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交手

    池烟被那黑衣人请到了城外的一处庄苑上。

    那庄苑修的不甚大气开阔，虽不如严州德那般处处镶金，可这里既没有假山环水，又无舞榭歌台，空荡地让人心生凄苦。

    可令人震惊的是，那庄苑正中间是一座高耸入云的六角楼，貌似登上顶端就可摘星捞月。

    那黑衣人拱手道：“将军，主子在后院等你，属下有事，就先走了。”

    池烟点头答应，走过去后院。

    却见少年双手枕于脑后，倚在屋檐上，带着几分醉态。

    可谁也不知，那面具后究竟是怎样的一副神情。

    池烟没有吵人睡觉的习惯，于是坐在了桥上，看着水里游得欢快的游鱼。

    “池将军。”那少年缓缓开口，语气懒洋洋地，有些轻佻。

    “谢公子找我何事？”

    谢冲轻轻一笑，声音感性又低沉，教人听了发烫：“池将军做的不错，除了我一心头大患。”

    池烟目光淡淡，语气有些疏离，却仍旧笑以相视，道：“谢公子过誉。既是谢公子用我为饵，怕是简儒林也不会这么快一命呜呼。说到底，这还是谢公子自家的买卖。”

    谢冲斜睨了她一眼，勾唇一笑。

    忽然一阵疾风吹过，谢冲掠下了屋檐，朝池烟这边走来，池烟却是以掌风相对，毫不客气地冲上来，二人缠在一起，胜负不明，池烟的拳法急而猛，且拳风灵活自如，像是自成一派，如一阵疾风，快的抓不住影子。

    二人又齐齐跃到屋檐上，池烟打时还能忙里偷闲说句话：“谢公子功夫不错。”

    “承蒙将军夸奖。”

    池烟轻而易举往谢冲身后翻去，那掌风很快，池烟心中一动，就跃向了右侧的屋檐，谢冲没在追来，倒像是给她时间准备。

    好巧不巧，手边就是竹子，池烟毫不费力掰了一长截，如长枪，又随意掂了掂，虽然是竹子，可苍翠青绿，内芯坚如磐石，寻常的竹子不会如此。

    池烟转了转竹棍：“谢公子家的竹子养的甚好，用起来趁手得很。”

    谢冲道：“将军随意。”

    “多谢。”只见池烟又发起了攻势，与她使拳不同，池烟用枪霸气十足，威风凛凛，再配上那双凛冽深邃的眸子，恍若武神殿里的花将军。

    那枪法出神入化，见其影迷其形，见其形则迷其魂，况且使枪者本就五官敏锐，身手矫健不乏霸道勇猛，谢冲隔着面具，貌似看到了三年前战场上的她。

    那时他身为北凉主帅，南楚大军压境，他与池烟皆为阵前领军人物，谢中剑，出鞘锋芒显露，寸草不生，池家枪，原本厚重笨拙的枪法教她改得灵敏非常，杀伤力十足。

    池烟身着红色甲胄，红缨带随风而起，脸上挂着锐意，令人闻风丧胆。

    谢冲脸上带着一只狐狸面具，嘴上亦是挂着懒洋洋笑意。

    于是，“将来”出鞘，谁与争锋，“破壁”伏出，搅乱风云。

    二人于临阳湖案激烈交手，最后胜负不分，但池烟脸上挂了几分坦诚的笑意：“同谢将军交手，我此生足矣。告辞！”

    池烟拱手，谢冲回礼。

    顿时乌云消散，金灿灿的霞光照亮了整个禹州，湖里的鱼竞相跳跃出水面，背上的鳞片比那红霞还要惹眼。

    “将来”收鞘，他道了句：“后会有期。”

    如今亦是打了个平手，池烟转着竹棍，话语清凉：“谢兄功夫又增进了不少。”

    谢冲只道：“你亦如此。”

    池烟笑了笑：“陛下亲身潜入南楚，豁出去的还真不少。”

    谢冲笑意渐收，凉凉道：“池将军何以见得？”

    池烟应非所答，语气懒懒：“陛下政务在身，臣告辞了。”说着，便起身跃下了屋顶，缓缓走出了后院，临走前转身：“陛下，那短匕乃一俗物，还请陛下扔了便好。”

    谢冲笑了笑，恍若无事，可无人瞧见他眼中闪过的一丝落寞。

    ...

    骠骑将军府，池烟跳墙进来，便瞧见曲娘子坐在后院摘菜。

    池烟目光柔和了些，朝曲娘子走过去，曲娘子连忙起身福了福，又小心翼翼地拍去了池烟领口上的灰尘，一脸哀怨：“姐儿这是去哪了？怎的落了一身灰才来？”

    池烟轻轻拂去了曲娘子的手，笑道：“我没事，曲娘子快忙吧。”

    风雪客栈，正四下无人，老板娘手指不停地敲着算盘，脸上的喜意越发的明显，扔了扔金锭，眼中一恍：“总算可以供得起那娃娃了。”

    娃娃，自然就是老板娘的儿子，名唤阿阳，现下八岁有余。

    突然间狂风大作，刮的账本都飞了好几次，老板娘却全然一副没有瞧见的样子，只瞧见男人身穿红衣，神情懒散地倚在桌子上，向来不离脸的面具也被丢到了一边随意摆着。

    老板娘笑得干脆爽朗：“爷，要酒不要呀？”

    “不了。”男人只是静静地用右手支颔，桃花眼微微敛着。

    老板娘也没说什么，后来雪停了，谢冲在这坐了一夜，醒来后人就已经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