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诗书画印06

    李寻欢道：“请许我以宋元明清为例试言四时四方。宋为木德，元为金德，明为火德，清为水德。宋与明奉华夏族皇帝正朔，元与清奉蒙、满皇帝正朔，此为华夷之别。这四个朝代从四时来看，代表华夏的是春夏两季，代表夷狄的是秋冬两季；从四方来看，代表华夏的是东方和南方，代表夷狄的是西方和北方；从颜色上看，华夏是青色和赤色，夷狄是白色和黑色。春生而夏长，喻文明之播散，秋冬沉降肃杀，喻道德之消亡。明白了书中的这些设定，读起来便轻快多了。书中怡红快绿之情，崇光焕彩之思，厌憎秋风之感，嗔怨流水之怀便不突兀矣。至于贾氏姐妹名字都有一个春字，林黛玉姓林而且爱花木，贾母喜欢红艳明丽，不喜欢宝钗房中太过素雅，雪洞一般，都有原因了。茗烟骂金荣：‘姓金的，你是个什么东西，出来动动你茗大爷’，薛蟠张皇粗俗，一切都榫卯上了。此等笔法，书中俯拾皆是，读者自可按图索骥，不屑口舌纸墨赘述。”

    曹公笑道：“李公，按图索骥可不是什么好词呢！”

    李寻欢也抚掌大笑道：“世上有许多探佚索隐《红楼梦》的痴情读者，我只是忍不住和他们开个玩笑。”

    曹公亦笑，道：“李公，读者可以此去领会朝代年纪、地與邦国，那此书又所写何人何事呢？难不成真的是写或情或痴，小才微善，并无班姑蔡女之德的一群大观园女子，只是供读者消谴，喷饭供酒不成？”

    李寻欢道：“书中大观园中出众的女子，她们的生殁生平，已然写得很详尽了。书中明言这些人都在警幻仙姑那里报道，是随神瑛侍者下界，都是因风情月债的牵扯，又凭空生出一些冤孽来。金陵十二钗，金陵帝王州，指长在皇家。洛阳北邙山，千古帝王坟，这些人最终都将去北邙山销号。金陵十二钗之十二，乃天之大数，天子之数，一年有十二月，一日有十二时辰，天子有三公九卿，合十二之数，天子冕有十二旒。以美女喻君王，确矣。”

    曹公道：“然也。但要讲清帝王将相集中下凡之事，总有个线索和由头吧？”

    李寻欢道：“这帮风情孽鬼下界，皆缘于神瑛侍者凡心偶炽，而偏偏那茫茫大士、渺渺真人又将那石头塞进神瑛侍者口中一起落草。我们最要紧知道的，便是这神瑛侍者和那石头的生平与事迹。”