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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何语

    月上中天,随着女帝的离去,宴席告一段落,诸侯们也稀稀落落地离宴出宫。

    “岁寒!”徐芳挥手,叫上单凉同路而行。

    正与身边的姜来说着些什么的单凉,一听到徐芳的呼喊,便止住了话题,转而默契地快走两步,与徐芳凑到一起。

    姜来对此见多不怪,默默跟在单凉的身后,由着她俩谈天说地。

    “方才席间,我见绮美阿姊喝了不少酒,”单凉杵杵徐芳,说道,“忘记医师嘱咐的话了?”

    早些年间,徐芳伤了身体底子,至今都得好生养着,不宜酗酒。

    徐芳无所谓道:“远平侯被擒,今日高兴,这才多饮几杯。”

    单凉与徐芳住在同一巷,徐芳便搭就单凉的马车,让她捎带自己回去。

    出宫上了单凉的马车,宫中耳目再也无法探听到她们的谈话。

    徐芳轻嗤一声:“陛下真是好伎俩。也不知道从哪打听出来八百年前的消息,还能把何三公子给找出来。”

    “王室式微,现今诸侯兵马都驻扎在王城城外,你我关系紧密,陛下难免心生疑窦。”单凉淡淡说道。

    “话是这么说,陛下的心思那是陛下的心思,你我干涉不了她,”徐芳冲单凉笑笑,“我们家岁寒也到了娶夫纳侍的年纪,何三公子为人不错,岁寒可要好好待他。”

    单凉不置可否,反而说道:“阿姊年少时对他颇为推崇,既然阿姊喜欢,凉赠予阿姊何如?”

    徐芳不赞同地说道:“且不说御赐之物轻易不可转赠,你我挚友一场,朋友之夫岂可夺焉?”

    与挚友相比,年少时那点怀春的心思算得上什么?

    徐芳见她这么一副不上心的模样,心里嘀咕:这丫头,不会真不待见何书言吧?

    苛待夫郎的名声,传出去可不好听!

    “何三公子身份是配不上你,但就论人品和才华而言,世间男子罕见。”徐芳循循善诱道,“你若真不喜欢,只当后院养个闲人,日后再添新人便罢。”

    乐舞属贱籍。贱籍出身的何书言,待在单凉身边,至少能捞个侍子名分,也能就此脱了贱籍。

    但若单凉诚心刁难他,何书言往后的日子,可不比待在教坊好过。

    免得徐芳胡思乱想,单凉颔首应下:“晓得了。”

    单凉在王城并没有置办过产业住宅,此次回王城,单凉暂住在母亲的单王府里。

    单凉与徐芳分别后回府,府内侧厅已有宫中人等候。

    是何书言,和将他送来的官差。

    单凉略过官差,看向何书言。

    他垂着长长的睫毛,安静又乖巧。颈间那一指宽的项圈,向下延伸出一条柔韧细长,编织简朴的皮绳。

    皮绳的牵引端被握在他的掌心里。因为隔的有些远,烛光朦胧,单凉看不真切他的表情。

    透过烛光,七年前的记忆突然涌现在单凉的眼前。

    那时是开春,正值冰雪消融万物屠苏之季。

    春分祭日,秋分祭月。那年是庚年,女帝也要亲自率领臣民士族参与祭祀。

    祭祀之前,会有一场围猎。祭祀所需的祭品,都将由这场围猎提供,女帝还有她们这些王公贵族们,都会下场狩猎。

    围场不仅有摩拳擦掌骑马打猎的大老娘们,还有许多云英未嫁的少年。他们大多数平日里深居府中,这种场合,是他们相看未来妻主为数不多的好时机。

    当时的单凉流里流气,什么也没猎到不说,还弄得浑身是泥,被她的狐朋狗友们拥簇着从猎场回来。

    吊儿郎当的单凉,与一旁捕获一条大虫意气风发的徐芳,形成鲜明对比。

    年轻的公子们自然推崇年少有为的徐芳,而排斥一事无成的单凉。

    单凉也不在意别人或多或少的嘲讽,她抬眼,一眼便看到人群中最好看的何书言。

    何书言也在静静地看着她。

    融融春光洒在他的脸庞,在某一刻,单凉以为他的睫毛都是金色的。

    这是他们第一次相见。何书言生的美貌,还一直看着自己,单凉便心生恶劣,冲他轻佻地吹了声口哨。

    何族男眷纷纷变了脸色,何书言的父亲不愉地将何书言挡在自己身后,生怕单凉这个小流氓纠缠上自家儿子。

    而单凉也在回家后,因戏弄良家少男,喜提母亲棍棒伺候,整整三天爬不下床。

    在漫长的岁月里,疼痛早已忘却,初见何书言的一幕,却仍旧记忆犹新。

    现在,那个宛若皓月清风的少年,因母亲获罪,落入贱籍,又被女帝送到她的府上,用以离间她与徐芳的关系。

    美人计是毒,只可惜,她与徐芳都不是沉溺儿女私情之人,外人也无法理解她们二人的友谊。

    “岁寒侯安。”官差行礼道,“下官奉陛下之命,将何公子交予您。”

    官差推了何书言一把,何书言顺从地跪在单凉脚下。

    他跪伏在地,双手捧起连接项圈的皮绳,向单凉献上自己的全部,虔诚而又卑微。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奴,何氏,见过主人,请主人收留。”

