的痕迹。
收拾完放在房间里的东西，召缨和秦霖一道去了后院解他们的马车，他把秦霖扶上车，放下帘子，然后开始给他解释：“我听说的蚀功并非那类可怕的功法，他们只专注于自身，不在乎传教，也不会伤害他人，虽然修炼之法邪异，但至少不会去害人，这一点叫人不知道应不应当把他们归于邪教异端。蚀功修炼者会在发生灾难的地方召唤他们的神，也有可能是神的使者或者孩子之类的，然后向它们献上祭品。”
“可是目的是什么？为什么他们要信这个？”坐上马车，秦霖把替命狐狸放进自己装衣服的包袱里，那里软，适合这种刚受过惊吓的小动物，三蹦子是没有这种待遇的，毕竟把三蹦子放进去，他可能从此就没有衣服穿了。替命狐狸
“蚀功信徒求的是永生。”
动不动就开膛破肚的一群人，居然目的是想永生？用软布擦着三蹦子，忽然间思绪乱舞的秦霖感觉到了蚀功的不可思议：这永生的代价也太大了，人家喝点什么酒吃点什么肉就永生了，你这玩意先扒皮还要挖骨头再扯肠子，目的居然是永生？那成功之后不就是一个少皮没毛、缺胳膊少腿、肠胃不健全、灵魂不完整还死不了的怪物吗？这有什么好啊？
回忆了一下蔚存仪脱上衣之后那完整的皮肤，秦霖忽然打了个哆嗦。蔚存仪看上去并不像是之前献祭过皮肉的样子，秦霖还记得那个“宜良”说的顺序，应该是献祭过皮肉骨之后才是脏，而蔚存仪那么完好无损，难道之前一直在用替命狐狸？献祭过三次，就害死三只替命狐狸，而这一次是蚀功信的那个神抓到他的考试作弊手法，给他永久禁考了？
“那蚀功练成了就永生了？可那个成了的人为什么要玩失踪？不应该留在九窦山振兴蚀功门派吗。”
“这就不知道了。”
秦霖有点失望，本以为召缨应该是搜啥都能出来答案的Zhaoogle，结果他也不知道。
抱起三蹦子凑到鼻子底下闻了闻，还好替命狐狸的口水没什么味道，三蹦子身上只有小狗身上的臭烘烘的狗味，不然一直带在身边也太难受了。这种吸水性差的软布只能给三蹦子擦个半干，秦霖拿了个干的帕子把三蹦子脑袋包一包，继续把三蹦子塞怀里。
秦霖隔着帕子戳戳三蹦子的脑袋：“三蹦子，不管你能不能听懂哈，你绝对不许在我身上撒尿。不行，我不放心，狐狸，你给它说一下。”
替命狐狸从衣服里稍稍抬了下头，叫了几声，秦霖怀里的三蹦子就扭动着身子奶声奶气叫了起来。
“还真能这么传话啊！”
帘外驾车的召缨嗤笑一声，秦霖立刻绷起嘴，忍住了让三蹦子再去尿他一鞋的冲动。
车轮转动，马车不疾不徐驶离了板里镇，等三蹦子和替命狐狸看上去都好一些了，秦霖才钻出车厢，和召缨两人一左一右坐在车门两侧。
十月的风已经十分冷了，召缨问需不需要多穿些衣服，秦霖摇了摇头。中午阳光很好，虽然有风，但是落在身上也还算舒服，还把秦霖的脑袋吹得清醒了一些，他偏过头，看着一边的召缨。
“怎么了，秦天师？”召缨感受到了来自秦霖的目光，也转过来看秦霖。
“啊……我是说如果哈如果。”秦霖体内正操控着这个身体的韩醅冬，不再用秦天师仿佛生来就带着的那种轻松愉快的表情，脸上表情显得有些冷峻，在这张嬉笑惯了的脸上，这种表情略显突兀。
召缨紧张起来，坐直了身子：“您要说什么？您不需要有顾虑，尽管说就是了。”
保持着严肃认真状态的秦霖缓缓开口：“如果我永远想不起来，你还会像现在这样对我吗？以后的我如果继续跟现在的我一样，没有记忆，什么也想不起来，我永远无法教你你想学的那些东西，我没有能力去解决那些妖魔鬼怪，甚至遇到问题还要你来帮我。变成这样，你还要跟着我帮我吗？”
心里知道这不是如果，但说出口的时候还是用了假设的口吻，秦霖表面坚定沉着，心里的韩醅冬却自己悄悄提着一口气。这也是他第一次直接试探召缨，如果这次效果不错，他不介意多换几个话题试探他。
召缨只是思索了片刻就给出了答案：“会。秦天师，我说过的，您是恩人。无论您是否能恢复记忆，您都是我的恩人。只要您有需要，我就一定会出现。”
秦霖微微皱眉，看向召缨的眼神里充满质疑：“根据你的描述，我可不觉得那是一个多么需要长期报答的恩情。”
“是需要的，秦天师，对您来说，我可能只是您帮助过救助过的所有人里不那么悲惨的一个，过去的您见过太多令人心痛的悲剧，救下过太多垂危濒死的生命，但于我而言，那是第一次有人说想救我，所以您是我十分敬重的人。”召缨看着前方的路，嘴角扬起，态度一下子轻松许多：“至于这份恩情，您不记得也没有关系，我记着就可以了。”
不正常。
他的反应他的回答听上去都不正常。秦霖忽然觉得，召缨很有可能跟秦天师的熟悉程度远远超过自己的想象，按道理来说，自己是需要一个很熟悉秦天师的人在身边告诉自己一些关于秦天师的事情，但是对方是召缨，他就需要好好斟酌一下。
一个人失去记忆之后会性情大变吗？自己现在的表现和之前的秦天师有多少相似？秦天师到底会些什么东西？之后要不要跟召缨坦白秦天师已经死了，现在自己只是个替换芯？
一边想着，秦霖一边开口：“如果其实我根本不是秦霖呢？”
召缨没听懂。
“就是说，你想啊，我没有记忆了，那我能靠什么确定我自己到底是不是秦霖的灵魂？你觉得我现在的举动和以前的秦霖是一样的吗？”
召缨抿了抿嘴。
终于给自己找到了一个合适说法的韩醅冬用秦霖的脸骄傲起来：“你不说话，说明我和之前你认识的那个秦霖肯定不一样了。”
“但是您没有被附身的迹象，而且从热心、好奇和多事这几个方面来说，您和以前没有太大区别。”
明显感觉到有个词听上去不是什么好话，秦霖还是忍住了吐槽的冲动，继续保持着正经：“这也只是推测吧，要是我真的不是秦霖呢？我也可能真的救不了你妹妹，也不是什么厄，或许我谁也不是，什么也不是，只是不小心出现在这里，这里的一切都跟我没有关系。”
召缨声音显然哽了一下：“那秦天师去哪里了？”
“是啊，秦天师去哪里了？”重复过召缨这句话，秦霖咯咯笑了两声：“怎么把他找回来？”
秦霖笑着向召缨，召缨眼里没有丝毫要笑的意思，对上视线的一瞬把秦霖搞得后背毛毛的，好像被什么怪物瞪了一眼，他正要道歉，召缨却垂下眼睛微微低头，像是等待主人爱抚的小狗一样，恢复了乖顺的样子：“我会和您一起想办法。”
你不会在发现我不是秦霖之后，立刻想办法把我的魂弄死，然后召秦霖的魂回来吧？
心里面嘀咕着，秦霖脸上只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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