    官差没有告退的意思,似乎要亲眼看见单凉收下何书言后,才肯罢休。

    单凉稍微弯腰,拿起何书言手中的牵引绳,缓缓上拉。

    随着皮绳的收紧,何书言被拉扯地不得不抬起头来,项圈勒得他有些窒息。他像是一只无助的幼犬,只有昂头轻喘,才能捕获稀薄的空气。

    恍惚中,他对上单凉满是笑意的双眼,耳边一阵轰鸣。

    “久违,何三公子。”

    她略带轻佻的嗓音,却如定海神针一般,定住他恍惚的心神。

    官差似乎很满意单凉近乎侮辱地对待何书言,她的任务已经完成,便向单凉告退,回宫复命去了。

    官差前脚方走,单凉后脚便走向之前散宴后,一直跟着她的女子。

    “不归,借我剑一用。”

    姜来还没反应过来,单凉便将她的佩剑拔出。

    单凉持剑走向何书言。

    不知是出于何因,何书言竟躲也未躲,姜来下意识还以为自家主上要砍了他,想出言劝阻。

    寒光一闪,剑尖只是挑断一直禁锢在何书言颈上的项圈,并未伤他分毫。

    ‘啪嗒’一声,项圈滚落在地上。

    何书言静静地看着她,如初见时那样。

    单凉随手一掷,把剑扔回姜来的剑鞘里。

    纵然知道自家主上武功盖世,姜来也被突如其来的剑吓得不轻,她汗涔涔地退至屋外,为单凉和何书言留下独处的空间。

    单凉伸手,递到何书言面前。何书言没有犹豫,就着她的力道从地上站起来。

    “这些年,过得怎样?”单凉坐下,给何书言倒了盏茶。

    像是久别重逢的故友一般,单凉与何书言话起家常。

    何书言一同坐下,接过那盏茶,手中微微握紧:“自母亲亡故后,聊以度日而已。”

    “陛下的心思,书言应该能猜得一二吧。”单凉知道,何书言不是后宅里只会相妻教女的男子,他向来聪慧。

    何书言看的通透:“陛下想用奴,离间您与绮美侯的关系。”

    单凉指尖转着那半盏茶,玩味地说道:“以我与绮美之间的情谊,似乎将你转赠给绮美,才是上上之策。”

    对何书言感兴趣的是徐芳不是她,至于她与何氏之间的龃龉……若何氏真有能打击到她的能耐,如今又怎会落魄至此?

    何书言似乎早就知道她会有此一言,他脸色不变,离席俯首叩拜。

    “主人不愿与绮美侯生隙,但若您留下奴,奴会向您证明,留下奴的价值远胜于将奴转赠绮美侯。”何书言一字一句道。

    单凉拊掌,不吝于对何书言的赞赏,朗声笑道:“好,好。不愧是何书言,我果然没有看错你。”

    她用两指夹起一片书帛——这是跟着何书言一起送来的身契。

    掀开放在方桌上的灯罩,露出烛火,她将何书言的身契靠近燃烧的火焰。

    书帛是丝织物,极易燃烧,片刻便被焚烧干净。

    身契的焚灭,仿佛也释放了何书言身上的某种枷锁,令他心头一轻。

    “双名不妥。”单凉弯起她那双眼尾细长的桃花眼,想了想,“书言……今后便叫何语吧,书言就做为表字,你觉得如何?”

    时下王公士族的女子皆以单名为贵,而男子却要避讳单名,多取以双名,何书言也不例外。

    但他终究要为她所用,不是何氏公子,不是舞奴何书言,而是她的臣子——何语。

    何书言,不,何语,没有丝毫犹豫:“奴谢主人赐名。”

    单凉侧身撑着左腮,纠正他:“日后,没有舞伎何书言,只有我单凉手下的谋士何语。所以书言不必自称为奴,也不必叫我主人。”

    “喏。”何语从善如流,“语,参见主上。”

    “那便走吧,换身衣服,随我去找绮美。”

    单凉抄起挂在墙上的玉笛,玉笛在她的指间盈盈转了两圈,细长如葱的手指与青色的玉笛,分不清哪个更加动人。

    ‘她还是那么喜欢转东西。’何书言心想。

    不只有何语,单凉还叫上周钰和姜来,趁着夜色,翻墙溜进徐芳府邸。

    周钰是她帐下武将,正好能把只会些三脚猫功夫的姜来一起带进去。

    姜来一脸菜色:“来这一生命苦,不仅白日要为主上操劳政务,到了晚上还得陪主上翻墙,唉,来清誉难保啊。”

    她家主上可是大夏两大诸侯之一,暗夜带着下属翻墙,这是一方诸侯能干出来的事?

    周钰斜睨她一眼:“姜军师又不出力,何苦来哉?”

    感叹半天,还不是得靠她才能翻进去?

    姜来被周钰噎个半死,正想再贫几句,一颗带着凌厉之气的石子砸在她脚边,力道之大,直接将地面砸出个坑来。

    姜来心中咯噔一声,抬起僵硬的脖子。那蹲在墙头,手中还保持着掷石子姿势的,不是单凉,还能是谁?

    单凉早已把何语带进去,姜来和周钰却迟迟没有动静,她便又爬上墙头,正好听见自家军师小声说她坏话。

    姜来顿时安静,闭口不言,抱紧周钰大腿,早些翻墙进去,省得待会儿挨削。

    “岁寒——”声音几乎是用气发出,颇有些鬼祟。

    听见有人叫自己,单凉抬头去寻,那趴在内院墙上,乐呵呵冲她招手的,不是徐芳,还能是谁?

    姜来假装看天,来掩饰自己嘴角的抽搐。不愧是绮美侯,能跟自家主上尿到一壶里去的女人,果然连爱好都那么相同。

    有这么奇形怪状,令人眼前一黑的主上,绮美侯家的谋士,一定也很头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